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影响新创企业成长吗?*
——地区市场化水平的调节效应
2019-02-21吴长征
吴长征
一、引 言
以中国为代表的转型经济体一方面市场化程度日益提升,另一方面政府在资源配置中依然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在这种深刻的社会变革的背景下,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的作用是不明确的。Small bone et al.(2001)认为,中国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并不是影响其创业成功的主要因素。李新春等(2016)通过对过去十年全国私营企业的研究表明,由于教育投入形成的只是潜在的人力资本,随着制度的演进,创业者人力资本对创业绩效的贡献率未表现出稳定的增长趋势。而Mathijs &Vranken(2001)指出,在新兴经济体中,受教育水平更高的创业者,更愿意为了实现个人成就而创业。现有研究的不一致观点引出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中国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是否能够影响新创企业的成长绩效?这种影响是中国制度和文化变迁中转型经济的特例还是具有某种普遍性的规律?
资源基础观认为,创业者将机会认知和稀缺资源输入到新创企业中,从而产生创业收益。因此,本研究将资源基础观作为一个重要理论基础,它让我们从创业者个体资源的异质性来审视促进创业成功的重要因素。本文将创业者接受的教育看作资源,这些资源对创业行为和创业决策有着重要影响,进而影响新企业的成长。而另一个重要的分析框架是制度理论,这一理论最初是基于发达经济体企业成长的制度分析,近年来则越来越多的被用于新兴经济体创业企业的成长绩效研究。Peng(2003)提出的制度基础观认为,制度不再是背景条件,而是自变量或者解释变量,它直接决定企业战略和竞争优势。这一分析框架对于理解制度不完善环境下的新兴经济体创业企业成长问题具有重要的价值。本文正是在这一基础上,期望将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影响分析与制度激励问题纳入一个综合性的模型,以给出一个基于制度情境的、更具解释力的分析框架,从而进一步拓展和深化新创企业成长的研究。
本文主要从两个方面对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关系进行分析。一是从资源基础观的视角,将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内部资源配置的影响纳入分析框架。本文认为,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不仅反映其所拥有的知识和技能,还从很大程度上影响其创新投入。其二,中国制度的深刻变革也带来了市场环境的变化。以往的研究仅仅从正式的规制、非正式的规范和认知角度来分析中国的创业环境,极大地忽略了市场主体的作用和特征,存在明显的缺陷(蔡莉和单安标,2013)。在创新驱动战略的背景下,必须更加重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基于这一考虑,本文将重点考察地区市场化水平的影响。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在中国转型经济背景下,对不同市场化水平地区的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影响进行理论和实证分析,从而综合和发展了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影响新创企业成长的资源基础逻辑和制度基础逻辑。具体地,本文以我国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数据为样本,只选取存续期不超过8年的初创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利用全国工商联第九次私营企业调查所提供的详实数据进行分析,把地区市场化指数纳入分析框架,建立实证模型,探索全国及区域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地区市场化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影响,为中国创业企业在人力资本积累以及政府部门制定政策方面提供一些理论和实践上的指导。
本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一部分阐述文章的缘起和意义;第二部分是理论与假设;第三部分介绍研究设计;第四部分是实证模型和结果分析;第五部分是结论。
二、理论与假设
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主要指的是嵌入在创业者知识结构中描述性(显性)的知识,主要通过正式学习的机制获得,其有利于创业者获得理论性、普适性的知识和资源,包括创业者通过正规学历教育、非学历教育、培训等获得的理论、信息、方法等知识(陈文婷,2010)。关于教育对于创业的影响在实证研究的结论中仍存在较大分歧。之所以在已有研究中不能得出统一的结论,本研究认为是由于现有研究忽略了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创业成长的影响依赖于特殊的制度情境。
(一)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
回顾以往关于创业者教育水平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视角:
从资源基础观的视角看,一方面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即学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其价值观、个性特征、偏好、认知方式等,这影响了其创业决策和创新能力。另一方面,教育可以带来知识的多元化与异质化。但也有学者认为,创业团队的知识组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创业者个体缺乏教育所带来的知识欠缺。从战略管理的视角看,创业者只有掌握一定的知识才能做出正确的战略决策。受过教育的个体更有可能忍受不确定性,更善于处理复杂事务,可能会更倾向于选择多元化战略(张建君,2013),制定有利于企业长期稳定发展的战略决策。从创业动机的视角看,创业者受教育水平的差异可能会导致不同的创业动机。Sluis et al.(2008)的研究发现,创业者受教育水平越高,其创业的动机更偏向个人成就的追求,而不仅仅是财务回报。还有一些学者关注到,高教育人士创业机会成本相对更高,且发展中国家高教育水平人群更倾向于在国有部门工作(Djankov et al.,2006)。教育对创业导向中非常重要的维度——风险承担性可能存在抑制作用。从社会资本的视角看,杨学儒和李新春(2013)指出,创业者获得支持企业发展的社会关系网络非常重要,而学历甚至可以理解为社会关系网络的一部分,它会影响到初创业的企业家能不能得到利益相关者的信任,因此企业家学历对企业绩效会有显著的正面影响。
在国外学者的研究中,Robinson(1994)的研究表明:通识教育对创业有很强的正向影响,有助于创业和成功。未来的研究需要考察特定类型的教育,如商学院或创业课程,对创业成果的影响。学者们认为,对个人进行教育有利于培养创造精神(Mc Mullan &Long,1990),提高对过程和选择的认识,并对企业家的特殊品质作出贡献。Sluis et al.(2008)通过相关文献综合分析发现:67%的研究中,额外一年的教育对成绩的边际效应显著为正。在研究教育对更专业的“收入”绩效衡量指标的影响时,结果显示:84%至91%的研究发现了显著的正相关,而没有一项研究发现显著的负相关。还有证据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企业家重新上学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为了取得优异的经营业绩,教育变得更加值得。这与过去20年工业、职业结构和技术进步的巨大变化是一致的。
本文分析认为,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创业成长的作用是极其重要的。首先,对于中国处在这样一个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背景下,不同时期创业者的学习路径是不同的。早期的创业者缺乏可供学习的对象,创业者个人的经验作用非常明显。转型后期,教育这种正式学习的机制对于创业的作用正在逐步加强,因为创业环境的改变需要他们学习得更快、更专业。其次,创业是高度复杂的劳动,受过良好训练的人更容易胜任。教育水平的提升,不仅增加了创业者的知识,也开拓了视野,使创业者对复杂情况的不确定性有更深刻的认识,在面临创业的各种变数时有了心理准备(杨学儒和李新春,2013)。
鉴于以上讨论,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呈正向相关关系。
创业者所具有的与行业相关的专业性知识,往往会影响其创业决策。因此在不同的行业里,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于创业绩效的作用有较大差异。在高技术产业是一个技术迅速更新换代的行业,它更加强调创业者特异性知识源,需要创业者有快速的学习能力和更专业的知识,同时需要对行业的前沿动态有更加敏锐的观察力,教育这种正式学习的机制对于创业的作用可能更加凸显。
鉴于以上讨论,我们提出以下子假设:
H1a在高技术产业,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正向影响更为显著。
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不仅与其所积累的技术知识和创业机会识别紧密相关,还关系到创业者的社会地位和创业的持久力(Ki m &Miner,2007)。创业者的高学历会影响其追随者对于高层次专业理论知识的追求与探索,具备深厚的专业理论知识的创业者,在企业经营管理中更容易获得较高的威望。从创业结构的角度看,范晓光和吕鹏(2017)对中国私营企业主的调查显示:具有初高中学历的私营企业主主要经营小企业,而民营小企业则以生存性创业为主,创业质量普遍不高。GEM的报告显示,2016—2017年度中国创业活动的结构中,生存型创业比例接近30%,这一数据与私营企业主里初高中学历的比例相吻合。从创新驱动的角度来看,只有创新创业精神才能促进经济发展(Acs et al.,2008)。高质量的创业活动需要提供的产品或服务具有创新性,由于高等教育是创新的特定来源,政府和企业都在通过制度设计在学术和市场之间搭建桥梁,以便转移知识,促进科研成果转化。在这种背景下,受过高等教育的创业者在创新精神和创新知识方面更具有优势。
鉴于此,我们给出子假设:
H1b创业者受过高等教育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促进作用更显著。
(二)地区市场化水平的调节作用
近年来,创业活动情境化的研究已经越来越成为创业学领域关注的焦点,有关特定制度环境情境下的创业活动研究就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而市场化水平则是制度环境的直接反映 (樊纲等,2010)。
首先,从市场竞争的角度看,市场化水平高的地区,先进的竞争者更容易进入市场,前沿技术引领经济发展,变革与创新能够发挥更大的导向作用,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成为创业企业的首要战略选择。市场竞争促进了创业者人力资本的转化和价值实现。张超(2007)指出当外部市场竞争越激烈,创业者面临的经营压力越大,此时需要充分调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并挖掘自身的人力资本潜力以求生存和成长。
其次,从交易成本的角度看,好的制度环境能为生产性创业活动提供制度保障,推动其创造新财富,反之则只会导致非生产性创业活动的寻租行为。制度环境的变化可以引导创业者行为的改变,对社会经济的发展产生影响,如通过行政体制改革,转变政府的职能,减少企业设立时的审批等程序,可以在一定程度降低创业者的交易成本。刘凤委等(2007)认为制度的差异导致创业绩效在反映创业者素质和能力时存在很大噪音,市场化水平高有利于减少这种噪音和信息不对称,提供各种投资机会和创业者能力的信息。此时,那些具有高素质人力资本的创业者以及优秀绩效的企业更易被识别,也能够吸引高质量的金融、物质和关系网络资源(Br ush et al.,2001)。
最后,制度变革所带来的制度优势有利于创业者潜在人力资本的转化与价值实现(张超,2007),进而提升人力资本特征的价值。Nort h(1990)认为创业者通常是制度变化的主要代理人,他们所创建的组织会通过创业活动和创业战略的调整去适应由正式和非正式的制度框架所带来的机会和约束。基于跨时期的宏微观数据研究均显示,随着制度的演进,关系网络的地位和适用范围逐渐下降和收缩(Puffer,2010),人力资本的回报率呈现出逐渐增长的趋势(Sluis et al.,2008)。实际上,也正是制度规则选择并激励了那些拥有更高人力资本价值的社会行动者进行创业活动。高建等(2013)发现,近十年来,我国创业者的素质正在不断提高,高学历创业者的创业效应显著。
所以,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地区市场化水平对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新创企业成长有正向调节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描述
本文使用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2010年第九次全国工商联私营企业调查数据。本数据抽样调查的样本企业共计4 614个,覆盖内地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由于创业绩效是我们的重要变量,需要上一年度净利润、所有者权益等数据进行测算;另外,我们只考察存续期不超过8年的初创企业,满足条件的企业剩下1 138家企业,其中东部地区589家,中部340家,西部209家。
(二)变量测量
1.因变量:新创企业成长绩效
现有研究认为新企业绩效的维度主要由财务绩效和成长绩效构成,既要评价一般的经济绩效,也要关注新企业的成长性。财务绩效反映新创企业当前的经营状况,成长绩效则反映新创企业的长期趋势,有利于企业进行长远战略规划。因此,财务绩效和成长绩效互为补充。我们认为ROA更能反映企业对总体资产的利用率,在主模型的检验中采用ROA(1-资产负债率)作为新创企业绩效的测量指标。我们在讨论部分考察企业总收入和净利润的三年复合增长率,作为企业成长绩效的替代指标,发现增长率随着企业存续时间的提高而下降,因而考虑存续期在4年以内的企业绩效增长与创业者受教育水平的关系。
2.自变量:创业者受教育水平
本文用学历水平测量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用1—6进行赋值,分别代表小学、初中、高中中专,大专生、大学、研究生学历。数值越大代表受教育程度越高。
3.调节变量:地区市场化水平
自改革开放以来,市场化改革的非均衡性导致我国各省份的正式制度环境存在较大差异。最能反映中国市场化改革特征的变量指标是市场化指数(樊纲等,2010),已有诸多学者使用该指标作为对制度环境的替代变量。为了克服内生性问题,我们将滞后一年的各省份市场化指数放入模型。
4.控制变量
综合考虑样本数据和以往文献,我们选取了创业者和企业的七项指标作为控制变量。在创业者层面,我们主要控制了创业者的性别、年龄、留学进修经历、政治关联四个因素。
为了反映创业者的关系网络以及获取社会资源的能力,我们将创业者的政治关联(POL)加以控制。政治关联首先包括参政经历,如目前担任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这一参政议政的职位;其次包括目前在政府部门或居委会任职。两者都反映了创业者的政治参与程度,其中参政经历更是一种荣誉和肯定,代表一种社会责任。
在企业层面,我们主要控制了企业的资产负债率、企业规模、企业存续年限。另外还对19个行业、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取虚拟变量进行控制。
各变量的测量详见表1。
表1 变量的定义
四、实证模型与结果分析
(一)样本特征和描述性统计分析
与存续期更长的整体企业相比,初创企业的企业家的年龄更小、受教育水平更高。平均来看,样本中初创企业的ROA为40%,净利润平均增长率为30%;另外,企业存续期为5.5年,资产负债率为16%,雇员为113人。创业者中83%为男性,年龄平均为44岁(创立企业时年龄约为40岁),受教育程度为3.8,处于高中和大专之间①鉴于篇幅所限,结果备索。。表2描述的是各关键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矩阵。表中的数据显示,ROE和ROA相关性很强(0.98)。为说明主要变量是否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我们采用VIF(方差膨胀因子)来检验。检验结果显示,各主要变量之间的VIF值没有超过10,平均VIF值为2.22,证明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
表2 主要变量相关系数矩阵
(二)回归分析与假设检验
本研究采用STATA 14.0进行数据处理来检验前文假设。主效应采用截面数据的多元OLS回归方法,控制关键变量,采用交互项检验调节变量,并通过分组检验、更换关键变量的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
1.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关系检验
在第一个基准回归中,我们单独考察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创业绩效的影响,采用如下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1)式中,j表示所属行业,r表示省份。PERF指的是企业的创业绩效。EDU是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我们主要考察α1的大小和符号。控制变量X包括创业者的留学进修经历(FOREIGN)、性别(Gender)、年龄(EAGE)、政治关联(POL),以及企业的资产负债率(LEV)、企业规模(SIZE)、企业存续年限(FIRMAGE),同时固定行业效应λj与地区效应γr,εj,r表示不被观察到的变量组成的残差项。
我们在对全样本进行OLS回归的过程中逐步加入控制变量,表3第(1)列增加了创业者的个人特征,第(2)列加入企业的控制变量,第(3)列加入行业、地区的控制变量。结果表明,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创业绩效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平均来看创业者受教育水平每上升一个层级,ROA提高10%左右。因此,假设H1得到支持。随着控制变量的增多,受教育水平对创业绩效的回归系数有所增大(系数由0.094上升到0.107)。
我们还从产业技术异质性出发进行分样本比较。我们认为,控制产业变量的主要原因是不同技术水平的产业对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具有不同层次的要求,高技术产业可能更需要创业者具备更高的受教育水平,因此我们要分组检验不同技术水平的企业的基准回归结果。私营企业调查数据共划分了19个产业,并且单独登记了包括现代农业、中介服务业、现代物流业在内的10个新兴产业,我们参照国家发改委2007年发布的《高技术产业发展“十一五”规划》①《高技术产业发展“十一五”规划》明确的八大重点发展的高技术产业有:电子信息产业、生物产业、航空航天产业、新材料产业、高技术服务业、新能源产业、海洋产业、用高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私营企业调查数据库缺少对高技术服务业、用高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的划分标准。,将其中6个产业称为“高技术产业”(High-tech Industry),共有316家样本企业提供相关的产品和服务,表3第(4)列即为回归结果,发现教育对创业绩效的影响幅度更大(系数为0.256);其它企业被包括在“低技术产业”(Low-tech Industry)中,表第(5)列的回归结果表明,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对低技术产业的创业绩效影响不显著。
我们将18周岁以上、接受完整中等教育基础上的专业教育称为“高等教育”,即包括了大专、大学及研究生等学历,将经历高等教育的创业者称为“高学历人士”(High Education),没有经历高等教育的创业者称为“低学历人士”(Low Education)。因此在表3的(6)(7)列中区分了高等教育与非高等教育,按照这个标准进行分组回归,结果发现创业者受过高等教育对创业绩效的促进作用更显著,而在低学历人士中则不存在这一关联,说明受过的专业教育有利于企业的绩效表现。因此,我们认为大专及大专以上的高等教育对创业者人力资本的积累作用更大,验证了假说H1b。
表3 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创业绩效的影响:OLS回归结果
2.地区市场化水平的调节作用
为了观察地区市场化水平对主效应的调节作用,我们首先将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划分成东中西三个区域,我们在基准回归中发现: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关系在市场化水平高的东部地区较为显著,在市场化水平低的西部地区不显著,且东部地区受教育水平的系数0.192高于整体样本系数0.100①鉴于篇幅所限,结果备索。。
我们在模型(1)中加入地区市场化指数,以及与创业者受教育水平的交乘项,作为调节变量,估计模型为:
模型(2)在(1)的基础上加入了市场化指数MARKET,表示企业所在省份2008年的市场化指数;市场化指数与创业者受教育水平构成交乘项,观察系数的大小和符号。由于地区控制变量与市场化指数存在共线性问题,我们在模型(2)中不对地区进行控制。
另外,为了减少教育程度高的创业者向市场化水平高的地区聚集的内生性问题,我们使用家庭人数作为受教育水平的工具变量(IV)。研究表明,家庭人数越多,人均受教育水平越低,因此满足IV与解释变量的相关性,但家庭特征不通过教育程度以外的其他途径影响企业绩效,满足IV的外生性。由于交乘项也含有受教育水平,模型中有两个内生变量,因此工具变量使用家庭人数与市场化指数的交乘项作为第二个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结果较为稳健,如表4第(4)列所示。
表4中,我们将市场化程度高于各省平均水平的省份设为“强市场地区”(H—M),将低于平均水平的省份设为“弱市场地区”(L—M),我们分别对整体样本,以及按照地区市场化水平划分的样本进行回归,发现市场化水平对创业绩效的调节作用只在强市场地区显著,弱市场地区不显著,而且强市场中,交乘项系数0.032高于整体样本0.024。因此我们认为,在强市场的地区中,市场化水平对创业绩效的促进作用更大,验证了假说H2a,即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地区市场化水平的正向互动作用。
3.稳健性检验
基准回归中我们选择有盈利能力的企业进行研究,直接剔除了亏损甚至破产的企业,存在断尾回归问题,如果将样本扩大至亏损企业会导致教育的显著性水平下降。
扩大样本后,我们使用heck man两阶段模型以排除样本选择偏误的内生性问题。一个人受教育水平可能与能力、家庭环境等因素相关,因此第一步自选择模型引入家庭人数、企业家年龄、企业家性别作为创业者受教育水平的影响因素(其中家庭人数、企业家年龄对高等教育的回归系数为负),对创业者受到高等教育的概率(EDU≥4)进行估计,再对原来的回归进行估计,发现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创业绩效的影响仍然显著。用正常盈利的样本数据进行Tobit模型回归,解决受限因变量、数据归并问题,发现结果仍然显著①篇幅所限,结果备索。。
4.讨论
对于初创企业而言,除了关注当期回报率之外,还应考察业绩的成长性。我们将被解释变量替换为“成长性”指标,包括盈利增长、收入增长等,做了补充研究。由于样本中的企业为2009年取得盈利的企业,我们使用2007—2009年总收入和净利润的平均年复合增长率(CAGR)作为成长性的代理变量。我们认为收入增长(REVENUE)反映了企业拓展市场的能力,盈利增长(PROFIT)反映了企业经营状况的改善,但由于业绩增长速度会随着企业存续年限的增长而有所降低,我们只考察存续年限在4年以内的企业业绩增长。我们发现,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影响与上述研究结果相一致,成立4年内的企业,创业者受教育水平与企业成长绩效的正向关系更显著。而成长绩效与企业年限存在负相关关系,与企业规模、杠杆率存在正相关关系②篇幅所限,结果备索。。
另外,本文研究的关键解释变量为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学历进行赋值没有考虑不同教育阶段的异质性影响,因此我们使用多个虚拟变量代替简单的赋值方法进行补充研究,发现对创业绩效来说,研究生学历的虚拟变量较为显著,对成立4年内企业的净利润年均复合增长率进行回归,发现大学学历的虚拟变量较为显著。二是用受教育年限(EDUYEAR)替代受教育水平,即用6、9、12、15、16、18年分别代表小学、初中、高中中专、大专、大学、研究生学历,发现创业者受教育年限与企业绩效之间仍然存在正相关关系③篇幅所限,结果备索。。
五、结 论
本文从创新驱动的视角切入,研究中国这一全球最大的新兴经济体中的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研究发现:(1)教育这种正式化的学习机制作为创业学习的一种方式,对新创企业的成长绩效产生越来越深远的影响。本文的研究表明,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是影响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重要因素;(2)在中国转型经济的背景下,在市场化水平越高的地区,则会更加强化创业者受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正向影响;(3)创业者教育水平对新创企业成长绩效的正向影响在高技术产业和其他产业表现不同,前者显著而后者不显著。
我们的研究亦可带来丰富的实践启示。对于政府而言,应继续大力推进制度改革,致力于改善企业经营环境,使企业更多地通过市场化战略打造竞争优势。对于创业者而言,应进一步积累自身的智力资本优势,通过更加正式的教育学习来提高创新能力和综合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