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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文学·文化:解析玛丽·奥斯汀的区域主义

2019-02-19李永红

社科纵横 2019年1期
关键词:奥斯汀主义沙漠

李永红

(河南农业大学 河南 郑州 450003)

作为美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具影响力的一名西部女性作家,玛丽·奥斯汀(Mary Austin 1868-1934)的一生与美国西南部干旱的沙漠与荒漠地区结下了不解之缘,致力于描写西部,表现其独特的地形与地貌、历史与文化。1932年,在她去世的前两年,奥斯汀发表了文章《区域主义和美国小说》(Regionalism and American Fiction),阐述了其区域主义的理念和观点。区域主义是指导奥斯汀文学创作和社会实践的核心理念,也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代表了她的生态观、文学观和文化观,也是她留给后人的宝贵思想财富,研究奥斯汀不能不了解和把握其区域主义思想。

一、奥斯汀区域主义的内涵

(一)区域主义的生态观

奥斯汀的区域主义源于她的环境理论,即环境决定论。和当时许多先进的思想者一样,奥斯汀认为环境不可避免地塑造着个人和文化。在《区域主义与美国小说》一文中她写道:“没有什么能像区域环境那样对人产生如此持续、全面和细致入微的影响,它从一开始就潜移默化或剧烈地塑造着他的行为模式”[1](P97)。但与大多数环境决定论者不同的是,奥斯汀并不认为人类只能被动接受环境给定的命运,相反,她认为个人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对环境产生影响,人类的活动不断地改变着一个地方的地形与地貌,同时建构着它的历史和文化。因此,环境与人类之间的相处模式应该是“相互顺应的模式(the modal of mutual adaptation)”[1](P97)。

奥斯汀作为艺术家的经历以及她的作品充分体现了环境对个人的塑造作用以及个人对环境的反作用。奥斯汀一生在很多地方生活或游历过——伊利诺伊州的故乡小镇,旅居了10年的纽约,广泛游历过的欧洲,加州南部的欧文斯河谷,以及最终定居的新墨西哥州的圣达菲等等。对她影响最大的始终是美国的西南部——加州南部干旱的沙漠和新墨西哥州半干旱的荒漠,可以说,是美国的西南部塑造了她,而她则为人们重塑了沙漠形象。

青少年时期的奥斯汀是个叛逆而孤独的姑娘,她不满于女性被禁锢于家庭中,但也无力挣扎与反抗。21岁时奥斯汀随家人前往加州南部垦荒,第一次接触沙漠,便迷上了这片不毛之地。之后她一次次前往沙漠腹地探索,通过其敏锐的感官和敏感的心,她发现了沙漠不为常人所知的魅力与活力,也为沙漠表现出的独特气质所着迷。走出家门,来到户外,空旷的沙漠给了她无比的自由,她得以摆脱世俗的种种羁绊,倾听内心的声音、尽情释放内在的情感和渴望,她感到无比独立和强大,沙漠成了她的灵魂伙伴,探索沙漠的旅行也是她探寻自我、解放自我的自由之旅。她把自己在沙漠中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付诸文字,写成了第一部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作品《少雨的土地》,作品的热卖使她看到了自己人生新的可能和希望,坚定了她的艺术家之路。沙漠将奥斯汀从一个有些叛逆的女孩塑造成了独立自主、追求自由、平等与公正的成熟新女性,成就了她一生的艺术追求。与此同时,奥斯汀用自己的笔重塑了沙漠,改变了人们对这一区域的认知。成名之后,虽然奥斯汀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了沙漠,游历欧洲、旅居纽约,其作品也尝试表现她到过的不同地方,但她的心依然与这片少雨的土地紧密相连,最终选择回到西南部,定居在新墨西哥的圣达菲,作品也回归最初的自然写作风格。在其自传《地平线》(The Hearth Horizon)的结尾,奥斯汀写到“我的作品总是围绕着西部而作,它(西部)并不为人所知,且总是超前于人们目前对它的认知……我写下了我所生活过的、观察到的和理解的(西部)。”[2](P320)她坚信,是沙漠环境、西部流浪者和印第安人帮助她找到了自己的文学声音、形成了她看世界的方式乃至于发展了她的艺术。可以说,奥斯汀的一生遵循的就是与沙漠相互顺应与成就的相处模式。

奥斯汀的作品更是体现“物理环境作为最基本的现实必定塑造着人类思想和人类选择”[3](P81)。她的自然写作作品系列自不必说,都是围绕某个地方展开,例如,加州的沙漠或者新墨西哥的半荒漠。奥斯汀还将这种自然写作的理念扩展到小说创作中,提出环境不应仅仅充当故事发生的背景,“环境应作为独立的角色参与故事的建构,引发故事情节的发生与发展”[1](P105)。例如,在其传奇小说Isidro(1905)[4]中,女主角 El Zarzo生活在西班牙殖民统治下的加州,自小喜欢户外活动,喜欢女扮男装去冒险,性格豪放、自信独立、能力超强,在马背上如鱼得水,对各种突发情况应对自如,可以说,正是她长期生活的未驯化的加州沙漠环境造就了她果敢、外向、独立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在这部浪漫+冒险的传奇小说中,女扮男装的Zarzo最初作为男主角Isidro足智多谋的旅伴,在Isidro遇险时则实施“美女救英雄”,即便是最后两人成就美好姻缘,Zarzo依然享有在户外旅行的自由而不必回归家庭,因为她的丈夫已经习惯于把她当成自己的旅途伴侣。在这部作品中,奥斯汀不仅试图展现地域环境对个人性格和行为模式的塑造作用,更借助男女主人公Isidro和Zarzo颠覆了传统的男女角色和“英雄救美”模式。

当然,环境并不总是对个人产生积极的影响,它也可能像奥斯汀的家乡小镇和大都市纽约那样让她感到压抑和窒息,或者像其小说《一个天才女人》(A Woman of Genius,1912)和《仙人掌刺》(Cactus Thorn,写于1927,发表于1988年)中所描绘的那样,逼迫人们屈从自己的威压,对胆敢反抗或藐视自己的个人,则会将之毁灭。总之,不管是西部还是东部、荒野还是小镇,在奥斯汀的作品中,环境总展现出强大的力量,影响、塑造、或毁灭着个人。

(二)区域主义的文学观

奥斯汀认为文学是区域性的,她的一生都在发掘地方的意义(the meaning of a place)。她认为真正的区域写作(regional writing)要忠实地表现出一个地方不同于别处的细节特质(particularities/specificities)。一个区域作家要熟悉和了解所描写的土地,与之建立亲密的联系,花时间在那里生活,耐心地去观察一切。奥斯汀强调时间和耐心对于了解进而理解一个地方的重要性,她指出,“要理解(当然还有去表现)一个地方,必须有意识和用心地体验它。”[1](P102)在自传《地平线》中,奥斯汀回忆自己曾如何不知疲倦地观察沙漠环境,不错过任何动物的活动、飞鸟的踪迹、气候的变幻、树木花草的荣枯,她把自己彻底地融入了那片土地[2](P94),因此,她笔下的《少雨的土地》、《无界之地的故事》以及《旅行尽头的土地》才能以细致入微的描写将读者带进一个具有独特气质的沙漠——狂野而强大、不可征服、生机勃勃、充满美感和魅力。

当然,一个地方的特质并不仅限于视觉上独特的景观和动植物,更在于那里生活的人们,他们的生活、体验,创造的民俗民谣、故事传说,以及由此构成的当地的历史和文化体系,奥斯汀的区域主义将人与非人类的因素结合在一起,她的区域写作是展现文字与地方、生活与环境的关系,对地方的意义的探询与发掘最终也是落实在人的层面上。例如,《少雨的土地》[5]不仅细致入微地描述了那片土地,更描述了它的各色居民——挖矿者、牧羊者、西班牙人后裔、墨西哥人以及土著印第安人等等,讲述了他们的故事,展现了他们的生活。

奥斯汀提出判断一部作品是否属于区域作品的两个标准:1.作品中的环境是背景还是角色;2.作品是关于还是展现某个地方的。奥斯汀认为区域写作绝不能仅仅把环境当成背景。“地方应作为独立的角色,建设性地进入故事,引发故事情节。”[1](P105)奥斯汀自己的创作实践就体现了这一点。例如,奥斯汀在其小说《一个天才女人》[6],把女主人公所生活的小镇Taylorville塑造成一个恶棍形象,在她追求事业成功的道路上设置重重的障碍,极力要扼杀她的悲剧表演天赋,因为她的追求与小镇人们循规蹈矩的传统生活如此的格格不入。而在《仙人掌刺》中,奥斯汀更通过拟人手法,将西南部沙漠化身为女主角Dulcie Adelaid,向无耻利用、掠夺并最终抛弃自己的男人Grant Arliss举起复仇的利刃[7]。

关于第二条标准,奥斯汀例举了《汤姆叔叔的小屋》加以说明。她说这只是部关于南部的小说,而非南部小说,因为作品反映的是北方人眼中的南部,而非真实的南部,因此从没得到过南部人的认同。“区域作品不能仅仅是关于某个地方的,而必须是体现这个地方的,是从其根和茎上开出的花朵”[1](P106),就如奥斯汀的一系列自然写作作品。

(三)区域主义的文化观

奥斯汀区域主义的另一个核心观点是区域性即民族性。她强调一个民族的异质性,认为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学和文化必须反映其多样性。她指出,人们长久以来期待“伟大的美国小说”的问世却屡屡失望,这一方面是因为任何一部忽略美国丰富地域和人文差异的作品必然是肤浅的;另一方面,文学评论家出于对地域色彩的偏见而忽视了许多优秀的区域性作品。她认为区域写作就是民族写作,区域文学的马赛克最终会拼接出民族文学的全景。奥斯汀眼中的美国民族“并非一个巨大而苍白的美国形象,而是许多个美国,每一个都具有细微而又显著的特征”[1](P98),就像美国西部可以再细化为西南部、西北部、加州海岸、电影西部等等,这准确反映了美国地理环境的广阔性和多样性。真正的区域性并非源自于政治或语言,而是源自于一个个具体的地方,源自于那里人们的生活、呼吸、心跳、爱憎和恐惧[1](P99)。

奥斯汀的一生致力于对西南部印第安文化的挽救与传播,她不仅通过自己的作品纪录和传播他们的生存智慧,还通过收集他们的民歌民谣、传说故事,将濒临灭绝的印第安口头文学和文化发掘和保留下来,这样做一是出于她对印第安文化的认同和欣赏,她曾提出用印第安文明改造白人文明的观点;二是出于对区域文化的尊重和保护,因为印第安民俗和民谣最真切地体现了西南部沙漠区域环境,是民族文学和文化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正如评论家Klimasmith所指出的,奥斯汀一生的使命就是让人们认识到,美国民族文学是由具有强烈区域色彩的作品所组成的整体,这些作品反映着美国丰富而多样的民族性[8](P536)。

二、区域主义在奥斯汀作品中的实现

在奥斯汀自转的后记中,Graulich评论说,对奥斯汀而言,“语言和风格皆源自于对她称之为‘风景线’的理解”[9](P89)。“亲密的/亲密性(intimate/intimacy)”是奥斯汀频繁使用的核心词汇,用来阐释区域作家与他/她描写的地方之间应有的关系。奥斯汀认为一个特定的区域会出产它独有的叙事方式,她本人就认为自己的写作风格、形式和叙述方式与塑造她的独特环境有紧密联系。从1903年发表第一部自然写作作品《少雨的土地》开始,她就不断探索区域写作的表现手法并逐渐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这些手法包括以地方为中心的细节描写、多重视角的叙述、沙漠家园化等等,这些方法既得益于她自己的敏锐观察和大胆创新,也有对西部文学传统,尤其是对土著印地安口头文学传统的有益吸收和借鉴。

(一)以地方为中心的细节描写

以地方为中心,通过对环境细致入微的描写表现地方特质是奥斯汀自然写作作品的鲜明特点,如《少雨的土地》、《无界之地的故事》、《旅行尽头的土地》、《一袋烟故事》等。

奥斯汀本就是个敏锐的观察者,加之对这片土地的痴迷,使她在对环境的探索中能够全情投入;此外,她在大学所学的动植物学专业知识使她能注意到周围细微而具体的环境特征,从不会错过动物、飞鸟、天气、树木和花草的任何信息,而她的修辞素养也使她能够以细腻具象的语言将所观察到的一切付诸笔端。奥斯汀从不试图描写广义和笼统的大西部,她的描写总是围绕一个特定的地方,因此,她呈现给读者的总是栩栩如生的画面,不与任何其他地方相雷同,例如,《少雨的土地》展现的是加州欧文斯河谷及其周边的动物、植物和人们的生活;《无界之地的故事》围绕Carmel而作;而《旅行尽头的土地》和《一袋烟故事》则是关于新墨西哥的圣达菲,虽然同是美国西南部,却又各具特色、引人向往。

这些作品的另一个独特之处是现实与虚构相结合的结构,环境和景物描写倾向于游记体裁,而人物和风俗则用一个个故事来展现,属短篇小说体裁,Carl Bredahl(1989)称之为“divided narrative(分裂叙事体)”[10]。

(二)多重视角的叙述

奥斯汀认为,人是地方的一部分,区域写作要让地方讲述自己的故事。她从印第安人聚会时轮流讲故事的习俗中得到启发,在作品中采用多重视角叙述法,例如,在《少雨的土地》中,奥斯汀就尝试不仅让人物讲述自己的故事,还让其讲述他人的故事,以及让不同的人讲述同一个故事,既相互补充细节,又带有各自的主观解读,故事中还夹杂着大量闲话、议论和道听途说的信息,以此来客观公正地展现她的描述对象。她甚至尝试从人类之外的视角,例如通过飞鸟和动物的眼睛,来勾画沙漠和人物形象。

这种写作手法在《无边界之乡的故事》[11]中运用得更为纯熟。事实与虚构、传言与猜测、信仰与迷信交织成一个复杂的网络,故事来来去去,经由不同的嘴巴说出、转述、传播,最后又回到故事的原创者,在这一过程中,每个人物都参与了故事的创作,每个故事都呈现不确定性与模糊性,邀请读者参与解读与判断。此外,由于作者的隐身,奥斯汀得以跨越性别、种族、职业、地理、文化等界限,享有多重视角带来的自由,她的故事叙述者有时是男性,有时是女性,有时是模糊的中性;可以是前来淘金、冒险、拓荒的白人,或者早期西班牙移民后裔,或者土著印地安人;可以是熟悉没落矿区小镇的原矿工,可以是每天在山峰河谷间穿梭的牧羊者,也可以是靠编织手工艺品谋生的印第安妇女……通过这种叙述方式,作者不仅得以全方位、多角度地向读者展示一个地方的方方面面,而且展现了叙述者与环境的亲密关系,体现了地方是人类与非人类的环境因素有机的结合。

(三)打破户外与室内的二元对立

奥斯汀的沙漠作品展现了不少自强自立的女性的生活,从而打破了传统社会生活中男性户外、女性室内的二元对立。奥斯汀笔下的女性有的是早期西班牙移民后裔,更多的是印第安妇女,她们不像中产阶级白人妇女一样被禁锢在家中,而是行走在户外,像男人一样骑马或步行,也和男人一样了解自己生存的这片土地,沙漠即是她们的家,她们坚强、自信,有着超强的野外生存能力,(至少常常比外来的白人男性要强),从自然写作《少雨的土地》,到短篇小说集《无界之地的故事》,再到长篇小说Isidro等等都讲述着这样的女性和她们的故事,作者以此向读者展示欧洲之外的文明与自然造就出了更强大的女性角色,从而批判了传统白人文化对女性的束缚,即女性的柔弱与依赖并非天生,而是文化的产物,男人户外与女人室内的分界线亦然。

她的作品还消解了当时文学创作领域对女性作家的传统偏见,展示了女性也可以深入了解并展示户外世界的精彩。奥斯汀之前的女性作家,如Carolin Kirkland,Mary Hallock Foote等,也曾尝试将自己在西部拓荒或旅行的经历记录下来,但受限于传统女性角色,她们的叙述通常视角单一狭窄、内容单调琐碎,主要展现女性在家庭中的活动,不被读者和评论家们所重视,认为女性作家充其量只能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奥斯汀是第一位对此偏见提出挑战的女性作家,她的作品逐渐让人们认识到女性创作对美国文化发展的价值和重要性,也将女性所熟悉的认知与交流模式,如闲聊、日记、私人信件等,带给更广大的读者群并逐渐为他们所熟悉和接受。

奥斯汀将自己的作品称为“homecentric(家庭中心式的)”[2](P184),通过这些沙漠文本,她传递了更深一层的信息,即存在于家庭的价值和美德,例如家庭成员间的亲密关系,相互间的理解、关爱、包容和认同,也应该成为作家和评论家所珍视的价值和标准,只有通过这种理想的道德模式,才有可能构建出有活力的美国民族文学。

三、奥斯汀区域主义的现实意义

区域主义虽然是奥斯汀上世纪30年代初针对美国生态、文学和文化提出来的,但对今天的我们依然具有非常现实的意义。

首先,区域主义有助于我们正确理解和处理人与环境的关系,奥斯汀既强调环境对个人和文化的巨大影响力,指出人类不可能完全摆脱环境对思想和行为的影响,人必须与他生存的环境建立亲密无间的关系,顺应它,融入它,就如同动物、植物以及土著印第安人,成为它的一分子。人类通过自身的生活、经历和体验表现地方的意义,构建区域文化和历史。人与环境相互顺应、相互塑造、和谐共存。

其次,奥斯汀所阐述的区域文学和文化与民族文学和文化的辩证关系对我们也极具启发性。正所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一个民族的文学和文化应该是由丰富、多样和多元的区域性文学和文化组成的,并不存在单一或大一统的民族文学和文化,因此,致力于创作区域性作品是对民族文学和文化最切实和最有意义的贡献。

再次,奥斯汀的区域写作是对抗和消解现代性弊端,提升个人品质的最佳方式。上世纪初,奥斯汀已经注意到科技发展带来便利的同时也让人们与自然越来越疏离。火车、汽车、飞机可以将我们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但同时却关闭了我们仔细观察和了解不同地方、区域和民族历史和文化的眼睛。奥斯汀把这种现象称之为“automobile eye view”[1](P140),即人们习惯于透过车窗玻璃看世界,得到些肤浅的、支离破碎的、充满偏见的印象,完全忽略了一个个地方的独特性,更谈不上与它们建立亲密关系,现代性(modernity)正用同质取代特质,抹煞区域历史与文化,就像美国白人社会完全忽略和逐渐抹煞印第安文化,最终结果是多元文化的消失,民众普遍的低俗化和心灵的迷失。这种危机已像瘟疫一样随着科技和全球化的进一步发展从美国蔓延到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地。而奥斯汀的区域主义倡导人们认真生活、深入体验,逐渐了解和认识自己生存的空间,通过发掘地方的意义找到自我、认识自我、提升自我,从而获得心灵的归属和精神的升华,这无疑是应对现代主义导致的思想混乱和自我分裂的良丹妙药。同时,正如奥斯汀所指出的,花时间去了解一个地方可以提升个人品质,进而改善整个民族的素质。

最后,奥斯汀不仅从理论上提出了自己的理念和观点,更通过自己的创作和社会活动去实践自己的想法,她的社会活动对后来美国60年代的环境保护运动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从而被尊称为美国“环境运动之母”,而她留下的大量区域文学作品更为后人的区域创作提供了思路甚至模板。

四、结语

区域主义是奥斯汀对其一生创作理念和实践的总结,反映了她的生态观、文学观和文化观。结合她的个人经历和主要作品,本文解析了奥斯汀区域主义的主要观点和内涵,以及在其文学作品中的实现手段。虽然过去了近百年,但奥斯汀的区域主义对我们正确认识人与环境的关系、借鉴区域创作手法、构建民族文学与文化、以及应对现代主义的弊端和问题仍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注释:

[1]Mary H.Austin.Regionalism and American Fiction[J].English Journal.1932(21).

[2]Mary H.Austin.Earth Horizon:the Autobiography of Mary Austin[M].Albuquerque:University of New Mexico Press,1991.

[3]BuellLawrence.The En vironmentalImagination[M].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5:81

[4]Mary H.Austin.Isidro[M].Boston&New York:Houghton Mifflin Company,The Riverside Press,Cambridge,1905.

[5]Mary H.Austin.The Land of Little Rain[M].New Brunswick and London: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87.

[6]Mary H.Austin.A Woman of Genius[M].New York:The Feminist Press,1985.

[7]Mary H.Austin.Cactus Thorn [M].Reno&Las Vegas:University of Nevada Press,1988

[8]Bestsy Klimasmith,“I Have Seen America Emerging”:Mary Austin’s Regionalism[A]in Charles L.Crow.ed.A Com panion toTheRegionalLiteraturesofAmerica[C].Malden:Blackwell Publishing,2003.

[9]Melody Graulich,and Eilizabeth Klimasmith,eds.Exploring Lost Borders:Critical Essays on Mary Austin[C].Reno:University of Nevada Press,1999.

[10]A.Carl Bredahl.New Ground:Western American Narrative and the Literary Canon[M].Raleigh: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89.

[11]Mary H.Austin.Mary Austin.Stories from the Country of Lost Borders [M].New Brunswickan dLondon: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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