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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民认同的促进机制

2019-02-19李建华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 2019年1期
关键词:群体价值观机制

李建华

客观而言,目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和践行成效并不尽如人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全民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还未真正实现。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工作思路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法治化,二是将其转化为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目前,前者已经启动,但后者还没有进入工作议程。我们亟须从全球化的认同危机、市场经济的意义式微、高新技术的价值无涉以及社会转型的价值多元等特定的社会情境出发,建立可行的立体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民认同的促进机制,具体包括主体商谈机制、情感体验机制、社会践行机制、制度强化机制。

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民认同的主体商谈机制

认同不是简单趋同,而是和而不同,认同主体和对象之间应该保持相似和差异的适当张力。然而,经济全球化的流动性打破了价值认同在时间和空间上所需要的连续性这一关键因素,使各种民族文化和价值观念汇聚到一起,特别是当构成相互竞争时,出现了走向同质化和异质化两个极端的认同危机。具体就我国而言,这种危机在国家价值观层面主要表现为两种倾向,其一是对本民族价值、文化缺乏自觉和自信,盲目推崇由西方价值观泛化而来的“普世价值”;其二是以对抗态度对待西方以及其他民族和国家的价值、文化,在封闭状态中固守本民族的价值、文化。历史事实表明,这两种倾向都未能有效推进中华民族的价值认同,即使在某些阶段和个别领域表面上达成了和解,也未内化为一种稳定的价值取向。相反,人们从新文化运动、西方思潮涌入、新儒学兴起等事件中更多体验到的是价值上的无所适从,以及无依无靠的“无根”状态和“漂泊”处境。

同样,忽略市场经济、高新技术以及社会转型所带来的价值虚无或价值多元化事实,对价值认同而言,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应该承认,市场经济刺激了一部分人对个人利益的过度追逐,甚至不惜损害他人利益,也使拜金、自私、欺骗成为指导这些人行为的基本价值取向;市场理性原则向高新技术领域延伸,也加剧了技术演变为社会奴役新工具的过程,使有的人相信包括技术在内的一切不过是实现个人或少数人利益的工具,意义或价值是一种虚无的存在;社会转型意味着各领域体制机制的过渡性和各种理念的交叉性,价值文化取向必然呈现多元化,而且各种存在样态都有其合理性,如生活中有大公无私的雷锋,也有损人利己的小人,还有利己但不损人的人。所以,社会层面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和个人层面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等核心价值观在极少部分人看来,还有些遥远。

在价值观认同问题上,我们必须正视国家、社会、个人层面上不同程度存在的价值分殊和认同程度参差不齐的客观现实。这要求我们建立更多的国际国内沟通交流平台,通过商谈、对话等形式,逐步解决认同过程中的主要问题。一是达成尊重多样、包容差异的价值共识,消除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种种误解,让更多的人明白,强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不是要搞思想上的大一统,回到过去那种僵化和单一的思想局面中,而是要构建一个共同的精神家园,使每个人在张扬自己个性的同时,拥有作为一个国家、民族和社会的成员的共同的价值取向。二是在商谈和对话中确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导地位。这强调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不是强制灌输,而是价值主体的自主选择。三是在商谈和对话中进一步丰富和发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涵。商谈和对话是互动的,思想的交融聚合往往会激活新的价值观,且这种在互动中新生的价值观念更容易得到认同,因此需要吸纳,不断丰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

目前,在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上,我们需要建立三种主要沟通平台。一是面向社会大众的基层平台,如社区互动平台、各种跨界和跨级的网络交流平台,旨在消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个体认同障碍;二是面向特殊人群的定向平台,如公务员、青年学生、农民工、城市贫困户等,旨在消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群体认同障碍;三是面向外国人的国际平台,除已有的孔子学院和文化交流年外,还要建立更多的图书、经贸、教育交流平台,旨在消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国际认同障碍。

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民认同的情感体验机制

价值观是人们对思想、行为的是非善恶进行判断、推理、评价的基本标准。个体接收外部环境和规则,内化为自我认知,经由情感而转换为意志,最终通过行为将观念具体表现出来。可以说,价值观的形成是一个外—内—外持续推进的过程。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理解价值观认同,这不仅需要对认同什么价值观、为什么认同以及如何认同等问题作出理性的认知,还应当明确价值认同是建立在价值主体的丰富情感体验基础上的,是主体价值活动中的意志选择。人是理性与感性的合体。在微观层面,情感是人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舍勒所言,“在人是思之在者或意愿之在者之前,他就已是爱之在者”(《舍勒选集》,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9年,第751页),个体的存在范畴由人的情感结构所决定。在宏观层面,无论是社会整合还是分裂,情感都具有巨大的冲击力,影响着人类社会结构及其文化的生成。

社会转型带来了社会分层的出现及其固化,致使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呈现出个体认同和群体认同的双面特质。更何况,如英国进化心理学家罗宾·邓巴曾做过的一个预测,一个人类群体的自然规模只有150人。这意味着,要实现近14亿中华儿女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从宏观层面看,就不能只靠面对面的个体互动,推进群际互动才是当前和未来的关键。

情感因素是建构群体认同的重要环节。群体认同作为一种情感表达和情感诉求,表征了个体对本群体的“热爱”以及对他群体的“不热爱”。根据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黛安娜·麦凯和埃利奥特·史密斯等的群体情感理论,情感是群际或群体现象,对社会和群际具有调控功能。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既需要明确群体的整合对价值观认同的实现具有重要意义,也要充分发挥情感对群体价值观认同的调节作用,建立多种情感体验机制。

一是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共同的情感标的物凸显出来。群体认同存在边界意识,具备一个社会类别化机制,而确保社会类别化特征维持下去的内在动力则是情感。如乔斯·马克斯和多米尼克·艾布拉姆斯研究发现:当所感知的内群体异质性增强时,群体成员对“异端者”的评价就更为消极和负面,群体所获得的消极和负面的情感体验将会激励他们采取更多的调控行为,使群体类别化特征(如相互认同的价值观念)得以净化和巩固。因此,通过对不同的社会群体特征的结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以被分解成不同的情感标的物,要想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需要群体成员强化对同类的积极情感体验和对异端的消极情感体验,明确二者的差异,把握正确的价值观。这种做法在我国军队和政法系统已经取得初步成效。

二是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行道德优化,强化群体的积极情感体验。一般而言,积极的情感体验更能驱动社会的认同,群体认同的展开也更倾向于利我的维度。群体积极的情感体验主要通过道德优化来实现,如对于“公正”“法治”“诚信”等,可以把它们描述为一种值得推崇的价值目标;对于“富强”“友善”“爱国”“敬业”等,我们可以结合典型事例,加大推崇和赞美力度。

三是化解消极情感体验,预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中的群体“替罪羊”现象。群体基于对自身群体的热爱所形成的积极社会认同,如果遭受到严重的削弱或存在缺失,在进行群体积极认同重构的过程中,就可能会面临其他群体的阻碍和排斥,造成群体内部成员无力应对,进而把问题归因于他者。当前,我国面临中等收入陷阱和社会转型双重考验,临时性制度和政策所带来的利益差异导致群体矛盾突出,既得利益群体极力确保固有格局不变,而未获得利益的群体则积极求变。群体性的消极情感体验将覆盖越来越多的人群并蔓延到社会各个方面。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会遭受内在的消极情感体验和外在群体排斥的双重压力,影响其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尤其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某些内容,如平等,在认知上得到了一些群体的认同,但是在实际的社会交往中,某些群体所获得的体验往往是相反的,这就会使他们将矛头对准那些直接引发他们这种消极情感体验的群体,并施以激烈对抗。对这种“替罪羊”现象的有效预防,将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群体认同。

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民认同的社会践行机制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无论是作为道德观念、意识形态,还是作为政治文化,其认同度最终取决于它对人们需求的满足程度。马克思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6页]价值认同作为人类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也是一个知行统一的过程。行是价值主体对内在价值观的外化。价值主体也只有通过践行,才能丰富和发展价值认知、强化价值体验、推进价值认同。一般来说,价值观的践行可以从个体和社会两个维度上展开。虽然价值观的践行最终都要归于价值主体的行为,但作为个体存在的价值主体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践行某种价值观,归根结底取决于社会对这种价值观的践行状况。就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的社会践行机制而言,应该重视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利益保障机制。正如马克思所说:“‘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103页]我们不能离开利益保障机制来论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问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描述性与建构性的统一。作为一种描述,它概括了国家、社会和个人在长期实践活动中的基本价值取向;作为一种建构,它代表着一种道德理想和价值期待。不难想象,无论是描述还是建构,一套与现实感受殊异的价值观,其合法性和认同度都是难以保证的,而刺激人们现实感受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因素,是物质利益。因此,利益保障机制的合理构建是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的基础。首先,在制度层面,调整所有制关系与分配关系。这不意味着要改变国有经济的主导地位和按劳分配的主要形式,而是指部分垄断性的国有企业和行业利用其垄断优势,集中财富,加剧了贫富悬殊和两极分化,也助长了腐败。而这两种现象与党的十八大所倡导的富强、民主、和谐价值观背道而驰。其次,在体制层面,充分发挥市场调节作用。在就业、住房、医疗等与民生息息相关的领域,还一定程度上存在机会不平等和资源分配不公等现象,导致民众对“公正”“平等”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同程度地持怀疑态度。因此,深化体制改革,充分发挥市场调节功能,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部分民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消极体验。最后,在政策层面,以公正为核心价值理念,推出一系列公正合理的利益政策。受贫富差距、城乡差距与地区差距的影响,不同利益群体的价值观也发生了分化,一些领域出现了群体对立和冲突,价值认同的达成也会愈发困难。今后,为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应加大政策扶持,提供更多的优质的公共产品,在社会政治生活、法律保护、医疗教育以及就业等方面确保全体社会成员的平等参与;改革税收体制,调整社会分配制度,增加政府公共性支出,缩小社会群体间的收入差距,解决城乡发展不平衡、区域发展不平衡等问题,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

二是教育引导机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意识形态诸形式之一。虽然利益机制对价值观认同具有决定性,但物质的东西如果没有人的作用也只能是一堆死物,利益机制只有与价值主体的主观意志相结合,充分调动价值主体的价值自觉,才能发挥对价值认同的促进作用。为促进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我们的教育重点应该是代表未来发展方向的青少年群体;在教育内容上,应该侧重社会层面和个体层面的核心价值观(主要因为国家层面的核心价值观的认同程度相对较高);在教育的施教主体上,应该侧重的是学校、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在教育方式上,应该以对话、商谈等柔性方式为主,同时兼顾灌输方式。

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民认同的制度强化机制

强制可能实现强化,但强化不一定要通过强制。强制认同是价值认同最常见的历史形式,但由于它常常采用欺骗、引诱、煽动、监禁甚至屠杀等不道德的手段,而多被人诟病和谴责;或因其易引发被强制者的报复行动,而被认为是最危险的“伪认同”。不可否认,近现代各宗主国对殖民地的文化控制,在强制推行价值观认同的同时,也激发了包括价值观在内的文化冲突,甚至酿成了文化灾难。

价值观强制认同的历史教训,只是某种强制认同方式的失败,而不是所有强化认同机制的无效和不必要。首先,价值观认同作为一个认识过程,受人的道德发展水平的制约。依据科尔伯格提出的道德发展有前习俗、习俗和后习俗三种水平的理论,我们可以类推出与之相适应的价值观认同的心理演化机制。当人的道德发展水平处于前习俗阶段时,价值观认同问题还处于无意识状态,但习俗等非正式制度的提前干预可以缩短这种无意识状态,并逐步培育出价值观的“种子”;而当人的道德发展水平进入习俗阶段时,习俗就成为人们道德行为的直接导引,此时将核心价值观融入相关制度,借助制度的强制作用就成为促进核心价值观认同的最有效的途径。其次,核心价值观作为意识形态,对它的认同需要借助制度进行灌输。核心价值观是一种德,与政治、法律等共同构成一个社会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不同于一般的社会意识形式在于其具有较强的政治功能,能够发挥思想整合、教化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价值观一旦建立,就成为不可商谈的规范,本身即具有强制性。所以,借助政治法律制度向人们进行适当的灌输,是促进核心价值观认同的必要手段。最后,核心价值观作为引领公民公共生活的政治文化,内生于公共生活需求,具有公共理性的向度,公民对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关涉公共生活的可能性和政治合法性。从一定意义上说,认同核心价值观是现代性社会中公民的责任和义务,不可选择,不能放弃。这就赋予了核心价值观必要的权威性,以及以制度强化认同的合法性和可能性。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的制度强化机制应从民主法治前提出发。欺骗、引诱、煽动、监禁、屠杀等利用信息封锁或强权等手段强制推进价值观认同的做法,在现代性社会再难奏效。这不仅因为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使信息封锁、信息垄断越来越难,更因为现代政治要以谋求社会成员享有充分的自由权利并维系社会成员之间的平等地位而获得合法性,这只能通过民主法制而不是强权和暴政来实现。所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的制度强化机制可以采取以下形式:第一,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传播和践行制度化。教育、传播和践行是促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的必要环节,以制度形式明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目标、内容、形式和手段,理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播机制,控制和监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情况等,都有利于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第二,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灌输。马克思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从革命实践中深刻认识到灌输对统一无产阶级思想的重要性。灌输对价值观缺失者、困惑者,是一种指引;对价值观错误者,是一种矫正;对价值观动摇者,是一种强化。当然,现代性社会中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灌输,不能像过去那样,在价值观问题上实行大一统,对其他价值观一味采取打压、罢黜、封锁、对抗的形式,而应以尊重价值多元为前提条件,特别是,当公民处于价值认同的“心理延缓偿付期”时,更不能急于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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