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终结论”的证明逻辑及其错误
2019-02-16罗涛
罗 涛
(华东师范大学 哲学系, 上海 200241)
自福山发表《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以来,“历史的终结”的问题便引起了广泛的争论。人们对此提出了各种不同的看法,鼓舞者有之,批判者有之。当然,这一论断的问世在很大程度上与20世纪风云诡谲的历史进程密不可分。虽然现今和当时的历史环境大相径庭,甚至一些历史事件的发生也似乎是在反驳福山在书中的一些观点。然而,即便是时隔多年,在现代国家社会不断呈现多元化的今天,似乎也依旧可以追问历史是否会终结这个问题。这在福山看来,历史当然会终结。但是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说明历史何以会终结、是如何终结以及终结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这些就是福山在其“历史终结论”中向人们展示的内容。
一、历史终结论提出的成因:社会主义的衰败与世界普遍史
福山的历史终结论缘起于动荡的20世纪。伴随着当时社会主义国家的衰颓、柏林墙的倒塌是西方民主化浪潮在世界上的一路狂飙。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可以说是西方资本主义在面对这样的历史情境时的欢庆之声。当此之时,福山认为,西方的民主制与市场经济具有无与伦比的优越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世界历史的发展已经证明,自由民主已经成为一种无与伦比的理念。世界历史的发展过程已经在某种意义上佐证了自由民主成了一种无可匹敌的理念。福山认为自由民主制度是人类历史发展的终点,当人类历史进入自由民主阶段,历史将迎来它的终结。对于“终结”的涵义,福山明确地说道:“历史的终结并不是说生老病死这一自然循环会终结,也不是说重大事件不会发生了或者报道重大事件的报纸从此销声匿迹了。确切地讲,它是指构成历史最基本的原则和制度可能不再进步了,原因在于所有真正的大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决。”[1]3福山如此说并非是要否定资本主义社会中还存在的抵牾,而是为了说明这些抵牾并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无法对资本主义产生根本的威胁。此外,福山还认为,这些矛盾的存在恰恰是因为自由民主没有得到完全的贯彻所导致的。
虽然福山对于“历史终结论”的论述针对的是苏联社会主义的解体,但他认为,历史终结的线索早在两次世界大战时就已经成型。福山指出两次世界大战从根本上摧毁了人们承继自19世纪的乐观主义的迷梦。人们原以为现代科学的发展会战胜灾难和邪恶,并且能够改善人们的生活。但这一切在世界大战中消失殆尽,只留下了科学技术发展的邪恶阴影。现代科学技术所带来的经济增长也是如梦幻的泡沫一般,它确实是极大地提高了人们的经济水平,但也因此造成了许多环境污染,随时可能引起全球性的生态灾难。
现代科学不仅是在经济和战争方面起着反面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并且还给人们创造了一个新的词汇——专制主义。专制主义又有左翼与右翼之分。在福山看来,这两者自身都有着致命的弱点,它们最终会因缺少合法性而招致失败。因为任何一个政治制度必须获得相应的合法性才能够得到认可,才能够进行有效的运作。右翼专制政府的弊端是它对公民的社会控制的绵软无力;左翼专制政府则企求经由控制媒体、教育和政治来改变人的价值结构。但是,由于在经济发展上的危机,它的合法性也受到质疑。因此,随着人类历史走进20世纪末,“专制主义和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这两大危机只留下唯一的一个竞争者作为具有潜在的全球价值的意识形态,那就是自由民主制度”[1]47。特别是苏联社会主义的衰败更是直接佐证了这一点。福山还进一步认为,没有所谓的普遍适用的意识形态可以与自由和民主竞争。而随着民主在各个地方和各种人种中的成功,意味着一种适用于所有时期和所有人的世界普遍史的问题被提上了议程,这也表明历史开始走向了终结。因为不同国家的性质将不具有根本性的区别,在全球范围内,各个国家的历史将是向自由民主前进与发展。
还需注意的是,福山的世界普遍史“是大写的历史,亦即被理解为单一的、连贯的、朝向革命的历史”[2]。在他看来,历史不是各个重大事件的盲目堆积,而是一个有意义的整体,人类对正义的政治社会秩序的本质的理解就是在这个整体中发展起来的。
福山认为,第一个真正的世界普遍史的思想来源于基督教。恰是基督教带来了有时间限制的历史概念。历史从上帝创造人开始,并在审判之日迎来了它的终结。然而,对世界普遍史进行非宗教化的理论论述的工作是从康德开端。康德提出,历史应该存在一个尽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历史有一个潜藏在人的潜意识之中的终极目标,也即实现人类自由。但康德的这种观点表述得并不清晰。直至经由黑格尔、马克思的现代化发展理论的不断演进,康德的这种世界普遍史才逐渐明晰了起来。黑格尔并不认为历史会无休无止地持续下去。恰恰相反,随着现实世界的自由社会的确立,历史才因此走向了它的终点,这也就意味着历史迎来了终结。虽然马克思是在批判黑格尔思想的过程中建立起自己的观点,但马克思对于历史进程从根本上是辩证的这一点也是认可的。但他与黑格尔不同的是,自由国家不能够解决资产阶级内部的根本矛盾,即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冲突。在马克思的设想中,资产阶级社会中的自由民主并不被所有人拥有,而只是隶属于少数人。因此,历史的终结只有在无产阶级获胜时才能实现。即便如此,福山也依旧认为,这并不意味着历史就没有方向,同时也不意味着发达的自由民主制度不可能走到它的终点。
所以,在承接黑格尔和马克思的相关思想的基础上,对于福山而言,历史具有方向性、具有意义就是可以被理解的了。正基于此,福山宣称思考历史的终结也是可能的。
二、历史终结的动力机制:科学与欲望
在说明了历史的终结的可能性之后,福山还亟待说明的一个问题是历史发展是否具备方向性。如果历史发展全无方向性可言,那么历史的发展就可能处于盲目的混沌之中。这样历史就永远无法走向所谓的“终结”。与此相关的是,历史何以在自由民主中终结,而不是在其他的制度中终结。这也就是说,福山必须说明什么是历史必定会发展到自由民主的动力机制,并最终推动历史走向终结。福山指出,这种推动历史发展的动力机制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科技的发展,二是人的欲望。
在福山看来,现代自然科学是决定历史方向的关键因素。这是因为,科学的产生从根本上将历史看作是有前后次序的不同阶段。自然科学一朝被发现,其自身的“动力机制”就为以后的历史发展提供了方向。自然科学所使用的动力机制有两种,一种是军备竞赛。福山认为,战争的力量可以使得社会理性化并且在不同文化之间建立统一的社会结构。这也意味着战争以一种非常敏感的方式反映了社会现代化的必要性,也是现代化成功的最好检验。自然科学的另一种手段是经济发展。经济发展给所有社会带来了某种统一的社会变革,而不管它们过去的社会结构如何。因为现代自然科学可以与经济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程度的经济竞争来创造强大的生产力,从而使得国家能够普遍接受资本主义经济文化的基本信条。所以福山通过这样的设想认为,科学推动了经济的发展,而经济的发展连带着使得资本主义的制度与价值扩展到全球,因而所有接受现代科学的国家也必然会接受相应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对于这一系列的连锁进程,福山认为这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自然科学对于普遍历史的发展起着重大的推进作用,但是自然科学只是把人送入了自由民主的门槛,还没有把人送进去。因为福山也清楚地意识到,自然科学的发展并不必然使得人类社会选择自由民主,因此为了确保人类社会必然会进入自由民主制,福山还需要另外的动力机制。他认为这种能够保证人类社会实现自由民主的动力机制是人的欲望。在福山的眼中,现代人就是与黑格尔所设想的人没有本质的区别,人类与动物一样,是各种欲望的集合体。但人与动物之不同在于,人会克服自身的动物性而寻求一种特殊的尊严与价值的欲望,即获得他人“承认”的欲望。这种欲望“不是满足有限的‘自然’需要的欲望,而是一种弹性极大的欲望,这种欲望的可能性境界受到不断的推动”[1]148。福山认为,这种欲望就是来自他人的承认,而这种承认又是通过与他人的斗争而获得。要了解这种为获得承认而进行的斗争,首先必须要追溯到黑格尔。在黑格尔看来,“最初之人”——假想中历史开端时期的人——基本上与动物是一致的。但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分别在于,人还必须得到别人的需要。正如施特劳斯评论黑格尔的思想时说到:“人是为自身而存在的,他能意识到自身或自身的自由,但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前提是别人的承认,换句话说,只有他被另一个意识或自由承认为意识或自由的时候,他才能意识到自己或自己的自由。”[3]这也就是说,人自身不仅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而且想作为人来获得别人的承认。
而这样的承认是通过拿生命冒险——一场纯粹为名誉而进行的殊死斗争——才能够获得。这种斗争的结果就是成王败寇,失败的一方因珍惜生命屈身为奴,而选择冒死争斗的则成为了主人,获得了其他人对他所做一切的承认。有鉴于此,福山认为:“人类历史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被看作是寻求一种满足主人和奴隶双方互相平等地获得认可的欲望的方法。”[1]172并且福山还认为,这种斗争所产生的奴隶才是真正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这是因为获得胜利的主人天然就带着他的不幸:他获得了胜利,但是他的奴隶却又不配认可他;他无需工作,自有他的奴隶服侍他,他的生活只剩下了闲散和死气沉沉。与此相反,作为奴隶,他是不满足的。奴隶当然无法获得身为一个人所具有的认可,他只能够被改造而成为满足主人需求的工具。但是奴隶可以通过劳动来恢复人性,并从中找到自由。因为这显示了人克服自然的限制和经由劳动实现创造的能力。所以,奴隶心中的自由比主人实际享受到的自由更有历史意义,人类社会也正是在这样的“主—奴”的辩证承认之中发展而来。福山大力说明“寻求承认”的欲望的目的是为了说明西方民主制度正是这种欲望的现实体现,因为只有满足人性的全面发展的政体才是值得追求并且也是最好最持久的政体,而自由民主制恰恰就是这样的政体。自由民主制的优越性就在于,它肯定了所有的人都是完整独立的个体,并且能够协调彼此间寻求承认的需求。因此,就现实的历史进程而言,历史终结于自由民主也是人性所向。
三、历史终结的动力机制所遭受的责难
在对世界普遍史的发展动力的追寻中,福山发现了两条互相平行的历史进程。一条受现代自然科学的精神支配,另一条由获得承认的欲望引导。两个进程殊途同归,最终都会走到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国家这一终点。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这两者能够被同一种社会和政治制度满足吗?事实上自由民主社会不代表也不可能同时满足欲望和精神。恰恰相反,自由社会加剧了两者的分离。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在对自由主义的批评中都提出了这种可能性。
左翼思想家们认为,自由主义社会中普遍的相互承认肯定是不完整的,因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经济上的不平等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的认可。并且事实上,劳动分工带来的不同职业之间也有贵贱之别。因此,自由和民主之间没有一个天然的支撑点,同时也没有这样一种方法能使两者同时都达到最大化。来自左翼的批评的确看到了自由民主的不足之处,但福山认为来自右翼的批评才是更大并且最终更严肃的威胁。以尼采为典型代表的右翼思想认为,民主并不能实现主人道德和奴隶道德的结合,它仅仅代表着奴隶的胜利。在自由民主国家中生活的公民放弃了优越的自豪感,选择了舒适的自我保存。“他却完全缺少优越意识而只满足于自己的幸福,并且不会因没有能力超越这些小的需要而感到自惭。”[1]341尼采认为,真正的自由和创意只能够由优越意识导致。所以,他认为在自由民主社会生活的“最后之人”——历史终结时期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虽然自由受到了来自左翼与右翼两方面的攻击,但福山认为,就左翼而言,左翼的观点只是因对当前的现状不满而要求彻底革命的呼声。“共产主义不是比自由民主制度更高级的社会形态,它与自由民主同属于一个历史阶段,都是在全世界实现自由和平等这个过程中的一个历史阶段。”[1]75来自右翼的批评深刻地指出了在自由民主制度下的人将不人的现实状况,但福山指出,现代自然科学中的预防机制能够阻止历史向过去回归。虽然这个机制是由无限的欲望驱动,但它必须由理性来引导。因此优越意识在现代的复活实际上是一种欲割断技术发展逻辑的企图。这个企图在现实时空中确实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世界能够长期处于这种割裂状态。
换言之,在实际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确有可能出现历史的倒退与断裂。这是因为生活在人类旧时代的人们认为,没有一种社会制度,能够满足所有的人,包括自由民主制度在内。其原因不在于民主革命还没有完成,或者说自由和民主的思想还未普及到所有人,而在于民主几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这是一种对自由民主自身的不满,那些还未得到满足的人们永远都有可能重新创造历史。福山确信,历史本身最终将证明自己的合理性。
四、福山的历史终结论的错误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论述城邦存在的基础时指出,“一切社会团体的建立,其目的总是为了完成某些善业……其本意总是在求取某一善果。”[4]在古代希腊,人的地位是在动物和诸神之间,在城邦之外,非神即兽。而人之所以会结成社会团体,进而形成国家,最终都是为了克服人的兽性追求人性。就如福山所说的,“最初的人”纯粹为了名誉而进行的殊死斗争也是为了证明人的独特性,张扬人的尊严。所以,任何国家的权威都是来自于结成国家这个团体的每一份子的认可,这种认可通过暴力的方式当然也是可以获取的,但历史最终会证明这样的认可不会持久。因而,只有发自公民内心承认的国家,才能够获取长久的认可,才是具有合法性的国家。福山断言历史终究会在民主制中闭幕,是因为民主制度有着其他制度所没有的独特优势。其他制度因其内部的缺陷会逐渐地消亡,但自由民主却是现代人们获得认可的最好的方式。但是,当代的自由民主是历史的终结吗?福山的这一宏大论断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仔细分析起来却经不起推敲。
首先,在对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的分析上,福山显然是歪曲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理论。福山认为,20世纪90年代苏联社会主义的失败意味着社会主义作为一个经济和社会制度,整体上都失败了。惟有自由民主制度才是值得人们选择且唯一可供选择的对象。但实际上,历史从来不是行走在康庄大道之上,相反,历史总是在波折中前行。社会主义虽然曾遭受挫折,但就世界历史的发展来看,社会主义已经展现了与上世纪完全不同的面貌。只要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还存在,那么就无法阻止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进程。这是人类历史发展不可阻挡的必然规律。福山的错误就在于将一段时间内发生的特定历史现象上升为历史发展的普遍现象,其实质是将西方的资本主义预设为整个历史唯一终点的偏见。用德里达的话说,“是资产阶级借以压抑其他各种异质或对抗声音的一种意识形态‘伎俩’”[5]。福山得出他的“历史终结论”所依据的历史事实,诸如20世纪法西斯主义的盛行以及苏联共产主义的衰落,是在一个与以往的历史完全不同的“脱节”的时代。福山仅仅凭借这样的经验事实来肯定自由民主显然是不够充分的。在福山所推崇的自由民主国家中,失业问题、难民权利问题、经济战争、饥饿与贫穷、军火贸易、恐怖主义等等一系列问题的存在,也似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否定自由民主制度在事实上也没有如福山所说的那样取得了广泛而显著的胜利。除此之外,福山还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理论误解为一种终结论。那么马克思是否提出过“历史的终结”的断言呢?这显然是否定的。虽然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确实预言了共产主义社会的到来,但在马克思看来,这显然算不上是一种“历史终结论”。因为马克思从来没有想过,当社会发展成共产主义时,历史就停止了。与此相反,他认为共产主义是人类新时代的伟大开端。同时他也从未说过,在共产主义社会中,社会的基本矛盾将会停止运动。历史的辩证的发展能够说明的是历史发展具有多样性、开放性,而不仅仅是按照福山所理解的是单向的、片面的。因为历史随着人类的实践而具有无限多样的可能。今天的人类历史的发展显然是有悖于福山的设想,一个有限的、会终结的历史显然并不如福山认为的那般具有吸引力。要知道“在我们这一代还不可能有终极的历史”[6]。
其次,现代自由民主是否就一定能够满足人们追寻的“善”,是否就一定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需要非常复杂的思想运思。某种意义上说,资本主义的民主制度的确是在一些程度上满足了自由民主。但是,这并非是因为资本主义制度天生就如此,相反,这是通过被资本主义压迫的能够推动历史发展的“奴隶”的斗争取得的。资本主义因其本身所具有的贪婪本性,它不会追求平等,它追逐的是最大化的利益。自由是它的应有之义,因为能够帮助它获取最大利益。但民主却是与它背道而驰的,因为资本主义造就的就是不平等,它能够带来的是表面上的形式的平等,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它的平等体现在追逐资本上的平等,是人人都可以追求最大利益或者换言之资本主义式的“幸福”的平等。由此可以看到,自由与民主是资本主义的价值取向,但并不是资本主义本身的终极目标。福山对此的解释是,民主制自身内没有所谓的内在矛盾。资本主义国家中涌现的问题仅仅是民主制度的两个基本价值——自由与平等——还未彻底付诸实践所造成,而非是民主制度本身的缺陷。马克思对此曾尖锐地批评道:“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范围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他们之所以有个人自由,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一阶级的个人。”[7]如果福山是正确的,自由民主确实是人类历史的终结,那么它应该是人类社会最完美的体系。但事实上,它不是人类社会最完美的体系,相反,还有许多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
总之,福山的历史终结论是站不住脚的。在他看来,西方自由和民主是唯一合法的政治制度,事实上它们并非如此。就历史发展的现实而言,历史发展是一个趋向于多元化的历程。那种认为只在一个时代中持续前进的历史观念是对理想、民主、进步等启蒙思想的反映,已在随后的历史发展过程中表明其虚假性。当今世界无疑处于一个多元文化蓬勃发展的时代,因此历史就不可能按照福山的设想走向唯一的一个终点。虽然福山一直秉持他的理论导师黑格尔的指导,相信“绝对的原则把我们带到了历史的最后阶段,就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时代”[8]。但是,黑格尔哲学的破产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这一宏大的构想是不可能的。因此,对于福山的“历史终结论”,确实是应该给出我们的回应。但显然不可能是赞成福山的构想,而是应该相信,历史是由人民自己创造的,是人民实践的产物。只有历史不会终结才意味着有限的人正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不断地克服自己的有限性。一种会终结的历史,显然不会是人们愿意得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