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论视角下新闻标题的汉译策略

邢慧慧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一、引言

新闻作为一种实用文体，由标题、导语和正文组成。新闻标题常常被视为新闻的“眼睛”，是对新闻内容的高度概括。成功的新闻标题能够凝练新闻的内容、吸引读者的注意力、提高新闻的点击率。近年来，国内读者获取国外新闻信息的渠道日益多元化。因此，优秀的新闻译作，特别是新闻标题的翻译，对于国内读者了解国外时事动态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作为信息传播的主要途径，新闻的传播性与模因的复制传播不谋而合。新闻与模因的有效结合可以促进新闻广泛、快速的传播。

二、模因论

（一）模因的概念 1976年，牛津大学的动物学家Richard Dawkins 受到了达尔文进化论的启发，认为文化的复杂性是通过共同适应的模因复合体在同一类型中逐渐演化而形成的，这一过程类似于人类的有机进化机制（Dawkins，1976）。在Dawkins看来，某种程度上，人类的文化和生物学是相似的，都经历了一个进化过程。基于这样的理念，Dawkins 提出了文化思想传播的基本单位并命名为“meme（模因）”，意思是“被模仿的事物”。“meme”一词是基于“gene（基因）”一词创造出来的，模因与基因有一些相似之处，也有一些相同的功能。模因是文化信息的基本单位，可以从一个人传递给另一个人，并进行变异、交叉和适应，可以说模因是基因的文化对应物。如果说基因是人类得以传播的要素，那么模因就是文化得以传承的单位。文化模因的传递是从垂直传递和水平传递两个方向展开，其传播的速度和范围要比生物基因来得快且广（陈鹏，2007）。模因类似于基因的复制，通过模仿在人与人之间传递，以感染人的思想并改变他们的行为，最终目的是传播信息和发展文化。

（二）强势模因的特点 模因就像基因一样，在激烈的竞争中寻求生存。在模因的生命周期中，一些模因生命力比较顽强，复制和传播的速度较快，停留时间较长，令人印象深刻，这样的模因被称为强势模因。大多数模因只是昙花一现，在彼此之间相互的竞争中，因为语境、内容、时间或形式等因素的影响，被强势模因所取代（何自然，2005）。这些在自然竞争中无法长期生存的模因，被称为弱势模因。根据Richard Dawkins 的说法，可以依据以下三个标准来判断强势模因：保真度、多产性、长久性。保真度是指模因复制的准确性，也就是说原始模因的核心和本质应该被保留并遗传下来。多产性是指模因复制的速度，模因被复制得越快，就越有可能得到更广泛的传播。长久性是指模因复制模式存活的时间越长，就能复制出越多的模因副本。

制作强势模因的关键在于强化其内在力量，让弱势模因加载强势模因的元素，或者使弱势模因具有强势模因的模式。强势模因和弱势模因是相对的概念，因为我们无法预测当下模因的传播时长。虽然无法找到预测模因寿命的措施，但所有的强势模因都具有这三个特点：保真度、多产性、长久性。通过这些特点，我们可以有意创建符合我们需要的强势模因。

三、翻译与模因

语言和模因相互影响。首先，模因是通过信息交流、语言运用和知识传输的途径传播的，所以说语言是模因传播的有效载体。另一方面，在语言的发展与进化过程中，模因也产生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如Richard Dawkins（1976）所说，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模因，也是模因传播的载体。凭借不断模仿，重复利用和语言使用者不断传播，语言可以代代传承。

1997年，Andrew Chesterman 首次将模因论引入了翻译领域，将翻译理论与模因机制有机结合。他认为翻译模因是一个有机体系，包括翻译概念和翻译理论（Chesterman，1997）。Chesterman 在其著作中解释了翻译与模因的关系：首先，翻译可以保证语言中的模因传输到其他国家，这是模因生存的有效方式。其次，翻译模因会影响译者的思考和翻译方式。从翻译模因的角度来讲，翻译是利用语言来复制和传播模因的过程。翻译的过程实质上是模因传播的过程，是外来文化通过语言传输到本国的过程。不同的翻译模因具有不同的生命力，一些翻译模因因为不被接受而逐渐消失，一些在短时间流行后被替换，那些长期流传的翻译模因，必然有极强的生命力。

新闻的目的在于传播信息，所以新闻标题语言可以作为新闻标题模因以各种形式传播。新闻标题翻译的目的是希望目的语读者可以把译文当作强势模因来阅读和欣赏，所以在新闻标题的翻译过程中，通过强势模因的构建，可以吸引更多读者的注意力。读者受到感染，便会对模因进行重新编码和传播（王雪瑜，2009）。

四、新闻标题汉译中的模因现象

（一）新闻标题中强势模因的特征 就像基因一样，新闻标题中的模因也必须遵循适者生存的进化规律。作为文化基因，为了在人们大脑有限的空间里占据一席之地，模因也要经历残酷的大脑之战。经过战斗，那些成功抓住读者注意力的强势模因才能生存下去，而弱势模因则会逐渐被人们遗忘。新闻标题中的强势模因有以下几个特征：

1.简洁性。根据 Dawkins（1976）的说法，实现保真度的有效途径就是简洁。Blackmore（1999）也认为，模因能够成功传播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便于记忆，她提出模因论的一个重要原则是将记忆心理学和模因的理解及选择相结合。标题越复杂，越难以传播，绝大多数成功的新闻标题都是便于记忆的，由此可见，简洁的模因更容易存活下去。例如Only the Weakest Will Triumph in the Euro Battle，译为“欧债危机中强肉弱食”，如果译者将其翻译为“在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中，弱小主权借款国通常会战胜金融实力强大的债权人”，就太过繁琐。好的新闻标题不仅要总结新闻的具体内容，还要抓住最重要的一点，用简洁精致的语言进行浓缩。所以译者采用“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缩写形式“欧债危机”；同时译者把原始的中文四字词“弱肉强食”变成了“强肉弱食”，以一种高度浓缩的语言形式，简洁而全面地传达了新闻内容。

2.独特性。布鲁塞尔自由大学著名的研究员Klaas Chielens（2009）将独特性定义如下：模因可以被视为特定的实体，当一个实体与其他实体明显不同时，才有可能脱颖而出。模因越突出，与其他模因混合时被注意的概率越大，这种特性被称为独特性。事实上，独特性是新闻标题中的一个重要特征，独特性和传播程度之间是紧密相关的。例如：China Stock Market Rout Deepens，译为中国股市跌跌不休。跌跌不休与汉语的四字成语“喋喋不休”具有相同的发音和结构，标题背后的新闻内容是中国股票的基准指数持续下滑，译者创造性地模仿现有的模因“喋喋不休”，用简洁的方式传递了中国股市的情况。像“跌跌不休”这样的新闻标题很容易被记忆，源语的模因也会得到广泛传播。

3.一致性。如果新闻标题的模因与目的语读者的文化，心理，价值和信仰相一致，则更容易被读者所接受。一旦被采用，模因也可以提高整个模因组的保留几率。新闻标题模因的翻译过程中，新闻标题作者或翻译人员很大程度上要考虑价值观念、思维模式和日常生活模式等几个目标文化因素。例如：Wanda，Baidu，Tencent to Spend 20b yuan in ECommerce JV in 5yrs，译为万达百度腾讯“三土豪”拟200 亿砸电商。译者并没有将三家公司简单地译为中文“万达、百度、腾讯”，而是采用了目前流行的词语“三土豪”。“土豪”作为互联网流行语，最初的意思是粗俗的大亨，但现在指的是花钱大方的人。在这里，翻译人员使用“土豪”，一方面体现了这三家公司是企业巨头，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们在电子商务方面的巨额投资。

（二）强势模因在新闻标题汉译中的构建策略基因的传递在于精确的数字化，而模因的传递更多的在于模仿，每种新的语言表达方式都存在被模仿的可能，所以可以通过语言仿制的形式，运用以下几种策略构建新闻标题翻译中的强势模因，以提高新闻的传播范围。

1.相同模因嫁接

相同模因嫁接是指译语中的强势模因结构基本不变，只是将源语内容稍作调整。由于现有的强大目标文化中的模因对目标读者来说非常熟悉，所以使用已有的强势模因可以增加新闻的显著性，在认知上与目标读者产生共鸣。

例 1.Urban Youth in Space Race

译文：城市青年：奇思妙想造蜗居

这则新闻标题中，space race 并不是指20 世纪苏联和美国争夺太空霸权的竞赛，而是指由于房价持续飙升使得年轻人无法负担住房的残酷现实。2009年，有一部很受欢迎的电视连续剧名为《蜗居》，描绘了两个姐妹在城市生活中苦苦挣扎，以及购买经济适用房的困难。新闻标题翻译采用语言模因“蜗居”使新闻主题响亮而清晰，同时也高度概括了新闻的主要内容。

例 2.Slowdown Hits Hong Kong Luxury Retail Rents

译文：香港商铺租金“高处不胜寒”

由于经济放缓，香港一度蓬勃发展的奢侈品行业也受到了影响，因此香港街头商铺的租金也大幅下降。译者在新闻标题中直接引用了北宋文学家苏轼的“高处不胜寒”，诗句对应现存目标文化中的强势模因，传达了曾经高租金现在被迫大幅减少的现象。

2.同音异义模因嫁接

在新闻标题的翻译过程中，可以在保持强势模因结构的同时，运用一些与现有强势模因同音关系的模因变体，使新闻标题更具吸引力，传播范围更广。

例 3.Moat Lucrative College Degrees

译文：美国2018年最有“钱途”的专业

“lucrative”在英语中是利润丰厚的意思，可以使人联想到汉语的“钱”。“有前途”通常指的是具有发展潜力，这则新闻标题中以诙谐幽默的方式将“lucrative”翻译为“有钱途”，运用了同音异义的模因变体。通过新闻标题我们可以判断：这则新闻试图与我们分享某些2018年可能在美国赚到很多钱的专业。

例 4.China Grapples With Garlic Price Bubble

译文：“蒜你狠”在中国卷土重来

由于天气恶劣和市场需求增加，大蒜价格在过去的一年增长了一倍。译者在新闻标题中将同音词应用于现有的强势模因，将“算你狠”改为“蒜你狠”，这一模因变体简洁明了，语言幽默，非常适合目标读者，并且成功地传递了大蒜价格在中国飙升的新闻信息。

3.同形联想模因嫁接

同形联想模因嫁接是指译者通过模仿现有的强势模因结构，借助新的词语或句子来创造一些模因变体。现有的强势模因结构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模仿现有的结构会增加被复制与传播的可能性。模仿强势语言模因，结合读者的熟悉感，这样的新闻标题易于得到理解和公认。

例 5.Women Can Sense Attraction in Men＇s Sweat

译文：女人可以“闻汗识男人”

《闻香识女人》是1992年公映的美国电影，讲述了一名预科学生为一位脾气暴躁的盲人退休军官担任助手期间发生的故事。该片上映之后受到了广泛的好评，并获得三项奥斯卡奖的提名，至今被视为经典之作。这则新闻标题的翻译是对“闻香识女人”的模仿，并且讲述了这样一个事实：男性的汗水根据自身情绪的不同而散发不同的气味，女性可以根据不同的气味来判断男性是否能够吸引她们。这样一则新闻标题，无疑可以增添幽默感，吸引新闻读者的注意力。

例 6.Pensioner Spends 14 Years to Prevent Cliff Erosion

译文：73 岁英国老人“愚公护崖”

据新闻报道，一位73 岁的英国老人在过去的14年里一直在英国诺福克郡的亨斯坦顿建造自己的海堤，堆积从沙滩上采集的岩石，以减缓白垩悬崖受到的侵蚀。在这里，肯尼迪被比作“愚公”，这个比喻源于中国的寓言《愚公移山》，寓言讲述了愚公不畏艰难，坚持不懈，最终感动天神而将山挪走的故事。这则寓言在中国代代相传，它赞扬了愚公的勇气和毅力。这则新闻标题的翻译，成功地仿拟了愚公移山的模因结构，打造了新的强势模因。

4.模因移植

模因移植意味着通过译者将现有的强势模因移植到新的文本而产生的模因，这些模因的传统意义被搁置，采用的是强势模因的联想意义。这种翻译方法一方面可以激发目的语读者的想象力，引导读者了解不同于源语的模因。另一方面，这种翻译方法会使新闻标题的翻译变得更加新颖，从而吸引目标读者。

例 7.Overloaded China Users Battle “We Chat Fatigue＇”

译文：微信的“大”烦恼

这则新闻内容是说，微信一度击败阿里巴巴、脸谱网，成为中国最受欢迎的聊天软件。但是近几年，微信的生存也面临着新的挑战，例如微信使得用户时间碎片化，微信中的无用信息泛滥等。新闻标题中的“大”有两层含义，一方面表明了微信生存面临的威胁是巨大的，另一方面表明用户在使用微信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大”概括了新闻的主要内容，同时也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

例 8.Electric Cars See Range，Battery and Ease of Charging as Barriers to Mass Adoption

译文：电动车仍需跨越三大“路障”

对于大多数汽车制造商而言，电动汽车的使用面临着三个挑战，即汽车价格，行驶范围和充电方式。传统意义上的“路障”是指路面上阻止汽车通过的障碍，但是在这则新闻标题的翻译中，“路障”具有联想意义，指的是汽车制造商面临的问题或挑战，这种将强势模因移植到新的语境而产生的意义，令读者耳目一新。

五、结语

从模因论的角度对新闻标题翻译进行了初步研究，通过不同的强势模因构建方法，可以为新闻标题的翻译增添更多的色彩。就新闻标题翻译而言，模因论为新闻标题的翻译提供了新的角度，其研究范围得到了扩展。同样，通过模因与翻译的结合，对于模因自身的研究也得到了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