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与创造:论四川凉山彝族文化的传承路径
2019-02-09刘星
刘 星
(贵州民族大学,贵州·贵阳 550025)
一、“边缘化”与“复振”的彝族文化
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是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也是目前彝族传统文化保存较多的一个区域,其民族文化传承对少数民族聚居区的民族文化传承具有典型意义。然而,即使在这个最大的彝族聚居区,其民族文化传承却表现出边缘化状态。学校教育尤能体现这一点,以甘洛县胜利乡民族小学为例:学校课程设置完全与四川汉区学校一样,都是采用四川省的通用教材,没有关于彝族文化的地方教材或校本课本;教学安排与课时设计中完全依照通用教学大纲规定,没有关于彝族文化教育的安排。甘洛县全县彝语受教学生约5470名,双语专职教师仅有21名;全县共有8所学校开展彝语教学,7所学校为二类双语教育模式,1 所学校为一类、二类双语教育模式并存,其中一模班每周开设5节彝语课,其他二模班每周开设1—2 节彝语课,大多数只安排1节,而二模班的彝语课因为缺少彝语教师,很多时候流于形式[1]。
年青一代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缺乏必要的了解,说彝语、懂彝文的人越来越少,对彝族的历史、传说、风俗习惯所知甚少,一些诸如“克智”“毕摩”的独特文化传统出现后继乏人的局面。
毕摩是彝族社会传统宗教从事者,通晓彝文,是彝文经典的主要记录者和传承者,熟知本民族的历史、神话、文学,甚至医药、天文、地理等,集各类传统文化知识于一身,是彝人社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角色,本族人形容“凡是有彝族的地方就有毕摩”。然而近年来凉山毕摩出现数量急剧下降和传承堪忧的严峻状况。美姑县的毕摩文化在整个凉山保存得最好,毕摩数量也最多,1993年有毕摩7930人,2002年时降至6441人,到2010年时只剩下2913人。在这2913人当中,其中2348名只能做小型仪式,占总数的87%;能够做中型仪式的有478名,占16%;仅有93名具备做大型仪式的能力,占3%。在现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极少有年轻人愿意学习耗时费力的毕摩技艺。千百年来代代相传的毕摩文化面临失传的危险。
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和意识形态领域的“松绑”,一些传统文化事项又得到了强烈体现,出现了传统文化的“复振”现象。文化“复振”,指在本群体文化遭受外来文化的冲击或在传统社会体系瓦解时,为应对这种外界的威胁,人们通过保留或夸张再现某些仪式和象征,使一些曾经中断的或原有的文化事项重新恢复或得到加强展现的现象[2]。如凉山彝区家家户户按时节举行的毕摩消灾祛祸仪式,越来越高成为人们不能承受的“身价钱”(订婚时男方应给与女方的一笔钱,类似于汉人的聘礼),铺张的大型“尼木措毕”(送祖灵)仪式等。
“边缘化”的传统文化处境和“复振”的传统文化事项,均指向民族文化传承问题。
二、适应与创造:彝族文化传承路径
1937年3月1日,岭光电在其辖区(今甘洛县胜利乡斯补村)创办“私立斯补边民小学校”,在办学过程中,一方面,坚定不移推行对彝人而言完全陌生的汉文化:开设国家通行课程,聘请汉区优秀教师,采用现代教学方法,使用现代教学设备和仪器,想方设法送学生到外地进一步深造。另一方面,非常重视对彝族传统文化的传承:聘请彝文教师,开设彝文课,课堂上灵活运用彝、汉双语教学,自编彝文教材,给学生讲授彝族传说、历史,搜集整理彝族文化资源,创作彝语歌曲,编排彝族舞蹈,创作彝族题材话剧等等。学校从创办到1952年由人民政府接收为止,共培养了200 多名学生,成为新中国急需的人才,在凉山的解放、民主改革和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3]。
在凉山从奴隶等级社会直接跨越到社会主义社会这个转型期,除急需具有领头羊作用的干部外,也急需成千上万的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人才,但因为凉山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解放前凉山只有极少数人受过学校教育或私塾教育,基层人才非常欠缺。怎么样迅速培养出当时社会急需的人才呢?这时,岭光电编撰的“彝族谚语”解了燃眉之急:大批人通过岭光电编的彝语扫盲课本《岭光电谚语》,迅速学会彝文之后,掌握记账、记录等技能,成为社会急需的基层干部。
实践证明了岭光电土司教育策略的成功,他本人形容此种策略为“把药丸糅进苦荞粑”的办法:坚持彝族文化的教育,吸收借鉴汉文化的先进成分,就好比把能治病的、彝人排斥的药丸糅进他们爱吃的苦荞粑,彝人容易接受,也治好了病。现在彝区面临的社会人文环境与民国时期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其教育策略仍有借鉴意义。笔者认为,学习现代主流文化,提高年轻一代适应和进入主流社会的能力是大势所趋;发挥彝族文化优势,激发其创造力,是传承本民族传统文化源源不断的动力。
(一)积极吸取国家主流文化先进成分,提高社会适应能力
实际上,即使在推崇自由主义的西方国家,维护社会共同的文化体系被认为是社会发展的基础,是必要的。美国哈佛大学塞缪尔·亨廷顿指出:多元化的世界的不可避免,但“维护美国和西方需要重建西方认同”[4],也就是说需要维护一套共同的文化价值;英国的约翰·雷克斯在《种族与种类》中指出:实施某种多元文化主义是可能的,其可能性基于在社会共同体中建立一套能为社会共同体成员接受和共享的公民文化,这种公民文化“包括—切个体机会均等的权利,就如包括其他法律和政治权利—样。”[5]在我国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里,共同的文化体系通常指以汉文化为主体的国家主流文化。
因此,即使当年面临重重困难,在推行汉文化这一点上,岭光电先生是毫不迟疑的。学生从斯补校毕业后,他又千方百计把他们送往越嶲、汉源、西昌、雅安、成都、重庆、贵州等外地学习,这对他们社会适应能力的提高,起了很大作用。解放后岭光电仍然坚持这个观点:“彝族向主体民族学习靠拢,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学习得好,才有飞跃发展的希望。”[6](P49)在汉文化相当普及的当今时代,学习国家主流文化,提高年轻一代适应主体文化的能力,已经成了很多人的自觉选择。
新学期开学,普格县特补乡某校长就感受到了压力:学生人数越来越多,使得教室、住宿、师资都很紧张,他认为2005年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在2005年以前各个乡镇、学校都有“保学控辍学”的任务,那时候干部和教师为了让孩子上学,要挨家挨户地去动员。而在2005年以后,主动送孩子到学校接受义务教育的家长占了大部分[7]。而近几年学生人数持续不断增长,在凉山州的学校是一种常态。
笔者2013年和2016年先后到凉山甘洛县胜利乡民族小学做调查时,校长和教导主任都跟我谈到该校学生入学积极的事情,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家长的思想观念好,受岭光电办学的影响,他们向来认为读书才能有出息。不一定要个个上大学,当干部,但是读了书,到外面打工适应起来就快,找的事情工资都要高。
为了解决以上问题,结合学生的实际及教学条件,学院不断调整实践教学培养方案和教学内容,改进教学方法。加强专业综合实训教学环节,在实践教学过程中把专业新技术引入到相关的实训教学活动中。深入实践教学研究,不断完善实训课程体系设置,既要注重专业基础实验室和专业核心课程实验室的建设,又要注重专业综合实训实验室的建设,进一步加强实训课程的综合性和实践性,最大可能地实现学生与社会“无缝衔接”,培养学生创新实践能力。
(二)发挥彝族文化优势,激发创造力
一方面,彝族文化的传承面临断裂的危险,表明传统文化正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然而另一方面,某些传统文化事项以“复振”的姿态在民间大行其道,其实恰恰说明了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渴望。
来自凉山州民族干部学校、2016年担任驻凉山州昭觉县甘多洛古乡果阿丁村第一书记的某干部亲身感受到彝语、彝文对当地老百姓的重要性:“当我第一天来乡报道,参加乡党委、乡政府组织召开的有乡干部和全乡四个村村干部参加的‘禁毒防艾工作推进会’,主持人以及在会上发言的同志基本上用彝语讲;当我走进乡中心校,学生都是彝族娃娃,看见上课的老师都用彝汉双语讲课;当我来到村里,真正走村串户和村民们互动过程中全用彝语说话;当我写完‘村规民约’,要村民讨论时,村书记要我必须写成彝文才能组织村民进行讨论。我再一次深深感到彝语母语、彝汉双语的重要性。我们越不重视彝语文,科学有效的彝汉双语教育就越没法推进。贯彻党的民族政策、富民强国政策就越没法全面地、有效地宣传贯彻到全体彝民族心里去,科技兴农和提高全民文化知识必须靠双语教授给我们的民族;发展民族经济和脱贫致富等也要用彝汉双语来进行”。
凉山州某县司法局局长从工作实践中观察到:“在德古(彝族社会中熟知本民族习惯法、长于辞令、善于调解纠纷的人)活跃的县,法院每年办的案子比起那些德古很少发挥作用的县,起码要少一半。那些德古多的县,很多民间的纠纷经过他们的调解就行了,老百姓认账得很。他们对社会和谐还是很有作用的。”西南民族大学蔡华教授认为:毕摩宗教“对促进民族团结、维系传统道德价值、帮助社区禁毒、构建新的社会伦理道德表现出了积极的一面,是社会转型期公共领域构建的可以动员的社会资源。”[8]
习近平主席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的讲话中指出:“中华文化延续着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脉,既需要薪火相传、代代守护,也需要与时俱进、推陈出新。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同当代中国文化相适应、同现代社会相协调,把跨越时空、超越国界、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激活其内在的强大生命力,让中华文化同各国人民创造的多彩文化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精神指引。”[9]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是民族世代相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结晶,包括一定区域内人们共同接受和熟悉的生活模式、经济模式、家庭结构、宗教信仰、行为规范、价值观念等等。一种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对本民族来说,提供了个体成长所需要的文化滋养,是人们的精神家园,是本民族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也是本民族前进的动力源泉;对于国家共同文化、甚至整个人类社会而言,是文化多样性的存在,为整个人类社会的文化提供新鲜血液,促进人类社会的共同进步。民族文化的存在,就像自然界的多样性生物对于维持生态平衡必不可少一样,对于人类社会文化也是必不可少的。[10](P47)因此,社会的现代化发展并不是现代化对民族文化的消解,而是应当包括民族文化的发展。
对于在现代化过程中如何发展民族文化,有学者提出应该在肯定民族传统文化的大前提下实现,“应该选择那些有利的、经过改造可以利用的传统文化;抛弃那些过时的、对今天不利甚至有害的传统文化”[11](P562)。发展民族文化,并不是排斥其他文化或自我封闭,“而是在与不同文化的接触过程中实现民族文化的革新与整合,达到促进自身文化发展的目的”[10](P48)。由此看来,在现代化语境下,保持民族文化根基,吸取国家主流文化先进成分,激发民族文化创造力,促进民族的发展,进而促进社会的共同发展是现代化语境下民族文化传承的可行之路。
《奢香夫人》“是中国第一部以彝族历史文化为题材的长篇电视剧”[12],2011年11月在央视一套黄金档热播。讲述600年前发生在贵州黔西北的彝族首领奢香夫人的传奇人生,全景式展现了元末明初时期贵州彝族的政治、社会、历史变迁。开播后好评如潮,收视率一路飙升,受到全国观众的喜爱。《奢香夫人》在人物塑造、音乐配置及场景布置突出了彝族传统文化,是主旋律与民族文化结合得一个影视精品。
云南白药1902年由彝族名医曲焕章集中华传统医学与民族医药之精髓创制而成,享有“药冠南滇”“伤科圣药”的盛誉。后成为首批国家创新型企业——云南白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1993年作为云南首家上市公司在深交所上市,2010年开始实施“新白药、大健康”产业战略,从中成药企业逐步发展成为我国大健康产业领军企业之一。到2018年,入选福布斯全球企业2000强,亚洲最佳上市公司50强。连续25年向股东和投资者回报红利,累计实现利税385.39亿元,被评为第11届中国价值评选主板上市公司价值百强前10强。
沙马拉毅,四川彝族人,西南民族大学教授。其突出贡献在于发明计算机彝文“沙马拉毅输入法”,集编码设计、计算机程序设计、字体设计于一身,并主持制定了彝文信息处理的三项国家标准和一项国际标准,获得国家专利一项。其发明和创造把古老的民族文化与现代的信息处理结合起来,让民族文字插上了现代翅膀,走向世界;对我国彝族地区的经济文化建设、社会发展进步起到了推动作用,推进了彝族社会进入现代化信息时代的进程[13]。
事实证明,立足民族传统文化,吸收现代主流文化的先进成分,整合后的民族文化能够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和巨大的创造力,不仅能为处于这些文化传统中的人们所认同和接受,而且完全具备与现代社会相契合的普适性。
(三)加强学校教育传承民族文化的功能
文化传承就其本质而言,不仅是一个文化过程,更是一个教育过程,教育是人类社会文化的传承方式[11](P5)。少数民族教育的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现代主流文化的教育,另一方面“继承和发扬少数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遗产。”[11](P9)“民族教育是传承民族文化的途径,民族文化是民族教育的内容。”[14]彝族传统文化传承在现在的学校教育中居于边缘位置、甚至被排除在学校教育之外。但实际上,就是在传统社会中主要依靠非正规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完成的传统文化传承,在现在的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中,即儿童的生活世界中,传统文化的传承也逐渐走向式微。现代化对传统家庭结构造成冲击,大量的年轻人走出家门打工糊口,不像以前那样世世代代囿于一个生活圈子,少有机会流动。他们远离家庭,远离原来的社区,没有条件向长辈学习传统文化,也没有条件向下一代灌输传统文化。原来对个人极为重要的群体组织——“家支”,在现代化的冲击和现代政权模式下,可发挥的作用大幅度缩小,伴随家支兴起的家支文化也逐渐走向弱化。因而,在现代语境下,民族文化传承与个人的生活世界表现出疏离的状态。
针对此种现状,有学者指出:增加或加大学校教育中民族传统文化的教育[15]。结合实地调查,笔者认为,从目前来看,进行民族文化传承的教育,从学校教育入手是较好的途径。
1.政府的政策支持提供了可行性。随着国家对民族地区教育支持力度的增大,上学负担大大减轻,绝大多数家长都愿意送子女到学校上学,学校成了青少年、儿童最集中的场所;学校的办学条件越来越好,寄宿制的覆盖率已在逐步扩大,学生在校的时间长。这样,对学生进行传统文化教育,既有空间上的保证,也有时间上的保证,有利于对年轻一代进行传统文化传承教育。
以凉山州为例,2014年,中央、省、州三级政府共投入12亿元教育资金用于改善其办学条件,与2013年的7.6亿元相比,仅仅一年就增长了57.89%,增加投入4.4亿元。到2015年,有10.44万名学生享受高海拔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取暖补助,24 万名学生享受寄宿制生活补助;72万名义务教育学生免费吃上“营养餐”,享受“三免”政策待遇(免作业本费、免杂费和免费教科书)[7]。
近几年甘洛县胜利乡民族小学的变化非常大,2013年笔者去做调查时,学校里仅有一栋新楼,免费午餐只针对离校远的部分学生。到2016年1月,整个校舍焕然一新,两栋崭新的教学楼,一大一小两个新食堂,从无到有的学生宿舍和浴室,全部学生享受免费午餐,“三通两平台”正在建设中,即将投入使用。
2.具体办法。增加彝语课程,发掘民族文化资源、增加民族文化教育内容、开发地方课程与校本课程、充分利用“三通两平台”等现代化手段进行传统文化教育,校园文化中增加民族传统文化成分,开展有关民族文化的课外活动。
民胜小学是西昌市边远山区的一所民族学校,全校有1500多名学生,包括彝、汉、藏三种民族,其中彝族学生占99%,有800名住校生。近三年来,该校将彝族经典《玛木特依》整理成适合中小学生的《〈玛木特依〉语录儿童诵读》《彝学古文献玛木特依素质教育导读新编》进入课堂教学。并通过诵读比赛、结合《三字经》编排、红领巾广播站定期播出等方式促进对《玛木特依》的学习。实践证明,学习民族经典,对学生的和谐思想、和谐行为养成有潜移默化的作用,在传承和发扬优秀民族文化的同时提高了学生自身修养,也受到了周围普通百姓的喜爱[16]。
3.关键在于政策引导和思想观念的转变。无论在民族的发展还是在社会的现代化发展进程中,民族文化都有其独特的重要作用,现实中群众对传统文化的需求也是实实在在的,实践证明通过学校传承民族传统文化是可行的途径。然而,如果不转变思想观念,缺少相应的顶层设计,那么通过学校进行民族传统文化教育的设想就无异于是“空中楼阁”“水中捞月”。
很多家长送孩子读书的目的就是“上大学,当国家干部”“有个稳定的工作”,学校教育围绕“高考”这根指挥棒转,教学只注重应试教育内容,认为民族文化对高考没用,不用学。然而能上大学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只是完成义务阶段的教育,凉山未来的建设和发展依靠的主要力量还是这“大多数”。并且,就是对能上大学的少部分人来说,学习民族文化并不会增加学习负担,对学习还有促进作用,西昌民胜小学的案例就是很好的证明。基于基层的工作实践,凉山州民族干部学校的某教师甚至发出“一个民族的语言文字能走多远,这个民族就能走多远”的强烈呼声。以成功办学而声名远播的岭光电先生指出:“为少而忘多忘众,能使一个民族进步发展吗?不能的。用民族语文施教,奠定知识基础,就容易在基础上提高,就能学习接受他族语文和新的知识和技术。”[6](P535)解放初期的凉山利用彝文扫盲课本培养大量基层干部就是一个典型案例。所以在制度设计上,应考虑民族文化教育的内容,通过鼓励、考核、评比等方式调动学校进行民族传统文化教育的积极性;在公务员招考时把通晓少数民族语言列为优先条件等引导措施。近两年凉山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在2018年1月26 日发布的第4号文件中明确提出:“10个彝族聚居县和木里藏族自治县在乡镇公务员考录、事业单位公开招聘时,必须加试彝、藏语文。”并制定奖励措施鼓励学校和各级相关部门加强对民族语文的教育。这些都极大地激发了年轻人学习民族语文和民族传统文化的积极性,促进了民族文化的传承。
三、余论
20世纪后半期英美等西方国家兴起“多元文化教育”理论一度被认为是解决当今世界少数民族文化传承的良方。该理论以文化多元主义和文化相对主义为基础:人类社会中存在文化的多样性与差异性,各族文化没有优劣、高低之分,每种文化都有其存在的价值,衡量文化没有普遍绝对的评判标准。其代表人物美国的班克斯教授(James A.Banks)的核心观点为:多元文化教育的目的是让那些来自不同种族、民族、性别与阶层的学生能够在学校获得平等受教育的权利。其理论假设为如果让这些学生仅属于和保持本群体的文化和性别特征,不如让他们在教育领域能够获得更多选择权,从而帮助他们在社会化过程中获得成功[17]。多元文化教育理论在其发展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也遭到来自各方面的批评,其中一些反对意见集中于以下几点:过分强调文化差异而忽视了对人类共同优秀文化的认同;忽视了对学生进入主流社会所需要的基本知识与基本能力的培养,容易导致少数民族学生无法适应现代社会;由于片面强调少数民族自我文化的意识,从而阻止了他们本身融入主流社会[1](P46-P47)。场域不同,时空不同,直接移植西方的多元文化教育理论未必就能解决中国少数民族文化传承问题。
民族文化是文化多样性的一种存在,民族文化的传承对本民族的发展至关重要,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必不可少。在社会的现代化过程中,设法克服现代化对民族文化的消解,探求民族文化传承的可持续发展,是社会现代化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笔者认为,在民族文化和时代主流文化的碰撞交融中,保持本民族文化根基,积极汲取时代主流文化的养分,提高群体成员的适应力,激发本民族文化的创造力,塑造本民族文化的新形貌,是民族文化传承的可持续道路。在民族文化传承边缘化的今天,应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大力加强民族文化传承,尤其是通过学校教育的途径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