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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空间与景物象征

2019-02-02赵黎韩兆彬

北方文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象征主义景物空间

赵黎 韩兆彬

摘要:D.H.劳伦斯是20世纪最具争议的作家之一,他的小说歌颂人性的自然欲求,批判性看待工业文明。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其美学思想的集大成者,然而这部小说也因大胆细腻的性爱描写,遭遇了被封禁数年的命运。小说借用庄园、树林、矿区等三个空间,构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通过空间内的景物勾勒,象征了主人公的心理状况。本文将逐一探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空间与景物象征。

关键词: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空间;景物;象征主义

1928年,饱受肺病折磨的英国作家D.H.劳伦斯写下了他人生的最后一部作品——《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虽是呕心沥血之绝作,但这部小说的前景并不明朗。文中大胆露骨的性爱描写与阶级对立,使其长期被列入“封禁书籍”,甚至被英国法院认定为“淫秽刊物”。岁月荏苒,有关此书的争议与判决渐渐尘封,而它的艺术价值却被越来越多读者认可。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围绕一段三角情爱纠葛而展开:出身开明之家、受过高等教育的康妮,嫁给了地方贵族青年克利福德。后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落下残疾,终日在轮椅上度日。康妮生活在克利福德家的庄园内,悉心照顾着丈夫的衣食起居。克利福德丧失了性能力、也随之丧失了生活的激情以及朝气的人生态度。康妮也日益感受到自己被禁锢与压抑,她爱上了庄园树林里的看守人梅勒斯,两人达到了灵肉交融。不伦恋情与性爱快感之后,这段三角关系也面临着新的走向。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的空间主要有查泰莱庄园、树林与矿区。拉格比庄园为查泰莱夫妇共同生活的地方,是克利福德继承的父业。树林隶属于查泰莱家族,但位置较偏僻,由守林人梅勒斯看管。矿区则是克利福德创办的实业,得益于他的经济头脑,矿区的规模越来越大。这三维空间,构建了主人公的主要活动范围。而D.H.劳伦斯不仅借用空间参与叙事,还包含了重要的象征性线索。

一、拉格比庄园:禁锢与束缚的牢笼

拉格比庄园隐藏在诺丁汉雾霭沉沉的腹部,在一片矿区中显得格外突出而醒目。它是祖传的宅邸,几经易主,最后由年轻的克利福德继承。克利福德对庄园的态度是“表面上漫不经心,实际上深感骄傲”。他同时继承了父亲“从男爵”的封号,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在这闭塞的地区已然令人艳羡。

但是在他看来足以自满,甚至“比伦敦还要可爱”的庄园,却给了康妮不同的感受。当康妮第一次踏入拉格比庄园时,看到的只是“一行行寒酸的砖墙小屋,黑石板的屋顶,尖锐的屋角,带着无限的悲伤气概”。两人对拉格比庄园不同的感情来源于迥异的生长环境。虽然克利福德出身于贵族之家,但他的见识眼界远低于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康妮,他的认知与局限被紧紧盯在这一小方天地。而康妮在艺术家风的熏陶下,走遍巴黎、罗马与佛罗伦萨,辗转多处求学,呼吸到的都是自由的空气。康妮与克利福德邂逅的契机是在剑桥大学,恰逢他毕生中最得意的时刻——不仅学习煤矿知识,还穿上了高人一等的军服。无限荣光笼罩在他身上,几乎掩饰住了他局促不安的乡土气息。文中对两人的结合简单到一笔带过“那正在可怕的1917年,夫妻俩亲切得恰如正在沉没的船上的两个难民。”但是不难看出,两人的婚姻很大程度受了时代与战乱的影响,是类似张爱玲笔下《倾城之恋》的联姻。因此,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康妮与克利福德,在一战的余烬中匆匆结婚,看惯了恢弘世界的康妮对老旧的拉格比庄园自然无多少好感。

如果说了外观了无生气的拉格比庄园使康妮倍感失望,那么它带来的精神层面的压抑更是令人绝望。早年还朝气蓬勃的克利福德拖着残躯,一头扎入了生活的泥淖,他逐渐凋落枯萎。生理上的残疾促使了心理上的异化,他变得偏执专制而古怪。他兢兢业业写着“底子巧妙、内里空无一物”的小说,只是为了名誉与声望。他不能体谅到康妮的肉体欲望,只是催促她去与上流人士苟合,借腹生子为查莱泰家留下子嗣。他逐渐抛弃了高谈阔论的爱好,满足于和女仆一起打牌度日。阴暗潮湿的庄园,是旧时代的产物,也象征着日益腐朽的克利福德,他几乎变成了扎根轮椅的怪胎,冷漠地打量着下等人。克利福德抛开了剑桥时期生气勃勃的自己,就像拉格比庄园一样:不是没有过辉煌与华丽,只是不可避免地走向颓圮。

克利福德需要的是关怀备至的女仆,体贴周到的母亲,而不是情感交流的妻子。女仆博尔顿太太到来以后,几乎满足了克利福德所有的要求。他们维持着如母如仆的异化关系,这增加了康妮的苦闷,康妮可以说是克利福德陨落的陪葬品。她经年累月、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丈夫,甚至帮助他写作与工作,但繁杂单调的生活逐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偌大的拉格比庄园与空虚的克利福德慢慢幻化为巨大的牢笼,把她束缚于其中。康妮试图寻找生活的出口,她找到第一位情人——华而不实的作家,然而肉体关系并未缓解康妮的焦虑。两人的性爱场景均局限在拉格比庄园内,这也预示着这段关系并不能让康妮逃离牢笼。

二、树林与林中小屋:自然与恬静的净土

康妮的第二位情人——梅勒斯,则是查泰莱家的守林人。他住在庄园旁树林中的小木屋内,这也成为了两人的幽会地点。

文中對树林的描绘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羊群在杂乱的干草丛中咳嗽着,草窝里的霜微微泛着蓝光。一条小路似一条粉红色的彩带穿过园子通向树林的入口……康妮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发现那是在宁静隐秘的森林中撕开的一道口子,让外面的世界长驱直入。”恬淡安宁的树林与陈腐老旧的拉格比庄园形成鲜明对比,突出了林间生活的惬意与舒适。在这理想主义的树林中,搭建着古朴幽静的林中小屋,守林人梅勒斯独自居住于此。他就像是古老传说中的隐士,守着生命的净土。康妮正是树林的闯入者,她携带着文明世界的气息,来到野性自然中寻找归宿。

康妮与梅勒斯的性爱,一般发生在林中小屋内。在这里,两人都剥去文明世界的伪装与矫饰,赤裸已见,坦诚以待。就像回归到了复乐园,在净土里扮成了亚当与夏娃。康妮对梅勒斯的感情,不单单是肉体需求,更重要的是灵肉结合,她所向往的是树林中的新生,是呼吸自由世界的空气。

树林中的种种景物,都与拉格比庄园形成对照。这里有蕴含生命力的小鸡;新开花的白头翁,还有挣扎着解脱自我的风。

D.H.劳伦斯对自然主义的向往与推崇由此可见一斑。树林几乎被塑造成了理想主义的桃花源,只有灵肉交融的男女、安详和谐的风光。作为同样复杂的主人公,梅勒斯也是拥有家室的,然而他吵闹的女儿、蛮横的妻子均没有出现在树林中,前一段婚姻的龌龊也在尔后的威尼斯之旅中才揭露。生活在树林中,永远深情雄浑、带着原始欲望的梅勒斯是康妮凝视下理想的化身。

三、克利福德的矿区:压抑与异化的资本

康妮经常忽略掉的是克利福德继小说家后的第二身份——矿区实业家。克利福德从矿区管理上得到莫大的安慰与自信,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他的腿还没有站起来,心却已经膨胀。小说后半段,在矿区描写上用足笔墨,昭示着新一代资本家的产生。

“煤堤在燃烧着,已经燃烧了好多年。要熄灭它非得一笔巨款不可,所以只好任它烧着。风从那边吹来的时候——这是常事——屋里便充满了腐土经燃烧后硫磺的臭味。”每当提及矿区时,劳伦斯总是使用“枯槁”、“废墟”、“凄凉”等负面性修辞语,把辛苦劳作的矿工比作“苍白的鬼魂”。他同情被压榨的矿工,也轻蔑与操控底层人的克利福德。

工业时代带给社会的不仅仅是光鲜亮丽的技术进步,还有无数底层人民被湮没的哀鸣。工业化不仅污染了一尘不染的自然风光,还异化了劳资关系下的人们。热衷于矿区管理的克利福德,已不单纯是轮椅上无用的肉体,他变本加厉、进化为疯狂的压榨者。工业文明的粉饰太平下,是机械化的冷酷与剥削。

也许正是因为D.H.劳伦斯出身于矿工之家,从小浸染在工业化文化中,他才形成了无法割舍的矿冶情结。《查莱特夫人的情人》不仅提倡了女性自然欲求的表达、讴歌了蓬勃生命的赞歌,还提出了发人深省的拷问:工业文明影响下,精神家园何去何从?人与自然究竟该怎样维持和谐关系?

四、结语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借助庄园、树林、矿区三层空间,构建了康妮生存的環境。而其中暗含的象征意味,则彰显了D.H.劳伦斯的美学倾向。他提倡自然主义与自由欲念,辩证看待工业文明对精神家园的影响。

然而,“约翰·托马斯”与“简夫人”前途渺茫,劳伦斯尚且给不出一个明朗的结局。乃至将近一个世纪后的今天,人与自然的困境依旧亘古存在。就像《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开篇所说:“现在没有一条通往未来的康庄大道,但是我们迂回前进,或攀援障碍而过。不管天翻地覆,我们都得生活。”

参考文献:

[1]D.H.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M].译林出版社,2014—6.

[2]陆秀东.劳伦斯与工业文明——对<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主题解读[J].皖西学院学报,2005 (6).

[3]杨静.对<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和<呼啸山庄>中人物与环境和谐的研究[J].学术论坛,20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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