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法学”理念指引下的公安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研究

石启龙 李 强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辽宁·沈阳 110854)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7年会见全国公安系统英雄模范立功集体代表时，对新时期公安工作提出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十六字”总要求，对公安执法工作提出了新要求，作出新部署，指明了新方向。之前，中央政法委和教育部联合发布的《关于我国卓越法律人才培养计划的若干意见》，将提升培养法律人才质量列为法学教育改革最为核心紧迫的任务，通过体现中国特色的教育理念和符合国情的多样培养体制，造就信念执着、品德优良、知识丰富、本领过硬的法律人才。要求的满足、目标的实现、任务的完成需要公安院校以培养知法、懂法、敬法、护法的合格执法者为己任，法学教育作为公安教育的重要环节责无旁贷。但当前部分公安院校学生因执法能力不够强、实战本领不过硬而难以满足公安机关执法实战需要的问题尤为突出。在全面深化公安改革的背景下，迫切需要改革公安院校法学教育模式，打破固有思维，引入全新教学模式，构建契合公安执法临场实战特质的实践教学体系，培养学生规范执法技能，形成公正执法自觉，提升公安队伍正规化、专业化和职业化建设水平。

一、问题的定位：实践教学与执法实战的脱节

公安机关是执法实战机关，常态实战是公安机关不同于一般行政机关的最大特点，这决定了公安院校法学教育不仅必须融入契合公安执法实战特质的实践教学内容，还应根据不同的教学阶段对应设置不同层次的实践教学方式，形成有序递进的系统化实践教学体系。当前，公安院校学生执法能力难以满足执法实战需要，法学课程实践教学脱离执法实战以及实践教学体系缺乏系统性难辞其咎，问题的根源在于公安院校法学课程存在内容疏离实战、方式落后时代、理念脱离实际的弊端。

(一)教学内容存在“片面割裂”问题。当前公安院校法学课程普遍存在重理论讲解、轻实战演练的结构性失衡问题，课程体系以理论灌输为主，辅之以知识记忆性考核，有限的实践教学也只停留在案例教学、诊所教学等初级层面，需要通过实训演练培养的执法实战技能却普遍代之以课堂讲授。单一的“纸上谈兵”无法与其后的岗位实习顺畅衔接，“教、学、练、战”脱节，学生无法实现理论知识向实践技能的跃升，难以形成在执法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综合实战办案能力，不能应对真实复杂的执法环境。此外，公安院校法学课程依据部门法分配教学任务，致使教学内容存在“各管一块”的部门法分割问题，造成公安执法各环节的能力培养无法顺畅衔接，难以覆盖公安执法全流程。

(二)教学方式存在“单一向度”问题。当前公安院校法学教育基本采用基于信息加工理论的课堂讲授方式，强调教师在教学中的主导作用，教学内容和方式取决于“教师会什么”而非基于公安执法实战要求的“学生应学什么”，实践教学的内容设计、时间分配、考核重点等完全由教师依个性特征决定，学生只能消极被动接受，既无有效途径也无激励去主动参与，师生间因缺乏良性互动而无法形成有效的教学反馈。

(三)在教学理念上存在“角色错位”问题。公安机关是执法实战机关，公安院校是“执法者”的培养机构，公安执法的临场实战特质要求执法者具备执法临场处置、证据搜集提取和对行为合法性的“事前”预判和“事中”应对等执法实战能力，据此，公安院校的法学课程应具有鲜明的“执法法学”特色。然而当前公安院校法学教育基本沿袭普通高校的“司法法学”路径，以司法者为培养模板，以司法审判技能为核心培养目标，以法条释义为基本教学方式，重在培养学生的行为合法性“事后”判断能力，现有案例教学、诊所教学、模拟法庭等实践课程均体现“司法法学”思维。这种“角色错位”忽视了公安执法的本色和公安教育的特色，造成公安法学教学脱离了公安执法实际，在根本上抑制了公安法学教育的质量。

二、解决的方案：以情境模拟教学实现教战对接

新时代公安执法改革对执法能力的新要求迫切需要公安院校通过教学改革，引入新的教学手段以解决公安法学教育与执法实战脱节的问题。对此，《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提出要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开发实践性课程，以增强学生科学实验、生产实习、技能实训的成效，在此基础上，教育部颁布的《关于大力推进教师课程改革的意见》中明确提出在课程改革中要充分利用情境教学等教学方式。

情境教学最早是由美国学者杜威基于“思维起于直接经验的情境”理念所提出的一种教学方法。[注]杜 威.杜威教育论著选[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1年。其后，美国心理学家茨霍恩等创建了以提高实务技能为核心的情境模拟(simulation)教学法，[注]韦耀阳.情景模拟在心理咨询中的运用[J].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13，(6).其根据教学目标角色所需承担的典型任务，“模拟”角色的真实工作环境，围绕角色实际面对的各种情况和问题设计教学内容，而后将培训对象置于“模拟”情境中完成目标角色典型任务的虚拟实训手段。我国早在1978年便在中小学教学中开始了情境教学的实践，[注]李吉林等.小学语文情境教学与情境教育[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年。并认为情境模拟作为情境教学的具体方式，其以任务为导向的体验式训练使学生能更好理解教学内容，[注]李吉林.情境教学实验与研究[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年。在渗透着教学意图的人为优化的、虚拟“典型场景”中实施教学活动可以显著提升教学效果。[注]孔凡成.情境教学研究的发展趋势[J].教育评论.2005，(1).经过数十年发展，情境模拟教学凭借其紧密联结实践的实践性，融合多学科的整体性、强调师生共同参与的过程性、吸引学生主动参与的激励性等优势逐渐受到关注，在应用型课程中引入情境模拟教学方式已成为高校教学改革的一种趋势。[注]高亚超.应用型本科院校《管理学》课程中情境模拟教学法的实践研究[J].吉林广播大学学报.2017，(3).

将情境模拟教学与公安法学教育对接，可以发现其实践性能契合公安执法临场实战特质，整体性能实现覆盖公安执法全程的能力培养，过程性能为学生提供执法实战的直观体验，激励性能激发学生主动学习、自我教育的积极性，因此，公安院校法学教育应在“执法法学”理念引导下引入情境模拟教学方式。具体而言，以合格的公安执法者为培养模板，以公安执法实战能力为核心培养内容，以情境模拟演练为基本教学方式，将学生置于虚拟的典型公安执法情境中模拟演练警情处置、行为对应和执法程序等执法活动，通过对公安执法的直观体验、集体研讨和教师点评总结，深化培养其在执法实战中对法律理解和适用能力，提升执法实战技能。执法情境模拟教学不仅契合公安执法实战，还能弥合案例教学等初级层次实践教学和岗位实习等高级层次实践教学间的断裂，形成有序递进的系统性实践教学体系，有助于“教、学、练、战”的顺畅衔接。

图1 有序递进式的系统性实践教学体系

公安执法情境模拟教学：一是通过教学内容的变革，以基于公安执法实战要求的“学生应当会什么”为基点组织教学内容，以执法实战能力组合学生教学模块设计，有效解决公安法学课程中存在的理论知识讲解和执法技能训练间的结构性失衡问题和因部门法分割造成的知识碎片化问题；二是通过教学方式的改进，改变了教师主导的单向僵化教学方式，以执法情境模拟演练、团队配合、集体研讨及教师点评指导等方式激励学生主动参与，师生良性互动不仅能及时获取教学反馈信息，调整教学内容和进度，还能激发学生深层次的学习积极性，通过模拟演练的“主动学习、自我教育”锻炼学生在临场执法中的沟通、应对、处置等执法技能，提升学生执法实战能力；三是通过教学目标的进化摆脱“司法法学”路径，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绝非案例教学等初级实践教学方式的改头换面或简单升级，而是在摆脱“司法法学”路径依赖的基础上确立了契合公安执法临场实战特质的“执法法学”理念，其以合格“执法者”为模板，借助执法情境模拟具有的执法角色代入和全程参与优势让学生充分体验公安执法实战场景，以此培养学生在执法中的临场处置、证据搜集和行为合法性的预判应对等执法实战能力，突显公安教育特色。

三、实施的路径：公安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实施规划

如果“仅从课程本身来考虑情境模拟教学，而不是立足于实践教学系统的全局，容易造成情境模拟教学的设置与实践教学系统关于专业能力结构布局、教学过程管控和教学结果考核等方面出现偏差，从而影响实践教学目标的实现”。[注]丁 宁.情境模拟教学模式的功能地位与实现[J].高教研究，2018，(2).因此，公安执法情境模拟教学应以“执法法学”理念重新统合编排“理论讲解——实践教学——课程考核”的教学体系，在此基础上将课程目标设定、教学方法改进和考核方式创新一体推进，实现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系统性构建。

(一)“教战双向交流”机制的建立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契合公安执法实战是公安教育的核心任务，公安教育必须以需求为导向，时刻面向实战，了解实战，紧密对接教学目标和执法实战能力要求，根据执法实战能力要求及其变化来制定和调整教学内容的编排和重点。对此，一是邀请各地公安机关等实战部门专家来校交流研讨或担任兼职教官，以及时掌握公安执法领域的最新进展和前沿问题；二是落实《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提出的建设“双师型”教师队伍要求，借助公安院校和公安机关交流合作平台实现专任教师的“走出去”，通过定期的实践调研和实践锻炼实地掌握公安执法领域的最新进展，为执法情境模拟教学收集丰富素材，坚定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实效基础。

(二)理论教学体系的适应性改革

“队伍最缺什么，教学就专攻什么”。实践教学与理论教学相辅相成，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有效开展需要理论教学配合实施效应改革，在“执法法学”理念下将教学重心置于执法临场处置、证据收集提取和行为合法性的预判应对等执法能力培养上。第一，要建立多元教材体系。“司法法学”在我国法学教育中的传统优势使现有法学教材基本体现“司法法学”色彩，无法满足公安执法和公安教育的特色需要。对此，一是应集中力量编制具有鲜明“执法法学”特色的公安法学教材，二是在“执法法学”教材暂时缺位情况下，选择以权威的教材为课程理论框架，辅以公安部编制的《法律适用指南》和《执法资格等级考试指南》，再以自编《内部讲义》来满足执法情境模拟教学需要，在最大程度契合公安执法临场实战前提下，形成既有宏观理论指导又有具体制度落实的教材体系，在拓展学生理论视野的同时突显公安教育特色。第二，在内容和结构两面改进原有教纲、教案及教学PPT。内容上要鲜明体现出“执法法学”理念和公安执法临场实战特质，注重部门法知识的交融和衔接；结构上要配和情境模拟教学，每章内容细化为案例引入主题、理论讲授、课程总结、布置作业等不同教学环节，按照引导学生分析、教学内容导入、教学内容组织、提问总结、案例回顾的顺序安排，增强教学内容衔接的逻辑性。第三，充分运用基于微课的翻转课堂教学方法，先由教师设计学习任务单元，将整堂课列成知识清单，帮助学生顺畅完成新旧知识过渡；制作5-10分钟的微视频将原本碎片化的知识点、教学案例和习题系统化整合，便于学生课前使用。借助教师的课堂指导、学生研习及分组讨论等教学手段营造出适宜展开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师生协作氛围。

(三)实践教学体系的适用性改革

“打仗需要什么，教学就苦练什么”。第一，要根据理论教学大纲和教学计划制定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整体实施计划、周详训练策划方案和具体管理措施，确保教学开展有章可循，有的放矢。在理论教学内容完成后，由教师选定典型公安执法案件，设置虚拟执法场景，布局虚拟执法场景，组织学生承担案件中的不同角色，通过学生执法演练，辅之以多媒体教学设备，再现公安执法情境，通过增强教学的临场感引导学生全方位参与案件处理全程，最后由教师点评总结。在这一过程中，极强角色代入感和全程参与性使学生“真实”体验到公安执法的临场实战性，不仅理论知识在模拟实训中得到深度的体验和认知，并且提高了学生执法的适应性、自信度和相互配合的集体感，最终形成执法实战能力。第二，创新具有鲜明公安教育特色的教学方法。如阅卷实训教学法，即在前期收集丰富公安执法素材基础上，由教师根据精选的典型公安执法案卷制作虚拟案卷，组织学生分组研读，形成评议报告，由教师或邀请公安实战部门民警评析报告，使学生掌握案件流程，培养其卷宗编制技能；再如执法质量考评教学法，即由教师组织学生学习公安机关执法质量考评标准，再选择经典的公安执法案卷，由学生根据执法质量考评标准完成案卷的考评报告，由教师或邀请公安实战部门民警评议分析报告，以培养学生的执法实战能力。第三，遵循“教、学、练、战”逻辑，教师在每次完成理论教学和相应情境演练后，利用互联网信息平台指导学生课后练习执法资格考试题库相关试题，并在线解答学生疑问，巩固教学效果，形成一个完整的教学单元，实现“宏观理论知识讲授——具体制度规范认知——执法实战技能演练——知识巩固和能力形成”的顺畅衔接。

(四)考核方式的多元化改革

“实战要求什么，教学就考核什么”。公安执法情境模拟教学的有效开展还要改变“一考完结”的测评方式，在“执法法学”理念指引下，制定以公安执法实战为基点、以公安专业科目入警考试为导向、与公安执法资格考试相衔接为原则、以课程教学大纲和教学计划为依据的考核大纲和实施方案，构建由过程测评和结果测评构成的系统化考核体系，确保考核的规范和科学。

第一，过程测评是在课程结束前的教学阶段中实施的考核。借助互联网信息技术，由教师在电脑端整理试题库，而后完成导入题库、创建试卷、设定考场、发布考试令直至最后查看成绩等工作。学生则在手机端完成登录注册、进入考场、再现答题、提交试卷直至最后查询成绩等任务。教师在测评结束后在线讲解测评试题、交流讨论，并建立测评数据库以便实时跟踪学生学习效果。根据测评目的不同，过程测评分可分为即时测评和延时测评两种，即时测评在教学单元结束后进行，侧重学生学习效果的即时反馈，并根据测验结果反映的问题及时调整教学内容和进度；延时测评是在包括若干教学单元的教学阶段完成后实施，侧重监测相对完整教学阶段的学习情况，作为调整教学内容和进程的依据。

第二，结果测评就是课程全部结束后的考核。执情境模拟教学的有效性要求改进考试方式、内容、标准均由教师单一主导的局面，以公安执法实战为导向提升结果测评的信度、效度和科学性。一是在考核方式上实施标准化改革，模拟入警考试中公安专业科目测试方式；二是在考核内容上实施客观化改革，改变“教师会什么就教什么，教什么就考什么”的局面，以执法资格试题库为基础内容，同时针对公安专业科目考试要求增加执法能力测评模块，设计契合公安执法实战的情境模拟试题；三是在考试结果上改变“一考完结”局面，增加试卷成绩的分析总结环节，获取教学反馈信息并建立测评数据库，作为评判和改进执法模拟教学的重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