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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丽小说的婚恋叙事主题探析

2019-01-30张旭东

周口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婚恋婚姻丈夫

张旭东

(南阳理工学院 文法学院,河南 南阳 473004)

虽然邵丽真正从事专业文学创作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凭借着厚积薄发和勤耕不辍,她的作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相应地,在全国文坛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作品日益受到读者的喜爱和评论者的关注。纵观邵丽的小说创作,从题材和主题上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是以女性的眼光和视角叙写都市男女的婚恋情感;二是以基层挂职经历为素材完成的“挂职系列”小说;三是以平视的目光关注底层民众的生存状况;四是以城乡对照的视角反思现代化的后果。邵丽初入文坛时写得比较多的是都市男女的婚恋情感,但一来那时邵丽还不够有影响,二来所谓“女性写作”受到的关注远非昔日可比,况且邵丽的这些婚恋叙事作品并没有明显的“女性主义”标签,因此这些作品受到的关注和评论并不多,一些研究20世纪90年代以来小说婚恋叙事的博士论文甚至都没有提到过邵丽的作品。还有一些论者在论及邵丽的创作转向时,认为随着创作的深入,其很快完成了从“小情感”到“家国叙事”的转型,言外之意是邵丽前期的婚恋叙事作品格局不高、价值不大。实际上,只要细读邵丽那些婚恋情感叙事的小说就会发现,它们对情感真谛的揭示和对婚姻价值观念的表达与呈现,深入细致而又丰富多彩,值得细细探析。

一、对不同婚恋观念的展示和呈现

在早期的婚恋叙事小说创作中,邵丽基本上是以不动声色,甚至“零度情感”的态度,对形形色色女性的婚恋观念和情感选择进行“客观”的展示与呈现。这在短篇小说《戏台》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2004年发表于《青年文学》的《戏台》分别讲述了李彤、冯佳、马秀秀三位女子的恋爱与婚姻故事。李彤长相姣好、性格单纯,嫁给丈夫宋大伟后,仍然是毫无心机,一切顺其自然。她的婚变源于到一家香港独资公司做文员,公司的员工都喜欢她的单纯,连见多识广的董事长见了她后也是“眼前一亮”,后来果然以公司发展需要为由,把李彤调到了香港总部。李彤去港后的变化(经常带回各种名牌商品,对房事越来越没兴致)让丈夫宋大伟感觉不太对头,但一来正忙着挣钱,二来真查起来费心费力,就索性装起了糊涂。时间一久,李彤在香港那边做董事长小蜜的流言越传越多,愤怒的宋大伟只好亲自跑到香港兴师问罪,但到了香港后,董事长倒很快承认了双方之间有男女关系,说是双方自愿,要是宋大伟愿意离婚可以赔偿一笔钱。羞怒交加的宋大伟果断选择了离婚,连那董事长签发的、类似于老婆卖身契的“二百万元的支票”也没要。而李彤呢,“让那香港的董事长娶了当小老婆,一样是生活得滋润”。

第二位姑娘冯佳,因为贪图相对较高的工资,嫁给了钢铁公司职工阿强,但结婚后看着粗鲁、邋遢的丈夫,越来越不顺眼,甚至厌恶起来,觉得与自己的知识分子身份太不般配,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要离婚的打算。直到单位里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张志刚,对她展开了猛烈追求,冯佳心里渐起涟漪。当张志刚在她24岁生日那天用浪漫而俗套的手段为其办了一场烛光晚宴时,冯佳大为感动,当晚就失身于他。冯佳于是提出跟阿强分手,阿强在朋友的劝说下答应了离婚,并很快娶了别的姑娘,冯佳终于如愿跟张志刚结成夫妻。但好景不长,两年后,随着冯佳一直不能生育的事实暴露,张志刚开始常常夜不归宿,后来竟然跟单位的一位女清洁工搞到了一起,原因是,清洁工能够生育,怀了张志刚的孩子。事情虽然在领导的介入下平息了,但冯佳不能生育的事实没法改变,所以张志刚及其父母对冯佳的态度也就没什么改变。绝望的冯佳变得瘦骨嶙峋、心事重重,正当她怀着极度绝望的心情在马路上行尸走肉般游荡时,一辆默默跟随她好长时间的奥迪车打开了车门,车上的人竟然是前夫阿强。原来两人离婚不久,阿强就从单位辞职下海经商,经几年打拼,创办了“佳佳”出租公司,自己做起了老板。随后,两人就开始偷偷幽会,“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却是自己作践着要做二奶”,这让冯佳觉得实在是荒唐可笑,“女人是一所最好的学校”,她忍不住这样自嘲。

第三位女孩马秀秀,出身边远山村,相貌平平,但很有心计,俘获了优秀的大学同学潘明军。毕业后,心甘情愿跟潘明军回到黄土高坡上一个小县城,举办了婚礼。潘明军果然没让她看走眼,毕业第三年就成了副乡长,很快又荣升一县之长。潘明军刚娶马秀秀时觉得还不错,一个大学生,能够毫无怨言嫁到一个穷困的小县城,他也就知足了,但随着地位逐渐升迁,尤其是当了县长后,发现周围的干部都娶了漂亮的妻子,越觉得马秀秀难看,要不是顾及政治前程,潘明军早就想离婚了。马秀秀呢,丈夫再怎么不耐烦,她只是装傻,一方面在丈夫面前低声下气,一方面把公婆伺候得无微不至。后来,为了彻底“拿下”丈夫,她以伺候月子为由把年轻漂亮的亲妹妹叫了过来,并想尽办法给丈夫提供接近妹妹的机会。时间一久,二人果然混在了一起,马秀秀也如愿实现了“捉奸”,潘明军从此在马秀秀面前彻底换了态度。马秀秀呢,“也不计前嫌,对丈夫一如既往的好,对婆婆家里的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戏台”上上演的实际上可不止这三位姑娘的故事,作家是想通过这个大的人生“戏台”展示不同类型的婚恋观念和情感选择。虽然看起来作家只是客观展示,并没有明显的价值情感判断,但细读之下仍能看出作家隐藏的价值判断:这三种类型的婚恋和情感观念都不是作家理想中的类型。一方面,三位女性的依附意识仍然很强,缺少独立自主性;另一方面,她们受金钱、权势的影响太深,没有真正的情感投入和交融,很难获得真正的幸福。而让人感到悲伤的是,市场经济社会里,人们更加看重物质和经济条件,真爱与否却越来越不关心了。就像李彤通过做港商的“小蜜”“二奶”而过上富裕的“好”日子时,昔日的同学见到她时心里充满的只是羡慕:“那李彤是漂亮啊,三十大几的人了,脸上连一根皱纹都没有呢!”

二、对女性婚恋复杂性和困境的揭示与表现

随着社会发展和时代进步,女性的社会地位有了显著提高,相应地,女性的文化身份认同和独立意识较以往也有了较大提升,她们的婚姻爱情观念发生了显著变化,但与此同时也伴生了很多的困扰与迷茫,特别是在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物质欲望极度膨胀的当下,婚姻家庭伦理观念更显繁复与驳杂。作家身处其中,亲历时代巨变,亲感婚恋观念之复杂,忍不住要以略显传奇的故事讲述来探求爱的真谛,揭示女性婚恋情感的复杂与微妙。

《水星与凰》就对爱情的复杂与奇妙进行了形象的表现。无论是从学历、长相、职业等各方面,水星和凰在众人眼里都是般配的一对,后来在“我”母亲的撮合下(实际上是水星主动让“我”母亲提亲),两人果真结为夫妻,很快就有了一个漂亮的孩子。这对夫妻在当时可真是羡煞了旁人,但丈夫水星却逐渐感到婚后生活的无聊。水星是一个不安分可又志大才疏的人,而凰只想一心一意过平淡安定的日子,爱情的保鲜期真是太短了,水星逐渐显得不耐烦,“再漂亮的孩子不还是个孩子嘛,就像再漂亮的凰也不还是个凰!”水星开始跟单身汉们混在一起,在外面吃饭喝酒,很少回家,直至和一个叫梅子的小卖部的老板娘产生恋情。就这样,这对金童玉女的婚姻很快走到尽头,而在梅子那里,水星却真正感受到了婚姻的幸福,或者说爱情的甜蜜,虽然在别人眼中,“水星的脑子是进水了,放着那么好的凰,放着那么乖巧的女儿”,“那女人凭什么呢?要相貌没相貌,要文化没文化,还大了水星好几岁呢!”可以说,《水星与凰》讲述的爱情故事无关乎道德,作家并非以传统的伦理道德尺度批判水星对婚姻的不忠,而是揭示和表现了现代爱情及其观念的复杂性。

如果说“水星和凰”的故事只是展现了婚姻和爱情的奇妙,却鲜少关注作为女性的凰的心路历程和情感困境的话,那么发表于《人民文学》2016 年第 1 期的《北地爱情》则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小说以第一人称“我”的叙事口吻来展示后工业时代女性在婚恋、性爱上的价值选择、矛盾与痛苦。“我”是一位毕业于某名牌大学的经济学女博士,高级知识分子,但身受家庭和时代的双重影响,“我”已不屑于传统知识分子的清高。在大学里“我”就毫不避讳地谈论“权”和“钱”,而它们也正是“我”追求的目标。因为讨厌父亲那世俗而卑琐的虚荣,“我”放弃“权位”——自己家乡小县城副县长的职位,而选择了地处北国一个偏远城市的某大型企业,原因是董事长为“我”开出了实习期年薪20万元的高薪。就这样“我”先做董事长金玉玺的文字秘书,后来住进了董事长家里,再后来,该发生的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董事长有家室有孩子,这“我”都知道,但“我”控制不住地爱上了这个甚至能做“我”父亲的男人。这个男人成熟有魅力,“我”的爱情有真情和纯洁的一面,但“我”也明白,若不是这个男人经营和掌管着一个市值上千亿的公司,而是一个普通人,“我”会不会爱上他就很难说了。董事长是一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人,他是不会给“我”名分的,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悲剧。邵丽在这里并不是以传统道德伦理的观念来批判“我”破坏别人家庭的道德败坏,而是带着同情和理解来展示后工业时代深受物质欲望和消费主义影响的女性,她们的婚姻恋爱观念,她们的“困惑、惆怅、苦闷以及无可明状的躁动不安”。

邵丽很多的婚恋叙事小说都写到了婚外恋或婚外情现象,这一在传统观念中违背婚姻伦理道德的现象,在邵丽笔下却并非单纯地为了吸人眼球、提供猎奇材料,而是为了凸显现代女性婚恋价值观的多元,为了“穿透生活,告诉大家贴在生活背面的那些东西”[1]。小说《碎花地毯》中的“婚外情”描写很是让人唏嘘。小说讲述自小失去父亲的柳生原随着母亲投靠了继父肖天。继父没有文化,但勤劳、善良,浑身是力气,对柳生原比亲生女儿还亲,“上学送、放学接,舍不得让柳生原多走半步。十岁以前柳生原差不多是在肖天的背上长大的”。在母亲因意外而导致半身不遂后,面对柳生原日益成熟的女性胴体,继父终于没有忍住性的冲动,也从此背上了沉重的良知谴责的十字架,而柳生原怀着对继父的感恩与可怜,倒也没有多少怨恨,“他没有错,活着的人都没有错。他养大了她,这么多年在她们母女面前出尽了力,发生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按照传统观念来看,柳生原算不上是一个好女人,她先是与继父发生了那种不伦的性关系,在与关家宝结婚后又婚内出轨方宏升,连她自己都不断自责:“我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我却管不住自己,一错再错。”但柳生原又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滥情滥性的女人,她不管是跟自己的继父还是跟方宏升的性关系都饱含着真挚的感情,就像柳生原内心的自白:“我们错是错了,但并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也许就像书上说的,我们爱,所以我们无罪。”情感、欲望、性……这男女之间的关系之复杂,就像柳生原结婚时置办的唯一的嫁妆,那块碎花地毯:那红黄相间的色彩和凌乱的纹路,虽稍显凌乱,但色彩斑斓、生机勃勃。

有意味的是,很多时候邵丽安排小说中的女性宽容和原谅丈夫的出轨,而非因此大吵大闹或选择离婚。小说《生活痕迹》以一个妻子的口吻讲述对婚姻的困惑、无奈和终至和解。“我”的爱情和婚姻要说还算顺遂,丈夫很爱“我”,能干而又上进,但随着“生活痕迹”的不断延长,“我”也开始对爱情产生怀疑。丈夫简平自当了县委书记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刚开始还往家打电话,后来电话也没有了。这不由让“我”怀疑又担心,他是不是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果然不经意间,“我”从简平忘了退出的电子邮箱里发现了一封女人写给他的信件,里面满怀激情地回忆了同丈夫简平的那一夜缠绵,“我在看信的那一刻实在是惭愧之极,我们所有的日子还抵不上一个夜晚啊!”“我”不由哀叹,感情是个多么靠不住的东西!但“我”也知道,简平其实还是真爱着“我”的,特别是当“我”听了前市委书记王前讲述自己曲折离奇、痛苦悲伤的爱情经历后,“我”开始对爱情、婚姻和生活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也许是我太在意那个莫名其妙的被称作爱情的东西,也许我们的婚姻并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可救药。”最终,“我”选择原谅自己的丈夫。

三、对女性情感心理的细腻描摹

邵丽的小说虽然还不能称为严格意义上的女性主义文学,但小说中无处不充斥着女性作家独特的视角、思维与情感体验。始终关注人物的内心生活,努力去探索人物内心深处最微妙的地方,揭示人性的复杂性,这应该说是邵丽小说的一个显著特点。就像有论者所指出的:“她其实更愿意也更善于描写平淡或平静的生活外表下,人物内心所荡起的层层涟漪或涌起的道道波澜。正是通过人物内心的这些微妙活动,我们看到了人心理世界的复杂性,人性的复杂由此得到了充分的揭示。”[2]对此,邵丽自己也说:“小说的功能也不能仅限于讲一个很热闹的故事,我觉得真正能打动人的东西,是人的精神世界和感情世界,是对人类心灵的关注。”[3]关注女性的精神世界,对她们微妙而复杂的心理进行揭示,在《寂寞的汤丹》《玉株》等小说中有明显的呈现。

《寂寞的汤丹》中的汤丹是某机关单位工会办公室的一位普通职工,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市委宣传部长李逸飞,李部长平易近人,散会时还给了她一张名片。在有关机构改革、自己很可能会被“革”掉的节骨眼上,汤丹到领导那里哭诉无门,纠结再三,还是跟李逸飞打了个电话。李逸飞热情接待了汤丹,耐心听汤丹哭诉委屈,并很得体地帮汤丹解决了困境:鉴于汤丹所在单位没有设置宣传部门,而宣传工作又如此重要,因此建议增设宣传部门,汤丹也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宣传科科长。李部长稳重成熟,风度翩翩,“是能够让她心仪的那种男人”,所以,汤丹有点喜欢上了李部长,而且,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也能感到李部长很喜欢他。但汤丹清楚地知道,“她是一个为人妻母的女人,她喜欢的也是一个做了人家的丈夫的男人”,所以,这种情感只能深埋于内心。汤丹同丈夫小袁之间的感情并不好,但也说不上坏,作为一个观念上比较传统的人,汤丹原本想把对李部长的这一份感情寂寞地埋藏起来,但后来发生的两件事情改变了她。有一次汤丹去省城参加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与另外两位女士同住一屋,两位女士很健谈,有关男人、情感、出轨之类的话题也毫不避讳,其中一个叫汪键的情感经历更是丰富,“至少有过三次婚外情的经历”。在听了她夸张的讲述后,汤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了一个新的情人,她的情人对她非常好,他一次次地告诉汤丹他爱她,但是却要把她送回到她丈夫那里去,他们三个在一个广场中心相遇,她非常想对丈夫表达点什么,她的丈夫只看了她一眼,突然抬手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梦是自己潜意识的呈现,这表明,汤丹也是渴望有个情人、有次外遇的,那个情人她肯定希望是李逸飞部长,但又害怕被丈夫发现。汤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荒诞的梦境表示惭愧和忏悔呢,却忽然发现,在自己出去学习的这段时间里,丈夫小袁倒先搞起了婚外情。这猝不及防的事件让汤丹对婚姻的所谓忠诚产生了绝望,但也好像一下子如释重负:既然是你小袁先背叛于我,我也就别再死守传统观念了,“明天吧,明天给李逸飞打一个电话。她这样想道”。这篇小说把汤丹这样一个观念比较传统的年轻漂亮女性在有关男女情感方面微妙、复杂的内心,刻画得细致入微。

与《寂寞的汤丹》类似的还有小说《玉株》。主人公玉株同汤丹一样,同丈夫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玉株的丈夫和玉株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玉株的丈夫说,这是一个好女人”。这个“好女人”有小女子的娇羞,胸无城府,处处与人为善,所以同汤丹一样,在有关工作的事情上她没有同丈夫商量着一起解决,而是自己去找盐业局的项阳局长,在项局长的家里,玉株不知怎么就被项局长抱到了床上。实际上,即便是跟项局长发生了关系,玉株仍然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纯洁的,自己并非因事有求于项局长才好像在用“性”来交换似的。因此,她在事后追悔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失了身时,一连想出了三条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但又自己否定了,她最后认定:她是爱他的,哪怕是如今为他失了节,为了他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她还是爱他的。因为这份让玉株自己都感动的“爱”,她要跟项局长打电话解释清楚,谁知当她“怀着满腔的委屈和幽怨的心事”刚说出“是我”,电话那头的项局长就急忙挂掉了电话,就像要甩掉一块烫手的山芋。让玉株想不明白的是,男人为什么会这么绝情,其实,他不知道,项局长对她有可能是很“喜欢”的,但不能是“爱”。这位局长大人虽然或因感情不和而与妻子分居,但他是不缺女人的,每一个女人可能都跟玉株一样,占有一下,满足一下欲望就迅速斩断关系,避免影响自己的家庭和仕途。小说当然有对男性或者男权话语的嘲讽和批判,但更多还是对像玉株一样的女性们情感迷惘和痛苦的揭示与同情。

四、结语

作为女性作家,邵丽以细腻之情与细致之笔对后工业时代女性的婚姻家庭遭际,她们在婚姻爱情上的幸福、痛苦与迷茫进行了形象书写和深入探索,对女性内心情感的微妙、复杂与丰富进行了揭示与呈现,此类主题的叙事探索虽后来稍有减弱,但一直未曾中断。

家庭是社会肌体最基本的细胞单位,婚姻恋爱更能触发这个社会最敏感的神经,邵丽通过对家庭生活的描写可以以小见大地反映出当下社会人们的生存情状,通过对女性婚恋观念的展示和细腻心理的刻画,对爱情和婚姻的理性与非理性、浪漫与现实、纯真与芜杂等对立又统一的矛盾性特质进行深刻揭示,能够启发和引导读者去反思和追索爱的真谛。

在论及“大分裂时代”的婚姻时,弗朗西斯·福山这样说:“今天许多人已逐渐把婚姻看作是两个成年人性合与情合的公开庆典。”[4]光把婚姻关系作为“公开庆典”还不行,理想的婚姻,既要“性合”,更要“情合”,而后工业时代的婚姻往往忽略了“情合”,有时候人们对待婚姻太过儿戏,年轻人们的婚姻选择往往只是“一见钟情”“两性相悦”。殊不知,大哲人叔本华早就教导过我们:“激情的本质是本能的迷惘,由此而结合的夫妇,其他方面有许多相异之处,前述的迷惘一旦消失,相异的素质便昭然出现。所以恋爱结婚,通常结局都是不幸的。”[5]邵丽的婚恋叙事主题小说,有很多都写到了这种只有“性合”而缺乏“情合”的婚姻的不幸,虽然邵丽没有为我们营造美满婚姻和爱情的乌托邦,但她对婚恋矛盾和困境的揭示,当可有效指引读者从反面去思考爱情的真谛。邵丽一直强调,“文学其实应该有一种伦理与道德的导向作用”,她的这些爱情叙事书写,正是要引导读者去寻找、经营真正幸福、完美的婚姻爱情。或许,小说《人在江湖》的结尾处,女主人公秦晴梦中出现的“日月同辉”的场景可看作作家对婚姻爱情的理想期许:男女双方情投意合、互帮互助、和谐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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