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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以来白瓷窑址考古新进展

2019-01-30邱宁斌郑建明

文物天地 2018年12期
关键词:邢窑窑场定窑

文/邱宁斌 郑建明

唐代陆羽《茶经》中就提到了“邢白越青”,后来学界一直用“南青北白”来概括唐代南北方陶瓷生产的格局。唐及唐以前生产白瓷的窑址,从目前的考古材料来看,主要集中在北方地区。相比于南方地区越窑、龙泉窑、南宋官窑等窑口,对于白瓷的调查研究,特别是北方地区白瓷窑址的调查和发掘,起步相对较晚,除定窑外,诸如邢窑、井陉窑等重要的白瓷窑址都是在上世纪80年代后才被发现,而系统的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则大多在进入21世纪后才开始。同时南方地区也发现了一批唐宋时期烧造白瓷的窑址,为这一时期瓷业格局增添了新面貌。

新世纪以来,随着陶瓷考古工作的推进,一大批相关的白瓷窑址被发现、发掘,取得了较为丰富的成果,对于我们了解古代瓷业的发展状况提供了新的材料和视角。对于陶瓷考古研究来说,一些关于陶瓷史重要的议题,诸如白瓷起源、南北方瓷业互动交流、瓷业与社会等问题,这些窑址的考古工作提供了重要的材料支撑。

一、早期白瓷窑址考古工作

白瓷开始生产的具体时间学界尚有争论。最早商代殷墟高等级贵族墓中出土的仿青铜器造型的白陶器,烧造温度在1000度左右,其胎土经过科学测试分析,部分高等级器物使用了纯度较高的高岭土原料,这对于我们了解最早的白瓷无疑具有借鉴意义。另外值得留意的是东汉时期湖南地区墓葬出土了一类“早期白瓷”,釉面呈灰白色,与同时期的青瓷有一定的区别,推测为湖南地区窑场生产。以上均为白瓷最早产生的线索,而学界关注的集中在北朝时期。

1971年河南安阳北齐范粹墓出土了一批白釉器物,胎质较白,烧造温度也很高,长期以来这批器物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白瓷,不过随着研究的深入和科技分析,现已基本断定范粹墓出土的白釉器物为铅釉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瓷器。目前已发现北朝时期的纪年墓葬还没有确认出土真正的白瓷,墓葬出土的白瓷最早要到隋代。隋代张盛墓(595年)、李静训墓(608年)、姬威墓(610年)等出土了一定数量的白釉器物,釉色和胎质都可以达到白瓷的标准,这是中国白瓷出现的下限。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2009年陕西西安南郊隋代苏统师墓(609年)出土了一件白瓷深腹杯,器壁很薄,釉色洁白莹润,胎质坚实,可以达到透光的效果,在各项指标上都与后来景德镇的白瓷相近,表明至迟在7世纪早期中国北方地区就能够生产达到现代瓷器标准的高质量的白瓷了。

图一 隋 巩义窑白瓷杯

图二 隋 相州窑白瓷杯

图三 邢窑“盈”字款白瓷

图四 邢窑“官”字款拓片

瓷窑址方面,有关早期白瓷的发现主要集中在21世纪之后。河南巩义窑、相州窑,河北邢窑等,都发现了早期的白瓷。

1.巩义白河窑[1]

2005年4月至2008年3月,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巩义市白河窑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面积2400余平方米,发现窑炉6座,遗迹单位百余个。这次发掘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了一批早于唐代的白瓷,发掘者将这批白瓷与汉魏洛阳城出土的定年为北魏时期的器物进行对比,认为巩义白河窑出土的这批早期白瓷的时代为北魏。不过也有学者指出汉魏洛阳城出土的白瓷的年代并不能到达北魏,器物的年代上限大致在隋代,所以白河窑窑址出土的早期白瓷也应为隋代制品。

白釉瓷器主要有杯、碗等器物,深腹,底部附圆饼状实足,胎体细白,器壁厚薄均匀。器内满釉,器外施釉过腹,没有垂釉现象,釉色一般都是白中泛青,这应是早期白釉瓷器的特征(图一)。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发掘出土有叠烧青釉瓷器,特别是首次发现白釉瓷器和青釉瓷器叠烧,说明当时有同窑烧造白釉瓷器和青釉瓷器的现象。这次发掘也表明巩义白河窑是汉魏洛阳城内出土的早期瓷器的产地之一。

2.相州窑[2]

2006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安阳市文物工作队对相州窑址破坏较为严重的区域进行了抢救性发掘,期待解决中国陶瓷史上白瓷的起源问题。这次考古发掘工作共发掘探方7个,面积383平方米。灰坑或窖藏坑39个,灰沟4条,水井1眼。出土可复原瓷器900余件,以及大量的瓷器标本和部分窑具。

瓷器主要器形有碗、高足盘、钵、罐、高足杯、瓶、器盖、盂、瓷塑等。其中包含了一批白釉瓷器(图二)。器物的胎壁较厚,胎质较为细腻,胎色灰白。器里外施釉,器外施釉不到底。施釉一般薄而均匀,流釉现象不甚显著。因系叠烧,器物里面都留有支烧痕迹。

除了白瓷外,这次相州窑发掘还出土了隋代的青釉瓷和黑釉瓷,发掘者认为安阳地区隋代墓葬如张盛墓(595年)等出土的瓷器的产地应该就是邻近的相州窑。

3.邢窑[3]

邢窑自上世纪80年代发现以来经历了多次的考古发掘和调查,取得了丰富的成果,我们大致可以了解邢窑发展的面貌。目前的考古资料表明,邢窑最晚可能于北朝晚期开始生产,隋代产品的质量和数量就很高,唐代发展到顶峰,五代之后开始逐渐衰落,宋元时期仍有烧造,但产品面貌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最早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对邢窑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提出了内丘城关为邢窑的中心窑场,这次调查在邢窑的核心窑场内丘发现了隋代的白瓷,特别是还包含了一些隋代透影白瓷的标本。

2003年,为了配合内丘县城步行街建设,河北省考古所对内丘县西关村东南的邢窑窑址进行了发掘,面积1200余平方米,出土了大量瓷器及残片。早期白瓷方面,除了大量的隋代粗制白瓷外,还出土了集刮条、刻划、模印于一体的隋代透影白瓷碗,为透影白瓷增添了新品种。

2012年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在2003年发掘的步行街西邻的邢窑窑址再次进行了发掘,共完成发掘面积1200平方米,出土瓷器、窑具残片20万件片以上,完整和可复原器物约超过2000件,同时伴出有大量的砖、瓦、陶盆、陶罐等残片。其特点是整体埋藏较深,遗迹、遗物丰富,遗迹关系复杂,收获颇多。这次发掘的一项重要的收获就是发现了大量邢窑早期遗物,其中不少为白瓷,还首次发现了隋三彩。

除了在内丘邢窑核心窑址的发现外,1997年在邢台市区顺德路一带的基建工地发现了一处烧造瓷器的窑址,2006年初版了考古报告[4]。出土了大量的黑釉和白釉瓷器,时代为隋,面貌与内丘邢窑窑址隋代的产品类似。这次发掘出土的隋代白瓷,一般施有化妆土,釉玻璃质感较强,修足也比较精细。

图六 河北曲阳涧磁村定窑遗址

图七 涧磁B区发掘现场

二、唐宋时期北方地区白瓷窑址工作

唐宋是白瓷成熟繁荣的时期,相比于北朝至隋白瓷的萌发,这一时期生产白瓷的窑场大量增加,而且主要集中在北方地区,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窑场有河北的邢窑、定窑、井陉窑,河南的巩义窑,陕西的耀州窑,山西的介休窑、霍州窑等,此外诸如河南鹤壁窑、登封窑、鲁山段店窑、河北的磁州窑等,也发现有生产白瓷。总的来说,唐代北方地区与南方地区形成了“南青北白”的大格局,到了宋代,虽然北方地区涌现出一批生产青瓷、彩瓷的窑场,但大量生产白瓷的局面依然存在。

新世纪以来,随着陶瓷考古工作的深入,北方地区很多唐宋时期传统的生产白瓷的窑场,如邢窑、定窑、巩义窑有了更进一步的成果和发现,其中2011年定窑和2012年邢窑的考古工作还分别荣获了当年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此外井陉窑、宁夏贵房子窑等窑场近年来也发现了白瓷,也值得留意。

1.邢窑

邢窑作为唐代最重要的白瓷生产窑场,在当时的文献中就已经有相关的记载。唐代李肇《国史补》:“内邱白瓷瓯,端溪紫石砚,天下无贵贱通用之。”[5]《新唐书·地理志》也有“(邢州钜鹿郡)土贡:丝布、磁器……”的记载[6]。表明在唐代邢窑的产品就已在全国范围内被广泛使用,而且器物的质量较高,作为“土贡”之物进入到官方。

1980年河北邢台市临城县祁村发现了生产较高质量白瓷的窑址,拉开了邢窑窑址及相关问题研究的序幕。到了80年代中期,随着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的深入,邢台市内丘县城关一带发现了唐代生产高质量白瓷的窑址,也印证了文献中“内丘”为邢窑核心产地的记载。进入21世纪后,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联合地方文管机构对内丘邢窑窑址进行了两次较大规模的发掘,收获较为丰富,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邢窑的发展面貌。

2003年的发掘地点在内丘县城步行街一带,位于城西关村东南,唐代内丘旧城的西南角,发掘面积1200余平方米,发现窑炉10座,作坊遗迹2处,灰坑175座,瓷器及残片上万件[7]。这次发掘目前尚未发表正式的考古简报和报告,但从部分相关的文章及展览和图录中,可以窥探出这次发掘在邢窑研究上的重要意义和价值。第一,这次发掘出土了大量的“盈”字款标本(图三),证明内丘老城区为唐代生产高质量“盈”字款白瓷的核心产地。“盈”字款瓷器代表着唐代邢窑白瓷的最高水平,在唐代都城长安及东都洛阳地区均有出土,与唐代皇室的“百宝大盈库”和官方有着密切的联系,与中晚唐时期的“进奉”制度有关。第二,首次出土了“官”字款标本(图四),证明邢窑为晚唐五代宋初生产“官”字款白瓷的窑场之一。这对于我们理解“盈”字款瓷器与“官”字款瓷器之间的关系、邢窑五代北宋时期的生产等相关问题提供了重要的材料。第三是新发现了一批素烧佛龛、佛像,时代不晚于盛唐时期,丰富了唐代邢窑烧造的面貌。

图八 北宋后期定窑白瓷瓶

图九 五代定窑白瓷盘

图十 金代后期定窑白瓷碗

图十一 定窑“尚药局”白瓷盒

2012年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在2003年步行街窑址发掘区域以西继续开展了发掘工作,发掘面积1200平方米(图五)。这次发掘的遗迹现象复杂,出土遗物众多,新发现的主要遗迹和遗物的时代集中在唐以前[8]。唐代白瓷方面,比较重要的是发掘出土了“高”“上”“大”等刻款的器物残片,丰富了我们对唐代刻款瓷器的认识。

2011年,邢台市文物管理处、临城县文物保管所等对临城瓷窑沟窑址进行考古发掘,发掘面积1125平方米。共清理作坊2座、窑炉1座,另有灰坑等遗迹,出土大量宋、金、元时期的瓷器与窑具。这一时期的窑业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白瓷为主,亦有相当数量的黑釉瓷器,酱釉产品极少。白瓷质量总体上较差,胎质粗疏,釉色泛黄,釉面干枯,以素面为主,印花有一定的比例,部分印纹产品质量较高。该窑址对研究宋元时期邢窑窑址布局及器物群有重要意义[9]。

2.定窑

2009-2010年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和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在曲阳定窑遗址开展考古工作(图六),发掘面积700余平方米,出土了数以吨计的瓷片标本和窑具[10](图七至图十)。这次发掘发现并清理了从中晚唐到元代定窑各个时期的地层,大致可以判断定窑的创烧时代在中晚唐,到元代依然有较大的生产规模,元代后期开始,成规模的瓷器生产宣告结束。发掘还清理了一批重要的遗迹,包括保存较为完好的五代、宋代和金代的窑炉[11]。

此次发掘还出土了一批十分重要的遗物,特别是对于了解定窑各时期的供御状况提供了重要参考资料。在五代、宋初地层中出土了“官”字款器物,北宋地层中有带“尚食局”、“尚药局”(图十一)、“乔位”等款识的瓷器,不少器物还装饰有龙纹。此外,在金代的地层中也出土了“尚食局”款的器物,还有“东宫”款,对于了解金代定窑生产状况有重要意义。

3.井陉窑

井陉窑位于河北省井陉县与井陉矿区,1989年被发现,目前共发现窑址12处(图十二)。井陉窑被称为河北四大名窑之一,不过目前相关的考古材料公布较少,其面貌相对模糊。新世纪以来,井陉窑经历了五次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包括:

2000年9月至2001年3月发掘河东坡窑址的河东坡小学北地区域,发掘面积180平方米[12];2004年3月至2005年8月,发掘城关窑址之联中校院、北关修造园两处地点,发掘面积310平方米[13];2007年9月至2008年8月,发掘河东坡窑址原二运公司区域,发掘面积720平方米,出土了一批精彩的窑炉、作坊等遗迹及遗物[14];2016年10月至2017年1月,发掘北防口窑址,面积42平方米,出土了一批晚唐五代时期井陉窑精细白瓷,其中“官”字款瓷器3片[15];2016年河北省文物研究所与井陉县文物保护管理处对井陉窑的12处窑址进行全面的调查和勘探,并公布了调查报告[16]。

从目前所掌握的材料看,井陉窑从隋代一直到宋金时期都有生产,其中晚唐五代时期生产的白瓷质量很高,不少器物与同时期的邢窑、定窑风格和装烧方式接近,表明自北向南沿太行山东麓分布的曲阳定窑、井陉窑、临城和内丘的邢窑,存在较为密切的窑业交流。

4.磁州窑冶子窑址与临水窑址

冶子窑址位于磁县都党乡冶子村,紧靠漳河出太行山口的西岸边,与观台窑址隔河相望,周边还密集分布着其他窑址,是漳河流域最集中的瓷器烧造区。该窑址从唐代一直持续到元代,其中唐代的产品以一种由青瓷向白瓷过渡、介于青瓷与白瓷之间的“青白瓷”为主,实际是白瓷的早期产品,亦包括部分黑釉与青黄釉瓷器产品,普遍施化妆土,装饰上以素面为主,出现了一组青白釉点褐彩的器物。五代时期以黑釉瓷器为主,“青白釉”茶叶末釉瓷器次之,白瓷的质量仍旧较差,胎质较粗而疏松,胎色较深,多数器物外腹施釉不及底。宋代则以白瓷为主,少量的黑釉、酱釉与棕黄釉瓷器,化妆白瓷是基础。这一时期是磁州窑的巨大变革与创新时期,在装饰上一改早期以素面为主的特征,出现了白釉剔花、白釉褐彩、白釉点绿彩、白釉篦划花、白釉珍珠地划花、白釉印花等工艺,并且还出现了仿定窑类型的产品。仿定器物出现在宋代中后期,一般质地细、胎壁薄、器形规整,整体质量较高。金代的产品仍旧以白瓷为主,少量的黑釉瓷器,极少量的黑釉、绿釉等低温产品与红绿彩标本。宋代常见的白瓷绿斑、珍珠地划花以及磁州的特色产品白地黑花器物并不多见。元代仅黑釉与白釉两种产品,质量粗疏,白釉器物仅见有简单的黑花装饰,明显处于衰落状态[17]。

临水窑址位于邯郸市峰峰矿区政府所在地临水镇,这里西与彭城镇毗连为一体,两者共同构成滏阳河流域古代磁州窑规模较大的中心窑场。2002年5月,配合基建对原峰峰三工区内的窑址进行了发掘,发掘面积85.5平方米,清理料池12个、灰坑27个和陶窑1座,出土了大量的瓷片标本。窑址的时代为隋至元代。隋至初唐时期产品以青瓷占绝大多数,少量的黑釉瓷器,质量较粗,基本素面无纹。唐代中晚期仍以青瓷为主,但黑瓷比例增加,新出现白瓷与三彩;质量普遍较差,大量使用化妆土,装饰较少;白釉瓷器数量较少,以碗为主,另有短流盂等。宋末金初,窑业面貌发生巨大变化,青釉器消失,釉色以白釉为主,另有少量黑釉;器物品种更加丰富,以碗、盘、盒、盆[18]、罐、小罐、执壶、炉、枕等较常见;普遍使用化妆土,白瓷装饰出现了白釉绿彩、划花、篦划花和等全新装饰。金代是本窑址鼎盛时期,白、黑釉产品数量基本相当,新出现黄釉、绿釉和红绿彩等;器物品种繁杂,除大量日用品外,新增了陈设用瓷和玩具;并出现较多仿定窑、仿建窑工艺;白釉器物器表流行划花或篦划花、白地黑花、白地黑字、花形口及白釉凸弦纹,新出现胎上印花、暗划花、黑釉凸弦纹、墨书字迹等。元代产量仍旧较大,但种类减少,质量粗疏,处于衰退阶段;白釉减少,黑釉剧增,新出现翠蓝釉及仿钧釉等;器物基本为碗盘类生活用瓷,器表以白地黑绘双环线、草书文字、简单花草和鱼藻纹为主。

5.隆化窑

隆化窑是燕山地区一处民间窑场,时代在金元时期,部分产品可能为官府定烧,在仿烧磁州窑及钧窑产品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目前发现2处窑区,均位于隆化盆地。2010年4-5月,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面积440平方米,清理瓷窑5座、陶窑1座、作坊3座、灰坑12座,灰沟1条,活动面1处、墓葬1座。其产品从胎、釉、装饰分为仿磁州窑和仿钧窑两种。磁州窑风格器物多黑绘花及题字,白地为主,黑绘为辅,寥寥几笔。釉色有白釉、酱釉、黑釉、钧釉、茶叶末釉。装饰多见单色釉、两釉、釉下黑绘花、釉下题字、点彩、搅釉,也有少量划花、油滴、兔毫、青花等。白釉普遍使用化妆土,装饰器物多配合釉下绘弦纹、花草或题字,釉上连续点彩,少量绞釉、青花[19]。

6.宁夏贵房子窑址

贵房子窑址位于宁夏贺兰山地区,2008年银川市文管所在窑址进行了小规模的试掘,2009年进行了窑址调查[20]。贵房子窑的时代为西夏,距当时的行宫较近,调查者认为这处窑址与西夏官方用瓷有关。调查发现这处窑场主要生产白瓷,有粗细两种,细白瓷质量很高,胎土洁白,胎体精薄。这处窑址的发现增添了我们对于西夏陶瓷烧造的认识,其制瓷技术的源流值得进一步的探究思考。

7.山西河津固镇宋金瓷窑址[21]

2016年被发现,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对其进行了系统的考古调查及勘探,发掘面积1039平方米,窑址时代为宋金时期,以金代遗存为主。出土瓷器中有大量的粗白瓷和细白瓷,其中北涧疙瘩地点出土的北宋时期的细白瓷,胎体洁白坚实。固镇瓷窑址的发现填补了山西地区无相关制瓷遗迹的空白,对于我们了解山西地区相关生产白瓷的窑址如介休窑、霍州窑等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8.山西地区其他生产白瓷的窑场的相关工作

山西地区是白瓷的重要分布区,除了河津固镇窑址经过正式发掘外,新世纪以来还先后调查了介休市城南街窑址、晋城古窑址、平阳古瓷窑址。

介休市城南街窑址于2006年旧城改造中发现,产品以粗白瓷为主,亦有少量的黑瓷与细白瓷。粗白瓷施化妆土,胎质粗疏,以素面为主,亦有印花、刻花、划花、画花等装饰。印花所占比例较大,但花纹多模糊,器形有碗、盘、深腹钵、罐、杯、盆、洗、器盖等。细白瓷极少,碗为主,亦有盒类器物。时代在金代晚期到元代[22]。

晋城古窑址位于太行山麓,2004年进行调查,产品以钧釉瓷为主,同时生产一些白瓷黑画花器物。白瓷均施化妆土,素面为主,亦有白地黑花装饰。时代为元代[23]。

2003年,对位于山西南部临汾市尧都区西的龙祠一带的平阳窑遗址进行了调查、试掘,产品种类丰富,有黑釉、白釉、钧釉、酱釉、茶叶末釉、青黄釉等器物,以白瓷与黑瓷为主。白瓷较粗,普遍施化妆土,釉色泛黄,细胎白瓷发现极少,从其特征看当为霍州窑产品。装饰手法有黑画花、黑戳花、刻划花、划花填彩、刻划诗文等,草率粗糙。时代为元代[24]。

9.巩义窑

巩义窑位于河南省巩义市,主要包括站街镇的黄冶窑和北山口镇的白河窑,两个窑址进入新世纪以来都进行了系统的考古发掘工作,都出土了数量众多的唐代白瓷标本,制作工艺和质量很高,进一步印证了文献中提到的河南府“贡白瓷”的记载。

2002-2004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合作对巩义黄冶窑进行了四次考古发掘工作,发掘面积近2000平方米[25]。2005-2008年继续对巩义白河窑进行了发掘,发掘面积2400平方米[26]。黄冶窑与白河窑位置临近,其产品面貌和地层分期相近。白瓷方面,巩义窑初唐时期的产量就已经很大,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盛唐,之后更多的是烧造三彩类器物,白瓷的生产相对衰落。特别需要注意的是,黄冶窑第四期即晚唐,在白瓷的基础上出现了釉下蓝色彩绘装饰,也被称为“唐青花”。

10.河南地区其他生产白瓷的窑场的相关考古工作

河南地区生产白瓷的窑场分布相当地广泛,几乎遍及整个河南省。其中河南中北部的考古工作不多,鹤壁窑、善应窑址和北齐村窑址几乎没有正式的考古发掘材料公布。而河南中部伏牛山区域虽然以临汝窑、扒村窑、汝窑、钧窑等系列青瓷窑场为代表,但许多窑址中亦生产白瓷,包括鲁山段店窑、登封窑等。

段店窑址在段店村委以南区域为唐代堆积,村委以北的村庄区域为宋金时期堆积,村庄以北主要为元代烧造区。唐代主要产品为黑釉与花釉瓷器,宋金时期产品种类丰富,生产规模扩大,产品主要有青釉、白釉、黑釉和三彩制品等。白釉瓷器装饰繁多,有珍珠地划花、红绿彩和白地黑釉等。元代产品种类减少,多见钧釉和白地黑花瓷器,不少白釉碗内底绘有草叶纹或墨书字款[27]。

其他许多窑址的情况亦大至如此。白瓷流行在宋金时期,元代开始衰落。

新世纪以来这一地区瓷窑址工作主要有:2001年发掘了禹州刘家门、下白峪等窑址;2002-2004年发掘了巩义黄冶窑;2004年第二次发掘禹州钧台窑;2005年抢救发掘汝州东沟窑;2005-2007年连续发掘巩义白河窑;2012年对禹州闵庄钧窑址进行发掘;2013年配合基本建设,抢救发掘了禹州神垕镇窑址[28]。

三、南方地区的白瓷

在传统的“南青北白”的大格局之外,北方地区也存在生产青瓷的重要窑场,同样的,在南方地区,唐宋时期在广泛烧造青瓷之外,也有不少地区烧制白瓷。比较重要的有江西景德镇蓝田窑、四川磁峰窑、福建德化窑等。

1.景德镇白瓷窑址相关工作

五代是景德镇窑业的兴起时期,这一时期的产品主要包括青釉与白釉两种,其中的白釉瓷器在南方地区不仅早,质量亦较高,是南方地区不多的重要白瓷窑场。

2012-2013年,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等单位对景德镇市浮梁县兰田窑址进行了调查发掘,以万窑坞窑址(A区)为主,并对临近的柏树下(B区)、大金坞(C区)两处窑址进行了调查试掘。发掘面积541平方米。清理各类遗迹12处,包括窑炉2座、灰坑7个、墓葬1座、沟2条,出土了数以吨计的大批各时期的瓷器和窑具。五代时期的产品种类主要是青绿釉、青灰釉和白釉瓷器(图十三),三类器物生产的时间不分早晚,再次证明了这三类器物是同时生产的,表明了景德镇早期窑业生产所受影响来源的多样性,有助于了解景德镇制瓷业创始时期的产品面貌的资料及早期制瓷业的生产面貌[29]。

图十二 井陉窑环境

2.四川磁峰窑[30]

磁峰窑位于四川省彭州市,地处龙门山脉与成都平原交界的深丘地带,窑址沿土溪河和蟠江河分布,东西长约2000米,南北宽约300-400米,由分布密集的众多小窑场组成。2000年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对磁峰窑进行了考古发掘。磁峰窑是宋元时期成都平原白瓷生产的典型代表,瓷器生产的鼎盛时期在北宋中期到南宋末期。产品以白瓷为主,器类以碗、盘数量最多。白瓷产品多胎质坚致细腻,胎色多白中略泛灰,釉色洁白,或呈灰白、白中闪黄等颜色。产品在造型和釉色、纹饰与北方的定窑系产品比较接近,被陶瓷界称为中国西南地区的定窑系窑址。

3.德化窑[31]

德化窑是南方另外一处烧造白瓷的著名窑场,始于宋代,盛于明代,清代开始衰落。宋元时期主要是白瓷与青白瓷合烧,白瓷白度较纯;元代晚期开始生产乳白色的白瓷,开启明代白瓷的先河;明代白瓷造型丰富,质量上乘,釉色白中泛黄,呈象牙黄色、猪油白等,釉面肥厚莹润,在白瓷中形成独具特色的风格。但相关的考古工作主要在20世纪,21世纪比较重要的是“中国瓷都·德化窑学术研讨会”于2011年在德化召开,研讨会汇集了一批最新研究成果,进一步深化了人们对德化古陶瓷的认识与了解[32]。

此外,安徽繁昌窑以青白瓷著名,时代主要为五代、宋,有学者认为其为受到景德镇青白瓷系统的影响而产生,也有观点认为繁昌窑更多地是受到了北方白瓷的影响。新世纪以来,2002年和2013-2014年文物部门对繁昌窑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发现了大量的与白瓷非常接近的瓷器[33]。

四、小结

随着新世纪以来陶瓷考古工作的推进,使我们对古代白瓷生产的面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也让我们反思与白瓷相关的诸多问题。

1.从更为宏观的区域角度来观察,整个唐宋时代的北方地区,生产白瓷从窑场的地理方位、产品的面貌等都有很多相似之处。从河北的定窑、井陉窑、邢窑及河南的诸窑场观察,大致都分布在太行山一线的东麓,拥有相似的自然条件和地质条件,加之各窑址之间存在的窑业交流,不难理解这一区域白瓷生产条件的特性与共性,这也是北方地区白瓷整体面貌研究上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

2.白瓷生产年代方面,新世纪以来的众多考古发现,让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各窑址生产年代方面存在着一些关联。综合来看,生产白瓷最早的窑场是巩义白河窑,虽然其生产的具体时间有一定的争议,但不会晚于隋代,而几乎同时安阳相州窑、河北邢窑等地也都开始生产白瓷,不过总的来说隋代的白瓷生产并未达到比较大的规模。唐代以后,巩义窑、邢窑、定窑作为北方地区最具代表性的白瓷窑场,其生产的核心时段大致存在前后的时间顺序,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认为是窑业生产中心的一种区域性转移。这种时间和空间上的变动,不仅涉及到相关窑业资源的问题,也与唐、五代、宋金时期的政治形势有一定的关联。

3.南方地区白瓷是今后陶瓷研究的新视角,传统陶瓷学界“南青北白”的观点应当反思,唐宋时期南方地区亦存在不少生产白瓷的窑场,其产品质量也较高,其为独立产生?还是受到北方窑业的影响?与南方青瓷及之后的青白瓷系统又有怎样的关系?甚至包括唐代诗文中记载的四川大邑窑白瓷等都需要继续研究探索。

图十三 景德镇五代白瓷碗

(志谢:本文的写作得到了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黄信、山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刘岩、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黄晓枫、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赵文军、河北省博物院申献友、邢台学院张志忠、赵子豪、南开大学于陆洋等同仁的大力支持,黄信提供了定窑发掘时期的部分宝贵照片,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1]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巩义白河窑考古新发现》,大象出版社,2009年。

[2]赵文军:《安阳相州窑的考古发掘与研究》,《中国古陶瓷研究第十五辑》,紫禁城出版社,2009年。

[3]王会民:《邢窑三次发掘与收获》,《越窑青瓷与邢窑白瓷研究》,故宫出版社,2013年。

[4]邢台市文物管理处:《邢台隋代邢窑》,科学出版社,2006年。

[5](唐)李肇:《唐国史补》,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第60页。

[6](宋)欧阳修等:《新唐书》,中华书局点校本,1975年,第1013-1014页。

[7]王会民、樊书海:《邢窑遗址考古发掘有重要发现》,《中国文物报》2003年10月29日。

[8]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邢窑考古队:《2012年邢窑遗址发掘有重要收获》,《中国文物报》2013年3月1日。

[9]李恩玮等:《临城瓷窑沟窑址考古发掘主要收获》,见北京艺术博物馆编:《中国邢窑》,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

[10]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曲阳县定窑遗址文保所:《河北曲阳涧磁岭定窑遗址A区发掘简报》,《考古》2014年第2期。

[11]韩立森、秦大树、黄信:《定窑遗址考古发掘取得重要成果》,《中国文物报》2010年1月22日;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等:《定窑涧磁岭A区考古发掘报告》,《考古》2014年第2期;秦大树等:《定窑涧磁岭区窑业发展初探》,《考古》2014年第3期;北京艺术博物馆编:《中国定窑》,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

[12]孟繁峰:《井陉窑发现独特戳印点彩戳模》,《中国文物报》2000年12月27日。

[13]孟繁峰:《井陉窑城关窑址及窑区墓葬》,《中国考古学年鉴》2006年。

[14]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黄信转告孟繁峰先生信息。

[15]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河北井陉县北防口瓷窑址调查报告》,《文物世界》2017年第6期。

[16]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等:《井陉窑遗址考古调查勘探报告(上)》,《文物春秋》2017年第4期;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等:《井陉窑遗址考古调查勘探报告(下)》,《文物春秋》2017年第5期;

[17]赵学锋等:《河北省磁县冶子村窑址阶段性考古发掘的收获与意义》,见北京艺术博物馆编:《中国磁州窑》,中国华侨出版社,2017年。

[18]邯郸市文物保护研究所等:《河北邯郸临水北朝至元代瓷窑遗址发掘简报》,《文物》2015年第8期。

[19]郭济桥等:《隆化窑的发现和研究》,《陶瓷科学与艺术》2013年第2期;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黄信先生见告。

[20]张燕、王建保:《贺兰山贵房子窑初探》,《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1年第9期。

[2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2016年隋唐宋元重要考古发现》,《中国文物报》2016年12月2日。

[22]孟耀虎:《介休市南街古瓷窑》,《文物世界》2004年第6期。

[23]孟耀虎:《晋城新发现一处古瓷窑址》,《文物世界》2004年第4期。

[24]孟耀虎:《山西平阳古瓷窑调查》,《考古与文物》2005年第3期。

[25]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日本奈良文化财研究所:《巩义黄冶窑》,科学出版社,2016年。

[26]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日本奈良文化财研究所:《巩义白河窑考古新发现》,大象出版社,2009年。

[27]孙新民:《鲁山段店窑遗珍·前言》,见河南省文物考古研院等编:《鲁山段店窑遗珍》,科学出版社,2017年。

[28]孙新民:《伏牛山地区唐宋瓷业的生产与繁荣》,《平顶山学院学报》2015年第1期。

[29]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等:《景德镇市兰田村柏树下窑址调查与试掘》,《华夏考古》2018年第4期;秦大树等:《景德镇早期窑业的探索——兰田窑发掘的主要收获》,《南方文物》2015年第2期。

[30]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2000年磁峰窑发掘报告》,《成都考古发现》2000年。黄晓枫:《磁峰窑与四川盆地宋代白瓷生产》,《成都考古研究》2013年。

[31]福建省博物馆:《德化窑》,文物出版社,1990年。

[32]杨连彬:《德化窑与德化瓷研究略说》,《福建文博》2012年第2期。

[33]安徽省繁昌窑遗址考古队:《安徽繁昌窑遗址发掘与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繁昌县文物局:《安徽繁昌骆冲要遗址2014年发掘简报》,《文物》2016年第3期;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繁昌县文物局:《安徽繁昌柯家冲窑遗址2013-2014年发掘简报》,《文物》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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