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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异兽之美
——山海经中的异兽描述分析与再造

2019-01-29赵威

枣庄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九尾狐先民山海经

赵威

(山东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山东济南 250300)

学术界基于对中国美学史的深入研究,达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观点:先秦以及两汉时期是中国古典美学的源点。《山海经》成书于先秦时代,但是具体年代和作者已不可考。它是一部记录古代先民神话传说的著作,“其中内容包罗万象,如神话传说、古代地理方位等,还包括生物物种、物产、医药、鬼怪等诸多内容”。《山海经》所记载的众多经典的异兽形象,例如帝江、九尾狐、蠃鱼等,都是对现实生物的归纳和再加工(比如将生物的某一部位或者细节特征进行变形或突显),结合古代流传下来的神话传说和传奇故事,营造了奇幻瑰丽的想象空间,引起后人对书中异兽的向往。《山海经》中的异兽形象古拙质朴,颇具上古时代的朴素美与极度凝练的简约美,而由于历史文化原因,我国古代学者深受“子不语鬼神乱力”的儒家传统文化思想影响,对于《山海经》的研究和诠释寥若晨星。在20世纪之前,国内学界对山海经传统异兽的形象研究、对传统异兽形象的创新与开发应用相对较少。大多都是以考据和征引为主要研究方式。

随着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我国学者逐渐受到了现代艺术学、美学等学科为代表的人文学科的影响,对于《山海经》,人们往往更加倾向于利用科学的方法对其进行深度剖析与阐释。并且当代读者对《山海经》中的异兽插画产生了审美疏离。《山海经》中的异兽形象种类繁多,形象各异,书中的插图形象由于受到当时印刷工艺和手绘技艺的局限和影响,与现代插画相比,画面则缺少了灵动和惟妙惟肖。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需要在继承原有艺术形式的基础上,根据当代读者阅读习惯和审美观念的变化做出相应的创新与改变。《山海经》作为中华民族最古老的古籍之一,对研究中国传统艺术形象以及研究古代艺术都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一、《山海经》异兽神话思维以及异兽思维的建构

(一)神话及神话形象形成的历史背景和原因

神话不仅具有主体创造性,也是原始先民对于客观世界的一种主观意识的反映。处于原始时期的人类,由于生存能力低下,往往多依赖于从自然中获取食物和必要的生存资源。由于原始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尚处于初级阶段,对客观世界认识的不足,形成了一个以想要保证生存,就要靠祭祀、供奉的方式来取悦诸神的客观唯心为主体的思想。因此出现了祭司、祭祀、萨满等以供奉神明且与神沟通的职业。由此,最早的神话便应运而生了。

原始人类的想象力对神话的形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古代,人们的意识能力不足,对于自然环境无法做出科学的解释,他们更多地借助于神话来表现自己大脑中的想象,用以构筑自己理想中的世界。当人们的想象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实现的时候,他们便在神话中塑造一个又一个性格鲜明的形象,借以表达自己的某种幻想。神话所建构出来的各种形象,往往具有超自然的能力,但究其本源则可以发现,各式各样的神话形象不仅是早期先民对客观世界的初步认识和探索,也蕴含着先民对理想世界的美好憧憬。形象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以古代先民的形象为原型进而构建起来的。每一种形象的创造都折射出了当时的时代环境和社会风貌。它将先民的想象与自然界的客观事物结合在了一起,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最开始创作出的神话人物多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有关,例如狩猎农耕等。一些农耕比较发达的地区的人们所创作出来的神话中的人物形象多以农业生产为主,人们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农具,例如斧头、镰刀等,也都成为了神话人物必不可少的工具。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生存的渴望是人的本质属性,先民恶劣的生存条件以及生活处境逼迫着他们希望获得改变现有处境的力量以及一些强大的、神奇的力量,以此来维持种族的繁衍和延续,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期望可以拥有猛兽般尖锐的獠牙;天空中鸟儿自由飞翔的翅膀;甚至希望可以像鱼一样可以在水里生存。因此,他们首先产生了对动物的崇拜,由此衍生出了有着动物体型特征的神的形象。在文化不断的传承与发展的过程中,人们逐渐加强了自我意识,开始将自身的形象与神的形象进行了融合。《山海经》中的西王母形象被描述为有着豹子的尾巴,老虎一样锋利的獠牙。这种奇怪的组合背后蕴含着的不仅是人们对未知世界的向往,更夹杂着原始先民对于生命的崇拜。

(二)神话思维的建构

神话不仅代表了一个地域独具特色的民族文化,更是一个民族文化活力和生命力的象征,而这种活力与生命力所依托的载体就是由神话故事和形象所构成的神话思维。它不仅是人们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起点,也是认识观的源头。只有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神话思维进行深度剖析与阐释,才能对其独特的民族文化进行更深层次的把握。通过对《山海经》神话的研究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书中提及的一些早期的神话思维,其发展的过程是由浅入深、并不断深入的。书中早期的描写多涉及一些自然事物,如山川河流等,这些在东山经、西山经以及大荒东经等书中均有详细地记载,随后又逐渐演变为开始记录复杂的神明想象以及神话,如对西王母、应龙以及九尾狐的描述,这个特征让我们对原始先民神话思维的演变过程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即由浅显到具象,由具象到荒诞。神话思维是一种人类最原始的思考方式,是一种不同于现代文明的最为朴素的原始性的思维。神话思维与原始先民的认识能力和生产能力息息相关,原始先民在认识能力和创造力方面都还尚处于萌芽阶段,无法对主体和客观物理世界进行详细地区分。在原始先民眼里,自然万物和人类自身都拥有主观意识和情感,能够和人类通过某种特定的形式进行交流。原始先民眼中的世界是神秘的和难以理解触碰的,这种最原始的思维和想法为神话的创作提供了思想的源头,并在很大程度上对上古神话思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山海经》中的神话思维主要体现为以下三个特征:即以己观物、形象的依附以及情感的寄托。神话形象的塑造多以自然界中的动物为原型进行创造,例如以鸟儿的翅膀代表飞行;以猛兽的獠牙代表力量。在他们的心中,客观世界的万事万物都有自身的灵性。原始先民相信在自然之外,还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存在着,因此他们崇拜祖先和图腾,信奉神灵与巫术。在物质极大不丰富以及没有形成综合的、全面认知系统的原始时期。在充满未知的自然世界的面前,早期先民无法对眼前的自然现象作出正确的分析和解答,只能做到“以己观物”,利用自己的主观感受去解释自然界中无法理解的现象。在神话形象的创作中,他们将客观事物与自身进行紧密的结合,但囿于认识能力的不足以及生产力的低下,只能按照事物的外形进行模仿创造,将内心对于力量、速度的渴望通过动物的外形表现出来。其后,无论是神话故事还是神话形象,无不是远古先民表达内心情感以及内心诉求的工具。其内在的核心都是“寄托情感”。这三个特点是神话思维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赋予了神话故事和人物形象以生命力,帮助人们以感性化和人性化的角度去审视和理解,而且对解决山海经异兽形象的审美疏离和对异兽形象的再创造也都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二、《山海经》异兽形象的再创作意图

(一)土蝼

《山海经》原文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据《山海经》记载,土蝼是我国古代传说中一种猛兽,有四只角,会吃人。单从字面来看,人们往往会误认为它是一种虫子,实际上它是一种吃人的猛兽,外状与羊类似,头上长了四只角。土蝼像是长有四只角的山羊,所以笔者在对它的形象进行描绘时,重点强调了它的四只角和它狰狞的相貌,通过塑造这种异于常规动物的奇特动物形象,突出土蝼狰狞怪异的形象特性并表现出读者强烈的视觉张力。

(二)帝江

《山海经》记载:“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帝江是生长在西方天山上的一种鸟,身上长着四只翅膀和六只脚,但是没有五官,看起来像一只布袋,全身都是像烈火一样的红色,却又颇有才艺,能歌善舞。

清代学者袁枚曾经在《子不语》中描述帝江:“楚地有蛇王者,状类帝江,无耳目爪鼻,但有口。其形方如肉柜,浑浑而行,所过处草木尽枯。”这段描述把帝江和《庄子》中的“浑沌”联系在了一起。《山海经》记载帝江没有四官,所以人们又把帝江称为浑敦。“浑敦”也就是浑沌的意思,所以按照笔者的理解,浑沌可能是一只能够识歌擅舞的神鸟。而笔者在进行对帝江形象的创作中,严格的保留了帝江没有五官的形象,对帝江的六只脚和四只尾巴做了夸张的处理。这样既可以像文字描绘般详实的记录了异兽的形态特征,也使得异兽形象符合当代设计的审美潮流。

(三)应龙

根据《山海经》记载“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应龙不同于我们传统认知中代表皇帝的金龙,应龙头大而长,嘴巴是尖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都很小,牙齿锋利,脖颈细长,大腹便便,尾巴又尖又长,四肢十分强壮,更具特点的是背后长有两只翅膀,就像一只长着翅膀的鳄鱼。传说巨鹿之战时,应龙斩杀蚩尤和夸父两人帮助黄帝取得胜利。应龙的形象还出现在大禹治水的传说中,应龙甩动尾巴画地成江河,使漫天的洪水得以东流入海。应龙与我国古代传说中常见的青龙,最直观的不同在于它有一对翅膀,所以笔者在对应龙的形象描述和创作中主要对它的翅膀做了详细的刻画与处理,突显出应龙的形象特点,体现威严、勇猛、神通广大的异兽形象,以期望能给读者对应龙的形象产生深刻的印象。

(四)九尾狐

《山海经》记载,九尾狐性格凶残喜欢吃人。它是一种外形类似狐狸的猛兽,长着九只尾巴,通体火红色的绒毛。九尾狐善于变化和蛊惑人心,喜欢吃人。九尾狐可以发出类似婴儿哭泣的声音,这种声音常常可以吸引陌生人,以便于九尾狐捕食人类。九尾狐是极其罕见的物种,一般不群居生活,喜深山密林,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曾见过。传说九尾狐生活在高寒恶劣的地势和气候中,一百岁以后经修炼可以幻化为倾国倾城的佳人。而到了汉朝时期,九尾狐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开始由残暴狰狞向祥瑞转变,汉代画像石中常有九尾狐与白兔等祥瑞之物共同出现在西王母旁边,意求表达吉祥、和谐、如意。在这个时期,九尾狐象征“子孙繁衍、多子多福”,至此九尾狐的形象已经完全转变。笔者认为九尾狐最大的特点是它的九条尾巴,所以笔者利用繁复的线条对它的尾巴做了处理,在突出了它的外貌特征的同时,增加画面层次感与节奏感。

三、结论

《山海经》作为我国第一部集中记录神话传说和奇珍异兽的经典著作,以介绍地理风貌为基础,同时介绍了当地的奇异怪兽,以及与它们相关的神话传说,成为历经千年受到无数读者喜爱的传世经典。《山海经》的叙事以神话为依托,在表现原始先民对于客观世界的探索和认知的同时,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当时所处时代人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人们在《山海经》中创造出的神话故事和人物形象,不仅凝结了原始先民的智慧和想象,也为中国早期历史文化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历史参照。《山海经》中的古典异兽形象古拙质朴、充满了上古时代的朴素美与极度概括的简约美,但国内对山海经传统异兽形象的专项研究和探索还不够深入,对传统古典异兽形象的创新与应用还比较稀缺。山海经中的异兽形象种类繁复而多样,而古典山海经中的插图,因为受到当时印刷工艺和手绘技术局限性的影响,画面古拙质朴、不够灵动和惟妙惟肖,并与现代人们的审美观念和视觉感受也有一定的出入。然而,由于笔者能力有限,研究比较表浅,望后续的研究者能在此基础上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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