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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与逆全球化的关联和应对

2019-01-29郭振雪

肇庆学院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国际经贸全球化规则

郭振雪

(肇庆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肇庆 526061)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这是时隔26年后,我国最高级别党代会对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述的首次重大修正①1981年召开的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用更为科学的语言表述了我国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之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党的十二大确认了这一提法,并载入党章,党的十三大又把这一提法确定为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这次修正将对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内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对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审视和分析有国内和国际两个维度:从前者看,这是对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和我国社会发生的历史性剧变的理性反思;从后者看,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与20世纪90年代末兴起的逆全球化“悖逆”的议题和内容有诸多关联。因此,分析逆全球化与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之间的关联和意蕴更能加深我们对党的十九大精神的理解,增强我们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自觉性和坚定性。

一、逆全球化:意欲何“逆”?

谈论逆全球化,就不得不提全球化。一般认为,全球化发轫于15世纪的地理大发现,迅猛发展于19世纪资本主义全球体系的形成,深化拓展于20世纪90年代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加速推进。而逆全球化思潮和运动在上个世纪末才正式进入世人的眼帘并逐渐引起全球的关注。2016年,欧美政坛“黑天鹅事件”频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英国公投“脱欧”、特朗普在美国总统大选中意外胜出和意大利修宪公投失败。同时,贸易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和孤立主义在全球大部分地区甚嚣尘上,大有与全球化“彻底决裂”之势。在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地区,西亚北非地缘冲突持续、南美部分国家政局不稳,区域合作和一体化的前行之路迷雾重重。凡此种种无不说明逆全球化已经成为当前全球化大势中一股无法回避的思潮和力量。虽然逆全球化将完全取代全球化还为时尚早,但其议题和内容直指“美版全球化”。简言之,“规则不公”和“发展之殇”是逆全球化“悖逆”的主要议题。

逆全球化映射的“规则之争”主要表现在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以及发展中国家围绕国际经贸规则改革所产生的矛盾和冲突。二战结束后,美国构建了由其主导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元——黄金本位制”是该体系的显著特征之一。20世纪70年代初,以美元为中心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宣告解散,但凭借对关税及贸易总协定(1994年至今改称世界贸易组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三驾马车”的掌控,美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仍然拥有无可争议的话语权,并牢牢控制着国际经贸规则的主导权和制定权。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简称 IMF)为例,2016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IMF2010年份额和治理改革方案已正式生效,中国份额占比将从之前的3.996%升至6.394%,排名从第六位跃居第三位,仅次于美国和日本。这也是发展中国家在IMF的份额占比首次进入前五名。尽管如此,IMF的组织缺陷和制度缺陷仍然广为人所诟病。在当前的IMF架构中,组织机构仍由美国和欧盟控制,基金份额和投票权的分配仍具有浓厚的西方色彩,美国在IMF的重大决策上仍然拥有一票否决权。在此背景下,IMF竭力维护美元作为主要国际储备货币的霸权地位,而漠视或无视在区域经济一体化过程中诞生的超主权货币的功能和作用。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世界银行和世界贸易组织当中。这就导致国际经贸规则的条款和内容从一开始就带有浓厚的“美国味道”。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今,经济全球化和政治多极化的纵深发展也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国际经贸规则的“偏西”色彩。这也是绝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和贫穷落后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被“边缘化”的原因之一。进入21世纪,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的群体性崛起不断刷新和改变着既有世界经济版图,全球经济格局的分化重组之势愈发明显。在此背景下,新兴经济体要求改革现行国际经贸规则,构建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呼声愈来愈高。但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绝不会轻言改革现行国际经贸规则,其对国际经贸规则制定权和主导权的护持将不遗余力。因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围绕国际经贸规则改革的争夺将是一个长期、曲折、复杂的过程。

逆全球化“悖逆”的“发展之殇”在全球范围内均不同程度地存在,但其根源在于新自由主义理念引领的“美版全球化”①新自由主义理念的核心就是要求经济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和全球一体化,其中金融自由化又是经济自由化的核心和“灵魂”。上述“四化”的统制性设计和安排使整个世界基本上被纳入西方垄断资本的控制体系。。在欧美等发达国家,新自由主义理念引领的“美版全球化”导致的“发展之殇”主要表现为贫富分化持续扩大、极化现象突出、中产阶级萎缩、资本绑架民主、富豪统治、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等。以当今世界的头号强国——美国为例。作为“美版全球化”的始作俑者和最大受益者,今天的美国也深陷新自由主义的泥潭难以自拔。以贫富差距为例,2014年,美国收入最低的家庭组年均收入上限为2.9万美元,而收入最高的家庭组年均收入下限为23万美元,后者是前者的7.93倍。换一个角度说,占美国总人口比例仅为0.1%的最富有家庭所拥有的财富,几乎与占总人口高达90%的普通家庭所拥有的财富相当。“金钱是政治的母乳”是对资本主义民主和政党政治的形象概括。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组建的内阁被誉为著名的“富豪内阁”。2017年1月,特朗普及其“富豪内阁”正式入主白宫。据每日邮报报道,特朗普内阁的资产净值超出了1/3美国人(约1亿人口)的总财富。他的团队大约有300亿美元的总财富,其中包括六位亿万富翁,特别顾问卡尔·伊坎(Carl Icahn)是最富有的,有200亿美元的净资产;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和文森特·维奥拉(Vincent Viola)的财富已超过15亿美元。由富豪统治和金钱政治引发的社会分裂和族群分裂已经成为当前美国社会的突出现象。打着“反建制主义”旗号入主白宫的特朗普及其“富豪内阁”能否兑现其在总统竞选期间对美国中低下层民众的承诺还存在很大的变数。

以新自由主义理念引领的“美版全球化”在侵蚀和削弱发达国家根基的同时,也给部分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带来了极为恶劣的经济和政治影响。经济领域的影响最具代表性的就是1989年华盛顿共识(Washington Consensus)的出台。这套针对拉美和东欧转型国家的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在一些国家备受推崇并大行其道,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位于南美洲的阿根廷。1989—1999年的十多年间,时任阿根廷总统的卡洛斯·梅内姆(Carlos Saúl Menem)实施了新自由主义理念为主导的经济政策。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在短期内确实起到了促进阿根廷经济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但也为之后阿的经济和金融危机埋下了祸根。2001年,震惊世界的阿根廷经济危机爆发,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在阿根廷的实践宣告破产。目前的阿根廷虽然经济有所复苏,贫困人口有所减少,但仍然没能破解政策失误、经济低迷、腐败横行、经济结构单一等发展难题。“美版全球化”在强制推行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的同时,也不忘通过“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将西方的民主自由、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等“移植”到美国人眼里的所谓“专制国家”或“暴政前哨”。进入新世纪,美国主导并参与了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并一手“导演”了当前还看不到尽头的叙利亚内战。遗憾的是,“美式民主”的“强行移植”留下的只有无休止的政治纷争和乏善可陈的民生建设。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最终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阿拉伯之冬”,叙利亚内战至今看不到结束的希望。这使得全球化进程中长期被边缘化的一些中东国家的处境更为艰难,发展更为困难。

二、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与逆全球化的关联和应对

党的十九大判定的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将是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内新政府着重解决的首要议题,而全球化将在和逆全球化的胶着与抗争中“蹒跚前行”。作为当今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与逆全球化的关联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层面。

首先,我国在现行国际经贸规则安排中还处于不公平的被损害地位,变革国际经贸规则、塑造国际经济新秩序的能力亟待加强。这与逆全球化映射的“规则不公”“不谋而合”。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与美国主导的现行国际经济体系经历了被动隔绝(1949-1979年)、主动加入(1979-2001年)和快速融入(2001年至今)三个历史阶段。2001年11月,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简称WTO),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重要一员,中国也从长期游离于国际经济体系之外的反抗者、旁观者转变为参与者、受益者。改革开放40年来,随着中国综合国力、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的不断提高,中国与现行国际经贸规则安排之间的矛盾日益明显。这一矛盾的突出表现就是在现行国际经贸规则安排下,中国同西方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还处于比较严重的不对等地位,以致美国动辄利用国际经贸规则的条款对中国挥舞制裁大棒。从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中美双边贸易额虽然一直呈增长势头,但矛盾和冲突不断。尤其是2018年美国总统特朗普为扭转美国在对华贸易中的入超地位,不惜动用世贸规则的相关条款对出口美国的中国部分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此外,美国对中国通讯巨头中兴的制裁事件更是在一段时间内闹得沸沸扬扬。中美贸易战和美国对国企中兴公司的制裁事件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这两起事件共同证明了特朗普政府“美国优先”的霸权逻辑,即利用其在国际经贸规则和高新技术上的垄断优势彻底压垮《中国制造2025》,迫使中国屈服,从而达到遏制中国崛起的目的。

其次,逆全球化“悖逆”的“发展之殇”警示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并积极解决当前我国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这一棘手议题。新自由主义理念引领的“美版全球化”是导致目前全球范围内部分国家发展失衡、失序和失调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是逆全球化的国内发展维度审视。就当前我国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而言,不平衡主要包括领域不平衡、区域不平衡和群体不平衡。具体而言,领域不平衡主要是经济领域的一马当先,政治社会文化领域的发展虽稳步推进,但与经济领域相比还比较滞后。区域不平衡主要是指东中西部不平衡、城市与农村不平衡、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不平衡,甚至城市内部、发达地区内部、一些农村内部也存在不平衡现象。群体不平衡主要是指不同社会群体在共享发展成果方面有差距,建立在良性橄榄型社会结构上的财富公平正义分配格局有待形成。发展的不充分主要是指整个社会的发展总量尚不丰富、发展程度尚不够高、发展态势尚不够稳固。这种不充分体现在发展的方方面面,处于发展不平衡低端的那部分固然属于发展不充分,而处于发展不平衡高端的那部分也存在着发展不充分①对我国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论述主要参考了中央党校辛鸣教授的观点。。客观地说,我国当前发展中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在全球很多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和表现。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逆全球化折射的“发展之殇”和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关联性。

从逆全球化折射的“规则不公”“发展之殇”及其与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关联出发,有二个问题值得我们思考:

第一,以人为本,继续加强和改善民生,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拓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深度和广度。在当前的逆全球化思潮和运动中,民粹主义的兴起是一个突出的社会现象,但到目前为止,民粹主义仍然是一个没有明确内涵的概念。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或社会思潮,民粹主义本身并不“危险”或者说“邪恶”,但在某些情况下(比如当前风头正劲的逆全球化),民粹主义与极端民族主义很容易结合并变成一股极具破坏性的力量。英国公投“脱欧”、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借欧洲难民问题发表反穆斯林移民的言论就是例证。正如美国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所言,上述行为是“带有民粹主义色彩的民族主义”。当前,我国正处在由中等收入国家迈向高收入国家的关键阶段,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弊端还比较严重,更需要警惕民粹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合流。因此,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必须更加注重以人为本,“必须始终把人民利益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朝着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断迈进。”[1]同时,必须加强协商民主制度建设,形成完整的制度程序和参与实践,保证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有广泛持续深入参与的权利[1]。民生和民主犹如社会稳定的两翼,两者必须协调、同向、均衡发展,不可偏废。

第二,以灵活的策略和切实的作为积极引领国际经贸规则改革,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为当前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循序渐进地最终解决构建有利的国际环境。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世界的发展离不开中国。当前,“美版全球化”的活力和生命力都面临重大考验和挑战,这为我们引领国际经贸规则改革、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提供了重大机遇。但是,“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突出,世界经济增长动能不足,贫富分化日益严重,地区热点问题此起彼伏,恐怖主义、网络安全、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人类面临许多共同挑战。”[1]在机遇和挑战并存,全球化和逆全球化两股思潮和势力相互交织激荡的今天,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审时度势,实施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发起创办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设立丝路基金,举办首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20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亚信峰会。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全球治理体系变革[1]。这是正在崛起的中国发出的时代最强音,也是正在崛起的中国对“美版全球化”的重大修正和完善。

面对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世界经济发展进入转型期、世界科技发展酝酿新突破的发展格局[2],循序渐进解决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需要我们具备战略思维、战略定力、全球眼光和天下胸怀。当下,放眼国际局势的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循序渐进地最终解决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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