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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列女传》对传文体式(例)的新创造及目录学意义

2019-01-20袁启桢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目录学体式史记

袁启桢



论《列女传》对传文体式(例)的新创造及目录学意义

袁启桢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刘向编撰的《列女传》,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专门记述女性事迹的传记类文学作品。其对传文的体式有了新的创造,创造了按不同的主题分类记述故事的整体叙事结构,具有重要的目录学意义。同时独立单行的纪传体例不仅将列传从人物传记类文体中区分开来,对杂传文体体式的固定也有开创之功。除此之外,《列女传》这种“列传”体例也蕴含了内在的目录学精神和意识。

《列女传》;创类;纪传体例;目录学

一、“以类相从”金字塔型的整体结构

《列女传》根据女性的道德品行进行分类,一共分为七类,分别为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辩通、孽嬖。每一类下都陈列相应的故事来说明分类的依据,每一类下有十五传。因此《列女传》在结构上很像金字塔型[1],也很像现代的目录,一书之下有多个章节,而每一章节下又有着许多具体的内容。“以类相从”是“刘向所叙六十七篇”一直所遵循的准则,《列女传》当然也不例外,这样的分类自然有其原因和目的。刘向所处的时代正是汉王朝由盛转衰的阶段,宦官、外戚专权,皇权旁落,刘向作为皇室亲属看不惯如此礼崩乐坏的情景,因此他需要上书来提醒皇上并以此来贬斥“乱臣贼子”。既然是上奏给皇上看的,这就要求《列女传》必须要有一个条理清晰并且系统的结构,便于皇上了解自己的意思。同时以女性的道德品德进行分类,通过对女性的或褒或贬起到间接贬斥时政的目的。

当然,刘向“以类相从”的编撰方法似乎可得见先秦诸子论说体的影子,事实上刘向的创类意识确实也继承了先秦的诸子论说体,但是刘向并未拘于此,而是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了突破。先秦诸子出于辩难、论说和增强说服力的需要,常常首先提纲挈领提出自己的论点(经),然后如《韩非子·说难》一般广举“异事之同类者”以助佐证(说),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韩非子的《储说》,因此诸子论说体也被称为“储说”体。但是先秦诸子的论说出于说理的目的只是简单地罗列故事,并无一个严整有序的结构,它们只是服务于论说者所提出的“论点”。而刘向受先秦“储说”体的影响在此基础上严格地按照“以类相从”的创类意识来进行分类,把在故事内容和内容主旨相近的故事分在一类,使得全书的结构更加明晰,也能更好地体现编撰者的用意。刘向根据古代女性的品德事迹将全书分为七类,自成体系,为后世人物传记的编写提供了借鉴。

《列女传》“以类相从”的金字塔型结构体式,如前所述共分七类,即七个章节,每一个章节下又各有十五传,每一传后又各有一首传后颂诗,形成了一个严密完整的整体结构。换言之,《列女颂》即是我国早期的书籍目录形式[2]。我国早期的目录可以追溯到《诗》《书》之序[3],而最为典型的是司马迁的《太史公自序》[4]。《太史公自序》位于全书的末尾,整篇序简述了《史记》各篇章旨意和篇目名称,起到了目录的作用。例如:“李耳无为自化,清净自正;韩非揣事情,循执理。作老子韩非列传第三。”之所以说《列女颂》就是《列女传》的目录,是因为《列女颂》和《太史公自序》在体例上很像,也具有目录的功能。虽然古本《列女颂》的原貌今已不晓,但是根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以为“《列女传》第八篇为颂义”,古本《列女颂》单独成篇,也是放在书的末尾,只不过后来被拆分到全书当中。南宋蔡骥将其拆分为三部分,散入全书,分别为:颂义大叙、颂义小序和传后颂诗。并“将颂义大序列于目录前,小序七篇散见目录中间,颂见各人传后”。颂义大序今已失传,其貌不详。但是根据“小序七篇散见目录中间,颂见各人传后”不难推测颂义小序应该是对《列女传》具体分类的解释,而颂诗则分散在传之后起着简述篇章旨意的作用。虽然《列女颂》原貌已经不可考,但105首颂诗原本位于一篇之中,要准确地将这些颂诗分散到具体的传之后没有一个篇名则是无法做到的,因此我们可以推测每一首颂诗之上应该都有其对应的篇名,只不过在散入传时因与传名相同而省去了。因此可知,《列女颂》不仅具有简述篇章旨意的功能,还有具体的篇目名称,体现了其作为目录的功能,因而可以得出:《列女颂》无疑就是《列女传》的目录。

但是,一直以来,人们在研究《列女传》的时候,往往只注意到了刘向的整理校订之功,或者把研究重点放到了书中具体的故事内容是否为刘向撰写上,对《列女传》的结构体式和《列女颂》在目录学上的价值和意义没能足够重视,所以继续探讨和研究《列女传》在目录学史上的意义和影响无疑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二、《列女传》目录学的内在精神与独立单行的纪传体例

《列女传》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专门记述女性事迹的传记类文学作品,其突出的贡献还在于它突破了司马迁《史记》的纪传体模式,首次将“列传”从传记类文体中抽出,单独作为一种独立记述人物的文体并独立成书。

自司马迁的《史记》以来,后世的史书多将《史记》奉为圭臬,编撰者们也都有意地模仿《史记》的体例和写法。因此,后世的史书始终未能抹去续补《史记》的痕迹。例如,同样被视为史家经典的《汉书》仍然也可以看见《史记》的影子,其体例也和《史记》有着许多相似之处。而刘向的《列女传》则第一次突破了《史记》记传模式的束缚[5]。众所周知,《史记》一书分为五种类型,这五种类型融合在一书之内,不可分割。分别是八书、十表、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每种传体各有其记叙的类别,记叙的人或事是有所分别的,而列传只是其中一类,专门负责记述帝王诸侯以外之人。刘向首次把“列传”从《史记》的种种纪传体类型中剥离出来单独成书,使“列传”成为一种独立记述人物的文体,对后世的文学和史学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之所以采用“列传”作为一种独立记述人物的文体,除了大量帝王诸侯以外之人的故事为“列传”单独成书提供了可能外,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将相同类型的故事收集整理到一起,并通过分类更好地来实现编撰者的目的。因为编撰者选取的文章内容往往有一定用意在里面,含有编撰者的主观愿望和目的。《汉书·楚元王传》记载:“向睹俗弥奢淫,而赵、卫之属起微贱,逾礼制。向以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诗》《书》所载贤妃贞妇,兴国显家可法则,及孽嬖乱亡者,序次为《列女传》,凡八篇,以戒天子。及采传记行事,著《新序》《说苑》凡五十篇奏之。数上疏言得失,陈法戒。书数十上,以助观览,补遗阙。上虽不能尽用,然内嘉其言,常嗟叹之。”可见刘向将众多先秦的故事收集整理到一起,赋予它们新的意义,是为了表达他对外戚、宦官乱政,汉朝礼制崩坏的批判和讥刺,同时也是为了达到正人心的目的。而这种明确的目的性和对所选故事持有的或褒或贬的态度正体现了目录学“简述篇章旨意”的内在精神。除此以外,这种列传体例也体现了《列女传》的目录学意识。余嘉锡先生归纳后世目录体制,认为大致有三:“一曰篇目,所以考一书之源流;二曰序录,所以考一人之源流;三曰小序,所以考一家之源流。”[6]而《列女传》中的每一小传都对故事的主人公进行了详细的考证,例如卷一《鲁季敬姜》:“鲁季敬姜者,莒女也。号戴己。鲁大夫公父穆伯之妻,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也。博达知礼。穆伯先死,敬姜守养。”这种对人物源流进行认真考证的态度也体现了目录学意识。

三、对杂传文体体式固定的开创之功及体现的目录学意识

作为我国最早的杂传类人物传记之一,《列女传》对杂传这种文体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以说,《列女传》不仅开创了杂传的先河,更对杂传文体体式的固定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列女传》的每一传都采用“叙事+议论评价”的单传体式[7]。前面部分的正文为叙述故事,后面都有“君子曰”或“君子谓”和“诗曰”或“诗云”来发表议论评价,而这些“君子谓”和“诗云”看似只是对前面正文故事的评价,实际上是代编撰者立言。之所以说《列女传》对杂传文体的体式有开创之功,而不是说它开创了“叙事+议论评价”这种传体模式,因为在此之前的《史记》也是采用的这种模式即“叙事+太史公曰”。“列女传”第一次将“叙事+君子谓和诗云”这种格式固定了下来。在此之前虽然《左传》当中也有不少“君子曰”和引《诗》,例如《隐公·隐公元年》:“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等,但是“君子曰”和引《诗》在文中的位置不固定,有时出现在文中,有时出现在文末,还没形成一种固定的模式。而《列女传》不仅继承了《左传》的这种“叙议”模式,同时第一次使“君子谓”和引“诗”前后相随并都位于正文之后,形成了一种固定的体式。虽说这算不上是《列女传》的一种创新但也是一种创造。

不仅如此,这种形式上的固定还在于每一传后都有传后颂诗。采用四言整饬的韵文格式,音乐感极强,其作用大致相当于《史记》的“太史公曰”,都是表明作者或编撰者对前面故事和人的一个或褒或贬的态度。例如,《契母简狄》后:“颂曰:契母简狄,敦仁励翼,吞卵产子,遂自修饰。教以事理,推恩有德,契为帝辅,盖母有力。”就是编撰者对能相夫教子的女性的一种赞美。这种“论赞”的形式不仅表达了编撰者的态度,还直接表达了篇章的旨意,其本身也体现了一种目录学意识。

[1] 刘赛.刘向列女传及其文本考论[D].上海:复旦大学, 2010:112-116.

[2] 段立超,陈剑.《列女颂》是《列女传》的目录[J].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2,(4):15-16.

[3] 余嘉锡.余嘉锡说文献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79.

[4] 杨思贤.史记与《目录学》[J].武汉:图书交流与文献,2010,(2):43-45.

[5] 陈东林.刘向《列女传》的体例创新与编撰特色[J].明清小说研究,2006,(2):139-140.

[6] 余嘉锡.目录学发微[M].北京:中华书局,2007:34.

[7] 张凤霞.论刘向编撰《列女传》的文本体例[J].东岳论丛,2009,(6):111-112.

New Creation and Bibliographic Significance of Biography in

YUAN Qi-zhen

(School of Literature, Yunnan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China)

“” compiled by Liu Xiang is the first biographical literary work in Chinese history that specifically describes female deeds. It has a new creation of the style of the essay and creates an overall narrative structure that describes the story according to different themes, which has great bibliographic significance. At the same time, the independent and single-line essay system not only distinguishes the biography from the genre of the biographies, but also has the pioneering effect on the fixation of the essays. In addition, the “biography” of the “” also contains the internal spirit of catalogue and consciousness.

; creative class; independent style of biography; bibliography

Z862

A

1009-9115(2019)01-0014-03

10.3969/j.issn.1009-9115.2019.01.004

2018-04-02

2018-10-20

袁启桢(1994-),男,土家族,湖北恩施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文献学。

(责任编辑、校对:郭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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