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地区“九合一”选举后两岸城市交流的思考和建议

■ 党俊

台湾地区“九合一”选举在“教训民进党”的多数民意下，国民党成功翻转蓝绿版图，赢得15个地方县市执政权，为2020年大选打下基础。然而，随着选举激情散去，如何兑现“货出得去，人进得来，全力拼经济”选举承诺，成为摆在国民党中央和胜选的国民党籍县市长面前的现实难题。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祖国大陆，是否重新开启两岸城市交流热潮，以及如何进行具体操作考验祖国大陆的政治智慧和战略定力，需要审慎考虑。

一、当前岛内两党对两岸关系性质的定位

台湾地区“九合一”选举后，国台办发言人发表谈话，对两岸城市交流明确表示，“在对两岸关系性质、两岸城市交流性质有正确认知的基础上，我们欢迎台湾更多县市参与两岸城市交流合作”，明确指出两岸城市交流必须在以一个中国为内涵的“九二共识”基础上进行。据此，以两岸之间的最大公约数“九二共识”为前提，观察选举后国民党和民进党对两岸关系性质以及两岸城市交流性质的认知，成为今后是否大规模重启两岸间城市交流的重要判断依据。

(一)民进党当局或将实行“台独”宗旨不变的弹性两岸政策

两岸关系在蔡英文上台后出现急剧倒退。蔡英文当局拒不承认“九二共识”，推行“文化台独”“渐进台独”路线，使得两岸官方沟通交流机制中断，台湾经济景气陷入低迷，观光业者、农渔民成为两岸关系崩坏的最大牺牲者。而民进党“九合一”选举大败，关键就在于蔡英文当局错误的经济政策和对抗的两岸政策引发了民怨，台湾选民用选票对民进党当局投下了反对票。

因此，民进党当局在败选后，为了改善经济民生，策略性调整两岸政策，意图通过“搭便车”方式，与蓝营地方县市进行捆绑，谋取两岸交流红利，巩固自身政权。在具体操作中呈现“大原则未变、执行面松绑”新特点。一方面，民进党当局“台独”本质未变，两岸政策依旧强硬无比。蔡英文在会晤美国外交政策全国委员会访问团时表示，“维持现状的政策立场不会改变”“希望城市交流不要有政治前提，让交流回归交流，不要受到政治前提的干扰。”另一方面，民进党当局在中枢和地方层面进行执行面松绑。大陆事务主管部门、移民管理部门等行政机构近日动作频频，为两岸政策松绑意图明显，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对12月20日在台北登场的台北—上海双城论坛开绿灯，让上海市高层官员入台。而民进党胜选的6县市，包括桃园市、台南市、屏东县等也都表态要跟蓝营县市合作一起拼经济，希望搭便车。蔡英文当局这种策略性的操作，出于两种考量。一是在拒不承认“九二共识”的基础上，借助国民党来帮助自己改善经济困境，实现执政巩固。二是如果经济困局仍然无法改观，就可以把责任推给国民党和祖国大陆，以此来弱化“九二共识”的效力，反过来强化自己坚持“台湾主体意识”的正当性。蔡英文当局用心险恶，祖国大陆需要引起高度重视。

(二)国民党坚持“政经分离”的“独台”两岸政策

国民党胜选县市纷纷成立“两岸工作小组”，表态会以发展两岸关系来推动地方经济建设，推动当地农渔业搭起贸易关系，让无论是渔民、花农还是畜农，都能利用两岸交流合作平台将产品销售出去，让生产者能找到通路。但对于改善两岸关系最重要的钥匙“九二共识”，要么避而不谈要么模糊处理，体现了国民党从马英九时期开始的一以贯之的“政经分离”两岸政策。例如高雄市市长韩国瑜胜选后多次表示，非选举需要否则不谈政治，“要经济100分，政治0分”，还以生病为借口缺席在厦门举办的“两岸企业家峰会”，刻意回避改善两岸关系的重大机遇。以韩国瑜为代表，国民党内大部分人仍然以“一中各表”定位两岸关系，以“政经分离”的对策维持国民党所谓“不统、不独、不武”，而以中国统一为目标的统派人士在党内始终处于边缘地位。

目前，国民党内不管派系斗争如何激烈，“独台”和“亲美”始终是党内最大共识。以吴敦义、王金平为代表的本土派和以朱立伦、马英九为首的亲美派，虽然围绕2020年两项选举提名名单已经展开激烈斗争，但是其“倚美抗中”的两岸政策在相当长时期都不会改变。同时，美国为了维护其世界霸主的地位，愈发看重台湾在遏制中国大陆发展中所起的作用，深度介入岛内政治。这次选举后，美国不仅加强与败选的民进党当局的连接，还同时邀请国民党中生代政治人物访美，双管齐下，同时经营蓝绿关系，企图实现岛内无论谁执政都亲美的政治目的。目前来看，美国对岛内两党施加的政治影响卓有成效。不仅代表民进党当局立场的大陆事务副主管邱垂正11月底至12月初赴美说明选后蔡英文当局两岸立场，国民党政策会执行长江启臣也在12月初赴美参加美国智库活动，并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进时，一再表达国民党的亲美立场，表示“国民党从来就是亲美的”。如果江启臣所言代表国民党或是国民党今后要走的方向，那么祖国大陆必须提高警惕，不能因为国民党在这次选举中获胜，而自然认为两岸关系将向好的方向转变，而应该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复杂甚至险峻局势早作准备。

二、检视马英九执政时期祖国大陆对台政策的经验与教训

2008年马英九上台后，两岸关系在重建政治互信后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两岸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领域都呈现出大发展态势。两岸“两会”在马英九执政8年期间，共举行11次会谈，签署了23项协议。国台办和台湾大陆事务主管部门建立正式联系沟通机制，领导人7次会面，并架设官方热线。两岸民间交流持续深化，“三通”正式上路，“两岸一日生活圈”逐渐成型，陆客、陆生赴台踊跃，祖国大陆赴台游客累计超过1800万人次，陆生增加40多倍达到3.5万人。两岸年贸易额由1200多亿美元升至近2000亿美元，台湾对祖国大陆贸易和出口依赖度分别接近30%和40%；祖国大陆实际使用台资累计金额由不到500亿美元上升至将近1500亿美元，台湾对祖国大陆投资依赖度约60%。但是在这堪称有史以来两岸关系最好的8年中，岛内民众的“台湾主体性意识”却不降反升，在2014年达到顶点，引发了“太阳花学运”，并最终导致岛内再一次政党轮替，使得主张“台独”的民进党上台，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趋势被终止。祖国大陆8年间对台释放红利无数，而台湾民众的分离主义意识却越来越明显，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马英九坚持“不统、不独、不武”的两岸政策

马英九执政8年，并未兑现“先经后政，先易后难”改革承诺，在对两岸关系的改善上，多停留在经济层面，而在政治层面的推动上却浅尝辄止，不敢向深水区迈进。马英九不敢违抗岛内持续高涨的“台湾主体意识”，在修正“台独课纲”清除“文化台独”遗毒问题上无所作为，也未能在洽签两岸文教交流协议、两岸和平协议、两岸联合捍卫东海南海主权、恢复“国统会”及“国统纲领”等方面取得突破。马英九未能抓住两岸大交流大发展的大好机遇，重新导正台湾民众的“国家观”，其所坚持的“不统、不独、不武”两岸政策与民进党的“台独”主张，并未有明显区隔度，反而加剧了岛内民众“统独认同”的混乱，导致岛内民意“统降独升”，给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蒙上了阴影。

(二)民进党刻意曲解祖国大陆惠台政策，引发民众“恐中、拒中、恨中、仇中”情绪

在野的民进党在这一时期，采用“柔性对抗”方式，利用自身掌握的台湾媒体，发挥话语权优势，不断扭曲与污名化两岸关系发展成果。一是将祖国大陆对台释放的经济红利，污蔑成“经济统战”，将引发台湾安全危机。二是认为两岸间的经济交流，造成了台湾产业外移和台湾高科技产业先进技术泄密，引发台湾失业率上升和居民幸福指数下降。三是将马英九当局与祖国大陆各省市赴台团组交流贬损成是“矮化台湾”政治地位的行为。同时，民进党还充分利用马英九时期贫富差距扩大，青年世代常年低薪问题，将台湾社会不公不义现象产生的原因与马英九当局和祖国大陆进行连接，不断放大台湾百姓的“相对剥夺感”，营造“恐中、拒中、恨中、仇中”气氛，使得整个台湾社会全面呈现“绿化”和“独化”趋势。

(三)美国不希望两岸走向和平统一道路

美国一直深度介入台湾政局发展，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维持台海局势稳定，不爆发战争也不走向和平统一一直是美国持续坚持的两岸政策。陈水扁时期的激进“台独”政策不被美国所认可，而马英九时期两岸之间所呈现的和平稳定局面也不符合美国的战略利益。因此，美国在马英九执政期间，一直充当为两岸关系降温的角色，一方面影响马英九当局对陆政策，使得马英九的两岸政策永远停留在“只经不政”阶段。一方面加大力量扶植壮大岛内“台独”势力，不断制造两岸冲撞事件，像“达赖访台事件”和“热比娅纪录片事件”，给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蒙上阴影。2014年爆发的“太阳花学运”背后也有美国介入的影子。

(四)祖国大陆惠台政策没有广泛惠及岛内“三中一青”群体

所谓“三中一青”群体是指台湾中南部地区、中小企业群体、中低收入者以及青年群体，在台湾社会既是“弱势群体”也是民进党主要支持者。祖国大陆8年间对台释放的经济红利，多数被岛内权贵阶层和企业家群体所攫取，以“三中一青”群体为主的基层民众并没有从中获利，普遍无感，导致其对马英九当局的两岸政策产生质疑。加上民进党利用舆论曲解祖国大陆惠台政策，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容易引发这一群体对祖国大陆敌视，最终导致民粹主义泛滥，引发对抗性社会运动，使得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成果一夕之间付之东流。

三、对“九合一”选举后两岸城市交流的建议

(一)两岸城市交流必须以“九二共识”为前提

开展两岸城市交流需要建立在对两岸关系性质和两岸城市交流性质有正确认知的基础上，就是承认“九二共识”，接受一个中国原则。以此为区隔，进行分类，对承认“九二共识”的岛内县市开展交流合作，而对不接受或者淡化模糊处理“九二共识”的县市坚决不能与其建立合作关系。让台湾当局、县市长、各主要政党和普通民众充分认识到“九二共识”的重要性，认识到“九二共识”对改善岛内经济民生所起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今时不同往日，台湾与祖国大陆的经济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巨大翻转，台湾从昔日的“亚洲四小龙”之首到如今敬陪末座，而祖国大陆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留给台湾与祖国大陆谈判的筹码越来越少，主动权已然掌握在祖国大陆这边。祖国大陆必须坚定战略自信，坚持两岸交往必须以“九二共识”为前提。

(二)两岸城市交流祖国大陆应以民间为主，官方为辅

未来两岸城市交流应采取官方牵头组织，民间主要执行的形式。官方负责搭建平台，把握正确价值导向，由两岸民间组织、企业公司依据自由市场原则，实现两岸城市间资源的有效配置。如此，一是可以避免官方的政策性采购缺乏针对性和长效性，容易造成资源大量浪费，并引发台湾民众对祖国大陆的误解。二是可以减少利益输送的中间环节，将祖国大陆对台释放的红利直接作用于台湾基层民众特别是青年一代，使得台湾民众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过程中有更多获得感和满足感，提高对祖国大陆的认同度。

(三)惠台政策实施场域应以祖国大陆为主，继续深化推动“惠台31条”

惠台政策实施场域以祖国大陆为主，这样就可以充分掌握话语权，把握政策实际执行情况，避免提升台湾民众福祉的政策被岛内分裂主义势力扭曲、误导而产生反效果。继续深化推动“惠台31条”，让台企台胞享受同等待遇、率先分享祖国大陆发展机遇，让两岸经济社会融合发展走向深入。构建明确、完整的评价指标体系，细化考核具体政策的落实程度，通过实践考察惠台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建立行之有效的“涉台公共政策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