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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村人口结构变动与教育文娱消费研究
——基于动态面板GMM模型的实证检验

2019-01-17王亚楠艾爽佳

常州工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人口比例文娱农村居民

王亚楠,艾爽佳

(常州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常州213032)

0 引言

“乡村振兴”是党的十九大提出的新时代“三农”工作的重要战略,其中“繁荣兴盛农村文化,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一项重要工作部署。乡村振兴,乡风文明是保障。教育文娱消费作为居民主要的八大类消费之一,其多寡程度能够反映出居民对教育、文化、娱乐等方面的精神需求。因此,农村地区的乡风文明建设需要充分了解农村居民对教育文娱产品和服务的消费水平及影响因素,进而有针对性地制定并实施相关政策措施。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快速推进,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主要体现为食品、衣着等生活必需品消费占总消费支出比例不断下降,而居住支出、教育文娱支出、交通通信支出等比例总体呈上升趋势。根据1994—2017年《中国统计年鉴》,我们可以看到从1993年到2016年,农村居民教育文娱的支出比例由7.58%上升到10.6%,但期间分别以2003年和2013年为拐点经历了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的过程,这与城镇居民教育文娱消费比例变化趋势整体保持一致。唐琦等[1]用城镇居民居住支出不断上升带来的挤出效应解释了2003年至2013年间教育文娱消费占比的下降。如果同样用该观点去解释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占比的变化,则与现实情况相矛盾,理由是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统计数据,在1993年到2003年间,农村居民居住消费占比的上升非但没有挤出教育文娱消费,反而使其从7.58%上升到了12.13%。显然,由于住房价格的大幅上涨而带来的居住支出对教育文娱支出的挤出仍不能完全解释居民教育文娱消费的变化。

消费结构的变化与人口结构具有一定的相关性,尤其是具有明显的年龄、性别特征的消费类别,如食物消费(不同年龄的人口具有不同的热量需求),而教育文娱消费作为一种“享受型”消费,也同样具有较为明显的人口结构特征。譬如:人口中青少年比例较高,则相应的教育支出也会较大;在一个老年型的人口社会中,文化娱乐的消费支出也不可能会高。在过去的20年间,中国农村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着农村劳动力的不断转移,老龄化现象较全国范围而言更为严重。虽然已有研究从收入、消费习惯、供给和流通等多角度对教育文化消费的变化进行了解释[2-3],但考虑到农村人口结构特征以及与教育文娱消费的重要联系,有必要从人口结构的角度进一步探究教育文娱消费变化的影响机制,从而为提升乡风文明,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目标提供科学的政策参考。

1 文献综述

1.1 人口结构与消费的关系

关于人口结构与居民消费的研究主要有两种理论模型:生命周期假说模型和家庭储蓄需求模型。以这两种模型为基础,国内外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探讨了人口结构与居民消费的关系。多数研究认为人口结构变动通过影响居民储蓄率,进而间接影响居民的消费水平,但研究结论具有较大的差异。Leff[4],Mason[5],Kelley和Schmidt[6],Higgins和Williamson[7]等研究发现老龄化对储蓄率具有负向影响; 而Kraay[8],Horioka和Wan[9]则认为人口老龄化与储蓄率的关系不显著。 关于中国人口结构变化与储蓄率关系的研究中,Modigliani和Cao[10]利用中国1953—2000年储蓄率等相关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抚养比与居民储蓄率之间显著负相关,袁志刚等[11]和汪伟[12]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也有学者对人口结构变化与居民消费的关系进行了直接的分析,例如,李文星等[13]利用1989—2004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发现,少儿抚养比的下降提高了居民消费率,而老年抚养比的变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不显著;王金营等[14]通过将少儿人口和老年人口折算为标准消费人后发现,人口抚养系数的提高特别是老龄化程度提高,将部分抵消由收入提高带来的消费水平的增长。

随着农村居民消费水平日益受到关注,逐渐有研究开始探讨农村人口结构变动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李响等[15]的研究结果表明中国农村少儿抚养比的下降与老年抚养比的上升都不利于农村居民消费水平的提升。李春琦等[16]认为农村居民的消费习惯非常稳定,少儿抚养系数和老年抚养系数对居民消费均有显著的负向影响。陈冲[17]利用1993—200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了中国农村人口结构变动对消费的影响,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1.2 人口结构与教育文娱消费的关系

已有的关于人口结构对居民消费影响的研究多集中于对消费水平、消费率以及消费结构的分析,直接分析人口结构对教育文娱消费影响的研究并不多见。顾江等[18]证实了少儿抚养比与居民文化消费呈倒“U”型关系,老年抚养比与居民文化消费呈负相关;陈广等[19]认为农村地区人口的教育程度与家庭消费呈正相关,家庭规模与文化消费呈倒“U”型结构。

尽管鲜有研究直接分析人口结构对教育文化消费的影响,但在其他研究中也存在相关的研究结论。杨汝岱和陈斌开[20]利用1995年和2002年的CHIPS数据,研究了我国城乡居民的消费行为。他们发现,高等教育支出强化了家庭的预防性储蓄动机,并导致少儿抚养比较高的家庭减少消费。王舒和李旻[21]利用辽宁省经济调查队2008年的固定农户跟踪调查数据研究发现,农村人口老龄化抑制了教育文娱支出,但是会增加医疗支出。倪红福等[22]利用1995年、2002年和2007年的CHIPS数据实证分析了家庭人口结构变化对城乡居民家庭消费结构和储蓄率的影响,研究结论表明在教育支出方面,老年家庭明显低于年轻家庭。宫旭等[23]认为农村居民性别比、家庭规模以及抚养比的变化是影响中国各地区农村居民消费率变化的重要原因。向晶[24]利用扩展线性支出系统(ELES)研究了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指出因老龄化引起的社会总负担系数的提高很可能会对教育文娱消费支出产生挤压。茅锐等[25]对2002—2009年城镇住户调查数据分析发现,不同年龄居民的消费结构存在明显差异:青少年的教育文娱和衣着支出较高,成年人的家庭设备和服务、交通通信以及居住支出较高,而老年人的食品和医疗保健支出较高;消费者年龄是消费结构的关键决定因素。

1.3 简要评述

综上所述,随着中国逐渐步入老龄化社会,人口结构变动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已有的研究是在理论基础之上,利用不同来源数据以及实证研究方法对中国人口结构变动与居民消费的关系进行了多角度的深入分析。然而,这些研究多关注消费水平和消费结构的整体变化,对教育文娱消费的单独探讨则较少,更鲜有研究从人口结构的角度解释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的变化。基于此,本文将利用1993—2016年省际面板数据,构建GMM模型实证分析农村人口结构对居民教育文娱消费的影响,一方面可以丰富此类研究,另一方面也可以为提升乡风文明提供政策参考。

2 实证模型与描述分析

2.1 指标选取与模型设定

本文选取农村人口中15—64岁人口比例作为关键变量,以反映人口结构变动对教育文娱消费比例的影响。由于教育文娱消费被认为是一种“享受型”消费,15—64岁人口比例越高,则教育文娱消费占总消费比例有可能也越高,反之则反是。为考查居住支出对教育文娱消费的挤出效应,本文选取了居住消费价格变量进行解释。若存在挤出效应,则居住消费价格对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将产生负向影响,若居住消费价格与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呈同向变动关系,则说明不存在居住对教育文娱的挤出。除此之外,其他控制变量包括高中以上人口比例、乡镇文化机构数、人均可支配收入、教育文娱消费价格指数、食物消费价格指数。

由于消费行为具有一定的连贯性,即当前的消费受前期消费习惯的影响,解释变量中将包含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属于动态面板数据,为解决动态面板数据的不一致估计问题,我们将选取差分GMM模型就行估计,具体实证模型如下:

lnculit=α+ρlnculi,t-1+β1lndemoit+β2lneduit+β3lninsit+β4lnincomeit+β5lnculpit+β6lnlivpit+β7lnfoodpit+μi+εit

其中:cul为教育文娱消费占比;demo为15—64岁人口比例;edu为高中以上人口比例;ins为乡镇文化机构数;income为人均可支配收入,culp为文化消费价格指数;livp为居住消费价格指数,foodp为食物消费价格指数。

2.2 描述分析

2.2.1 样本描述

本文选取了1994—2016年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港澳台地区除外)的面板数据进行研究,所用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对于西藏等地区出现的个别缺失数据,则由邻近省份数据进行替代。表1为被解释变量以及解释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样本数均为713个,其中教育文娱消费价格指数、居住消费价格指数以及食品消费价格指数均以1993年为基期进行了调整。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注:数据来源于1994—2017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

2.2.2 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的变化趋势

根据历年《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中国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水平呈逐年增长的趋势,人均年消费支出从1994年的75.11元增加到2016年的1 070.3元。相比之下,教育文娱消费占总消费比例则经历了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的过程。由图1可知,从1994年到2003年,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支出占比从7.39%增加到12.13%,而随后该比例逐年下降至2013年的7.33%,2014年开始又有所上升。教育文娱消费被普遍认为是一种精神需求层面的“享受型”消费,随着家庭财富的逐渐积累却在一段时间内表现出了下降的趋势,这似乎并不符合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那么,哪些因素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已有研究指出的居住消费对教育文娱消费造成的挤出是否能够得到验证,农村人口结构变动又对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带来了怎样的影响,需要进一步的实证分析予以解释。

图1 1994—2016年中国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水平及占总消费比例

2.2.3 农村人口结构变动情况

受到计划生育政策的长期影响以及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向城镇地区的大规模转移,农村常住人口中15—64岁人口比例从2009年开始逐年下降,65岁及以上老龄人口比例逐渐攀升,社会抚养负担不断加重。由图2可知,农村15—64岁中

青年人口比例在2009年达到顶峰,随后便进入持续的快速下降阶段,2016年劳动适龄人口的比例已下降至68%的水平。相比之下,近年来农村地区老年抚养比上涨速度有所加快,从2009年的13.73%上升到2012年的15.04%再上升到2016年的18.83%;少儿抚养比在保持了较长一段时间的下降趋势之后,也开始呈现上升的态势,这一方面可能与农村常住劳动人口减少有关,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由于“二孩政策”带来了出生人口数量的增多。农村人口结构的变动会对农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重要的影响,对于教育文娱消费而言,随着消费主体人群比例的逐渐下降,无论是消费数量还是占总消费的比重均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图2 1994—2016年中国农村人口结构变动

3 实证结果分析

1994—2016年农村人口结构变动对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影响的差分GMM模型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模型2到模型5依次为在模型1的基础上逐步加入人均可支配收入、教育文娱消费价格指数、居住消费价格指数、食品消费价格指数这4个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下面将对模型估计结果进行具体分析。

首先,农村人口中中青年比例越高,居民在教育文娱方面的消费支出占总消费的比例越大。从模型1到模型5的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出,15—64岁人口比例对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均在1%的显著水平下具有正向影响。根据模型5的回归结果显示,15—64岁人口比例上升1%,居民在总消费中用于教育文娱方面消费的比例将上升0.545%,这说明在过去的20多年间,农村居民用于教育文娱方面消费的比重变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由农村人口结构的变动进行解释,同时也揭示出教育文娱消费具有明显的年龄特征,即主要以中青年为消费的主力军。随着农村人口老龄化趋势的加重,如何促进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水平的迅速提升,优化消费结构,将是未来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

其次,由于居住消费价格上升而带来的居住消费支出增加并没有对农村居民的教育文娱消费产生挤出效应。通过模型4和模型5的回归结果可知,居住消费价格指数对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居民的居住消费价格越高,在总消费中用于教育文娱消费支出的比重也越高。该研究结论不支持由于居住消费价格的大幅上涨,导致居住消费支出比重增加从而挤出教育文娱消费的观点,理由是,相比城镇地区的居住消费价格而言,农村居民所面临的居住消费价格上涨的幅度并不大,从而没有导致居住消费支出比重的快速增加,根据1994—2017年的《中国统计年鉴》的统计数据,从1993年至2016年,农村居民的居住支出比重从13.88%增加到21.2%,而同时期城镇居民的居住消费支出比重从6.63%增加到22.16%。此外,农村居民的教育文娱消费支出占总消费的比重也要明显低于城镇居民水平,从而降低了教育文娱消费被居住消费挤出的可能性。

表2 差分GMM模型回归结果(1994—2016年)

注:数据来源于1994—2017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分别表示5%、1%的显著水平;括号内为标准误。

最后,其他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基本与预期一致。高中以上人口比例越高,教育文娱消费占比越大,说明受教育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促进教育文娱消费水平的提升;乡镇文化机构数与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呈显著正相关,意味着文化产品或服务的供给越多,居民在这一方面的消费也会越多;模型5的结果显示,人均可支配收入对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随着收入水平的提升,人们更愿意追求精神享受;教育文娱消费价格与消费占比呈显著的负相关,当教育文娱产品或服务的价格升高时,人们便会减少对其的购买;食物消费价格指数对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食物消费与居住消费一样,并没有对教育文娱消费产生挤出效应。

如前文所述,通过图1可以看出,无论是教育文娱消费水平还是教育文娱消费占总消费比重均在2014年出现了跳跃性的提高,这可能与统计口径有关,在2014年《中国统计年鉴》上显示的2013年农村居民教育文化娱乐支出为486元/人,而在2015年《中国统计年鉴》上显示的2013年农村居民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却为754.6元/人,同样是2013年的数据在2个年份的数据来源中出现了明显的差异。因此,为了剔除由于数据统计误差而对研究结论造成的干扰,我们删除了2013年之后的样本,仅对1994—2012年的数据样本进行了重新估计,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可以看出,各解释变量的系数与表2结果基本保持一致,个别变量的显著性略有降低,但关键变量15—64岁人口比例仍然对教育文娱消费占比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表3 差分GMM模型回归结果(1994-2012年)

注:数据来源于1994—2017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分别表示5%、1%的显著水平;括号内为标准误。

4 结语

在一般的理论研究框架下,本文引入农村人口结构进一步分析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的变化。通过运用1994—2016年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港澳台除外)的省际面板数据,构建动态面板GMM模型,实证检验了农村人口结构变动对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占比的影响。研究结论表明:农村人口中15—64岁中青年人口比例越高,则教育文娱消费占总消费比例越大;由于居住消费价格上涨而带来的居住消费支出并没有对农村居民的教育文娱消费造成挤出,反而促进了教育文娱消费占比的提高。此外,需要说明的是,受制于数据的可获性,本文没有单独分析农村人口结构变动对教育、文化和娱乐消费各自产生的影响,但根据初步研究结论有理由推断,随着农村人口中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的不断下降、老年人口比例的不断上升,农村居民人均文化和娱乐消费均将呈现下降的趋势。关于教育消费支出比重的变化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一方面,近年来农村少儿抚养比开始出现上升的趋势,因此有可能带来教育支出的增加;另一方面,由于15岁以下的青少年处于九年义务教育阶段,教育支出的负担并不重,反而是15岁以上的高中、大学教育阶段的教育消费支出相对较多,随着这部分人群比重的下降有可能对人均教育支出产生负向的影响。作为本文的不足之处,期望未来能够通过进一步挖掘数据对上述问题进行系统的实证分析,以期得到科学合理的研究结论。

随着农村人口15—64岁中青年比重的不断下降,居民教育文娱消费占总消费比重的提高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进而不利于提升乡风文明,全面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目标。因此,在消费能力较强的中青年人口比重下降趋势不可逆转的前提下,如何促进农村居民教育文娱消费比重的提高,优化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则需要通过多种途径制定相关配套政策。通过本文的研究结论可知,提高农村居民的受教育程度、增加文化产品或服务的供给以及增加收入均能够促进教育文娱消费比重的提升。此外,如何提高农村老年人口的文化消费水平也将是未来政策制定的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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