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
——太宰治颓废背后的反抗
2019-01-15李佩英
李佩英
(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太宰治作为无赖派代表作家之一,于1948年投河自尽,年仅39岁。《人间失格》作为太宰治完成的最后一部作品,被认为是太宰治一生的独白。在《人间失格》中太宰治把以懦弱颓废出发点,或者甚至说是当成一种武器,以退为进,公开向所谓的“强者”、向伪善的人生和社会宣战,彰显出一种别样的骄傲的反抗。
一、对家庭的反抗——逃避
在《人间失格》的结尾,作者对叶藏做出了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的评价。但如果是“神一样的好孩子”,那为何还如题目所说的“人间失格”,即失去为人的资格。这看似矛盾,其实不然。因为对于孩子来说,实际上最需要的是一种依赖。在《人间失格》中主人公叶藏童年时期由于家庭的关系,再加上自己体弱多病的原因,形成了自己敏感脆弱的性格。在童年时期叶藏并没有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相反,他却过早的体会到了所谓的大家族等级制度所带来的残酷。生活在冷酷的家庭环境中叶藏只能去扮演一个愚蠢的孩子来逗笑别人,来规避由于家庭环境而给自己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叶藏对家庭依赖的失败,因而想通过逃离来反抗。因此叶藏成为了一个所谓的放荡不孝的儿子。孩子式放荡的反抗不仅仅是要想要摆脱重压之下的家庭环境,同时也想要反抗由这种相似的“家”而构成的世界,即所谓的人世中的现实,秩序和处事原则甚至或者说是日本社会的天皇制。这种反抗意味着对旧道德的反抗,但是这种反抗却不足以撼动旧道德和旧秩序的铜墙铁壁,使得这种反抗看上去无力而颓废。
二、对世俗的反抗——堕落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2014)中说到:“应当认识到存在的一切必须准备着一场痛苦消亡,世界意志如此过分多产,斗争、痛苦现象的毁灭是不肯避免的,只是在酒神的狂喜中我们才能体会到生存的幸运。”①烟、酒、嫖妓这都是人类冲淡自己恐惧情绪的有效手段。在《人间失格》中叶藏通过吸毒、酒甚至女人这些自毁式的方式来寻求自己的归属感。叶藏认为:
“不久,我也明白过来了:酒、香烟、妓女,哪怕是片刻也好,这些都是能排遣恐惧人类情绪的特效手段。”②
沉沦于庸俗生活的痛苦绝望的这种生存状况,实际上显示出了对社会生活的不满与反抗。太宰治所表现的主人公叶藏的这种心理,实际上折射出了自身精神世界和外部世界的冲突。在《人间失格》中太宰治极致地描写了主人公叶藏自己内心与世界的格格不入,不想沉沦于庸俗世界,但又不得不通过沉沦于庸俗世界来表达自己的反抗。
三、对自身罪恶的反抗——自杀
在《人间失格》中主人公叶藏说到:
“只有污秽的罪和卑鄙的罪的累加,越演越烈的苦恼而已。想死,非死不可,活着就是罪孽之源?”③
主人公叶藏的自杀实际上反映着作者对现实生活中的绝望与生的破灭,以其自身精神信仰的缺失。自杀式极端方式的反抗相比药、酒精而言,也许更加有反抗力。主人公大庭叶藏参与非合法运动之后叛离,让他自身产生了一种罪恶感。从参加非合法运动到叛离,这实际上体现了一种精神信仰的“转向”的罪恶痛苦。为了反抗这种“转向”带来的罪恶感和压抑感,叶藏选择与常子相约殉情。而对照太宰治的一生,太宰治从20岁起,接连五次自杀。叶藏的殉情自杀与太宰治21岁时与银座咖啡馆认识的女招待殉情经历高度契合,看似求死,实际上透露着求生的破灭与强烈的反抗。而追寻太宰治这种自杀式反抗的原因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与自身家庭背景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太宰治出生于大地主家庭,作为地主阶级,高中时代就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的他对自己产生自卑,内疚和负罪感。1929年,太宰治通过《地主一代》刻画了地主阶级的种种恶行,虽然想反抗地主阶级,但是在自己是地主阶级这一现实面前,这种反抗却也得苍白无力。太宰治认为罪是一种,既生而为人,却又不该做人该做的事。欺骗、伤害、虚假、讨好、愤怒、是罪、而罚是死亡。死亡是终结以上这些罪恶的手段。同年十二月,太宰治尝试了第一次自杀。自杀式的反抗鲜明地暴露出了自己痛苦的挣扎与对自身罪恶感的反抗。
《人间失格》作为太宰治一生中完成的最后一部作品,作品中的主人公叶藏与太宰治有着高度相似的人生经历。作品中被戏剧化的人生模样被颓废所覆盖,与此同时也是作者自己用呻吟般断断续续的语言向世间反抗的表现。《人间失格》是以一种喜剧式的颓废态度去看透人行为的滑稽,是作者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世间的一种冷酷的批评与反抗。
[ 注 释 ]
①[德]尼采,著.悲剧的诞生[M].周国平,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79.
②[日]太宰治,著.人间失格[M].王述坤,译.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14:188.
③[日]太宰治,著.人间失格[M].王述坤,译.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14: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