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日本中世的往来物
2019-01-13李妍
李妍
(辽宁大学,辽宁 沈阳 110136)
一、往来物的起源
平安时期的公文、书信、佛经都以汉字表述,掌握汉文也就成了上流社会的必修课。皇族、贵族、僧侣的适龄儿童在寺子屋(类似中国的私塾)学习汉文,用汉文撰写的公文以及佛经对初学者来说非常有难度,一些辞藻华丽的书信便成了“临时教材”,平安时期的书名中常有“往来”两字,“往来”的原意就是书信。
“往来”一词出现在日本教育史上的时间为平安后期,《新猿乐记》被视为“往来”的首秀,其编撰者藤原明衡随即又编写了《明衡往来》,《明衡往来》被视为日本教育史上第一部结构较为完整的往来物,以此推算往来物的产生时间是十一世纪后半。
往来在日本教科书发展历史上持续了800年左右,这期间的经典往来大都被保存下来,加上各种重版,如今往来的部数已超过6000部。编撰者的身份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往来发展前期也就是镰仓、南北朝时期往来的编撰者多为高僧,后期则以书法家或无名僧侣居多,期间也曾出现过将军或贵族编撰的往来,但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二、往来物的类型
往来根据结构或内容可分为四种类型。①把书信原班不动直接引用的“消息文”型②以收录书信常用语句的“语句集”型③把一封书信分为两个部分,中间插入语句集团的“十二月往来型与拾要抄型的复合体”型④针对一事件或一地域的生活形态进行说明,文体脱离书信以记事文体为主,采取各式各样的公用文体编撰的“传达教材内容为主的诸文体”型。
把书信原班不动直接引用的“消息文”型可再细分明衡往来型、十二月往来型、释氏往来型。
《明衡往来》的作者为平安中后期的中流贵族藤原明衡,《明衡往来》以209封书信范文组成,书信的内容以平安时期贵族的日常生活,贵族礼仪,传统仪式为主。《明衡往来》全书没有明确统一的教学目标,书信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性,每个书信的撰写时间、地点、内容都是各具不同特点。
类似《明衡往来》没有特定的编撰目的,只是单纯地把书信集约成书的往来被称作明衡往来型,该类型不受体例,格式的限制,编撰者根据自己的喜好把各式优秀的书信范文集约起来即可成书,这一点也是明衡往来型往来物长久不衰的根本原因。
十二世纪末出现的十二月往来型是把书信按月份排列,每月固定两封,一封去信一封回信,书信内容以介绍贵族及上层社会的礼仪,传统仪式为主,例如一月内容为贺岁,十二月内容岁暮,编撰者有意识地把一些严肃刻板的知识用书信这种日常方式传授给学习者,从这一点来看十二月往来的教学目的更为明确清晰,编撰形式上也更接近教材。
固定书信数量是十二月往来型的革新之处,全书以12封、24封、26封书信编撰成书,这样的编撰方式为后世往来物的编撰方式奠定了基础,近世模仿“十二月往来型”编撰方式的往来物不胜枚举,这也印证了“十二月往来型”的革新是意义非凡的,但“十二月往来型”内容往往欠缺针对性,涉及的内容过于广泛,因此南北朝、室町时期之后该类型的往来物就没有任何作品问世了。
释氏往来型的出现时间与十二月往来型相近,同样也是把书信编撰成书,释氏往来型的内容以特定阶层的专业知识为主,因释氏往来型的针对性及专业性较强。
“语句集”型根据收词范围还可分为消息词型、杂笔往来型、拾要抄型、琐玉型。
镰仓时期,往来在编撰方式上更加灵活,具体表现在把书信原班不动直接引用灌输给学生变为只收录书信中的常用词汇、短句,这种往来的先驱者就是《消息词》也是消息词型的代表作。
杂笔往来型也是收录书信中的常用短句、短文为主,该类型的代表作《杂笔往来》。《杂笔往来》在朝鲜是学习日本通辞的指定教材、考试参考书,在日本是国外传教士学习日语的常见教材,足见《杂笔往来》的影响力。
拾要抄型是以收录两字,三字,四字成语或俗语的往来类型,此类型的往来教育目的明确,收录的词汇以日常用语为主,涉略较广,因此具有百科全书性质。
琐玉集型是把成语或俗语进一步细化成一字一句之后再把一字一句组合成单词或短句,学生在分解组合的过程中理解掌握读音及释义,在组合过程中重复练习,从而达到教育目的的往来物。
“十二月往来型与拾要抄型的复合体”型顾名思义就是把十二月往来型与拾要抄型结合起来的一种复合型往来,全书按月份配置固定数量的书信,书信分为首尾两个部分,中间加入主题各异的日常词汇。该类型的长处在于将体例完全不同的十二月往来型与拾要抄型巧妙地融为一体,两者取长补短相辅相成,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在掌握了书信撰写的标准格式的同时还能接触到大量的日常词汇,可谓一举两得,该类型最具代表性的往来有《庭训往来》。
《庭训往来》的问世时期正值贵族没落武士及士农工商势力加强,因此往来物的使用者从贵族阶层渐渐转向中级阶层,《庭训往来》的内容更为贴近生活,更加务实,这也是《庭训往来》从室町时期到明治前期历经五个世纪却发展势头不减的主要原因。
室町时期,武士及老百姓的势力不断增强,把书信作为教材的传统编撰方式已不能满足这些新兴势力的学习需求,往来物在选材上不局限于书信,而是根据使用者的学习需求把体裁各异的范文巧妙地结合起来,这样一来“往来”一词的范畴也逐渐扩大。
该类型的往来具体有讲授“饮茶知识”,“历史知识”“地理知识”“常识性知识”等类型。讲解“饮茶知识”的往来物中一般会介绍了宴会场的布置,宴会的进行步骤,需准备的诸多道具,品茶斗茶的规则等等,最具代表的有《喫茶往来》。
传授历史知识的往来物有《富士野往来》,书中主要描述1193年5月,源赖朝组织的富士野狩猎活动以及在富士野发生的曾我兄弟的复仇事件,全书以一个历史事件贯穿上下,《富士野往来》被学者认为是历史知识往来物的开山鼻祖。
三、往来物的存在价值
往来在日本教科书发展历史上持续了800年左右,如今往来的部数已超过6000部左右,纵观其发展历程,虽经历了繁荣与没落,但往来对日本教材的影响不必多言。因此学界对往来的研究往往只局限于教材这一放面,其实往来的存在意义远不止这些。
往来对教材与辞典貌似好不相干,其实两者之间存在着诸多关联,正如中国辞典文化的源头可追溯到最早的童蒙识字教材,从周时的识字教材《史籀篇》,到秦统一后李斯的《仓颉篇》,赵高的《爰历篇》和胡母敬的《博学篇》等启蒙教材对辞书编写问世的作用无需质疑,这种原理在日本也同样适用。
例如“语句型”往来中消息词型的代表作《消息词》以收录行政公文以及书信中的常用词汇、语句为主,编撰者再把这些词汇、词句根据词义句义再分成若干组,诸如此类的分类对于现代人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对于书籍稀少的中世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革新。《消息词》的收词范围及编撰方式与同时期的国语专用辞书—色叶字有诸多相似点,因此今后对于往来的研究除了教材这一着眼点以外,更应该和体裁不同的书籍进行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