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情结与图腾崇拜：“破洞装现象”新论

王永星

【摘 要】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的破洞装流行至今，所带来的影响已经不是单单从服饰学角度就能解释清楚的。本文通过把破洞装流行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从符号学的角度把衣服上的破洞当成一种符号与图腾，和伤痕进行相似性对比，追溯到社会集体意识深层次的一种原始图腾崇拜。从伤痕的形成，到纹身的刻画，再到对于人工破洞的打磨，从这一系列仪式中找到其背后的英雄情结。

【关键词】破洞装;英雄情结;图腾崇拜

中图分类号：J0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5-0226-02

一、破洞装现象

（一）破洞装流行的现象传统学科解读

生产技术进步带来了生产率的极大提高，商品资源极大丰富的现代社会，服饰的选择早已从实用转为了审美。破洞装成为新生一代标榜时尚的一种追求与自我定位。“大到秀场宠儿、明星街拍、网红穿搭，小到普通人的日常穿着，几乎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1] 破布烂衫成为街上的一种流行。

对于破洞装能够流行至今，产生这种文化现象的根本原因除了标新立异和反传统之外，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人类发展绵延至今一直都存在的一种英雄情结。通过对服饰的破坏，造成人为的破洞，在很大程度上模仿了磨难对于英雄造成伤痕的这种仪式，使得人们借助破洞这一符号实现了战胜磨难的过程，对于广大年轻人而言，这正是破洞装产生吸引力的深层心理机制。

二、破洞装的历史根源

（一）伤痕与英雄

“对英雄的崇拜是人类永恒不灭的情结。”[2]尽管东西方在英雄情结上存在具体差异，但是英雄所起到的作用是一致的。在原始社会，英雄是部落的守护神，披荆斩棘，带领先民从洪荒走向辉煌。氏族部落里英雄人物，特别是男性英雄层出不穷。巨大的功绩赋予英雄神话色彩。在战争年代，英雄是给予人民和平的希望，是苦难的终结者。在和平年代，英雄的作用更多转化为一种精神的崇拜。随着困难的不断降级，相应的英雄也从神坛走下，降格为“人”。青年人对于破洞装的追求多源于对现实生活中偶像明星形象的模仿，觉得他们很“酷”。新时期大众媒介所塑造的娱乐明星成为其平淡时期的精神寄托。而偶像明星则是对战争年代满身伤痕的英雄的模仿。这都是一种英雄情结。牛仔裤上的破洞就像是服饰的伤痕，是对英雄身上伤痕的一种模仿与致敬。无论是影视剧中的硬汉英雄还是文艺作品中的江湖英雄，傷痕都是和英雄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伤痕为什么能够和英雄密切联系在一起，且能够成为英雄的一个符号。伤痕是对经历磨难最好的见证，反映的是英雄的一个母题——磨难。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英雄之路充满了火与伤，而天生英雄往往会成为后天英雄最终取代的对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磨难一直是英雄叙事的一个母题。经受历练的英雄更受人尊敬与认可，正体现了人们相信光明终将战胜邪恶，努力才能成功。英雄是具有目的论的，尤其是超级英雄，通常出现在人类危难时刻，以解决巨大困难为己任。甚至英雄就是人类解决超级困难的一种工具，是应对灭世的最后一道防卫。盘古是用来开天辟地的，女娲是用来造人的，后羿是用来射日的，大禹是用来治水的。正是人类在发展的历史上，不断会遇到超级困难，而带领大家走向重生的救世主则一定会被赋予英雄色彩。正是英雄成为担当这一历史重任的一种意象，对于英雄的认定就变得严肃起来。英雄是要经过遴选的，要经过考验。“原始社会部落的首领必须经过一系列严峻的考验才能获得资格，而部落的青年必须在成人礼中通过种种极其严酷甚至是危及生命的考验仪式才能被部落承认从而开始享受成人的权力。”在洗礼过程中所造成的伤痕成为这一过程的最好见证。随着时代的进步人类面临的困难一次次被解决，人类自身的膨胀对于英雄的蔑视造成这种仪式感变得脆弱。更多的是帮派会党的入会礼沿袭了这一原始而又庄严的活动。他们会在入会时用一把香在身上烧出伤痕，一方面，通过烧伤的仪式重复兄弟所受过的苦，表示今后能够同甘共苦。另一方面，表达出“有疤的男人都是有故事的”，以期望达到保佑的目的。

（二）伤痕与图腾

伤痕作为见证英雄成长的一个符号，甚至成为了一种图腾。在非洲的很多部落也信奉“伤痕为美”的文化，认为这是力量的象征。在有的部落中，男子胸部有伤痕代表剿灭了敌人，而女子身上有伤痕则被认为是性感的。这时的伤痕已经带有了图腾色彩，伤痕成为保护族人免受灾难的一道护身符。在身体上刻下伤痕正是对于部落先民在自然中战胜困难留下伤痕和获得经验这一过程的模仿。一方面，伤痕是英雄的化身，在面临困难时，会有战胜困难的力量。另一方面，是对浑身是伤的英雄外在形象的一种模仿。在原始社会，人们为了生存而纹身。如画上类似于动物毛皮的图案，有利于躲避和追捕猎物。此外，把图案刺在身上更多是为了获得图案所代表的象征意义。比如太阳被认为是自然界中具有威力的图腾之一，它拥有无限光和热，使人为之倾倒。“人们认为是太阳哺育他们，给予他们力量和生命，因此将带有太阳的图案纹样纹在身上，以祈求获得神灵的庇佑。”[3]刻满伤痕在形式上带来了与英雄的认同，被赋予了神圣的仪式感。从纹身过程来看，刻针在皮肤上游走，所到之处都勾连起千年前的英雄回响，而对于英雄信仰的回归早已掩盖肌肤之痛。

三、结语

第一，困难诞生了英雄，磨难造就了英雄。英雄的伤痕也就成为了英雄的一个象征，一种意象。在面临小困难时，不需要英雄出现只需要借助英雄的神威，呼唤英雄的方式即通过对身体进行破坏这一仪式，短时间内完成英雄长时间的历练而得到的结果——力量。随着对于自然的解密，伤痕的内容变成了图腾，伤痕的仪式变成了纹身。通过纹身以达到英雄神显的目的。而时代在进步，这一内容也变成了更加时尚的破洞，而这一仪式也从最初对身体的破坏到对服装的破坏。所承载的英雄作用，对于神显的追求也变得更小，仅仅是一种“爱逞英雄”，一种特立独行，一种表达自我。时代在进步，英雄在衰落。

第二，这是一个解构英雄的时代。理性迫不及待地将一切扫除，自己登上神坛成为无所不能的新的神话。战争过后，老兵在慢慢凋零。对于历史人物的戏说，本身就是一种亵渎。而和平年代的新英雄——娱乐明星也逃脱不了吃瓜群众对于其绯闻的热衷。就连热衷于超级英雄主题的好莱坞也同样说明，英雄不过是人造的。破洞装、纹身、伤痕、入会礼、磨难、力量，这一切与英雄相关的词汇竟变得等同于黑社会、流氓、不良少年、叛逆、犯罪。正是在这个反英雄的时代，一切英雄相关都会被打为异类。科技的发展在替代英雄的工作，理性的进步在膨胀人的欲望，一切都指向了不知畏。现代性的过程就是人的信仰瓦解的过程。

工业时代的流水线对于破洞装的批量生产，对于美的追求而又不愿付出伤痛的纹身贴的广泛应用，一切都是对破洞装，这一被打上“反叛”标签却成为英雄最后栖息地的最后围剿。

参考文献：

[1]陈悦，范周.破洞牛仔裤的文化解读[J].美与时代（上），2017，（07）：109-111.

[2]胡晓靖.从图腾崇拜到英雄崇拜——论图腾崇拜的起源、发展与衰落[J].天中学刊，2002，（04）：79-81.

[3]林嘉熙，魏艳丽，周小儒，宋美慧.浅谈中国纹身艺术中图腾纹饰的文化寓意[J].美与时代（中），2013，（01）：7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