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有彩笔飞百鸟能夺天工泄造化<br/>——浅议现当代花鸟画家张其翼的艺术特征

胸有彩笔飞百鸟能夺天工泄造化
——浅议现当代花鸟画家张其翼的艺术特征

2019-01-10

国画家 2019年4期

张其翼是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中非常杰出的花鸟画大家，他的艺术对中国现、当代花鸟画坛影响巨大。如果没有英年早逝，他必将取得更大的艺术成就和影响。

一、张其翼的艺术成就与影响

张其翼是中国近现代杰出的花鸟画家。其花鸟画工写结合，其笔下的花鸟画意境平易近人而又清丽脱俗。花鸟形象准确而又生动，其花鸟画从写意走向工笔，复从工笔走向兼工带写、工写并施。他赋予工笔以写意的洒脱，赋予写意以工笔的谨细。张其翼的翎毛花鸟画创作常以形神兼备、意趣盎然而令人拍案称绝。在中国近现代花鸟画坛独树一帜，出类拔萃。

著名画家孙其峰认为：“（孙其峰）对现代齐白石、王梦白、李苦禅、潘天寿、张其翼等名家的作品，也都从中吸收营养，为我所用。”从中看出孙其峰对张其翼艺术成就的肯定。美术史论家郎绍君称：“宋人花鸟以‘精于审物’著称。这四个字用以概括张其翼先生对花鸟动物的观察描写最为合适。在20世纪画家中，若论画禽鸟动物之多、之精、之生动传神，恐怕很少有人可与张先生相匹敌。”1著名画家霍春阳称：“倘若再给张先生二十年，‘大师’的称号非他莫属。”2

张其翼是北京近代著名花鸟画家，而立之年驰誉京城，“（1949年35岁）参与北京中国画研究会的组建工作，任筹建组常务委员”3。1956年，张其翼应聘到天津河北师范学院（天津美术学院的前身）执教。在天津的12年是张其翼花鸟画创作的高峰期，也是张氏典型风格的主要创作时期，还是张其翼对中国当代的艺术影响的主要时期。张其翼不仅多次参加全国及地方各级美术展览，而且还出版了大量新年画作品。张其翼另一重要艺术影响来自其花鸟画专著：《我怎样画翎毛》（朝花出版社出版，1963年版）。《我怎样画翎毛》是新中国最早的花鸟画著述之一，也是唯一一本专门介绍禽鸟画技法的著述。此书全面而又系统地介绍禽鸟画的绘画方法，至今仍然是花鸟画学习的必备教材。

二、张其翼花鸟画的艺术特征

张其翼的花鸟画主要分成两个阶段，时间节点约为1949年。其早期作品意境古雅，手法略粗放，更接近小写意，色彩略灰暗。早期作品存世不多；其后期作品意境清丽脱俗，手法工细，而且工写结合，色彩明丽，存世作品较多。此时期作品为张氏典型作品，也是本文重点探讨的范畴。张其翼的绘画题材主要有两大类：其一是花鸟题材，多是禽鸟在花、树上活动；其二是走兽类题材，多为猴、虎、熊等大型动物，而其中猿猴类是其最具有代表性艺术特色的形象表现。

1.张其翼花鸟画的整体意境是生机盎然、充满温情的。

首先，张其翼花鸟画作品的意境美表现在其花鸟画的情境多为充满生机的春、夏时节，风和日丽，花红柳绿。观张其翼花鸟画如沐春风，神清气爽，精神非常愉悦。刘树杞认为：“中国画家对作品的追求是‘花如欲语，鸟若欲飞，石必峥嵘，树必挺拔’。这在张先生的笔下早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他画的花卉总是生机勃勃，艳丽而不浮躁，耐看而不粗俗。”4此种意境风格是张其翼的典型性风格特点，代表作品众多。比如《柳下鹂鸣》5《牵牛小鸟》等。

其次，张其翼花鸟画作品的意境美还表现在禽鸟的数目上。张其翼花鸟画作品中的禽鸟多为双数，基本单位构成是两只禽鸟，鲜有单个禽鸟的出现。而且这两只禽鸟一般都是处于相互呼应、动静结合的关系。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民间文化历来讲究成双成对，琴瑟和鸣。偶数动物的象征意义就是幸福、和睦、欢快的，这也是张其翼花鸟画作品的意境充满温情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次，张其翼花鸟画作品的意境美还表现在清新明快的色彩上。色彩本身是具有情感的，清新明快的色彩可以给人精神愉悦、欢快的感觉，张其翼典型性代表作品都具有清新明快的色彩组合与搭配，给人以生机盎然的意境享受。张其翼的作品主要是以工笔为主，多使用明度较高的原色：红、黄、蓝、绿来表现。其作品中的“花”自然多是“绿”色的植物，而“鸟”就是五颜六色的了，有黄色的黄鹂、蓝色的绶带鸟和喜鹊、红色的红雀、黑色的八哥、红蓝相间的翠鸟等。张其翼非常擅长颜色的对比搭配，他认为：“例如把红色的槭叶和黑色的八哥画在一起，那红叶就显出特别鲜艳多彩，同时八哥也显得特别黑，红叶在画面上绚烂夺目，衬托出八哥的颜色也更加浓黑，在色调方面，有明显的对比效果。在形体方面，八哥是主，而红叶是宾，在色调方面，八哥就不是主，而变成宾了，因为红叶鲜明突出，就形成主的地位了。”6此类代表作品也是非常多的，比如《芙蓉翠鸟》《葡萄红雀》。

2.生动传神、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

张其翼笔下的禽鸟结构、比例准确，色彩如实。其创造的禽鸟还有一定的体积感和明暗关系，此点也是张其翼花鸟画和其他花鸟画家的重要区别，这些特征最终形成了张其翼花鸟画生动传神、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

首先，张其翼花鸟画生动传神、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来自准确的结构、比例。张其翼认为：“要正确地真实地表现禽鸟的形态，应当理解鸟体的结构，才能画出鸟体的正形，对鸟体正形有了理解，进一步就可以体认各种鸟的动态。鸟在一瞬之间的动态，变化多端，很难掌握，必须要进行有系统的研究。为了画得正确，就必须认真观察鸟体的结构与部分的解剖，并要用鸟体骨骼的标本，反复钻研，同时结合写生，互相配合体认。”7传统中国画的工笔也是非常注重结构和比例的，但是因为一直未能引入解剖学，所以在结构、比例上还是达不到西方绘画那样写实的水平。但及近代，“西学东渐”逐渐影响了中国绘画，很多近代画家已经开始以西方的解剖等科学的观察方法来进行绘画创作。“传神”是中国画的最高准则，为了“传神”甚至可以牺牲部分的“形”，但这是一个相对的命题。“传神”还是需要“写形”的，“形准”才能更好地“传神”。“形”是“神”的基础，变形太多则必然失神。中国现代工笔画家和古代工笔画家同样都还是以“传神”作为最高标准的，所以当有可能更准确地塑造“形”的时候，现代工笔画家都不谋而合地采用科学研究来作为绘画创作的重要方式。张其翼也是如此，他非常熟悉禽鸟动物的习性、结构、声音、动态、色彩，知道它们如何飞行、如何落地，知道它们羽毛的色彩如何变化。《我怎样画翎毛》的《一般鸟的形态》非常仔细地总结了不同禽鸟的头、嘴、眼、羽毛、躯干、翅膀等的特征。其内容准确、翔实，简直就是一本科普读物。所以张其翼的禽鸟形象的结构、比例是非常准确的，此点也是同时代的工笔花鸟画家很难企及的。几乎每件张其翼比较工细的作品中的禽鸟都是具有如此特征的。

其次，张其翼生动传神、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来自其融合中西的艺术表现方法。“融合中西”一直是中国艺术界一个主要的艺术主张，但是如何具体去实现其实是很难的，这也是一直困扰中国艺术界的重要命题。张其翼通过自己的艺术实践给出了答案。中国传统的工笔和西方的写实其实在很多标准上都是相同的，它们同样都要求准确的形象。准确的形象必然来自准确的比例、结构、色彩。中国传统的工笔画和西方的写实绘画的最主要差异其实就只是“立体感”也即“明暗（光影）”。张其翼沿承着其老师——“湖社”金城的艺术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以中国画平面性语言为主体、为主要表现，以中国传统以线为主要造型方式，然后把禽鸟躯体处理为具有一定的明暗关系。这样，禽鸟看起来就具有立体感，进而使禽鸟的形象更具真实感，自然也就栩栩如生了。当然，这种明暗关系并不会像郎世宁绘画形象表现得那样突兀。张其翼禽鸟的明暗处理是非常微妙的，而且这种明暗关系还是统一在中国画传统的造型语言之内的，有些明暗还不仅是深浅的变化，还表现在羽毛的疏密上。张其翼的《池塘春趣》画中的鹈鹕、《玉兰双鹊》中的喜鹊，都是可以非常明显地感知到其躯干是有明暗体积感的，这样，禽鸟就看起来更加真实可信。张其翼的这种融合中西的方法主要来自其大学期间所受到的教育，张其翼毕业于教会学校——辅仁大学，学校有很多外籍美术教师，张其翼的水彩画教师就是德国人白立鼐。所以，张其翼对西方重视体积、明暗的绘画方法是经过系统和专业的学习的，这必然影响其工笔花鸟画的创作。此点可知，张其翼是学贯中西的。

再次，张其翼生动传神、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来自基本如实的色彩。色彩作为事物的表象是任何事物都具有的。禽鸟形象的准确必然也包括色彩的准确，但中国画的色彩毕竟不同于西方油画色彩那样的鲜明，而且中国画的色彩还是要统一于中国画的美学体系当中的，所以张其翼笔下的禽鸟色彩是比较准确如实的，而且也是具有一定的深浅色调的变化的，前文所论述的张其翼融贯中西的艺术方法主要就是通过色彩来实现的。张其翼论述道：“最后用细笔蘸淡颜色（或淡墨），按照它阴阳虚实来剔画羽毛，就感到非常真实融洽，而且精彩，更觉可爱。这样颜色和粉都很显明，笔痕和墨痕要起建基立骨的作用，运用得准确明快，神情意态自然有真实的感觉。”8《孔雀红叶》一画就有红叶、黄叶、绿羽、蓝翎等丰富的色彩表现。

3.张其翼花鸟画的形式技法特征。

张其翼生动传神、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还要得益于其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张其翼认为：“创作的时候在落笔之前，脑中要想到禽鸟的生长规律和习性环境，并且要想到它伶俐动转的情形，也要考虑环境的气氛。用笔浓淡轻重适得其当，要用笔灵活，画花的像是嗅到花香，画鸟的像是听到鸟语若只重技法而不重生活，就要脱离形象的真实若是只注重生活真实，而不重视技法，就会失去艺术性。必须二者都照顾到，才能达到‘形神兼备’的效果。”9这个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也是张其翼能够成为杰出花鸟画家的重要条件。

第一，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表现在准确、有力的线条上。中国画从原始社会时期就形成了用线造型的重要表现方式，到魏晋时期中国画线条的表现力已经非常完善了，最终中国画线条被总结为“十八描”。看张其翼的作品尤其是其花卉植物部分，总是给人挺拔、健美的美感，充满着勃勃生机的生命力，这种美主要是通过“线条”来塑造的。张其翼的线条是非常优美、准确、流畅、洒脱、有力的，自成一派。张其翼总结用线时说：“笔道的软硬厚薄，都要表达出来，能使笔随心意，灵活运用，日久自然熟能生巧。笔精墨妙，自然加强作品的美感，同时也能增加构图造型上的艺术性。总之，笔要服从形象，用笔墨起建基立骨、统一全面的作用，并且要求发挥刚柔的笔道。要形成凸凹不平的曲线，才能表现出潇洒玲珑的感觉，笔的刚柔互相交错，墨的深浅互相衬托，全在行笔的技巧，全在用笔顺逆之间。”10此外，张其翼准确的线条来自其对花鸟结构的熟悉和了解，故而在下笔之前已经是成竹在胸，这样下笔时绝不犹豫而一气呵成。张其翼作品的线条粗细变化流畅、顿挫有力，其线条好像不是用毛笔画的，而是使用金刚杵一般画就的。他在线条的使用上在同时代的艺术家中的水平是非常高的，美术理论家郎绍君认为张其翼的勾线在国内第一！

张其翼绝大多数的作品中都有非常磊落洒脱的线条，而且其早期作品中就已经出现了此特点。这种线条的表现力不仅表现在其花鸟画作品上，而且还更多地体现在其白描作品中。天津美院保存的张其翼白描《花鸟册页》是张其翼白描的重要代表作品。《花鸟册页》中的菊花、秀竹、碧桃、秋葵等无不线条磊落、生机盎然。刘树杞回忆道：“作为学生，笔者曾亲眼见到他（张其翼）做的白描表演。在长纸上画线，一丈多长从头至尾一气呵成，不粗不细，不弯不斜，挺拔均匀，力度十足。他边画边讲，说线描初是用手指掌握，再是肘、膊、膀、腰协调用力，要把握得稳、准，才能伸展自如。当时画坛流传他是中国第一描，确实名实相符。”11

第二，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表现在工写结合上。工笔和写意是中国画最基本的表现技法，但传统的表现方式是工笔与写意互不干涉。张其翼对工笔和写意的这两种技法的使用和表现都是非常娴熟的，张其翼早期的学习是由古入今的，其主要学习的对象是宋元明之际的花鸟画，尤其是元代的张中、明代的林良的疏简放意的风格；其后期的学习主要是于非闇等较为工致的画风，最后形成了自己工写结合的独特风格。张其翼的作品不落窠臼，工写结合，工中寓写，以写为工。其典型的艺术表现程式为：主体禽鸟为工，陪衬花树多写，工写对比而又有呼应统一。其早期作品是笔意疏简的工笔画，代表作品有《秋实小鸟》《七鼠图》，作品风格统一，画中物象都是采用了较疏简的笔法来刻画的，但略显刻板；后期作品就是其典型样式的风格：禽鸟为工，花树为写。工写对比，主次分明，工而不弱，细而不腻，严谨中不乏生气，苍劲与秀润并生。郎绍君认为：“张其翼能工能写，最突出的是寓写于工，写中有工。‘寓写于工’，指他以工笔为主体，同时含有写意，在工整细丽的同时兼能生动活泼，绝无一般工笔画的刻板之病。‘写中有工’，是说他画写意也讲究造型、结构、笔墨，包含着精审的工笔态度。从另一角度说，他兼擅赋色和水墨，不论以赋色为主还是以水墨为主，都能把两者巧妙地结合起来，使作品明丽而刚健，柔美而不乏雄强，既有色彩的充分表现，也有笔墨的恰当发挥。能达到这种水准和境界的近现代花鸟画家，实不多见。”12此类代表作品很多，比如《荷塘风雨》《松绶朝阳》。《荷塘风雨》是画给著名作家老舍的，画面中风雨交加，一只翠鸟遥望鹭鸶。鹭鸶和翠鸟是用非常工致的工笔刻画的，而背景中摇曳的“荷叶”和“风雨”却是用写意的笔法表现的。

第三，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还表现在呼应式的构图上。经营位置也是中国花鸟画的重要表现形式。张其翼论述道：“构图是根据作者的创作意图把主题中的事物作艺术性的安排，必须经过思考与选择来提炼剪裁，在画面上作适当的处理。经营位置便是直接决定画面效果的一步。禽鸟在花鸟画里大多数是主体内容，在画幅上占重要的部位，为画面全局的要点。点缀花叶树木，须要围绕着一个主体为目标。总之整体要服从一个主要目的，画面的一切事物都须互有关联，要根据生活真实中的自然规律，作适当的处理位置，要作有秩序的变化，表现得生动灵活。各个部位须要安置的适当，主题思想、形象，要从构图中得到体现，要有艺术性的整体感。”13张其翼作品中构图的整体特点就是呼应式的构图，其作品多是禽鸟立于花鸟植物之中，这些禽鸟是分布于画面的上下左右。但作品整体并不显得分散或者说主题非常明确的原因是这些禽鸟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即呼应式的构图。这种呼应式的构图的运用是张其翼作品整体效果统一而又不呆板，给人鲜活生动感受的重要原因。此类代表作品众多。张其翼对构图有着深入的研究和总结，此点可以参看其著作《我怎样画翎毛》。

第四，张其翼花鸟画形式特征亦表现在对比艺术手法的运用上。对比是艺术创作中较常用的一个艺术手法，对比能强化艺术作品的主要表达内容，从而更好地突出主题。精彩的艺术作品都是大量运用对比艺术手法。对比的内容很多，有主次的对比、颜色的对比、位置的对比、大小的对比等等。张其翼是一位非常擅长使用对比手法的优秀艺术家，他在《我怎样画翎毛》一书中进行了详细的论述。

张其翼在讲到如何使用对比手法时论述道：“最后以色彩配合现出有宾主的划分；有的时候在章法上面，使禽鸟的形体，占全画面的主体地位，点缀的花叶树木起宾的陪衬和衬托作用；有的时候主体表现在色调方面。有的时候恰是相反，这样主题的主有时在色调方面又处于宾的地位，而主题的宾随之就变成色调的主了。利用虚实互相衬托，乃是表现画面重点，处理布局的主要手法，若处理得不当，就使得画面平淡无味，影响章法的完整。无论在用笔用色的方面，都要用虚实来分宾主。”14

第五，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还表现在大尺幅画面上。花鸟画历来被认为是一个小画种，其受题材的制约，在中国美术史中鲜有大尺幅的作品。而张其翼有很多大尺幅作品，比如其代表作《荷塘风雨》《松绶朝阳》都是横幅四米的大尺幅制作。王振德认为：“张其翼先生首开以工笔画大画的先例，与傅抱石《江山如此多娇》等巨幅山水画、潘天寿大写意巨幅花鸟画，并称现代中国画巨幅创作的‘三大开山祖师’。这种全景式的工笔花鸟画，或称为带有山水气派的工笔花鸟画，是张其翼艺术风格的一大特征，也是他对现代工笔花鸟画的特殊贡献。”15

第六，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也表现在象征性语言的运用上。中国花鸟画历来都寄予着画者的美好寓意，传统花鸟中的四君子题材就象征着文人君子高洁、孤傲的风骨。但传统花鸟画象征性和寓意范围较窄，更多是曲高和寡。而张其翼的花鸟画题材广泛，象征性与寓意丰厚而更能雅俗共赏。这种象征性语言使花鸟画的接受面更加广泛，拉近了高雅艺术与普通民众的距离，是非常符合新中国时期的艺术发展方向的，这虽然是时代的要求，但也更是张其翼创新中国画的一次有益探索。张其翼象征性题材主要有：松鹤、绶带鸟、猫、鸳鸯、喜鹊、苹果、牡丹、雄鹰等。张其翼此类特征的代表性作品也是比较多的，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鸿篇巨制《松绶朝阳》，此作品是张其翼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五周年绘制的，画面右上角为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左侧为一丛苍松的虬枝，枝条上或梳羽或振翅作欲飞的九只绶带鸟。此作寓意明显，用象征的手法非常好地表达出祝愿祖国昌盛、繁荣富强的主题。另外，张其翼的作品中也出现新时代的象征形象，比如用鸽子来象征和平，其早期作品《和平颂》（合作）就是此类新时代象征形象的代表。

第七，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亦表现在明丽的色彩上。中国画尤其是其后期发展历史中，一般是比较弱视色彩性的，而色彩性却又一直是中国花鸟画的重要表现特征。中国花鸟画的色彩一般强调色彩的雅致性，而张其翼的代表期花鸟画作品的色彩明亮而绚丽。张其翼论述道：“要求要丰满艳丽，用来表达羽毛色彩复杂的禽鸟，如雉鸡、孔雀等。应当注意表现羽毛原来的色彩，色调要夸张描写，并且突出，要比真鸟的羽毛更美丽，更鲜艳。或是粉色填涂，以表现翎毛的厚重和艳美，增加画面的富丽效果。”16张其翼早期作品因为深受传统色彩观影响，色彩略灰暗；而其后期作品色彩就变得明亮起来了。代表作品亦较多，比如《孔雀红叶》《绶带苹果》。《绶带苹果》有红果、绿叶、黑羽、蓝翎。

第八，张其翼独到的花鸟画形式特征还表现在动物走兽类题材上。擅长动物走兽类题材也是张其翼花鸟画的一个重要特点。中国美术史中很多花鸟画家或者擅长禽鸟或者擅长走兽，很少有能兼擅的，而张其翼能二者兼擅。张其翼的走兽类多为猴、虎、熊、兔等，而其中猿猴类又是其最具有代表特色的。刘树杞认为：“张先生笔下的猿的形象，是以声震耳鼓的吼声闻名于世的。那些纯白的猿、全黑的猿以及棕色的猿，总是色彩鲜亮、毛茸茸的。它们或跳，或坐，或攀枝，或嬉戏，非常活跃。表情总带有一种傻乎乎的稚气，十分可爱。”17这些鲜活、可爱的艺术形象源自张其翼独创的艺术表现技法——“浓墨散笔点丝”技法，这种“浓墨散笔点丝”技法使其笔下的走兽更加准确、生动、可爱，栩栩如生当不为过也。此类代表作品众多，如《竹林清趣》《晨沐》《赏秋》《三猿图》《猿戏》《双猿听泉》《猿窥图》等。

张其翼的艺术成就源自其率性、天真的天性，但更来自其对花鸟画的热爱。因为热爱，他大量收集整理素材；因为热爱，他只用最好的笔墨材料来画画；因为热爱，他九朽一稿；因为热爱，他创作时深思熟虑；因为热爱，他创作时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因为热爱，他闭门谢客，斋心静思；因为热爱，张其翼抱朴守一，专心绘事，终于成就于斯。

（注明：本文原文一万六千字，限于篇幅而有大幅删减，尤其是引文部分，请读者明察。）

注释：

1.郎绍君《通灵入神的手笔——杰出的花鸟画家张其翼》，载于《荣宝斋画谱177——花鸟动物部分张其翼绘》，荣宝斋出版社2005年6月版。

2.西丁《霍春阳：抱常而守一》，载于《光明日报》2014年9月12日。

3.刘玉睿《张其翼艺术年表》，载于《审物张其翼的绘画艺术与文献》，王伟毅姜彦文主编，河南美术出版社2017年版。

4.刘树杞《猿声啼不住谁人不唏嘘——怀念张其翼先生并赏其画作》，《北方美术》2005年2期。

5.因张其翼的作品多无题款，本文作品名称如果没有特殊注明的皆采用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中国近现代画家——张其翼》一书中的名称。

6.张其翼《我怎样画翎毛》，人民美术出版社1998年版。

7.8.9.10.同上

11.刘树杞《猿声啼不住谁人不唏嘘——怀念张其翼先生并赏其画作》，《北方美术》2005年2期。

12.郎绍君《通灵入神的手笔——杰出的花鸟画家张其翼》，载于《荣宝斋画谱177——花鸟动物部分（张其翼绘）》，荣宝斋出版社2005年6月版。

13.14.张其翼《我怎样画翎毛》，人民美术出版社199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