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新感觉派时期川端康成与前卫美术的关系

王木子

摘 要：目前为止川端康成及其文学作品的先行研究多以《古都》、《雪国》、《千纸鹤》等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前后为重点，因而被众多学者认为是追求日本传统的美丽与哀愁的作家。但是，在另一方面忽视了川端康成在新感觉派时期与20世纪初期的前卫美术的密切关系。本文通过新感觉派时期川端康成的日记、文学活动等全面考察其与前卫美术的接触。

关键词：新感觉派;《文艺时代》;20世纪初期的前卫美术;表现主义;达达主义

川端康成在其40多年的执笔生涯当中，经过数次文风的变换，留下了庞大的作品群。其作品主要可分为两个系列，其一是以早期新感觉派作品为代表的具有前卫性的文章，其二是以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古都》、《雪国》、《千纸鹤》为代表的追求日本传统的美丽与哀愁的作品，一直以来众多学者的研究重点都在这一时期的作者生平及其作品之上。近年来，针对新感觉派和杂志《文艺时代》①时期的川端康成及其艰涩难解的作品的研究正在逐渐增加，但大多以超现实主义美术等为着眼点，忽略了其他20世纪初期的前卫美术，缺失甚多尚不能构成体系。本论文通过新感觉派时期川端康成的日记、文学活动等全面考察其与前卫美术的接触，以期为日后探讨前卫美术对川端康成作品的影响做铺垫。

20世纪初期，野兽派、立体主义、表现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以及构成主义等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新兴艺术形态完全颠覆了几何透视法以来发展成熟的写实主义。这些前卫美术概念及其作品以欧洲为中心席卷全球，日本也深受其影响。

川端康成在1920年1月25日的日记中写道“兜屋的石井鹤三个人展览会、日本桥俱乐部的中央美术展览会、白木的朱叶会展览会（略）——有此计划。②”朱叶会是于1918年成立的女性画家的团体，1919年举办了第一次公开展览，日记中出现的可以确认为其第二次展览。此外，中央美术展览会是当时出版《中央美术》杂志的日本美术学院从1920年发起的展览会，之后前卫画家村山知义、古贺春江等也纷纷参展。上述展览会无法与当时负有盛名的帝国美术院展览会以及二科会展览会比肩，那么川端康成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呢？可以想见川端在执笔初期就对美术抱有极大的兴趣。日记中写的是“计划”，因此真正实行与否无法断言，但是考虑到他经常出现在昭和初期的二科会和二战后东山魁夷的画展会场之中，可以推断他的美术展之旅从这个时期便已经开始了。

遗憾的是，从1917年进入第一高等学校到《文艺时代》创刊前后的日记没有完全公开，因此川端的文学活动存在较多尚未明了的地方。但是，从断续的日记中可以推断出他大量涉猎了各种文学书、杂志和报纸。在1914年的日记当中出现了杂志《中央公论》和《文章世界》，到1917年还有报纸《万朝报》、杂志《新潮》和《三田文学》，1920年再次扩大了范围，增加了杂志《白桦》、《新小说》、《妇人公论》、《妇人世界》、《改造》、和报纸《时事新报》、《读卖新闻》等。这些杂志和报纸，与《美术新报》、《中央美术》并行，从大正初期开始刊登介绍前卫美术的文章。

由于数目繁多，这里仅列举各类杂志和报纸上刊登的与表现主义和达达主义相关的文章。因为川端在被称之为新感觉派理论基础的文章《新进作家的新倾向解说》中特别对表现主义和达达主义有具体描述。1913年在2、3、6月号的《美术新报》上木下杢太郎发表了题为《洋画中的非自然主义倾向》的文章，缀述了有关后印象派、表现主义和康定斯基的内容。与此同时，泽木梢在8月号的《三田文学》上刊登了评论《为了Kandinsky》。此外，《白桦》也进行了有关康定斯基的介绍和翻译。1917年在3月号的《新潮》上，泽木梢再次介绍康定斯基，题为《亲切会面的海外艺术家 对康定斯基的印象》，此后从1921年开始相关文章频繁涌现在各大媒体上。以川端康成日记中出现的杂志和报纸为例，《早稻田文学》有金子筑水的《最新的德国的艺术运动》、梅泽和轩的《表现主义的流行和人文画的复兴》等;《新潮》有益田国基的《表现主义的基本概念》、山本有三的《反动的艺术》等;《改造》有田村良策的《表现主义的精神》等、《表现》有深田康算的《旧艺术观与新艺术观》、植田寿藏《印象派表现派的问题》、武田灿《德国现在的美术》等。

以上是有关表现主义的报导，下面总结达达主义的相关文章。1920年6月27日的《万朝报》从《德国美术界的奇观》开始，连续登载了紫兰的《享乐主义的最新艺术——战后逐渐收到欢迎的达达主义》、羊头生的《达达主义一面观》。同时，《读卖新闻》也有众多报导，如东乡青儿的《美术之都达达》、川路柳红的《达达主义是什么》和《关于达达一词的来源》、中川纪元《关于新倾向的画风》。《中央公论》上也刊登了《关于美术的末路》一文。上述的文章当然不是前卫艺术相关介绍的全部。从数量和种类上可以推测出川端康成在这个时期接触到前卫美术概念的概率颇大。换言之，认为川端和前卫美术毫无交集反而是不符合当时的背景的。

川端康成与前卫美术有所接触的决定性证据还是在他的日记当中。是1923年1月时记录下的和北村喜八相关的部分。1月1日的日记中写道“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了北村喜八處。他正在为2月号的《中央美术》写达达主义的介绍。③”1月7日的日记“去北村的住所，讨论表现派达达。他给我看了德国新画集。（略）和北村讨论，想创造全新的表达和精神。志当开拓文学新境地。④”北村是川端康成在东京帝国大学的同学，在《中央美术》上执笔了相关文章，对表现主义和达达主义有极大的热情。在与北村喜八互有来往的同时，川端康成等主办的杂志《文艺时代》的封面封底也是由山本行雄、吉田兼吉、中川纪元等前卫画家负责的。由此可见其与前卫美术的紧密联系。

综上所述，在考察川端康成与前卫美术的联系，甚至于前卫美术对川端文学的影响时，仅仅以超现实主义为着眼点是不全面的。从川端康成与前卫美术的种种联系来看，今后的课题首先应该考察其在《新进作家的新倾向解说》中提及的表现主义和达达主义对自身文学的影响。其次，可以通过前卫美术的各个特点为新感觉派时期川端文学中出现的色彩、视角、人物形象、主题等带来全新的解读。

注释：

①《文艺时代》是新感觉派的主要成员川端康成、横光利一、中河与一等创办的文学杂志，以刊登新感觉派的理论、新感觉派文学作品和文学评论等为主。

②原文“兜屋の「石井鶴三、個人展覧会」日本橋倶楽部の「中央美術展覧会」白木の「朱葉会展覧会」（略）――これ予定。”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补卷1》、新潮社、1984年、p.489

③原文“帰り北村喜八に寄る。『中央美術』二月号のため、ダダイスムスの紹介執筆中。” 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补卷1》、新潮社、1984年、p.571

④原文“北村の下宿に寄り、表現派ダダの話。独乙新画集見せらる。思い切った裸体像あり。（略）喜八と話し、新表現と新精神の創造を思う。一転して新境を拓くべし。”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补卷1》、新潮社、1984年、p.576

参考文献：

[1]川端康成《新進作家の新傾向解説》《文芸時代》第2卷第1号[M]日本、金星堂、1925年

[2]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全集·补卷1》[M]日本、新潮社、1984年

[3]高见顺『昭和文学盛衰史一』[M]日本、文芸春秋新社、1958年

[4]仁平政人《川端康成の方法―二〇世紀モダニズムと「日本」言説の構成―》[M]日本、東北大学出版会、2011年

[5]石田仁志编《未来主義と立体主義》[M]日本、ゆまに書房、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