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黄帝内经》从肺论治皮肤病的思路探讨

弓铭，田丙坤

(陕西中医药大学，陕西 咸阳 712046)

随着社会经济水平和人民生活质量的提升，皮肤病的发生越来越为人们所重视。现代中医治疗皮肤病多从调节气血阴阳着手，且多有疗效。《黄帝内经》初次提出了肺主皮毛的观点，书中一共有12篇、15处谈到肺与皮毛的生理及病理关系[1]，为皮肤病从肺论治奠定了一定的理论基础。本文从《黄帝内经》入手，结合现代中医临床经验，总结并探讨从肺论治皮肤病的具体依据、思路与临床应用。

1 肺的生理功能

《素问·灵兰秘典论》有言：“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2]。肺位于胸腔，左右各一，其主要机能有三点，即：(1)肺主气司呼吸，通过肺所具有的宣发和肃降的功能使得清气被人体吸入，浊气再呼出体外，从而进行人体正常的气体交换，使呼吸调匀通畅。同时肺亦主一身之气，生成宗气并对全身气机的升降出入起到调节的作用。(2)肺具有主行水的功能，源自于肺的宣发和肃降功能推动并调节着全身津液的输布和排泄，又因肺为华盖，在五脏六腑之中位置最高，故称肺为水之上源。(3)肺朝百脉，主治节。肺通过呼吸运动，调节全身气机，从而促进气血津液的运行[3]。

2 皮肤的生理功能

皮肤及毛发是位于人体最外层的防御组织，也是人体最大的器官，位于人体浅表部分，布于体表。皮是指皮肤，毛是指毛发及其附属器官。其具有多种特殊功能，诸如对于外界刺激及环境变化的感觉，调节汗孔的开合以使体温维持在一定的范围内，排泄汗液，调节水液的代谢等。

3 肺与皮毛的关系

《素问·六节藏象论》有云：“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2]。表明了皮毛为肺之华，肺与皮毛之间的密切联系不言而喻。《灵枢·决气》云：“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2]。肺主宣发肃降，肺的宣肃功能正常则可以将气血津液及营养物质布散周身，以荣养皮毛，使得皮肤红润有光泽，柔韧光滑，毛发茂密黑润。故又有《素问·五脏生成》云：“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2]，卫气循于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肓膜，散于胸腹，环周不休，可以防御外邪，温养全身，调节体温[3]。其抗邪能力的正常发挥仍然需要肺宣肃功能来辅助，并作用于皮毛而实现。同时，水液代谢也离不开肺与皮毛的共同作用，皮肤上分布有汗孔，通过调节汗孔的开合和肺气向外宣发之力的推动而使废水由汗液排出体外。现代科学证明皮肤同样也具有呼吸功能，如果将人的皮肤裹起来，使之不能与空气直接接触，而露出口鼻使其能正常呼吸，则人体仍会缺氧窒息，此处正体现了肺与皮毛共主呼吸。肺与皮毛的密切关系正是由肺的宣肃功能来维系发挥的。

4 皮肤病病机及治则

皮肤病种类繁多，多可从肺论治，其治疗思路无外以上四种，概而论之则均落脚于恢复肺的宣发肃降功能，以濡润、充养皮毛，使代谢顺畅，抗邪有力。分述如下。

4.1 肺气不足则补肺

《素问·经脉别论》有言：“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2]。肺具有行水的功能，若肺气虚弱，无力推动，则必将影响肺布散气血津液精微物质的功能，水液代谢亦受到影响，若水液停聚于皮下则成水肿，若津液不能布于皮肤则会出现皮肤干燥，毛发干枯。补肺即从此入手，益肺之源，增强肺之功能以助皮肤。

4.2 肺气郁闭则宣肺

肺能调节人体一身之气的运行，肺气郁闭不宣，腠理闭塞，气血不行，汗液不能外排，邪无出路可出，从而导致无汗、皮疹、瘙痒等一系列症状的产生，肺的宣发功能失常，可导致留邪于皮下，气血不行，日久可致肌肤不荣，毛发枯黄脆弱，甚则肌肤甲错，斑疹隐隐。宣肺即从此入手，帮助恢复肺的宣降功能，使气机正常运行，以助皮肤。

4.3 津伤化燥则润肺

肺清虚娇嫩，性喜濡润，易津伤化燥，若肺热津伤，阴虚血燥，则肺无津液可行，临床多见肌肤不泽，皮肤起皮脱屑，甚则肌肤皲裂。毛窍无津液润泽，腠理无津液濡养，闭塞不通，不通则痛，又可引起皮肤诸痒痛症。润肺即从此入手，以生津养阴之品润肺，津液布达则皮肤功能得以实现。

4.4 外邪犯肺则清肺

肺为娇脏，不耐寒热，外邪侵犯人体首当犯肺，肺气失宣，郁闭化热，影响肺的宣肃功能，不能濡养肌肤，且久生痰湿，湿热搏结，浸淫皮肤腠理，又可导致湿疹、水疱等。热微则痒，热盛则痛，肺热亦可导致皮肤诸痒痛证。邪郁于内，抗邪无力，或郁热生风，风热搏结则成风团。清肺即从此处入手，泄热清痰，解除外邪对肺功能的影响，祛除病理产物的停聚从而恢复肺的功能。

5 从肺论治皮肤病临床应用

5.1 补肺法

脱发病位在于皮毛，《灵枢·经脉》曰：“皮肤坚而毛发长”[2]，故可以补肺气以治其源，肺气足则宣肃功能可以正常发挥，可使营卫之气循经脉布达于皮肤腠理，皮之既坚，则毛发自然生长旺盛柔韧，药以参芪，辨证施治。荨麻疹发作以瘙痒和皮肤风团时现为主证，《外科大成·诸痒》中云：“风热客于皮肤，作痒起粟者，治宜疏风……”[4],对于肺气不足证，当以补肺气之品以助其源，肺气足，气机畅，宣发有力，抗邪外出即可，补肺法亦可用于疾病未发之时，肺气充盛则抵抗能力增强，不易为外邪所侵袭。硬皮病是一种以皮肤发硬为主证的一类疾病，中医又称为皮痹、肌痹。其发病多由风寒湿邪侵袭人体，肺气不足，御邪无力，难以布散气血，血络不通多可致此。故本病治疗可从补肺、宣肺入手，补益肺脾，配合散风活血、温阳通络之品，使皮肤之间的风寒湿邪消散，气血经络畅通，则本病自愈[5]。

5.2 宣肺法

若肺的宣发功能失常，不能输布精微物质于皮毛，则皮毛不荣，枯槁稀疏。故临床治疗脱发，可促进肺的宣发，益肺宣散来促肺布散气血津液以布精养发，临床多用羌活等入药。对于荨麻疹风热伏肺证，当在清风热的同时，加之以宣肺之法，宣散肺气，开通汗窍，使在表之邪随汗而解，可以麻杏石甘汤[6]宣肺散邪治里，佐以散瘀止痒，祛风通络之品，内外同治，事半功倍。湿疹，中医又称之为湿疮，多由于禀赋不耐，饮食失节等原因致使脾胃受损，失其健运，湿热内生，又感风邪，两邪相搏，风湿热浸淫肌肤而致[7]，而临床从脾胃论治也有不效。从肺论治则认为“肺为水之上源”，肺行水之功失常可致水液运行和代谢失常，水液停聚不行，浸于肌肤而成湿疮，故本病由肺失宣肃的角度入手往往也能取得良好的效果。用药可以葶苈子、杏仁、桑白皮、浮萍等清热降肺气，恢复肺之肃降功能，以防风、荆芥穗等宣发肺气[6]，促进肺的宣发功能，两相合宜，使肺气升降正常，加之淡渗利湿通络之品，以宣肺为法，或有奇效。

5.3 润肺法

对于荨麻疹阴虚血燥证，患者表现为下午及夜间风团瘙痒等症状发作为更为频繁，且口渴喜饮，舌尖红少津，脉弦数。当以清泻肺热之品加以滋阴养肺之药，如丹皮，赤芍等，同时又合“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湿疹亦可见血虚风燥者，风邪伤及肺经，日久风邪燥烈之性伤及气血而致。宜补肺润燥养血祛风为法，以润肺为主，兼以养血祛风之品。除此之外，皮肤干燥、瘙痒性疾病多由肺燥而起，以润肺之法治疗，多用清燥救肺汤，效果尚佳。

5.4 清肺法

中医认为发为肾所主，发为血之余。然而从肝肾气血论治却总有效不佳者。《素问·痿论》曰:“肺热者，色白而毛败”[2]。运用肺主皮毛的理论，从肺热立论，认为肺热可致皮枯而毛脱，以清肺为主要思路，以桑白皮汤等方加减，清肺热以治疗脱发，亦不失一个好的方向。痤疮多因过食辛辣肥甘厚味，致使肺热炽盛，循经上熏，血随热升，上壅胸面，外发为皮疹[8]。肺主皮毛，热为阳证，肺胃热盛，营血有热，循经上犯，故皮疹发于颜面处。此类患者除颜面部的主证外，还会出现口干、大便秘结、舌红苔黄、脉滑数等热象，宜用清肺法，用药宜透散，清肺胃之热，使病人热清肺静，痤疮自然而愈，临床常用枇杷清肺饮，麻杏石甘汤等方加减使用。对于荨麻疹里热壅盛证，清肺当为其主要治法，用药以泄热解郁为主，可用石膏、知母、大黄等药物，亦可以银花、连翘清热解毒疏风。

6 结语

从肺论治皮肤病不外补肺、宣肺、润肺、清肺，兼以养血活血，祛风通络之法，往往能取得良好的疗效。虚则补之，肺虚之证当以补肺为要；实则泻之，外邪侵袭当以清肺为佳；肺的生理功能主要核心在于宣发肃降，故而治疗皮肤病宣肺必首当其冲；肺为娇脏，喜润恶燥，为保证肺正常行使其功能，当润肺。皮肤病日久者，久病入络，临床时应严格按照此四方面辨证论治，选择合适的治法以利肺治皮毛，后世医家也多以此为原则应用枇杷清肺饮、桂麻各半汤、麻杏石甘汤、清燥救肺汤等方剂治疗皮肤病。本文由《黄帝内经》入手，对从肺论治皮肤病的病因病机认识、治则治法和临床应用进行了分析归纳和系统总结，为从肺论治皮肤病提供了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