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核心素养的高中语文考试命题研究

李 倩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随着新一轮高中课程标准的公布，落实促进语文核心素养的发展将成为高中语文课程改革的动力，同时也对考试与评价提出全新的要求。《关于进一步推进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强调，考试与评价须提高命题质量，减少单纯记忆、机械训练性质的考试内容，发挥考试评价对课程与教学变革的积极导向作用[1]。值得关注的是，教育政策与评价制度的变革是优化考试评价效率的重要基础，而对考试内容与命题方式的改革是落实考试与评价理念变革的关键环节。因此，本研究以2017年版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作为依据，梳理语文核心素养的内涵与内在特质，明确语文课程理念、学习方式对评价理念变革所产生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梳理国内外学业评价项目的测试理念与命题策略，探索语文核心素养测试的命题方向与实践策略。

1 语文核心素养与考试评价

国家课程方案与课程标准是教育考试与评价的根本依据。2017年版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构建了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课程体系，对语文教学理念、学习方式提出了全新的要求。作为课程体系的重要组成，考试与评价是课程理念落地、教学方式变革的重要驱动力。因此，正确认识语文核心素养，明确语文考试与评价的变革方向，是落实新一轮高中语文课程改革的重要环节。

1.1 语文核心素养的内涵与特质

新课程改革以来，语文课程价值取向、知识观与学习观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根据《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的要求，学生所具备的语文核心素养主要包括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2]。与传统语文知识与技能观不同，语文学科核心素养是语言能力、思维品质与情感态度价值观的综合体。语文学习不再是被动接受与线性积累知识的过程，而是在语言实践活动中积累、阅读大量语言材料，培养对汉语言文字的感性认知，自主建构并运用语言的基本原则与规律。同时，在关键问题、学习任务导向的语言实践活动中，通过自主探究、合作学习的方式，不断积累语言实践经验，获得个体对人生、社会的有益认识。

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构成要素并非处于相互独立、孑然分离的状态，应该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关系。具体来说，语文核心素养具有3个方面的特征：首先，整合性组织形态。汉语言文字是社会交际的重要媒介，是民族文化的关键载体，也是个体思维发展的外显形态。实际上，语言的学习是民族文化传承、言语实践表达、思维发展提升、文化审美的过程。从这个角度来看，上述4个要素是无法在语言实践活动中得到单向发展的。其次，实践性发展模式。无论是语言建构与运用，还是文化传承与理解，都不应该局限于静态语言文字材料的阅读，而是应该在相对开放的问题情境中，借助形式灵活多样的学习任务，给予学生展开思维过程的空间。最后，迁移性价值取向。核心素养借助学科学习活动得以发展，语文核心素养与其他学科核心素养是密切关联的，应该实现语文核心素养在不同情境、不同学科内容中的迁移应用。

1.2 语文考试评价的变革趋势

课程内容的组织形态、教学方式的变革决定了语文考试与评价方式的革新。随着考试评价改革的不断深入，促进学科核心素养的发展与培养逐渐成为测量与评价的根本目标。结合当前教育评价理念的发展趋势，针对语文学科核心素养所开展的考试评价应关注教学、学习与评价的内在一致性，以促进学生学习过程的展开为根本目标，突出评价主体与评价方法的多样化。

1.2.1 重视教、学、评的内在一致性

一直以来，高利害型考试与评价会对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学校管理与教育改革等产生重要影响[3]。因此，部分学科才会出现考什么学什么，不考则不教不学的倾向，导致课程标准、教学实践与评价内容相互分离。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开始推行基于标准的课程改革，强调教育系统中各实践环节达成课程标准的基本要求，考试内容与课程标准的一致性研究逐渐得到学界关注。

教、学、评的内在一致性是指考试评价的内容和范围与课程内容、教学实践相互匹配与吻合。立足教育评价的变革，这种内在一致性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1）从价值取向来看，考试与评价是语文课程评价的重要组成部分，应促进课程理念与内容的落实，对高中语文教学方式的变革发挥积极引领作用。2）从评价内容来看，评价框架的构建与测试题目的设计都应该遵循课程标准的内容要求与目标规定。具体而言，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中学习任务群的目标与内容、学业质量水平描述皆为评价内容的重要依据。3）从结果应用来看，评价应以促进学生学习为根本目的，而评价得到的信息是改进教学的依据[4]。评价结果是发现学习问题、提升教学质量的重要资源。教育评价的根本目的是检验课程目标达成与否，并对教与学的效果进行价值判断。

1.2.2 变结果取向为过程导向

学习是基于生活学习经验自主建构的过程，基于不同的认识视角、不同的认识目的，形成的认识结论与学习结果自然存在较大的差异。综观语文考试与评价实践，差异性与多样性的学习过程与结果未能得到充分关注，从而导致学生习惯于接受知识，独立探究获取知识、创造知识的能力不足。

新的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明确关注学习方式的转变，倡导采用以问题与任务促进学习的策略，通过主题阅读、比较阅读、专题学习、项目学习等方式[2]，整体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在学习过程中，学科知识并不是最终目标，而是通过讲座、小组讨论、社会调查等方式共同建构对学科内容的认识，获得独立探寻知识的方法与策略，才是这种学习方式的根本目标[5]。因此，语文测试应支持学生合理表达自主认识与批判性思考的见解，注重评估学生思维过程的逻辑性与合理性，而非关注学习结果的正确与否，引领学生和教师关注和重视批判性思维、个性化发展和创新能力。

2 国际学业水平评价发展趋势

推动教育发展、提升未来人才质量，是开展学业水平测试与评价的根本目的。长期以来，世界各国将大量的教育资金与行政力量投入到学业成就评价项目之中，以美国、英国为代表的世界各国所开展的学业质量测评项目，都将学生学业质量作为评估教育政策与课程实施的重要参考。在此，梳理世界各国教育测评项目所呈现的共同发展趋势，以期为我国高中语文考试与评价变革提供参考。

2.1 社会取向：作为生存技能的读写素养

联合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开展的国际学生评价项目（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是世界范围内影响力最大的教育评价项目。该评价项目的独特价值主要表现在社会导向性与淡化文化背景倾向，重点评估15岁学生社会生存所需要素养的发展状况，例如数学素养、阅读素养、问题解决素养等。

PISA项目的读写素养认知要素主要包括提取与整合信息、反思与评价。提取信息主要是指读者能够在诸多文本信息中筛选出关键与核心内容；整合信息是指读者能够在现有文本信息的基础上，在不同类型的信息之间建立一定的关联，形成对于文本信息的整体性认识。这两者的重要差异在于，前者强调对文本内容的筛选与提取，关注焦点在于文本的细节性内容，后者强调对于文本内容的整体性认识。在理解文本内涵与作者意图的基础上，PISA阅读素养的测试更为关注作者、读者、世界与文本4个要素的互动。

2.2 课程取向：注重经典民族文化的传承

中等普通教育证书（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GCSE）是英国大学入学依据的组成部分。GCSE考试的必考科目有科学、数学与英文。在此基础上，学生可以根据自身的学习兴趣选取2门其他科目。英国教育部颁布的课程文件明确指出，GCSE英语语言课程学习需要学生能够广泛阅读各种文本，能够流利阅读且准确理解文本内涵；需要具备批判性阅读的能力，能够使用在阅读过程中获取的知识与信息提升自身的写作能力；能够恰当地使用标准英语连贯而有效地展开写作；准确地使用语法、标点，做到拼写准确。基于这样的学习目标，该课程设置了批判性阅读与理解、写作、口语3个学习领域，并设定了评价目标。表1以批判性阅读与理解为例介绍GCSE英语语言课程学习与评价目标。

此外，英语文学也是英文课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英语语言课程不同的是，文学课程是借助阅读经典著作的方式，培养学生民族文化认同感。因此，文学课程较为鼓励学生为了培养审美体验而广泛阅读。英语文学课程的主要学习领域包括深入研学、阅读理解与批判性阅读、写作3个部分。深入研学是阅读理解与批判性阅读、写作的基础，也是英语文学课程的核心部分，旨在引导学生广泛而深入地研究学习高品质、在智慧上富有挑战性的英文原著。阅读此类文本的目的是让学生为当下与未来的学习进行基础性的知识储备。在阅读理解与批判性阅读部分，学生须达成以下目标：1）理解文本表层与潜在内涵；2）批判性阅读，个性化解读；3）比较阅读。基于上述学习目标，课程制定者提出了相应的评价目标。

表1 GCSE英语语言课程学习与评价目标（批判性阅读与理解部分）[6]

3 核心素养取向的高中语文考试命题趋势

高中语文课程标准的修订是对语文学习方式与教学传统的重估，也是对评价理念与命题方式的革新。在明确语文核心素养内涵、语文考试与评价发展趋势的基础上，充分借鉴国际学业评估的经验，发展符合学科核心素养本质特征的语文考试命题方式，是当下的重要课题。

综观高中语文学业水平考试，能够发现考试评价内容与课程标准要求之间的距离，如低阶思维能力的考查、重视问题解决的结果而忽视思维过程等。当然，值得肯定的是，当前考试命题理念、命题策略正在发生一些变化，例如阅读测试材料的数量有所增加，试题组织形态由分散逐渐走向整合，试题所依托的情境呈现多样化的特征等。下文结合具体试题案例，进一步分析高中语文考试的命题趋势。

3.1 加强不同内容领域的整合与关联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共设计18个学习任务群，不同任务群的内容主题与学习目标存在差异，但在促进语文核心素养的发展及其学习方式上并无本质区别。在课程实施与考试评价中，关注任务群之间的内在关联，运用问题、主题等要素对相关学习内容进行整合，逐渐成为一种发展趋势。

以语言知识为例，在目前的高考语文试卷中，能够发现命题者不再将语言知识进行碎片化处理，而是根据语用目的将其融入不同的内容板块，并注重从运用视角来考查学生的语言知识与技能。如2018年高考语文全国Ⅰ卷、江苏卷都将对字音、字形的考查整合到完整的语言篇章中。

以现代文阅读为例，根据文体特征将阅读材料划分为3种文本类型，即论述类、实用类与文学类，彼此相互独立。这种命题模式主要评价的是学生精读文本的能力，即能否深入文本内容，提取表层信息，挖掘文本背后的深刻内容。从国际学业测试项目来看，以主题或问题为组织脉络，将不同样式的文章组合在一起，甚至让学生基于阅读文本开展微型写作。例如，在国际阅读测试（Progress in International Reading Literacy Study，PIRLS）中，阅读理解测试都是采用多文本组卷的形式，可以围绕“太阳与星系”“博物馆展览”“信息技术”等不同类型的主题，在不同阅读文本之间建立逻辑关系，借助问题链考查学生的认知能力发展状况。不同文本的整合与关联，不仅能够增加学生的阅读量，考查学生略读与浏览信息的能力，还能综合考查学生是否能够对不同来源的信息进行甄别、筛选与整合。

3.2 创设真实而富有意义的测试情境

情境学习理论的提出，使得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关注到学习不仅是个体自主建构的心理过程，更是一个带有社会属性的实践过程。这种实践主要表现在学习者与学习情境、学习同伴的互动。基于这样的认识，创设真实而富有意义的测试情境有助于改进与提升语文命题质量，切实发挥教育评价对教师教学、学生学习的积极导向作用。

综观当前语文考试，测试情境的定位与功能并不清晰，有些测试情境与问题设置毫无关联，或不符合学科的学习逻辑，或无法为学生解决问题提供有效的支撑性信息。在下面一道古诗文默写题中，命题者将古代诗人眼中的“送别”主题作为组织脉络，让学生根据自己的积累，对应写出诗篇名句：

中国古代有许多送别诗，王维在《送元二使安西》中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还有很多诗句也表现了类似的情感，如“ ①，② ”（李白《送友人》），又如“ ③ ，④ ”（白居易《南浦别》）。

显然，与直接性诗文默写相比，这种命题方式创设了一定的情境，有助于学生调动日常学习积累；但是，该题目所考查的篇目是固定的，使得测试情境自身较高的开放性受到影响，换言之，测试情境与问题并无实质性关联。

有效的测试情境需要具备以下特征：一是真实问题产生的复杂背景为问题解决提供影响因素，便于学生综合考虑解决问题。创设贴近生活实际的测试情境，有利于调动学生日常所积累的先备知识，展示对学科知识与技能的理解与应用。二是在情境中创造“矛盾冲突”。创设与学生认知相冲突的情境，能够激发学生创造性地运用学科知识解决问题，避免机械套用。三是为解决问题提供多样化的视角，为多样化问题解决路径提供条件。情境所发挥的功能不是背景音，而是为引导学生思考问题提供多样化的视角以及真实而复杂的生态环境，提供解决问题过程中需要考虑的控制条件与影响因素。

3.3 重视测试内容与测试形式的对应

在考试与评价中，测试内容是根据测试目的与课程标准所规定的考查内容，主要包括课程内容与认知要素；测试形式主要是指选择怎样的方式去考查，即选择怎样的试题类型。不同类型的试题功能存在差异，其本质在于能够有效搜集与获取学生学科核心素养发展的表现，为评价结果的应用提供有效信息。

从试题形式来看，主要可以分为客观选择题、封闭式问答题与开放式问答题。三者相比，客观选择题与封闭式问答题的开放度较低，具有唯一或相对固定的答案；而开放式问答题一般不具备完备的条件与固定的答案，学生需要根据学科学习经验与社会生活经验，分析问题，作出假设与推论，最终形成个性化认识。如何根据课程内容或评价内容的特征，选择恰当的测试形式是命题的关键。语文课程内容的开放程度较高，关注学生对课程内容的整合与建构，强调在真实的情境中运用学科知识与技能解决问题。从评价功能来看，客观选择题、封闭式问答题适用于基础性认知能力的考查，例如记忆、提取、识别等；而开放式问答题结构比较复杂，具有较强的现实依据，需要调动学生已有的知识与经验去分析解决问题[7]，往往涉及反思与评价、应用与创造等高阶认知能力，需要学生借助语言文字表述分析问题、逻辑推理的过程。

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提出对高中阶段语文教学与考试评价提出了新的挑战。在考试评价中，如何体现语文课程自身的本质特征，切实促进学生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发展，将成为未来语文考试评价的核心议题。在考试评价实践的众多环节中，试题命制又是评价理念、评价目的得以落地的关键。因此，应对已有命题实践经验进行反思，从而提高命题质量，创新命题形式，充分发挥评价对教学的积极导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