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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引领与多元推进: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路径研究
——以广东省顺德区为例

2019-01-04詹虚致

关键词:顺德社工妇女

詹虚致

在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村现代化,实现乡村振兴的基本要求之下,推进多元共治基层社会治理局面的形成不仅是对于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回应,也是我国基层民主建设进一步完善的标志。女性作为社会治理的重要力量,一直以来都未能足够充分而有效的参与到治理中去,这与社会大环境女性地位偏低、缺乏有效的参与途径、参与治理的主观意愿较弱等多种原因有关。在探讨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路径时,必须具体到不同基层社会的背景中去,考量当地社会、经济、文化纬度下的女性现状,从地方特质出发有针对性的给出合理的措施与建议推进女性更有效的参与基层治理。地方性视角下的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路径研究不仅能够具体有效的应用于地方实践,也有着积极的普遍启示意义。

一、基层治理与女性参与

(一)从“皇权不下乡”到“多元共治”

对于基层社会或者说乡村社会的传统认知范式里,就有“皇权(国权)不下县(乡)的说法,表达着国家行政权力在基层社会的弱化和乡村自治的传统。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也提出了著名的“双轨政治理论”,即“一方面是自上而下的皇权,另一方面是是自下而上的绅权和族权,二者平行运作,互相作用形成了‘皇帝无为而天下治'的乡村治理模式”。对于改革开放以来的基层社会治理转型,学者主要是从国家与社会关系分析的框架下进行研究,这类研究主要形成有两个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在基层社会治理过程中,国家其实从未退出,只是根据自己的意向选择“在场”或者“不在场”[1],并通过多种策略“择机而入”。另一类观点认为随着社区居民权利意识的提高,社区参与和维权事件的增多,基层民主开始显现并形塑国家权力[2]。研究者们达成一致的是,当前基层治理的实践正在经历着变革,基层治理的结构也正在从单一的行政化结构向多元主体参与的治理结构转化,正如目前国家所提倡的推进基层“工青妇”等群团组织、紧密联系群众、推动多元共治的基层治理新局面的形成紧密关联。

对于华南地区来说,传统社会宗族势力强大,在皇权并不过多干涉基层社会的前提下,华南乡村一定程度上由宗族进行自治,“在村落中,每个族都有自己的宗祠,在国家正式官员缺乏的情况下,村民在宗族的组织下,过着一种自治的生活。宗族具有自己的公共财产,为内部成员提供经济、法律、贷款等方面的互助服务,并且使用武力来保卫本宗族的公共权益”[3]。从历史传统来看,直至清末,国家才开始了对基层的组织化渗透,清末新政开始建立县以下的乡政权,国家权力得到进一步的扩张,但华南地区依然通过“代理人”的形式黏连基层社会,基层社会保留着一定的韧性[4]。这种形态几乎一直持续到了新中国成立,中间虽有变迁,但总的来说,珠三角的基层社会维持了以宗族为主体的自治模式。

改革开放以后,公社体制被废除,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施行,珠三角经济转型促进了当地经济社会结构的变革,但直到21世纪初,珠三角的农村基层政权一直没有放松对基层的管理和调控,珠三角的基层治理虽然也有了一定的“村民自治”的萌芽,但在“政经合一”的体制下还是有颇多牵制[5]。“政经合一”体制下,党组织、自治组织、经济组织及各类社会组织混合在一起,通过“几块牌子,一套人马”的方式行使权力,这样的治理结构,导致村民自治极易与集体经济问题交织在一起,引起群体纠纷,进而影响基层治理成效[6]。2010年开始,珠三角各地区开始推行“政经分离”改革,主要措施是将自治职能与经济职能运行相分离。政经分离后,基层组织关系形成新的格局,确定了以农村社区党组织为领导核心、社区理事会为决策协商中枢、社区自治组织(村、居委会)为治理主体、社区服务中心为服务平台、社区经济组织为物质支撑、社区群团组织为辅助结构、社区社会组织和社区其他组织为补充的基层治理组织体系。在“政经合一”的体制之下,基层社会中看不到“人”的存在,更遑论女性,而“政经分离”是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重要背景。

“政经分离”的模式,与国家目前正在推行的基层治理改革方向不谋而合,即加强基层党群组织建设、紧密联系群众、推动多元共治的基层治理新局面的形成。珠三角基层治理在“政经分离”的大前提下,强调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带动多元主体下的基层民主自治,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能去讨论作为治理主体之一的女性性别群体的重要性,以及推动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实践路径。

(二)女性与基层治理

当学者们在叙述传统的中国社会结构时,女性常常是隐而不见的,华南研究学者萧凤霞曾在一篇名为《妇女何在》[7]的文章中写道:“在地方社会和历史中,妇女自有她们的天地和位置,也参与了地方文化和社会的创造,当然,我绝对不是说传统中国妇女非常自由和备受尊重。我企图来论证的是,在明清时期的广东,妇女在地方社会的位置的确立(不论指物质或意识形态而言),都是几个历史过程交错的结果,这些过程,包括珠三角洲沙田地区的急速定居,士大夫语言在帝国边缘积极鼓吹和渗透,热心的地方精英巧妙的即兴创作等”。由此可见,在社会生活中,女性是隐藏在男性的背后产生影响的,这种影响难以被看见和估量。在经历了百年近代历史变迁,改革开放、社会民主化进程加快的今天,女性参与社会治理的效能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显现,如女性参与治理的领域不断的拓展,包含了政治、经济、教育、法治、文化等多个层面;高学历水平女性、女性干部比例等正在逐年提高;在公益慈善领域较之男性,女性更有热忱和持续性;而女性参与治理的途径也日趋多元,除了参政议政之外,还有参与社会组织、公益慈善、女性维权等。互联网的普及也促使女性与时俱进,走出家庭,参与到公共事件当中去,女性开始走向社会的前台。但最终来说,女性参与基层治理依然存在着许多问题。

首先表现在,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比重较小,地位偏低,女性在参与基层治理多个主体之间的占比依然偏少,如女干部比例一直偏少,全国数据来看,女性村委会主任的占比仅有10.7%①数据来源:2017年《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在这种情况下,女性难以把握主流话语权[8];其次,基层女性组织化程度偏低,难以充分发挥功能,虽然我国目前出现了众多种类的妇女组织,几乎涉及所有行业,也不乏高素质人才,但大多组织较为松散,尤其缺乏具体参与基层治理的经验和实践,组织机构也不够完善,缺乏凝聚力;最后,在基层,女性还容易成为问题人群和社会不满群体,这一点严重影响了女性积极正面参与基层治理,女性常常是某些群体事件的重要参与者,甚至在具体行动时站到了第一线,容易受到怂恿和撺掇,而在采取非制度化维权方式—上访的群体中,各地区女性占比也十分之高。

对于这些问题出现的原因,学术界形成了一定的共识,首先是社会结构性因素,女性面临价值认知矛盾和传统文化的束缚;因为要兼顾家庭与事业,女性依然还存在角色认知上的矛盾,传统的一些社会观念与评价标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阻碍着女性参与到公共生活中去,这就影响了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深度;其次,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缺乏刚性政策支持与法律的保障,现行村民委员会组织法,为保障妇女参与村民自治做出了相应的规定,但比较宽泛和笼统[9];最后,女性利益容易受到侵害是她们成为社会不满群体的主要原因[10]。针对女性上访,学者分析主要原因是因为制度化维权渠道不畅通,女性的诉求难以传达到上级。而对于女性成为群体性事件的主角,学界普遍认为,许多群体性事件的导火索都是女性受到侵犯,这促使她们以一种非理性的激情状态参与到群体性事件中去。

珠三角地区的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在经济发展方面享受着改革开放带来的丰厚成果,近十年来也致力于推动基层民主政治改革。对于顺德区来说,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现状,既有着我国普遍存在的现状与问题,也有着地方性背景下的特征,梳理顺德女性在基层治理中的角色与地位,如何因地制宜,借力地方优势条件去提升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能力和效度是本文重点讨论的内容。

二、顺德女性在基层治理中的角色与地位

顺德区位于珠三角腹地,北邻广州,南近港澳,总面积806平方公里,改革开放后,顺德在全国率先推进企业产权改革,行政体制改革等一系列综合改革,成为县域经济的排头兵,2006年成为全国首个GDP超千亿元的县域经济体,至2017年,全区GDP已经突破3 000亿,连续6年位居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区第一,同时也是2017年全国新型城镇化质量百强区第一①2017年全国百强区榜单出炉,顺德六连冠.央广网,http://news.cnr.cn/dj/20171009/t20171009_523979528.shtml。。

目前,顺德的户籍人口141.43万人,其中女性71.94万人,占比50.8%。人大代表373人,其中女性107人,占比28.7%,政协委员338人,其中女性82人,占比24.2%;党员8.9万人,女性党员只有3.3万人,村居层面占比仅有一半;从党建队伍上来说,村委会女性占比仅25%,女性村委会主任占比5%。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虽然顺德女性在户籍人口数量上占比一半,但在社会生活职务承担上,还处于较为劣势的地位,党建队伍中的比例与全国平均水平尚有差距。因为区一级数据的缺失,目前无法统计顺德区女性的学历情况,在调查过程中,笔者选取部分村居进行统计。在针对顺德某村进行女性基本情况的统计发现,该村18到30岁的女性共有465人,大专及本科以上学历共有437人,占比94%。基层妇女受教育情况较高,这与顺德区整体经济发达是分不开的。

即使受教育程度偏高,女性党员比例和参政数据却表明,顺德女性基层治理参与的效能并不高,女性党员和干部的缺失直接导致女性在社会生活领域难以掌握话语权,究其原因,与珠三角地区宗族文化传统和现代土地股份制双重影响下的女性地位低关联最大。但同时,顺德所在的广东省,一直致力于基层民主建设的相关改革和社会组织的培育,这些举措有利于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渠道畅通和效能提升。

(一)宗族传统的延续和父权制的强化

华南地区的宗族自明清以来在乡村社会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乡村都市化的今天,城乡之间并没有完全割裂,随着城乡人口的流动,一些宗族成员进入城市,他们把宗族和城镇化连接了起来。在顺德,都市化过程中的宗族内卷化现象十分明显,这种父系血缘的关系群体不但没有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消亡,反而随着经济发展提供的资源不断再造和自我延续。城镇化虽然带来了大量的特质,但是村民基本的文化逻辑和生活聚落没有被破坏,虽然土地城镇化带来大量的征地,不少顺德人转成了城市户口被安排到城市单位工作,他们还是往往宁愿住在村里的自建住宅里。从女性的社会地位角度来讲,即使在经济发达、女性就业率普遍偏高的今天,由于文化传统的影响与父系血缘群体延续的强势存在,顺德女性的地位依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提高,这一点从顺德的婴儿出生性别比就能看出端倪。第六次广东人口普查数据显示,顺德区的婴幼儿(1岁到4岁)性别比为125.2,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118.6①第五次人口普查广东省婴幼儿(1岁到四岁)性别比。,更远高于正常值107以下。重男轻女现象是不可回避的问题。

“外嫁女”问题是另一个严重的基层女性问题。顺德土地高速城镇化带来的是土地利益的飞涨,土地股份制改革刺激了农民保护既有利益与身份的冲动,强化了以男性为主体的集体认同[11]。在之前的十几年里,“外嫁女”问题在顺德基层体现突出,体现集体自主意志的股份社分成往往存在着限制和剥夺“外嫁女”成员资格的倾向,导致“外嫁女”和股份社集体之间在土地权益分配方面存在较大的矛盾。外嫁女的问题与中国乡村财产继承一直遵循男性父权制紧密相关,顺德的土地股份制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父权的权威,使得女性对于父权制的依附愈发严重,财产分配向男性倾斜的现实情况也进一步的加重了女性的不安全感,基层的妇女群众更容易被煽动和怂恿。当女性意识到自己的权益受到侵害,并将内心的不满化之于行动,就会成为典型的基层社会不满群体,而信访常常是她们选择的寻求解决纠纷的方式,目前顺德的信访部门接访案件中,中老年女性上访的案例中常出现缠访闹访,越级上访,受雇上访等问题。作为一种非制度化、非常规的维权途径,信访具有门槛低、节省经济成本、有利于冲破关系网的束缚等优势,但同时也有信访资源配置、法律专业化程度较低的问题,信访机构往往并没有办法直接处理纠纷,妇女权益依然难以得到维护。而这部分女性,在非良性的维权循环中,成为了社会不满群体,进而成为易怂恿,受雇上访的目标群体,采取违规、违法的上访形式,最终成为基层治理中的一个难点所在。

宗族制度的延续和父权制的强化使得女性社会地位难以提高,导致了女性权益维护困难、社会生活参与度偏低,组织化程度低等一系列的问题,这也是顺德女性参与基层治理中最大的阻碍和困难。

(二)基层民主改革与社会组织培育

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顺德就作为广东省综合体制改革的试点城市,进行了以产权改革为重点的探索,2008年国务院启动了建立服务型政府为目标、合并相关职能部门为特点的新一轮行政制度改革。在此背景下,顺德先后启动涵盖行政管理体制、经济领域、社会建设和社会管理等方面的综合改革,同时也引入并建立了决策咨询制度。目前,顺德共有各类决策咨询机构30家,决策咨询制已经在顺德常规化和制度化,实施范围广泛,也已形成体系,区级决策部门、区属政府部门、所辖镇街等各级主要政府机构和部门普遍建立公共决策咨询委员会;村委会、社区也有了很多类似的机构,为当地居民了解、参与公共决策提供了渠道和手段。顺德在深化基层民主建设上的努力可见一斑,对于“能顶半边天”的女性来说,基层民主建设的日渐完全,十分有利于传统上处于弱势,鲜少参与公众决策的女性参与进来,基层民族制度的日渐完善,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提供了方式和渠道。

如前所述,2009年之后,顺德先后启动的改革方面,在社会领域包括孵化和培育社会组织,慈善组织,推动政府购买服务,引入社工制度等等。到今天为止,社会组织培育在顺德的表现已经相当成熟,社工引入机制也较为完善,政府购买行为常见,多年以来,各类社工组织早已走入顺德基层,以专业化的服务辅助当地的各项工作,在女性方面,包括但不仅限于妇女儿童权益维护、家庭教育指导和妇女技能培训等多个方面。其他各类社会组织在顺德也有表现形式多样、活动丰富、公益慈善性质强等多个特点,也有多个与女性相关的社会组织活跃在基层,如女企业家协会、女高尔夫球协会等。

单从社工角度来讲,顺德区各镇街、村居均有购买或曾经购买过社工服务,服务于妇女儿童的项目亦有很多,受过专业训练的社工在妇女儿童相关的多个领域中都做出了相应的贡献,与妇联、其他党群组织的合作也有不少。对于基层女性来说,社工的介入为女性提升自我素质,权益保护等都提供了良好的途径,而对于服务于女性的部门——妇联来说,社工的合作与辅助意义也很重大。其他女性组成的社会组织,也常为基层妇女活动出钱出力,与基层妇联合作亦多见。总体来说,社工和其他社会组织的培育,对顺德女性参与到基层治理来说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

总结起来,顺德地区经济发达,女性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但一方面来说,因为宗族制的延续和土地股份制带来的女性社会地位偏低,对男性的依附强等特征,女性在基层治理中的参与强度尚有待提高;另一方面来说,珠三角地区的一系列基层民主制度改革和社会组织培育,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提供了良好的政策保证。对于顺德地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阻碍和优势都很突出,在讨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路径时的基本思路就是利用优势弱化劣势,首先关注在妇联的引导下基层女性团体向女性社会组织的转化,妇联和其他女性组织之间的合作对于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效能的提升。在此基础上,讨论基层治理多元主体在日常工作环节中关于女性的现状、问题和可能改进的方式,多方位推进女性发展,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提供可靠途径。

三、组织引领:充分发挥妇女组织作用

提高基层女性的组织化程度是提高基层治理女性参与度的最根本途径,鼓励女性走出家庭,更多地参与到社会活动中,发挥女性作为团体的力量,从而增加女性对基层社会的影响力,推动女性的基层治理参与效能。从这个层面来讲,妇女组织对于女性的引领作用应当得到重视和强化,而妇女组织本身活动策划能力和组织能力的提升,也将为基层社会输送一批有领导组织意愿和能力的女性,有利于女性参政、女性干部比例的提高。我国的妇联组织具有官办性和民间性的双重属性,一方面妇联组织在组织设置、职能定位、人员管理、资源获得方面都受到政府行政力量的管理和约束;另一方面,党和政府在推进政社关系改革的过程中,已经明确了妇联组织的群众团体定位,因为,妇联组织在对外关系的处理上,必然需要代表群众特别是妇女儿童的权益,采用社会化、市场化的手段进行社会活动[12]。这两个属性对立而统一,妇联在获得官方支持和资源配置的情况下,有利于更好的链接基层群众与地方政府,起到桥梁作用。

在讨论基层妇女组织与基层治理时,应首先考虑妇联对于女性发展的引领与推动,而在顺德社会组织培育相对完善的背景下,妇女团体又具有向女性社会组织转变的条件,顺德妇联组织引领的女性团体,近年来也开始了向民间自发性质的女性社会组织转化,这种转化更进一步推动了基层民主自治模式的形成,提升了基层治理中女性的治理效能。而顺德原有的一些以精英女性群体组成的社会组织,如女企业家协会和女高尔夫球协会等,除了对基层女性起到带头榜样作用之外,也在妇联积极接触下形成合作,关注基层女性的素质提升、权益维护等多个方面。

组织妇女团体通常是增强基层妇女组织化程度的第一个步骤,顺德区各级妇联近年来一直注重引导妇女团体的组建,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效。在顺德,妇女团体一开始的表现形式多以休闲健身为由组织的团体,以北滘社区为例,该社区户籍人口12万,自2005年开始组建巾帼健身队,目前已发展有14支队伍,固定参与人数1 400多人,每支队伍配备专业教练,定期举办活动,目前顺德全区各社区、镇街、村居层面均拥有类似妇女团体。在区妇联的引导下,这类团体的凝聚力不断变强,思想觉悟不断提高,积极性不断增加,最终成为了有行动力、参与力、指引力的基层妇女组织,比如2012年,伦教熹涌村“3861”妇儿促进会的成立就脱胎于原本的熹涌村巾帼健身队,最初的90名妇女作为首批的会员代表,大多数都是健身队的队员。作为一个为妇女儿童服务的社会组织,她们整合各方资源,借助村委会办公室、妇女学校、婚育学校、家长学校等场地,结合本村妇女儿童及家庭成员的需求不定期开展妇女儿童宣传教育、培训、关爱等活动,并提供家庭教育等专业咨询和辅导服务,从妇女最现实、最关心、最直接的利益出发,推动妇女普遍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的解决。这类基层的妇女团体组织也是基层活动的重要载体,自熹涌妇儿促进会成立后,先后举办了各种服务活动,如“三月风华”、亲子阅读分享会、“快乐主妇,健康生活”厨艺培训班、与农业银行联合举办“农行服务进万家、惠民便利你我他”等活动,一方面活跃村居文化,另一方面通过各种服务为妇女儿童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熹涌妇儿促进会的成立,让巾帼健身队伍逐渐建设成为集娱乐活动、维权服务、培训提素、调解辅导于一身的基层妇女团体,由于妇女团体化程度的增高,也有不少女性通过地方决策咨询机构参与到更广泛的公共事务中去。在顺德,全面铺开的健身舞蹈团体成为女性社会组织培育的优渥土壤。妇女团体的组建最终促进了妇女组织的成型,而各类活动的开展使女性走出家庭,参与到基层社会的治理中去,对基层女性权益的维护和女性地位的提高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妇联与其他女性社会组织之间也保持着密切良好的合作关系,过去几年间,由妇联牵头的各类女性相关培训中,就不乏女企业家协会的成员到基层去进行女性能力提升、管理经验传授等为主要内容的讲座。更多的合作来自于妇联链接这类社会组织的相关资源,促成基层妇女活动的成功举办,顺德区妇联于2014年5月推出以妇女儿童和家庭为主题的“3861”公益创投大赛,吸引基层妇女团体和组织提交品牌活动方案,至今已延续三年,比赛经费一部分,就是由女企业家协会和女高尔夫球协会等女性社会组织牵头捐资。直至2017年,“3861”的创投经费达到了279万元,共资助了42个妇儿公益项目,这些项目所引导的品牌化活动,得到了较为充足的资金支持,吸引民众参加,近年来已经收到了良好的反馈,这些活动大多结合顺德当地文化特色,植根本地人群,为妇女儿童提供一个提升素养,参与公众活动的平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促进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良好助力。活动的良好收效,也使得妇联在基层收获了良好的声誉和口碑,活动的开展,在提高居民素质的同时,也有利于基层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组织引领的重要性在顺德的案例中得到体现,组织化程度提高是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效能提升的关键途径,而提高组织化程度则有赖于妇女组织的引领,顺德区妇联积极组建基层妇女团体,并推动妇女团体向能够自我运转和发生作用的女性组织转变,不仅仅是对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效能的推动,还为基层民主自治提供了一个优秀的案例。而妇联与其他女性社会组织的合作,则打造了可持续发扬的妇女品牌活动,有利于基层女性素质能力的提升,继而推进女性地位的提升,这始终是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根本所在。

但基层妇联的局限性也是明显的,从顺德情况来看,各级妇联人手不足,缺少专门的妇女工作者,镇、村一级往往由计划生育或民政等其他部门女性人员代行妇联职务,并且,基层的妇女活动往往没有专项资金支持。妇女工作需要开展的活动中,只有健身队舞蹈队比赛和一些镇街、村居的品牌妇儿活动能够得到资金支持,多来自于村内自筹,而针对妇女群众的知识技能培训、妇女权益维护等日常工作则缺乏资金,申报困难,审批复杂,到账金额少,导致基层妇女工作者们的工作开展难上加难,顺德妇联也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组织引领作用无法得到充分的发挥。人手不足与资金短缺映射出的是地方政府与社会对于女性力量的忽视,事实上,从长远发展来看,仅仅依靠组织引领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还是要调动基层社会的各方力量,以多元并进的方式,协力推进基层女性的发展,从根本上助力于女性参与基层治理。

四、多元推进:协力促进基层女性发展

基层治理强调多元共治,这就说明,基层治理是多主体的,可以是代表国家利益的基层政府,也可以是群团组织、居民、企业、社会组织等。在基层,单一主体难以掌握治理需求变化的信息,“多元共治”更强调多个主体之间的协力作用,各利益相关群体各自发挥优势,通过默契合作,使得资源配置达到最优,基层社会实现良好有序的自运转。但这样理想模式的达成需要基层民主改革不断深化以及各主体治理能力的不断提升。女性作为一个性别群体,一直以来都没有充分在基层治理中发挥作用,组织引领最重要的作用是在维护女性权益基础上使女性更多地走出家庭参与社会生活并发生影响,但作为基层影响力最大的女性组织妇联本身就因职权范围、工作能力和不受地方政府或党委重视等原因有着局限性,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效能的最终提升,需要基层治理各主体正视女性能量,助力基层女性发展,这不仅是对于女性这个性别群体的推动,对各主体来说也是自身治理能力提升的一种方式。

结合顺德地方特征,分别选取基层党政、群团组织和社会工作队伍三个主体去分别论述它们对推进女性参与基层治理能够起到的作用、目前的状况、问题和可改进的方式。之所以选取这三个主体,首先是对于典型珠三角基层社会来说,三者对于社会治理都发挥着较为重要的作用,是居民日常生活中最常接触和发生关系的组织团体;其次是对于讨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这一问题来说,女性在基层党政的参与状况是直接反应女性参与基层治理效能的重要指标;基层群团组织一般包含工会、共青团和妇联,群团组织内部的合作效度直接关系着妇联作用的发挥;而社会工作队伍目前是珠三角基层治理的特色主体,在日常工作中也常出现与妇女儿童事业相关的内容;最后,三个主体都会映射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过程中的普遍问题与难点,但同时,也有着特殊的先进经验,本节内容试图总结这些问题,介绍经验的同时也提出一些切实的措施与建议。

从基层党建角度来看,目前顺德区党员有8.9万人,女性党员3.3万名。而村居层面占比一半,而目前顺德基层两委中,女性参政比例较低,居委会女性比例占比31%,村委会女性占比25%。其中,女性村委会主任占比5%,而在全国数据中,这一比例是11.5%,全国数据已然不容乐观,而顺德情况更甚。近几年来,顺德区政府意识到了这一问题,采取了一些措施试图改变现状,在基层村委换届文件中明确规定:一是管理团队必须有一名妇女干部。二是在培养方面,明确培养目标,每个社区,村居要求一到两名女性后备干部,尤其做好女大学生后备干部培养。三是加强日常业务培训,组织村居书记、村两委后备干部培训班划定一定比例的女性干部名额参与,目标是到2020年村委会女性占比达到45%,女性村委会主任占比达到10%及以上。从顺德目前的状况来看,完善后备干部培养机制是最为关键的,将培养女干部纳入基层治理框架,以党建带动妇建,重点培育社区妇女领袖和女大学生村官。手段和途径包括但不限于:有意识有行动地培养妇女工作带头人;在入党政策上倾斜女性;在日常工作中倚重女干部;发挥女性干部特长、外部营造氛围;畅通女干部参政议政渠道等。加强专业化培训,创立专门的资金来源和平台开展滚动式培训。培训内容包括基本能力培训和专业能力的培训,如基础理论培训、工作方法培训和专业技术培训等,并在调查培训对象能力的基础之上,针对薄弱环节进行重点培训,避免培训资源使用不公正,培训走过场等问题的出现。

群团组织中本就包含妇联组织,顺德地区一直很重视群团之间的合作,并且致力于建设基层的群团组织阵地,组织阵地的表现类型是党群服务中心,顺德全区计划建设10个,从已经建好的党群服务中心来看,阵地配备有完善的活动场地和基础设施,方便群团进行相关活动或培训的开展。但目前来看,阵地活力稍显不足,群团组织在基层工作中普遍都出现资金不足、人手不足、工作人员的专业水平有待提高的问题,这就使得妇联与其他群团组织之间难以建立有效的合作,难以作为治理主体促进基层女性的发展。针对这些问题,最为关键的是进一步加强群团组织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积极利用现有阵地进行平台建设,在充分利用政府资源的同时,还应该通过多种途径积极链接更多社会资源,如通过项目链接社会资源,调动企业资源及企业家力量,特别是女企业家的资源,一方面引导企业为女性创业者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既让女企业家承担社会责任,也让创业妇女实现了个人能力提升。另一方面联动企业家参与服务妇女儿童家庭的公益活动,如各类慈善助学、助困、助医活动,以实际行动带动各界热心人士为辖区困难妇女儿童捐款、捐物,为困境妇女儿童争取到更多政府投入以外的物资资源。

社工作为珠三角基层治理中的特色主体,顺德全区各镇街、村居均已购买或曾购买社工服务,社工服务能有效的辅助和提升当前的妇女工作,目前,社工在以下三个方面助力于基层女性发展:一是帮助打造妇女工作阵地,如创办妇女儿童之家,参与社区综合服务站,建立家庭志愿服务队等;二是与村居工作人员一起开展妇女维权活动,提供更为专业的社会工作服务;三是针对女性提供专业指导,如心理咨询、普法宣传及其他培训指导等等。社工服务与妇女工作的结合是整合资源,协同社会力量,提升妇女工作质量的重要标志,是促进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重要途径。但在实际的工作中,双方依然在配合上存在一些问题:首先表现在社工服务难以深化,社工服务目前主要以农社局购买,镇购买,没有村居的驻点服务,与村居更多的是项目合作形式,一些服务可能不能持续;其次在服务转接上面存在沟通不顺畅,缺乏有效的转接机制。如妇联遇到个案不会想到社工帮助,政府部门的探访慰问活动想不到和社工合作;最后,信息沟通不畅(社工很难掌握到政府的活动信息,政府也不提供)在驻点的时候,村居也意识不到需要提供材料。社工单打独斗,缺乏融入的途径。

社工队伍的建设是妇女工作专业化的一个标志,首先应当尽可能继续在妇女工作中引入社工组织,争取持续购买社工服务,覆盖各镇街村居,辅助妇女工作,社工的进驻有助于妇女工作的专业化和细节化,同时也能有效减轻妇女工作者的负担,提升妇女工作效率;其次开展社工妇女工作理念的培训,现有社工并不是专门的妇女工作社工,在与基层妇女工作的合作上,还存在沟通不顺畅,缺乏有效的转接机制,缺乏融入途径等问题,针对社工的妇女工作理念培训,了解基层妇女工作,强调工作重点难点,明确基层妇联需求,是建立妇联与社工合作信任关系的必须途径,也是社工融合妇女工作,能够更加专业化服务于群众的方式;最后在社工组织的引导下,进一步培育社区妇女社会组织,可分为民众服务类、公益慈善类、邻里互助类、文体娱乐类和农业生产技术服务类等几个大的类别展开建设。社工和妇女工作的有效结合,是促进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一大助推力量,虽然当下全国其他地区社工的引入机制还不完善,但随着全国基层民主改革的深化,社工服务势必得到进一步的普及和推广,社工的引入对基层女性地位的提升,权益的维护大有裨益,于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推动作用也是毋庸置疑的。

五、结论

我国基层社会一直保有着一定的韧性,基层治理多元主体能够互相配合,引导基层社会健康有序发展,最终形成基层民主自治,这是基层治理的理想图景。女性作为性别群体,人口数量与基层治理参与效能之间不成正比,这与我国女性普遍地位偏低,被家庭桎梏,社会生活参与度低有所关联,但这些问题在不同的地方社会文化背景下有着不同的表达形式。如何因地制宜的寻找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路径是本文论述的重点。顺德地区的女性与全国其他地区的女性共享有一些同样的困境,却也因地区经济发达,基层民主改革深入而具有一些优势。本文总体展示女性参与基层治理出现的困境和难点的同时,试图总结顺德女性参与基层治理当前的成果和问题,分析问题发生的原因,以组织引领与多元推进两个方面论述了顺德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可能路径。

在这其中,有一些方式方法可以被广泛的借鉴和推广,如妇联引领下,以健身舞蹈为由组建的妇女团体规模扩大后逐渐向公益慈善类型的女性社会组织转化,对女性参政议政的重视以及群团组织凝聚力量,链接社会资源推动女性发展的一些策略与手段可以被普遍的应用在其他地区。而其它的一些路径,尤其是社会组织和社工相关的模式,目前还属于顺德所在的珠三角的区域特色,但随着我国基层民主改革的进一步推行,国家对基层多元共治局面的推动,社工和社会组织也将会得到推广,届时也将助益于我国基层女性的进一步发展。总的来说,学界应当进一步的关注女性参与基层治理的相关问题并积极寻求优化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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