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沉沦·涅槃——颓废主义语境中的电影《雷神3:诸神黄昏》
2019-01-04田源
田 源
(四川美术学院 公共课教学部, 重庆 401331)
颓废主义是西方现代文艺思潮的一种主要形态,指涉人类在现代社会中孤苦堕落的精神写照,结合了浪漫主义的悲观情绪、象征主义的错乱感官、唯美主义的享乐灵魂以及现代主义的多维意义,形成一种复杂多变的反映现代性的话语模式,在非理性与反传统的审美层面颠覆了昔日的美学风格。关于“颓废”的传统观念是一种意识形态化的价值否定,通常是对萎靡、腐朽的精神状态的批判,这种认知导致人们对以丑为美的“颓废”价值的忽视,尤其在审视影视作品的时候。大众对于一些反常规和神秘性的文化现象讳莫如深,要么用二元对立的观念加以阐释,要么给予彻底的否定,但是保守或偏激的解读方式均有违颓废主义的真实语境。
美国科幻电影往往营造出一个非凡的英雄世界,旨在以乌托邦式的虚拟场景给观影者一种微妙的感受。受众或暂避喧嚣嘈杂的现实社会,隐匿于魔幻空间,回味英雄的救世伟力,将无意识的英雄崇拜演变为万人共有的英雄情结;或回过头来反思人类生存的渺小与卑微,抽离荧幕的奇幻魅力,直击碎片化的日常生活,为琐屑枯燥的现代化节奏而万般苦恼。从大众审美的角度看,漫威电影产业迎合了个人主义与理想主义的偏极化特质,逼仄局促的现实为“颓废”诗学的阐释留下了转化的余地,也为后现代语境下的电影现代性审视提供了参考范本。
电影《雷神3:诸神黄昏》的副标题Ragnarök源自北欧神话,它是由善恶对决的众神引发的世界崩陷,神祇纷纷死亡,造成衰落的颓废景象。该片的中文译介纳入了象征颓废的“黄昏”意象,以更为诗意的符号奠定了整部影片的衰飒气氛。从颓废主义的视角洞察影片的情节内容:开场被束缚在遥远星系的雷神索尔便已为全片注入了颓废的虚弱元素,苏尔特尔蓄谋已久的诸神黄昏的末日浩劫计划埋下了萧条衰败的颓废种子,阿斯加德的鼎盛面貌“虽然美妙动人,但已是强弩之末、衰亡之音了”[1]。雷神的力挽狂澜无法扭转国破家亡的惨烈现实,反倒流露出英雄迟暮的苍凉意味,而掩藏在断壁残垣之下的颓废火种或将带来新的希望。
一、毁灭:肃杀悲凉的颓废场景
苏尔特尔所处的宇宙深处仿佛一座巨大的地狱。他浑身被炽热的火焰包裹,手中挥舞的火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手下不计其数的小兵也恨不能把人撕咬吞食,庞大的魔鬼军团如果被释放封印,将给任何星球造成灭顶之灾。雷霆万钧的索尔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在紧要关头呼唤守护神海姆达尔的援助,逃出生天的瞬间带回的怪兽头颅将传送大厅弄得一片狼藉。苏尔特尔和他统辖的火焰领地是造成颓废创伤的毁灭源头,索尔从他头上夺得的皇冠更是引发毁灭的器具。
颓废主义最初指涉古罗马帝国的覆灭,北方野蛮民族的入侵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王国分崩离析,徒留毁灭后的废墟。电影《雷神3:诸神黄昏》里的阿斯加德和罗马帝国的兴衰轨迹如出一辙,它是由众神之父奥丁缔造的庞大王朝,山川河流簇拥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人们闲适地在庭院里徜徉。但是看似祥和静谧的家园潜藏着被颠覆和毁灭的祸患,奥丁昔日血腥的征战历程培育了野心勃勃的死亡之神海拉,作为雷神的姐姐,她妄想登基王位,称霸宇宙。祸起萧墙的危险因素令阿斯加德犹如罗马帝国:“古老异教世界的精髓”,登峰造极的帝国景象“完美得近乎于颓废了”[2]。
阿斯加德的灾难在影片的结尾得到淋漓尽致的呈现,苏尔特尔的复活与肆意摧毁的暴动预示着王朝灭亡的宿命,宏伟壮观的彩虹桥被截断,金灿灿的建筑也被夷为平地,自然万物皆葬身火海。阿斯加德的毁灭正如北宋词人欧阳修所言:“物过盛而当杀。”[3]月盈则亏,物极必反,倘若运用中国传统“悲秋”文化来观照异星球的叛乱,则如日中天的阿斯加德难以为继千载万载,终将遭受没落倾覆的惩罚。诸神的黄昏是由盛转衰的生命轮回,惨遭屠戮的生灵见证了秋风萧瑟的王朝末日,让人不禁回味起昔日帝国无上荣耀,强烈的反差展现出一幅悲凉惨烈的颓废画面。
影片中与阿斯加德相对应的另一个星球是由宗师统治的萨卡星。它也许算是一个避难所,人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竞技场欣赏冠军战士的搏杀,可是在星球的另一边却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物。索尔和海拉在时光隧道的争斗中偏离航道,被抛掷在萨卡星的荒凉之地,当他醒来,从天而降的废铁令人窒息。索尔被宗师作为冠军挑战者,却被关进狭小的甬道,里面的陈设极为简陋,回环怪圈和挑战失败后的尸体塑造了阴森的颓废环境。即便索尔战胜绿巨人,置换了一个相对舒适的房间,可依旧被厚玻璃和强电网紧锁,营造出枯燥禁闭的颓废景象。
地球在电影中是连接阿斯加德与萨卡星的纽带,索尔在揭穿弟弟洛基的面具后,两人前往地球寻找父亲。繁华的美国都市只是短促的逗留,奇异博士的魔法让他们瞬间转入阴暗的实验室,博士用雷神的头发编织了穿梭时空的金色圆圈,索尔和弟弟被传送至挪威的海岸。兄弟两人的父亲奥丁端坐在山崖,向他们讲述起海拉的身世,这位曾拥有无限神力的国王只能在杳无人烟的一角等待雷神兄弟的援助,期望他们携手抵御海拉的逆行。挪威的海洋异常寂静,山崖上的杂草也已经泛黄,秋风吹拂着老人的白发,他也在晚秋时分走向生命的尽头。生命式微的衰老与戛然而止的陨落渲染出凄楚悲怆的颓废意境。
三个星球的颓废场景在电影里的毁灭方式具有现实与虚拟的分化,由此引发观众审美的差异——轰然崩塌的炸裂与悄然腐蚀的幽闭。阿斯加德的毁灭是一种直接的叙事模式,萨卡星与地球的颓废景象是作为参照系的间接烘托。雷神游历的足迹串联起不同类型的颓废情景,在急促与缓慢的内在节奏的变化中逐步实现颓废场景的蒙太奇冲突,场域的排布通过不同镜头的组合得以综合显现,彼此的杂糅造就的戏剧冲突重塑了毁灭的组织结构,毁灭的艺术张力借助蒙太奇“重现了我们在环境中随注意力的转移而依次接触视象的内心过程”[4]。观众在非逻辑的镜头闪现和非理性的时空冲击里获取颓废场景的心灵触动。
二、沉沦:放纵迷惘的颓废心理
废墟的荒凉处境引申出消极懈怠的沉沦意识,颓废主义的宏大场面也被浓缩为人的细微心绪,颓废心理的建构同富丽宫殿的倾覆类似,昔日的雄心壮志与豪迈情怀被突发的惨烈事件瓦解,滋生出与主体意志相背离的负面情绪,折射出普遍的无意识沉沦状态,它是人类面临挫折与打击后惯有的颓废心理。《雷神3:诸神黄昏》里的主要人物都无一例外地展露颓废主义的“放纵的道德标准的腐朽状态”,迷乱茫然的混沌意识亦属于“道德腐败范围”[5]。
雷神的弟弟洛基号称诡计之神,他让父亲奥丁来到遥远的地球一端,策划了姐姐海拉的解禁释放,缜密的心绪酝酿着一幕幕的阴谋。影片开场统治阿斯加德的奥丁实际上是伪装后的洛基。妄想瞒天过海的诡计之神一边欣赏着戏剧演出,一边斟酌着杯中美酒,纸醉金迷的宫廷生活令朝政荒废,倦怠神情仿佛与世隔绝,即使宇宙发生战争和动乱,洛基也丝毫不会顾惜,继续冒充国王过着闲适的生活。沉浸于虚妄世界,隐藏自我放逐的消沉意念,洛基虚构的糜烂人生形成了罪恶的颓废病症,本能地要求愉悦的放纵来治愈。“享乐的意志必定是完全的,快乐的原则必定不顾现实的原则,必定反其道而行之。”[6]洛基在虚幻世界里的精神遨游构不成繁复的诡计,彻底与日常时空划清了界限。
电影里的女武神瓦尔基里也表现出放纵的消沉姿态,她的快乐却是一种肤浅的自我敷衍,是对曾经心灵重创的麻痹。女武神的职责是保卫阿斯加德的王位,她们是忠诚的国王护卫。瓦尔基里却远离家园,抵达萨卡星,摇身一变成为星际拾荒者,她甘愿为疯癫的宗师卖命,寻找有冠军气质的勇士,雷神初到萨卡星便不幸成为她的猎物。瓦尔基里在影片中常手握一瓶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我们却很难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喜悦之情。酒精是颓废心理的刺激物,人类一旦进入迷狂的沉醉空间,过往的灰暗经历都会被暂时掩埋。然而,如果回归清醒的现实,忧伤的心病如难以弥合的伤疤,被再一次揭破。当雷神规劝女武神重返阿斯加德对抗海拉之时,瓦尔基里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回溯起女武神军团昔日围剿海拉而罹难的悲剧,她的同伴为其挡住海拉的致命一击。作为幸存者的瓦尔基里用酒精对神经的不断麻醉来逃避全军覆灭的悲痛,无法直面惨淡的过去。忧郁颓废的心理阴影是“享乐主义的变奏曲”,极端的放纵“是一种近乎幻觉的理想主义、一种对世界的不现实、对人处于感官的禁锢之中所产生的绝望感”[7]。
影片中的石头人是一个有趣的形象,他和身边的一只可怜虫被关在萨卡星的环形监狱里。当雷神被投入其中,询问其诡异的地形时,石头人缓慢无力地附和,直到索尔认出石头人是一名克鲁南战士后,他才记起曾经策划过一场革命起义,无疾而终,也不知是什么神秘因素令其身陷囹圄。石头人的颓废心理体现为淡忘初心的迷惘意志,他在长期被关押的无聊环境中失去了战士的英姿,丢失的激情让他无可奈何地接受生活的愚弄。石头人在目睹雷神与浩克的对决时,认命般地发出“挑战者结局都一样”的叹息,或许因为监狱里那具曾经信誓旦旦宣称成为冠军的尸骨。英国象征派作家西蒙斯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使人完全快乐的机会,在于我们是否成功地闭上精神的双眼,堵死精神的双耳,使精神对于未知事物的理解变得迟钝。”[8]石头人的迷茫,包括绿巨人浩克在萨卡星的身份遗忘都源自精神层面的视听遮蔽,他们自娱自乐地在陌生的环境中苟延残喘。曾经高尚的精神追求黯然失色,迟缓愚钝的机械动作只是对死水般生活的简单重复,迷惘的颓废心理抽离昔日的精神动力,刚健的意志也变得寂静柔弱。
雷神义无反顾的战斗意志看似与颓废心理绝缘,实则遮盖了两个对父亲临终嘱托的镜头。第一次是在萨卡星与绿巨人的对决,浩克反复摔打雷神并置其于死地的紧要关头,索尔回想起父亲奥丁在挪威海岸上鼓励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雷电之神,即便铁锤被海拉摧毁,但身体里充满着巨大的能量,连双眼也汇聚着闪电的光芒。第二次是回到萨卡星和海拉的终极决斗,死亡之神将索尔的头压在窗边不能动弹,并嘲讽其不知什么为神,命悬一线之际,雷神在脑海里再次闪过父亲的告诫,“阿斯加德就是人民”,电闪雷鸣的苍穹为雷神注入动力。雷神的颓废心理或许不像洛基、女武神和石头人那样显著,但也在心灵幽深之处流露出瞬间的踌躇,死亡镜像的回顾赋予的强大动量隐含稍许不自信的落寞,缺乏真实的自我认知,只能借助梦境的回返实现“可自由支配的记忆”[9]。火热的战斗激情掩饰植根内心深处被压抑的苦闷情绪,隐秘的颓废心理“传译出神经官能症的幽微密语,腐朽激情的临终表白,以及正在走向疯狂的强迫症的幻觉”。
无论是洛基、瓦尔基里的自我放纵,抑或是石头人、浩克的自我迷失,还有雷神潜意识里的苦恼与烦闷,都是颓废心理的荧屏再现,虚拟世界中的神灵携带的种种颓废心绪正是凡俗人间的真实写照。恍惚、迷乱与梦境支配的颓废心理既在冥冥之中和观众的期待视野发生共鸣,又与科幻电影的魔幻技术不谋而合,抽象的内心感受“通过想象和幻觉来排遣人类内心世界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恐惧和欲望,在此,人类对于死亡和伤害的焦虑得到抚慰,对于权力和侵略的需求得到满足,儿童对于成人世界的幻想和惊奇也得到了愉快的回应”[10]。
三、涅槃:浴火重生的颓废升腾
涅槃原是佛教用语,象征不生不灭的永恒自在,圆融饱满的宁静氛围,摒除了苦修与轮回的煎熬。颓废的场景和心理都源自巨大的痛苦,恰如尼采殚精竭虑的“颓废问题”,它分散至“蜕化的生命,求毁灭的意志,极度的疲惫”[11]。然而,颓废并不是固化的现实本质,它处于周而复始的动态运作之中,毁灭之中孕育新生,沉沦之后换来振作。颓废主义的深层意义是其对立面的“上升,黎明,青春,萌芽”,最终得出“一个悖论式的结论:进步即颓废,反之,颓废即进步”[12]。
电影《雷神3:诸神黄昏》里的主要人物的心理和行为都出现了与消沉、昏聩、忧思相对立的逆转。在萨卡星算计雷神的洛基后来涤除阴险的用心,回归家园与兄长联手对抗海拉;瓦尔基里放下失败与恐惧的内心芥蒂,选择破除海拉的罪孽;浩克在废旧的飞船中借助记录器里的语音找到真正的自己,同女武神、雷神组成复仇者联盟;石头人带领同伴踏上起义之路,他驾驶的飞船安全转移了阿斯加德的人民,实现了革命的夙愿;就连叛变的斯科尔奇也在彩虹桥上放下海拉的执法武器,在飞船上用机枪扫射叛军,发出“为阿斯加德而战”的呼声。颓废场景里的觉醒,让他们斩断荒芜的颓废心理,凝聚为奋不顾身的牺牲精神。
颓废升腾的刺激物是积蓄与转移的仇恨。洛基原以为自己的策划天衣无缝,却成为他人的笑柄,他需要将羞辱的仇恨发泄在海拉的身上;瓦尔基里诀别了沉沦的虚假陷阱,决意为逝去的姐妹报仇;浩克将对非友善地球人的仇恨转嫁于海拉的庞大狼犬;石头人将被监禁的仇恨转化为拯救的义举。雷神的仇恨可谓最深沉,丧父的打击来自海拉的咄咄逼人,索尔胸中燃烧的怒火与身体迸发的闪电是血海深仇的直观宣泄。
颓废主义在影片中的升华不单单是水到渠成的复仇,更是一曲浴火重生的凤凰更生歌。美好生活的希望曙光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雷神的奔波裹挟英雄的足迹,无畏游侠的“浪荡作风是英雄主义在颓废之中的最后一次闪光”[13],这轮忧郁而壮丽的落日为诸神的黄昏渲染一抹悲情。雷神在铁锤碎裂的刹那已经预感到终极对决的危险。他被海拉刺瞎右眼,身心遭到极度重创。他为了人民的自由,牺牲了自己一半的光明,但也换来了人们的拥护,在飞船上登上王座。洛基、女武神、石头人、浩克的身心也遭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斯科尔特和许多无辜民众惨死于海拉的邪恶之手。苏尔特尔与海拉的恶魔对决形成的一片火海使家园被夷为平地,也引爆焚毁了颓废的枝蔓,翻开颓废转型后的新篇章。
颓废升腾的形态骤变与隐喻的电影艺术交相辉映。雷神铁锤的废弃失效反倒增强了自我对天然雷电的吸收与掌控能力,电力十足的眼眸与肌肉线条上蹦跳的火花是超能力的英雄气质的隐喻。尤其当索尔右眼失明后,黑暗与强光形成强烈反差,既是对不屈意志的委婉表达,又折射出颓废升腾的坎坷历程,雷电轰鸣的“隐喻成了‘崇高的’充满激情和表现力的‘结构’中的重要的有时甚至有决定性的因素”[14]。苏尔特尔的烈焰既构成灾难的视觉冲击,更是希望火光的隐喻;瓦尔基里的宝剑是破除尘封苦难记忆的隐喻;腾空而起的飞船满载幸存者前往宇宙探寻新家园,是诺亚方舟式的劫难中的福音隐喻。颓废升腾的艰难转变蕴含诸多晦涩的文化意义,它们的生成不能用寻常话语诠释,正如爱森斯坦的论断:“要运用隐喻的与非日常生活的‘巧妙手法’,电影镜头就应当抽象化,以摆脱日常生活的造型特征。”[15]颓废升腾的含混征兆需要形象化的电影意象加以阐释,与之匹配的隐喻技法全面生动地描摹出非常态的生活。
四、结束语
综上所述,电影《雷神3:诸神黄昏》中的颓废因素从场景布置辐射至人物内心,进而形成强烈的生命冲动。这部科幻题材的影片在颓废主义的语境中点明现代性社会的碎片化特征,“贯穿一切颓废理论的一个主题是,现时代已丧失了对理性的信仰”[16]。雷神在混沌世界的游走与拯救,究其本质,乃是一张感性、甚至迷离的自我探索,他好似诸如唐璜那样的拜伦式英雄,以一己之力反抗残酷的现实。绝望固然蕴含希望的微光,但在太空中漂浮的诺亚方舟难道就不会开启另一场绝望的“颓废”之旅吗?
犹如尼采发出“上帝死了”的呼声,杂乱无章的颓废意境凸显现代乃至后现代被肢解的文明秩序。超现实的电影艺术,诸如表现主义等现代思潮“被希特勒打上‘颓废艺术’的烙印,遭到政治暴力的迫害”,然而影片“通过幻想、变形、甚至接近抽象的象征手法进行了尝试”[17],偶然、神秘与朦胧构成本部电影接受过程中的审美核心,处于中心地带的“颓废”因子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现代电影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