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女儿”综合征——一个被忽视的医患纠纷原因

孙晨宇 周 泰 林恒如 吴贻乐 何戍森

目前，医患关系紧张情况一直未得到有效缓解，诸多研究者试图从不同角度阐述医患关系紧张的原因和解决方法。对医患关系的深层探索和分析可为有效解决医患关系紧张问题提供精准可靠的策略和方法。其中“加州女儿”综合征现象作为导致部分医患矛盾案例发生的深层原因应引起重视，对背后原因及相关应对方法的深入探索，可为医护人员避免和应对此类医患纠纷的发生提供理论指导。

1 “加州女儿”综合征引起的医患关系问题

近年来，国内医患关系紧张的现状一直未得到有效缓解，据报道[1]约有三分之一的医生经历过医患冲突。国内学术界[2-4]认为，医患冲突不断加剧的情况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主要包括医疗卫生投入不足、医患双方价值观念冲突、医患间信任感缺失、患方对医疗期望值过高、患方受到经济利益驱动、媒体报道影响等。一种在国外被称为“加州女儿”综合征的现象可能是导致部分医患矛盾案例发生的深层原因，但在国内尚未得到重视，对其更深层探索和分析可为有效解决此类医患关系问题提供精准可靠的策略方法。

“加州女儿”综合征最初见于1篇个案[5]报道：1位83岁的老年女性患者，有5年阿尔兹海默病病史，一直由其60岁的女儿照顾。后因其女儿无法在家照顾该患者而收住入院，此时患者已经出现小便失禁，并且有中度痴呆表现，随后又因左侧股骨颈骨折接受手术，术后拒绝下床活动，且进一步出现大便失禁。医护团队和患者女儿沟通后，取得了拒绝复苏抢救(do not resuscitate，DNR)的同意。然而不久后，患者的另外一个女儿从加州赶来，这位女儿对于患者病情的严重程度没有心理准备，并且指责之前照顾患者的那位女儿是为了经济利益才让患者住院，同时要求撤销DNR同意书并给予患者一切可能的治疗来延长生命，甚至要求立刻将患者转入ICU治疗，否则要控告医院和患者的医护团队。在后续与这位来自加州的女儿的谈话中，她表现的咄咄逼人，并且对谈话进行记录，再次威胁要控告医护人员。患者的医护团队不得不撤销DNR同意书并且给患者进行非常激进的治疗。在这位来自加州的女儿返回加州后，医护团队才在之前那位女儿的同意下，重新获得DNR同意书并取消激进治疗而改为保守治疗。2周后患者去世，那位来自加州的女儿并未出席患者的葬礼。由于案例中的患者女儿来自加州，因此该报道的作者将这一现象命名为“加州女儿”综合征(The Daughter from California Syndrome)，也有人称其为“安大略女儿”综合征( The Daughter from Ontario Syndrome)或“纽约女儿”综合征(The Daughter from New York Syndrome)。而台湾地区的一些学者则起了一个更加有中文特色的名字：天边孝子症候群。

通过上述介绍，我们可将该综合征的中文含义概括为在患者(尤其是重病年老的患者)接受治疗时，那些平时与患者很少联系或见面的亲戚(尤其是子女)，会要求医疗团队给患者更为激进的治疗，或者质疑医护团队的治疗方案。我国传统文化中注重人际和亲戚关系交往，且现阶段的老年人群多有多个子女，因此，这一综合征导致的医患纠纷也将困扰国内医护人员。

2 “加州女儿”综合征的形成原因

“加州女儿”综合征有以下几点形成原因。①病情严重程度对亲属的心理冲击。由于部分患者亲属长期没有与患者见面，他们对于患者的记忆可能仍然停留在 “健康”的状态下，在突然被告知患者病情非常严重时，心理上无法接受。②对医疗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治疗效果未达到患方的期望、医患对病情和治疗效果认识不一致是医患双方均认同的医患纠纷的重要原因[6]。当患者亲属对于对医疗服务缺乏风险认识时，会对医疗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认为只要“到了医院就能治好病”“只要花了钱就要治好病”，若达不到期望结果，就可能成为医患纠纷发生的“助推剂”[7]。③存在内疚自责感。患者亲属可能因无暇看望及照顾患者或做过有愧于患者的事情而感到内疚自责；也或者这位亲属本身就是家族里的“害群之马”，因此感到需要在此场合下表现自己对家庭的贡献，以获得家人及亲属的肯定[8]。④希望获得对患者医疗的主导权。有些亲属可能想弥补之前与患者的疏离，因此希望更积极地参与对患者治疗，以表达对患者的关切[8]。

3 应对策略及建议

“加州女儿”综合征的应对方法应重点关注患者亲属的心理，在沟通了解的基础上，针对不同的发生原因对患者亲属进行合理心理疏导是避免后续医患关系紧张的重要环节。

首先，耐心详细地解释患者的病情。医生对病情解释的详细程度会直接影响患方的信任度[9]。医务人员应尽量将患者病情和治疗情况等不断反复地对家属进行解释，耐心说明患者这一段时期的状况，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法及现阶段医疗水平可能达到的效果，并表达目前的医疗决策是为了帮助患者。这样既可减少患者病情对亲属的冲击，又可减少他们对医疗技术不现实的期待。

其次，肯定亲属之前的努力和付出。医护人员要鼓励和肯定这些亲属之前对患者的付出，如肯定他们以前对患者在经济、生活照顾方面提供帮助的具体事例，告诉他们患者也肯定会感到欣慰。同时可表达他们对医护人员的批评也是因为对患者的关心所致，从而化解患者亲属自责内疚感。同时，尽可能动员其他情绪稳定、易于沟通的亲属对该亲属进行劝导，他们的肯定更加能说服该亲属, 这样既可减少该亲属被其他亲戚指责的风险，也可减少他们为了推卸责任把矛头指向医护人员。

再次，强调他们是参与照顾患者的团队一员。医护人员不要与患者亲属进行语言对峙，而应该积极主动的聆听，在医疗规程允许的范围内尽量配合，不要去评判苛责家属之前在医疗决策中犯过什么错误。同时鼓励他们多探望患者、帮助照顾患者生活，让他们亲身感受到自己正在积极参与对患者的照顾。

最后，加强医患沟通，防患于未然。对于长期患有严重疾病的患者，应特别关注其家属的治疗期望和意愿，及时与患者亲属进行沟通，解答他们对治疗方案的疑虑。如患者病情允许，应多鼓励患者亲属自己多和患者交流沟通，了解患者希望如何治疗自己的疾病。同时应畅通投诉渠道，使患者的投诉和不满有地方倾诉和发泄，避免事态进一步发展[10]。

“加州女儿”综合征在国内有其存在的社会环境，尤其多见于无法自行做出医疗决定的患者。当这种情况出现时医护人员可能已经和患者的其他亲属一起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医务人员切莫对于“加州女儿”综合征行为感到厌烦，要克制焦虑，充分了解患者本人及家庭情况，以中立的心态分析患者亲属这一行为背后可能的深层原因，有的放矢地沟通交流，详细解释病情和心理疏导，尽可能帮助患者制定最适合的治疗方案，消除敌意，避免医患关系紧张。随着国家新一轮医学教育改革中对医学人文教育的进一步重视，医护人员和医学相关专业的学生有必要多了解 “加州女儿”综合征这一医学人文领域的概念[11]。未来对于此类医患关系问题发生原因的深层探索和分析，可为缓解医患关系紧张情况提供精准有效的应对策略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