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物语 有容乃大
2018-12-27张金凤
张金凤
摘 要:在许昌市博物馆的藏品中,有一部分文物所反映的内容与胡汉战争、丝绸之路有关。尤其是自汉代形成的丝绸之路,成为中原王朝对外政治联系、通商贸易、文化交流的重要舞台。反映了中华文化在中国人宽容理念中与异域文化不断交流、互鉴,在发展中形成了强大的融合力,成为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化。。
关键词:胡汉战争;丝绸之路;中华文化;融合力
在许昌市博物馆的藏品中,有一部分文物所反映的内容与胡汉战争、丝绸之路(简称丝路)有关。虽数量有限,无法在本馆范围内策划一个具有鲜明主题的陈展,但却能反映中华文化在中国本土产生及发展的同时,又与其他文化不断交流、互鉴,形成了强大的融合力,成为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化。至今,中华文化仍以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广阔胸怀以及独一无二的文化理念,不断为世界人民提供中国方案与中国智慧。
1 馆藏文物的异域风情
在许昌市博物馆藏品中,有些汉、唐时期的文物,与中原文物完全不同,表现出典型的西域文化风格。汉、唐是中国历史上比较强盛的两个朝代,合称“汉唐”。它们创造了灿烂而辉煌的文明,尤其是两朝前期出现的盛世局面,政治比较清明,经济迅速发展,社会稳定,文化繁荣,疆域不断扩展的同时还加强了同边疆少数民族及周边国家与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与友好往来。开放的汉唐帝国,通过丝路将中国与亚欧其他国家和地区联系起来,推动了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促进了中国多民族的发展与融合,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开放性、融合性、先进性,远播中外,影响至今。
1.1 汉代胡人画像
汉初,经过休养生息,经济文化得以迅速发展,胡汉战争的胜利、丝绸之路的开通,更使国力达至强盛,汉朝也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帝国,并奠定了中国现在的版图,塑造了世界上第一大人口的汉族。
随着经济的繁荣和“以孝治天下”政策的推行,厚葬之风日益盛行。人们“以为死人有知,与生人无以异”[1],并希望死后仍能继续拥有生前的荣华富贵,因而“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事死如生,事亡如存……”[2]于是,人们便竭尽全力效仿世俗建筑来建造墓室,坚信墓室就是人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空间,或灵魂的归宿,在墓砖墓石上尽情地刻画、想象,表达人们的美好愿望。许昌市博物馆汉画像砖石上的内容比较丰富,其中引人瞩目的是胡人形象。他们有的进行商贸活动,有的以拥彗、执盾、执戟、执钺等低级官吏和家仆、家兵的形象出现,以此炫耀中原民族的强大和墓主人的高贵身份。此类现象应与胡汉战争、丝绸之路及民族融合密切相关。在此介绍几件代表性的胡人画像砖石。
①执物胡人画像石,高110厘米,宽64厘米,厚12厘米,青石高浮雕。所刻人物深目高鼻,下颔上翘,身着皮毛制作的长袍,束腰,双手执一物(因残而无法确认),应为胡人守门侍从。反映了不少西域胡人来到中原成为奴婢的历史事实,同时也印证了文献的记载。
②胡人亭长画像石(图1),其大小、形状、雕刻手法与“执物胡人画像石”相似。上刻一执盾门吏,头戴笼冠,穿着皮毛制作的袍服,束腰,高长鼻,下颔上翘,应为胡人。反映了胡人来到中原后,有的成为低级官吏。但作为墓室画像,它还表达了胡人除有保护主人安全、恭迎来者之意外,更多的是以武力禳除凶害之意。
③胡人武士画像砖(图2),长46厘米,宽18厘米,厚10厘米,子母砖。画面为六方连续构图,6人相同。人物高眉头,深眼窝,下颔长翘,上着褥服,下着短袴,右腿单膝跪地,右手拥戟立于胸前,左手执钺掮于右肩,侧身半蹲,应为胡人守门武士。戟与斧钺都属于杀戮武器,在此具有驱魔辟邪之意。
1.2 唐代丝路物语
唐王朝建立后,经过几代帝王的励精图治,纳谏任贤,轻徭薄赋,改革吏治,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建立了强大帝国,进入了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的繁荣期。唐朝自征服北部及西部少数民族后,天子也被四夷各族尊称为“天可汗”,声威远播。为保障丝路畅通,政府在沿线建驿站、设关卡,通过陇右道、北庭及安西都护府等直接管理,中西商贸达至最盛。大唐开放的宽松环境,吸引了中外各民族来此进行交流学习,使唐代的经济、文化、社会风俗等形成了多元化特点,遗留下来的文物也多有反映:
①海兽葡萄纹镜(图3),直径9.5厘米,厚1.2厘米。圆形,伏兽钮,高镜缘,一周高凸的连珠纹将镜背纹饰分为内外两区。内区4只海兽同向绕钮,追逐嬉戏于葡萄叶实间;外区8只不同的鸟儿飞翔或栖息于硕果累累的葡萄叶实间。缘内饰云头状小花一周。镜背纹饰呈现出一派鸟兽欢腾的景象,再现了唐代的盛世繁华。整体铸造精美,采用高浮雕工艺,并为后世大量仿造。
海兽葡萄纹镜又称瑞兽葡萄纹镜等,因镜背纹饰而得名。此类镜为唐代名镜,流行于唐高宗、武则天时期,尤以武则天时期最盛,是唐镜中数量最多、流行最广的镜类,并已流传海外。“海”字是我国古人对特定时代地理观念的一种理解,特指来自西域或海外,重点强调其外来性。镜中的“海兽”应是沿丝路而来,它是以獅子为原型经艺术再创作而逐渐形成的,又称“海马”“狻猊”,代表祥瑞。狮子并非产于中国,而是由中亚一带进贡而来,普通百姓无缘一见。中国古人因其凶猛而视为具有特殊力量的“神兽”,经长期中西文化融合,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创造出符合中国人审美习惯的瑞兽,用于避邪免灾,祈求平安、吉祥、幸福。镜中的“瑞兽”由“野兽狮子”转变而来,体现了狮子艺术形象的中国化。而“葡萄”一词为外来语音译,《史记》《汉书》均称“蒲陶”。中国原不产葡萄,而是在汉代由西域引进,到唐代大范围种植,葡萄酒业得以迅速发展,唐诗吟咏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就证实了这一事实。葡萄在中东被视为生命树,枝蔓缠绕延绵,果实累累,喻意富贵绵长、多子多福、丰收喜庆,表达了人们祈求富贵吉祥、琴瑟和谐的美好愿望,符合中国人的审美需求。有人认为葡萄与兽类的组合图案起源于古希腊的酒神崇拜,后逐渐形成有规则的图案。这种图案传入中国后,装饰于铜镜上,一改汉代以来神人神兽的主题风格,揭开了以自由奔放的花鸟为主题纹饰的序幕。此外,还采用高浮雕的外来装饰工艺。由此,形成了与中原文化迥异的风格,成为中西文化融合的典范。
②红陶骆驼俑(图4),高40.8厘米,座宽10.7厘米,座长15.5厘米,出土于许昌市一唐墓中。该俑形体高大,呈站立昂首嘶鸣状,双峰之间置驮囊,与其一起出土的还有陶人、陶马、镇墓兽、瓷碗等。由于此墓被盗,只能根据有限的实物推测墓主人可能是经商的胡人,或是与胡人有经商往来的汉人,表明当时深处中原的许昌和西域之间有着经贸往来。
骆驼有单峰驼和双峰驼之分。由于骆驼具有抗风沙、耐饥渴、载重物、抵御严寒的生物特性,可以在恶劣环境中坚持运输,拥有其他交通工具难以替代的作用。东西方的交流活动需要穿过一望无际的流沙,骆驼就成为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被誉为“沙漠之舟”。其形象在丝路畅通前内地人没有见过。东汉时,有人初视骆驼为马肿背,而岭南人还不知驼为何物。南北朝时期,骆驼以俑的形式出现于明器中。到了隋唐,骆驼已成为丝路上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它们与胡人为伴,一起往来于丝路上的欧亚各国、西域重镇与长安、洛阳等中原城市之间,再现了唐代与西方民族友好往来、中西文明互動的生动景象。
2 胡汉战争与民族文化融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揭示了古代的祭祀与战争是国家利益及安危的保证。两汉帝国四百余年间,大汉政府与胡人时战时和。这场连年不断的战争已深深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再现于不朽的汉画艺术之中,也融入到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深厚文化之中。
2.1 匈奴与胡人
“胡”是中国古代对北方边地和西域(广义上指我国新疆及其以西包括中亚、南亚、西亚等地,而狭义上指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和我国新疆地区)各少数民族的泛称,是由狭义的北方匈奴人逐渐演变而来。匈奴单于曾致书汉武帝言“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3],表明“胡”不仅是汉民族对匈奴的称呼,也是匈奴人自称。
匈奴胡人是生活于蒙古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具有强烈的掠夺性,早在秦代就已强大起来。关于胡人的概念,汉代人对此比较模糊,且有一个演变过程。先秦及秦汉时期,“胡”指代北方的少数民族——匈奴,《左传》《史记》《汉书》等均有记载。在西汉及东汉前期,“胡”仍指代匈奴。贾谊在《过秦论》中谈及“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胡人”指的就是匈奴人。胡汉战争胜利后,北匈奴远遁,南匈奴内附及汉化,使匈奴族逐渐失去指代“胡”的唯一性,正如王国维先生所说“后汉以后,匈奴浸微,西域诸国,遂专胡号”。东汉末童谣“丈夫何在西击胡”,该“胡”的指代范围已西扩至汉朝统治的西北方羌族[4]。魏晋时期,“胡人”的指代范围逐步由北方少数民族扩大至西部族群,泛指匈奴、鲜卑、羯、氐、羌等。“胡之名初本指匈奴,后乃貤为北族通称,更后则凡深目高鼻多须、形貌与东方人异者,举以是称焉。”[5]这表明了匈奴人与西域人形貌类似,人们因此就将“深目高鼻、络腮胡须”的人统称为“胡人”。
2.2 胡汉战争
秦汉之际,中原大乱为匈奴崛起创造了又一次机会。匈奴强大时统治地域东至兴安岭,北达北海,西至西域,南接燕、代两地,甚至威胁中原,直逼京都长安城,成为雄踞大漠南北的帝国。西汉建立后,采取了休养生息与和亲政策,在汉初70余年间,与匈奴保持着亲戚关系,但其间胡人的不断扰边使胡汉矛盾日趋激化。
到了汉武帝时期,随着国力的增强,具备了征战匈奴的军资与雄心,并力图改变自汉高祖以来的休养生息与和亲政策,申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建元元年(前140),汉武帝欲联合大月氏共击匈奴。张骞应募出任使者,于建元三年(前138)出陇西,经匈奴,被俘。十余年后逃脱,西行至大宛,经康居,抵大月氏,再至大夏,停留一年有余而返。归途中,张骞改从南道,欲避匈奴,但仍被匈奴发现。元朔三年(前126),张骞乘匈奴内乱逃回汉朝,向汉武帝详细报告了西域情况,因功拜爵太中大夫,受封博望侯。据文献记载,仅汉武帝在位期间,胡汉之间的战争就发生17次之多。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历时十余年,与西域各族人民建立了友好关系,孤立了匈奴。汉军前后历经43年的征战,使匈奴元气大伤,迫其远避漠北荒原,彻底扭转了汉匈之间的实力对比,解除了边患。
2.3 民族文化的融合
胡汉战争,虽给百姓带来一时的苦难,但却实现了边疆稳定与长治久安,同时也促进了民族文化的融合。许昌市博物馆收藏的胡人画像砖石等文物,真实地反映了胡汉战争给古代中国带来的重大影响。
在胡汉战争中,许多胡人被虏或降汉,汉政府与西域官商将其中一部分通过买卖、进献、馈赠等方式输入中原,变为奴婢。但两汉官私奴婢的主要来源,有学者认为“是那些因为苛重的封建剥削而陷于饥寒交迫的,或者是因为高利贷的盘剥而丧失了一切生存条件的贫穷的农民和那些被封建统治阶级指为罪犯的家属”[6]。而大部分被虏或降汉的胡人,成为自由民。《汉书·匈奴传》载:元狩二年,“(匈奴)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降汉,凡四万余人”[7]。《汉书·食货志》云:“胡降者数万人,皆得厚赏,衣食仰给县官,县官不给,天子乃损膳……”曾有大臣建议将战俘转化为奴隶,但汉武帝下令将匈奴降人分别安置于上郡、天水、安定、五原、西河缘五郡,并视为本国子民。他们相对自治,同时也接受当地汉吏的管理。
在胡汉频繁交战和商贸中,胡人文化也逐渐传入中原,在汉地一度风行。《续汉书·五行志》称“(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8]尤其是南匈奴的归附及内迁,让他们接触到中原先进的文明。而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汉人,怀有一颗仁爱之心,对外来族群采取“恕”与“仁”的态度,对胡人的认识由“新奇”逐渐转变为“接受”,最终将他们的形象镌刻于砖石上,成为“孝”的组成部分。如许昌汉画中的胡人,主要负责墓主人的安全与家务。墓主人将自身安危交于胡人,反映彼此有了信任。胡汉民族经长期的杂居、通婚以及文化交流,由最初的对抗逐渐转化为平和,继而趋于融合的社会状态,胡人也逐渐融入到汉民族大家庭之中。
3 丝路与中西文化融合
张骞出使西域,本为贯彻汉武帝联合大月氏抗击匈奴之战略意图。但出使西域后,胡汉交往频繁,西域诸国的情报及特产通过浩浩荡荡的驼队被源源不断地带进中原,同时,中原文明通过张骞出使之路也迅速向四周传播,这恐怕是汉武帝所始料不及的。因而,张骞出使西域这一历史事件便具有了重大意义,它标志着丝绸之路的开通,打开了中国与亚欧等国不同文明之间交流的大门,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异域世界。
丝绸之路是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16世纪古代亚欧大陆间以丝绸为大宗贸易的交通大动脉,是东西方交流与融合之路,它是在张骞出使西域之路的基础上形成的。狭义的丝绸之路一般指陆上(有草原道、绿洲道、茶马道)丝路,而广义的是指陆上和海上两条大通道。陆上丝路是以汉唐东西两京(洛阳、长安)为起点,经甘肃、新疆、中亚向西到达地中海地区,向南延伸至南亚次大陆,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陆上交通线。
自丝路开通后,许多胡人沿着此路来到中原,或从事经贸活动,或学习,或定居。西域的宝马、名駝、狮子、大象、犀牛、鸵鸟、葡萄、苜蓿、石榴、胡麻、胡桃、胡豆、胡瓜、胡荽、胡蒜、胡葱、香料、药材、珠宝等特产及音乐、舞蹈、杂技、魔术、宗教等文化传到了中原,“中土所无,皆从西域而来”[9]。而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漆器、铁器、冶铁技术、蚕种和养蚕技术等物品及先进的生产方式也传到了西域,中西双方互通有无,各得其所。繁荣的商贸不仅为政府提供了丰厚的税收,充实了国库,也为达官贵人、大商巨贾们聚敛财富提供了机会,满足奢靡之需。即使一般百姓,也争相经商以此致富。所以,汉、唐、元、明等历代政府为了经营西域,在沿途设置馆舍,建立府、州、县等行政机构,加强管理,保障了丝路的畅通与安全。
“驼铃古道丝绸路,胡马犹闻汉唐风。”丝绸之路就像一条纽带,联结着中原农耕文明和草原游牧文明,维系着内地民族与边疆少数民族及西域诸国。它使华夏文化和中西亚、南亚、欧洲等异域文化积极互动,不断碰撞、交流、融合,至今绵延不断,成为东西方文化融合的见证者。如今,中外联合申报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已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彰显了丝路为中西文化融合与人类文明发展做出的不朽贡献。
4 中华文化强大融合力的形成
中华文化产生于中国本土复杂多变的自然环境与华夏多民族和睦相处的人文环境之中,在仁义礼智信、协和万邦、有容乃大等儒家思想滋润下,多元文化和合相生,几千年来不断发展,形成了具有强大融合力的、独特的中华文化体系。
4.1 中华文化的多元性源于中国复杂的自然环境
中国地域辽阔,地形千差万别,气候复杂多变,不同自然条件下的表现形式有天壤之别。例如,和风细雨滋润的江南水乡,朔风少雨干旱的北方,一望无垠的平原,举目受阻的山区,四周高山的巴蜀盆地,水田弥望的荆湘两湖,土质酥松的黄土高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大草原,飞沙走石的荒漠戈壁等。这种多样并存的地理单元,孕育出多元共存的地域文化,多姿多彩,争奇斗艳。多样带来交流,交流孕育融合,融合产生进步。这种复杂的自然环境为中国形成多元文化及其融合发展提供了基本条件。
4.2 作为中国主流意识的儒学具有兼容并蓄的包容性
中华文化是以儒家思想为主体的文化,而儒学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对中华民族在思想道德、思维方式、行为规范等各个方面都起着支配作用,维系着中华民族精神。儒学主张有容乃大,这种开放包容的文化理念成为中华文化吸收不同文化的重要心理基础,从而使中华文化以博大的胸怀包容各家学说与不同地区的文化。在内形成丰富多彩、生动活泼的局面,在外则敞开胸怀拥抱世界,始终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与强大的融合力,彰显中华文化的独特魅力。
儒学,始于礼崩乐坏、封建经济及多元文化兴起的社会大变革的春秋战国时期。当时的人们刚刚挣脱周礼的束缚,有思想的学者纷纷站出来发表自己的主张,著书立说,出现了百家争鸣、文化繁荣的局面。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儒家与道家。尤其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他和弟子们对中国古代文化进行大规模地整理与研究,编撰出《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内容庞大、体系完备的儒学。其宏富的内容,诸子百家无一家可与之匹敌,孔子以包容的广阔胸怀成为“集大成”者。同时,孔子创办私学,提倡“有教无类”,第一次打破了统治阶层垄断教育的局面,变“学在官府”为“私人讲学”,把受教育的范围扩大至平民,儒学得以广泛传播,但儒学深入人心却始于汉代。
汉代虽独尊儒术,但也仅限于统治思想方面,学术上并未排斥其他学派。且儒学本身就是多元文化的混合体,并没有彻底扼杀其他思想文化。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就吸收了很多阴阳家的思想学说,提出了“天人感应”论。而此期的儒学则吸取了道家、法家和阴阳五行家等的一些思想,在继承与发展孔子儒学的基础上形成了一种新儒学,中华文化仍是多元的,并在兼收并蓄中发展。汉武帝推行“独尊儒术”,把儒学作为选官的标准和教育的主要内容,被历代统治者所沿袭,奉为正统思想。隋唐以来的科举制更进一步加强了儒学的地位。童子自识字始,学习的便是儒学,其一生的荣辱仕途也被儒学所决定。经过长期的浸淫,儒家思想已播及整个国家,深入民心,形成了中华民族基本的心理面貌,构成了中华文化的主体价值体系。在历史发展进程中,无论朝代如何变化,儒学作为中国主流意识的地位和包容的特性始终没有改变过。儒学虽经历自身的重大变化,孟子、荀子与孔子不同,董仲舒的儒学与先秦儒学又有很大区别,到了唐宋,又援佛入儒、援道入儒,其价值观又被佛、道二教所吸收,王阳明更是大规模地把本土佛教——禅宗的方法运用到儒学里。儒学变化的是修养与论证方法,不变的是其包容性与价值体系的主体地位。儒学的包容性和诠释经典方法的开放性,使其具备了在农业文明下经受任何文化挑战的能力,最终形成了儒显道隐的儒道互补兼容其他文化的华夏文化格局。
4.3 中华文化具有强大的融合力
中华文化的包容性不僅使国内各民族和睦相处、文化相融,还以宽广的胸怀去影响和改造那些外来文化,形成强大的融合力。丝路开通后,中西方交流日益频繁,一切外来文化一旦进入中国,自然就开始了中国化进程。中国人面对外来文化以“和而不同”的态度进行消化吸收,兼容并蓄,求同存异,避免排异带来冲突,甚至使一些独立性很强的外来文化,也在不知不觉中融于中华文化之中,如“中国南北朝的佛教雕刻,或唐宋的寺塔,都起源于印度,非中国本有的观念,但结果仍以中国风格造成成熟的中国特有艺术,驰名世界”[10]。印度佛教的中国化,正是中华文化强大融合力的最好例证。宋元以后,中国同周边各国的交往逐渐转向海道。但不论中外交流之路怎样改变,都不能阻止中华文化追求进步的脚步,甚至近代的西学东渐、今日的改革开放等,无不显示中华文化海纳百川的强大融合力。
5 结语
文化如水,润物无声;文明互鉴,行稳致远。无论是佛教东传、西风东渐,或是西天取经、西洋求道,都是中华文化开放包容、追求进步的表现。尤其是丝路的开通,为中华文化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重要的沟通渠道与交流舞台。中华文化正是以这种开放的胸怀拥抱世界,外来文化才能源源不断地涌入中国,给中华文化注入新鲜血液,使中华文化多姿多彩,多种文化相互激荡,在融合中不断前行,在繁荣中又不失自我、不被同化,生生不息,至今仍在不断发展壮大。同时,我们也有责任让沉睡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活起来,尤其是具有丝路风情的文物,应成为文化交流、文明互鉴的使者,向人们讲述那岁月流逝中的精彩故事,展示中华文化有容乃大、兼容并蓄的特性与强大的融合力。
参考文献
[1]王充.论衡:薄葬篇[M].北京:中华书局,1990.
[2]王先谦.荀子集解(三)[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4.
[3]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M].北京:中华书局,1958.
[4]赵赫.两汉诗赋中的汉胡关系研究[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08.
[5]吕思勉.胡考[C]//匈奴史论文集.呼和浩特:蒙古语言文学历史研究所,1977.
[6]翦伯赞.关于两汉的官私奴婢问题[C]//中国古代史参考论文集(一).上海:复旦大学历史系中国古代史教研室,1980.
[7]班固.汉书[M].颜师古注.北京:中华书局,1983.
[8]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9]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城南[M]//国学备览(第五册).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10]梁思成.中国建筑史[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