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背景下大同方言语音演变

王立华，蒋文华

（山西大同大学文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在城市化因素影响下，大同方言近30年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从2015年开始分几次对大同市及郊区方言做了深入调查，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大同方言语音的发展变化值得思考，需要继续观察并深入研究。

调查过程中我们按照年龄分段，分别对大同市区（市中心）、老城区（离市中心几公里）和郊区（离市中心二十几公里）三地的方言进行调查，按照年龄差异将每一地区的发音人分为两派，35-55岁称新派，56-75岁称老派。通过新老派不同人群的发音比较，同时结合三十年前的文献材料，得出了大同方言音系的变化趋势，找到大同方言的内部差异。

一、大同方言音系

以大同市城区政府所在地为市区中心（城区迎宾街30号），以老派调查人的发音为主。根据笔者调查，得出大同方言音系如下：声母21个，韵母36个，声调5个。

（一）声母（21个）

声母表

（二）韵母（36个）

韵母表

韵母表（续）

（三）声调（5个）

声调表

二、大同方言内部差异

（一）方言地域差异 大同市位于东经112°34′—114°33′，北纬 39°03′—40°44′，海拔 1200—2100米之间。14176平方公里，人口342.19万（2016年常住人口）。地处山西省北端，桑干盆地中部北缘，介于内外长城之间。为首都屏障、北方锁钥，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大同市的地理环境复杂，方言内部差异明显，市内所辖4区属于晋语大包片（《中国语言地图集》1990年），但口音不同，东南部接近北京话，西北部接近内蒙古口音。

大同市区方言可以分为四个小片，西北部新荣区小片，西南部为矿区小片，东部为老城区小片，中心城区小片。矿区小片方言比较杂，主要是来自不同地区的煤矿工人，不做讨论。与中心城区小片方言比较，西北部新荣区小片方言特点主要有：（1）北京话的零声母开口呼字，在新荣区小片读作［ŋ］。（2）宕摄开口精、见组舒声字，与宕摄合口见组、江摄知组舒声字，今韵母相同，如：“钢光”韵母的读音相同。（3）入声字归并不同。如：“绿”舒入两读，“绿颜色”中的“绿”读作［ly24］，“绿化”中的“绿”读作［lyəʔ43］。（4）“走”的韵母为［Iəu］。（5）果摄合口一等字“波坐”韵母相同，读作［uo］。与中心城区小片方言比较，东部为老城区小片方言特点主要有：（1）保留大量舌尖后音字。（2）保留古入声字比较多。如：“货郎子”中的“货”读作［xuəʔ43］。（3）“狗口后”的韵母为［iɣu］。

（二）新老派方言差异 1986年马文忠调查大同方言中老派的声母是23个（包括零声母），2018年我们调查新派的声母是20个（包括零声母），新派比老派少了3个舌尖后音。

大同新老派声母比较表

新老派演变规律是，古精组字洪音，与知庄章今声母新派读音相同。“志”“池”“市”类字的声母由舌尖后变为舌尖前［ts］［tsh］［s］。“此”类字，由不送气清音变为送气清音。

大同新老派方言都有37个韵母。新派跟老派韵母总体格局大致相同，字的归并不同。部分字韵头发生变化，表现早期大同话虽然没有整齐的文白异读现象，但受到晋语核心方言影响有文白异读的残存。如：“矿”类字的［u］韵头丢失了，“农”类字增加了［u］韵头，“容”类字由［y］韵头变为［u］韵头。

大同新老派方言都有5个声调，新派比老派不同的是，有部分入声字舒化，造成入声字归并不同。1986年马文忠调查大同方言读作入声的字有752字，2018年调查的新派大同方言中读作入声的字有602字。

1986年马文忠调查得出大同方言入声变化有三种情况：第一，部分常用的古入声字已分别归其他四声，这些字不论单念或是在词语里都读舒声。古清入字今天多数读为去声，压轧～路机泄率～领忆亿益郁错惬栅袜杌幕跃译麦术褥。少数读为阴平或上声，如：阴平字有，揖粥匹。上声字有，眨给饺闸喇。古全浊入，今天多数读为阳平，少数读去声。如：读阳平的字有，采盒炸～丸子匣碟乏拨铡辙折竹担～

了舌截滑猾罚橛穴侄佛薄嚼勺芍镯贼白笛敌狄犊毒碡轴赎秫篾竹～子。读去声的有，雹术述宅剧射划续。古次浊入，今多数读去声，少数读阴平。读去声的有，目穆牧历六绿粟烙肋腊辣肉育玉狱易疫役液腋钥翼。读阳平的字有，拉苶。第二，古入声字中可以入舒两读的，在大同方言里仍然可以读入声，也可以读舒声。如：入声兼阴平：挖叔掐。入声兼阳平：别急足卒伏叠核活席学值实蚀拾熟着独凿。读入声兼上声的：撒刮撇抹。入声兼去声的：刷阔嫉倔墨密纳捏落骆络列裂热入叶业月物。第三，部分古舒声字今读入声或舒入两读现象。如：在大同方言里单念或用在词语里，都读入声。有些古舒声字，在大同方言里，根据词汇环境不同可以舒促两读.在某些词语里读舒声，在另一些语里读入声。如：

不同声母方言特征字对照表

大同新老派韵母比较表

不同韵母方言特征字对照表

大同新老派声调比较表

大同新老派入声字归并比较表

有些古舒声字舒促两读时，有区分词性或词义的作用。如：

把 pa54动词：～门、～关；量词：三～刀、两～刀子；pəʔ32介词：～

死 sɿ54动词：～了、不想～；形容词：～人、～牛、～脑筋；səʔ32动补：打～了、淹～了、旱～了。

30年来大同方言的入声仍然保持有入声、舒入两读的情况，但是由于受普通话影响，在入声舒化的同时也有逆流而上的舒声促化现象，需要继续深入观察。

总之，从1986年到2018年的几十年间，大同方言音系格局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声韵调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如声母中舌尖后音逐渐消失，韵母中如“走［Iəu］从郊区到市区中心消失，但”狗口后“的韵母变为［iɣu］，正反应了作为韵头的元音低化直至消变的特点。入声韵字越来越少，旧读为古白读音的字基本消失。大同方言语没有晋语核心区成系统的文白异读，这一点更靠近普通话的特点。在城市化进程中，大同方言既保留着它原有的一些特点，但也受到普通话和其他临近方言的影响出现了发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