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里的鸡公山

┃杨峰

1903年秋天，李立生（左一） 和施道格（右）、马丁逊（中）三上鸡公山，商量开发计划。

1921年北洋陆军第十四师师长靳云鹗建颐庐，又称靳家大楼

清末，在坚船利炮的冲击下，古老东方的大门向西方敞开。外国的传教士、商人、外交官、探险家蜂拥而入，他们留下的文字和图片影像，成为今天人们研究那个时期的珍贵资料。

今天展现在面前的这批自清末至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鸡公山老照片异常珍贵，相对于文字，照片以更加直观的方式，从西方人的视角给这座豫南名山留下了特殊的历史印痕。

清末民初，万国建筑集于一山

在现代人的印象里，清朝末年是黑暗、腐败、落后、保守的代名词。而在当时人眼中，尤其是对西方人而言，这个东方古老的帝国却是一个正在变革中的、充满了机遇的中国。

1902年初秋，两位美国传教士李立生、施道格乘坐刚刚开通不久的京汉铁路火车，从信阳南下鸡公山，开启了鸡公山近代文明史的新篇章。

1906年11月27日，当时已在华45年的美国基督教传教士狄考文博士给友人的信中这样描述20世纪初的中国：“中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度，前景无比美好。我很庆幸能有机会为她迈向辉煌做了我所能做的事情……中国正处在一个过渡时期，与过去的中国和过去的传统相比，现在的情形简直就是个奇迹。谁会在35年前预想到当今事态的发展会如此之快？”（《狄考文传》）著名历史学家陈恭禄在《中国近代史》中说：西风的东渐，废八股，谕放脚，严禁鸦片，满汉平权，兴现代的教育、现代的铁路、现代的邮政电报、现代的建筑、现代的海军和陆军，以致现代的君主立宪体制等，都在迅速地发展。

①清末民初鸡公山明信片

②1920年左右的照相版鸡公山明信片

③1919年美国《豫鄂信义会》书中留下的“1918年河南鸡公山会议”老照片

④1939年传教士与日本军人在信阳的老照片

⑤鸡公山沦陷期间，1939年9月5日发行的《支那事变画报》第66期

由1902年传教士的第一次踏勘，到1903年秋的第一栋别墅的建设，之后的30年，由于火车的便捷，美英法俄等23个国家的传教士、商人和中国的军阀、官僚在鸡公山建造各式别墅洋房500余栋，鸡公山由此成为“避暑胜地”，繁盛一时。

窥一斑而知全豹。在留存下来的鸡公山老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旧与新、封建与开放、落后与进步、雄浑与精致、中式与海派，截然不同，而又共处一个时代的景象。

中国近代邮政在鸡公山显露端倪

对于鸡公山老照片而言，她的另一个幸运之处是，新中国成立前的老照片基本都是外国传教士留下来的。相比国人去照相馆拍照，以人物摄影为主而言，外国传教士留下的老照片，其取景的范围更宽广，更注重照片背景的选取，更接近于反映真实的历史面貌。

值得留意的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许多鸡公山老照片，都是制作在明信片上而留存下的，这些历史留存影像与鸡公山作为中国近代邮政发端之地有密切关联。

由于洋务运动主将、湖广总督张之洞的推动，武汉成为中国近代工业的发祥地之一。鸡公山别墅建造所使用的建材如瓦、镔铁皮、五金、水泥等均因火车之便来自汉口。有资料显示，1897年江汉关试办“海关书信局”奉旨改为大清邮政官局，即汉口邮政局。1899年全国划分“邮界”即邮区，汉口邮界总局辖区曾经一度横跨鄂、豫、陕、甘、湘五省。

而当时鸡公山夏季侨居人口迅速增多，通邮成为当务之急。1905年夏初，鸡公山始设夏季邮局。

1949年四野南下工作团团员

1953年5月31日于鸡公山报晓峰留念

盘山公路

1918年，长期驻防信阳一带的北洋军阀靳云鄂出于军事防务上的需要，将夏季临时邮局改为常设特二等邮局，编制6人，下辖新店、武胜关两个代办处，办理国际汇兑、包裹等邮政业务。当时河南能办理国际邮件的只有4处，即开封、郑州、焦作、鸡公山。此时，电报局亦改为常设，为鸡公山侨民通邮和明信片的邮递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也使令人有幸从众多精美的明信片上一窥鸡公山旧影。

记录日军侵华的铁证

1938年10月，日本侵略军第三、第十师团占领信阳。随后南下出武胜关，鸡公山就此沦陷。

1939年9月5日出版的第66期《支那事变画报》中有一篇《战线的乐园——京汉线鸡公山避暑地》，该文通过日本随军记者的镜头，给我们留下了当年日军占领鸡公山，在山上活动的画面。今天，这些资料成为他们侵略中国的有力罪证。

这些照片所反映的“和平景象”甚至有《原田部队上等兵山本在避暑地学校做先生》的照片，除了日军自我的虚假宣传，也和鸡公山当时特殊的地位有关。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日本军队与鸡公山上居住的外国人基本是和平相处的。这从1939年传教士与日本军人在信阳的老照片中可窥一斑。该照片前排左一是雷希圣牧师，前排左三是玛丽·安德生小姐。然而，这一切在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后就完全改变了。玛丽·安德生小姐等基督教会人员被扣，押往汉口日本集中营，直到战争结束。安德生小姐1944年2月21日死于集中营内——这就是对这些所谓“和平”照片最真实的注解。

因为二战及二战后内战的爆发，鸡公山接近战争的前沿，外国人大量撤离，鸡公山自1935年后走向衰落，留存影像资料也极少。

不断发现的厚重记忆

新中国刚刚成立时鸡公山到底什么样子？随着这个时期老照片的不断被发现，我们正在揭开蒙在这个时期的神秘面纱——这是一个充满了笑颜的鸡公山，这是一个换了人间的鸡公山。

“文革”后百废待兴。近年来，随着一本1979年林克昌编辑的《鸡公山风光》书稿的发现，一批这个时期的鸡公山风光照片被发现。这是距今最近的改革开放初期的鸡公山系统影像记录资料。

鸡公山，这座充满人文传奇的豫南名山，通过明信片和老照片留下了珍贵记载与传说，让我们一起去发现、去见证，为这座跨越千年的名山，为我们的子孙后世留下更多厚重的历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