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基本色

文 本刊特约记者 刘志明

段永基，这位“诗人”企业家，办了一个企业，办了一大堆公司，投资了许多黑马，做了一系列别人几乎都看不懂的“创业”。

中国人在改革开放40年来所遇到的最大“沧桑”，是关于价值评价上的价值尺度。说穿了就一点，做不做和怎么做商人。

将张扬的人性在时代大潮中直挂云帆，以饱满的斗志去问鼎财富之门，以中国创业的“元老”身份，靠科技本命赚得第一桶金，然后置身于资本旋涡、名利场上、圈钱游戏和产业革命的中心——段永基，狂热的唐吉诃德？孤独的哈姆雷特？屡败屡战的桑提亚哥？

“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作品！”出自莎士比亚这位“属于所有世纪”的伟大作家之口的这句人们耳熟能详的名言，是对人类的最高礼赞。而关于人类、关于人类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越是在剧烈动荡即沧海横流的时刻，就越吸引着杰出人物的目光—“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倒霉的我却要重整乾坤”。

创业大师段永基的创造型职业描述

34年前，段永基创办了四通。那是一个如火如荼的历史新时期，是创业者的黄金时代——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大效益，是提供了巨大的商业机会。有的人靠商品流通，有的人靠技术发明，也有人挖公有制的墙角，还有的人靠贩卖某些概念。

然而，就在段永基手上，四通公司用产品体现了企业的社会价值和历史地位。它把计算机通用键盘、液晶显示屏、汉字输入软件和打印装置融合成一个十分方便实用的现代产品——四通打字机，成为第一个推出自主知识产权、年产值数亿元的电子信息产品，成为世界高新技术的结晶，为中国办公自动化革命做出了历史性贡献。尔后，段永基和他的同事们马不停蹄地创造了无数个“第一”：第一个建立了真正民有民营的高科技企业，创造了“自由组合、自筹资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四自”原则，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彻底实践者；第一个尝试以经理人回购方式实现产权创新。完成了中国首例MBO；第一个投资互联网产业，第一个接受了国际风险资金的投入，第一个把当今全球最大的中文网站新浪网推上纳斯达克舞台……

但是，时过境迁。从2005年到2006年，段永基不是爆出企业亏损的新闻，就是传出被审计、双规和过堂的猛料，就像是那些靠媒体炒作而调度人们视听的明星一样，段永基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在中国，企业家的生存环境如何，将决定企业家的质量。段永基作为企业家，他的成色和品质如何？也许是我们“歌颂”还是“打倒”他的最科学依据。

在人的职业类型方面，科学的分析是将人的职业特性分为安全型、技术型、管理型、创造型和自由职业型5类。一个人要想获得来自职场、商场和官场上的成功，认清自己的这些类型很关键。而我们评价一个人，例如段永基这样的人物，简单地用道德的、社会的、经济的和人文的尺度来衡量，就难免于机械唯物论和形而上学。

从30多年前一鼓作气创办了四通公司开始，段永基就成为中国企业家中最早的“元老”级企业家，成为民营科技公司的标志性人物，段永基与四通神话的风生水起使他理所当然地进入重量级创业大师的行列。

30多年里，段永基总是在叱咤风云中博采众长，总能在峰回路转中再攀新高，总是在一波未平中再起波澜——这是一条兴风作浪的蛟龙而非安步当车的良驹，这是一个以“冲锋”“前进”“刺激”和“尝鲜”为乐事的“狂人”。发现新领域，弘扬创造精神，永远向新市场开拓，从不满足已经具有一切，他的眼里始终瞄准的是下一个猎物——段永基，是一个典型的创造型，一个不懂得“安全”，不止于“技术”和“管理”的类似“自由职业者”的“创新型”职业归属。

从四通总经理到新浪董事长，从媒体到科技，从营养品经营到去美国倒建材，从中关村村长到如今的“副手”，段永基似乎对那些或高或低的职位并不感多大的兴趣，对那或多或少的收入也从来没有什么太多的计较。像他这类人，更在乎的是——还有什么没干过？还有啥更好玩？还有哪些我干不成的？

于是，如果让段永基“守”住四通，就在这一个买卖上做到如日中天，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这位性格外向的、为人热情的、行事高调的、工作狂热的——援助型人格+冒险型性格+奔放型风格+开朗型取向的“诗人”企业家，他的企业发展，一定是“多元化”的、“多极化”的和“多样性”走向。

这就是四通，他的老板叫段永基，一个创造型的人——办了一个企业，办了一大堆公司，投资了许多黑马，做了一系列别人几乎都看不懂的“创业”。

于是，让段永基像张瑞敏那样做公司，像陈天桥那样做企业，像新浪那样做网站，像黄光裕那样做市场，一方面是强人所难，另一方面则是形而上学。

一个人，总有自己不同于他人的特征。当这个人创办了企业，这企业一定会很“像”他。于是，创造型老板段永基，就因为没有守住安步当车的、小富即安的和安分守己的四通基业，却成为了中国企业家中最富于创建、最富于牺牲和最富于冒险的“创业大师”。

于是，关于职位、金钱、回报和成就，关于名声、风险、危机和利益，在段永基这里都退到了第二位，而人格的独立、个性的张扬、价值观的彰显和创造精神的体认，是段永基的“万有引力”，在这个“引力场”里，最核心的属性，是像他这种类型的人，永远都是昂扬的、奋发的和振兴的——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

段永基，命中注定的风云人物。“不自由，勿宁死”的创新精神——我们从这个角度来解读他，可能是个“最差的老板”，但却是“老板群”里一条不可或缺的“鲇鱼”；他总能给任何一个企业带来穿透力极强的冲击，但他却很难有“斩获”；他的新念头、新观点和新立场，总是甚至非常能表现得大胆而准确，前卫而生动，果断而新鲜，但是，他却总是处在最危险、最不讨好和最有可能被否定的地位——如同你、我、他身边所不乏的这类人或者人物。

在历史上和现实里，正是这样的人们以顽强的毅力和忘我的牺牲，创造了一种人类社会里必不可少的文明形态，他们是贝多芬、伽利略、托尔斯泰、林肯、白求恩和雷锋……

有人说，段永基这回该“老实”了，“下台”后“好好退休”吧！这样看问题的人，其实和所有“误读”老段这位“老顽童”的人一样，没有从他段永基的基本属性——血型、星座、生辰、天性、脾气、气质等等最基本的“个性密码”上，从他的教育、家庭背景、社会活动和文化价值观等方面进行成功破译，这就难免公平，难免要失衡。

“人不死，就要不停向前走”，从上述的新角度来重读段永基这句口头禅，是不是有了这样的新意：“你真美呀，请停一停！”（歌德在《浮士德》里盛赞劳动与创造之美。）

资本玩家段永基的知本家属性揭密

创造型职业老板段永基，他没有坚持做科技，也没有转行做公益，还没有超越巴菲特。他甚至有时入不敷出，有时捉襟见肘，有时春风得意，有时金钱满瓮。没有谁看到他得意忘形，没有谁说他狂妄已极，当然也没有谁要看他的笑话，也就没有谁要寻他来开心。

四通，老中关村人的回忆

问题很简单，抛开一切不谈，段永基是位令人尊敬的知识分子，恰逢知识经济时代，在知识管理上升到管理的最高境界之后，揭密段永基——学习化人生，知本化创业，智本家致富，这不符合时代的要求、历史的潮流和社会的本质特征吗？

与史玉柱结盟，找陈天桥问路，向着IT业前进，段永基穿越在产业革命的心脏，作业于多兵种联合之上，而且能够做到匠心独具和如火如荼的地步——学习，学习，再学习，是他最大的变式！

在资本市场上操刀，在最敏感的股市上闪回，在圈钱游戏里陶醉人生，对段永基的基本要求是什么？与法律法规过招儿，与股市股民混到脸熟，段永基与“死神”多次擦肩而过且终于修成正果的原因是——努力，努力，再努力，是他不懈的动力！

特别是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国度里，在人们从多角度、多层次上去考察企业家段永基、观察资本家段永基和审查资本玩家段永基的基础上，“资本高手”和“财迷”，可能就是个同义语。

果然，媒体上“疯狂敛财为四通，段永基梦断中关村”等类似的报道不绝于耳。“敛财”而且“疯狂”的段永基，媒体上称“没见过他的人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因为他主政的四通与中关村科技都先后在光环下沦为垃圾股。见过他的人也常常难以得出确切的结论，因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引起争议，而每一个有争议的行动似乎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敛财”这个概念，有些资本原始积累即“原罪”的意味。“疯狂”者，那一定是因为看准了商机，下定了决心，拿对了主意的那个人（段永基）的带有风险性的“决策”。

这是一种应该批判的错误，还是所有优秀企业家的一种优点？

知本家段永基从一介书生摇身一变而为资本家，足见其创造型人格的魅力，也理所当然地要沿着这条路子走下去，而如果他不“敛财”，不“疯狂敛财”，怎么能保证他的企业生存与发展？怎么能证明他作为资本家的“狠”劲儿即要实现作为商人的本性呢？

于是，段永基曾在公开场合下宣称，他投资新浪股票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利。但这是段永基他同样作为“股民”的“毛病”吗？

“在2003年2月至2004年2月的一年时间里，作为新浪前最大股东的四通电子先后15次在纳斯克达套现，共获得1.47亿美元。”坊间由此批评段永基的“短期行为”即“疯狂敛财”等，这也难能客观。

以段永基的性格，还有被人称作“老狐狸”的属性，他其实已经形成了独特的资本家风格。别光批评段永基，那位更大的资本家李嘉诚的全部成功史，也基本上“空手套白狼”的玩法而且屡试不爽。那位被尊称为“股神”的巴菲特，我们要清算一下他害了多少小股东倾家荡产吗？

况且，全球这么大一个资本市场，只能有一种玩法才是正确的吗？能用社会的伦理的标准与尺度来判断资本市场上的是非吗？

更重要的一个区别，来自于资本与货币的定义。用老百姓的原则来看企业家的作为，这本身就不是辩证法——

企业家要钱干什么？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干什么就干成什么！

干成什么之后再干成什么！

将货币转化为资本，将劳动力变成商品，开始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然后在资本运营中实现资本的保值与增值即再生产过程—这不是一个最基本的经济学原理吗？

于是，知本家段永基在“企业家学习”上不断进取的精神，难能可贵。

于是，资本家段永基在资本市场上“狡猾生存”而没有倒掉，“投机获利”而没有为富不仁，“疯狂敛财”而没有迷失本性—向段永基学习并致敬？

经商最差的，是找不着北；最蠢的商人，是把南当成北；商人最怕的，是所有的商人都去找所有的和一样的北……

于是，关于商人的经商以及“商商”的差距和这差距形成的反差，常常使人在顾此失彼中利令智昏里雾里看花和水中望月……“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凡是涉足商海而且不能自拔的人，都有些如这诗中的悲壮。因为，一旦选择了这种活法儿，就因为可能的鲜花与掌声，还有可能的诱惑或失落，而使得我们文明的进程里因为商人的加盟更多了几许惆怅，几多坎坷和几番折磨。

段永基，还在路上，尽管他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还有一位商人，就是那位55岁创业、75岁造出力帆汽车的尹明善，因为自己的“知本家”属性，在不屈不挠和锲而不舍中令人称道不已。

科技本命段永基的企业家本质探源

1965年就读于清华大学，1970年执教于北京176中学，1979年北京航空学院读研，1982年—1985年任航空部621所研究室副主任，1985年任四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OA部部长……段永基其实是—科技本命。

以民有民营的模式发展高新技术的四通在经济转轨期抓住了时代赋予的机遇，段永基主持生产的打字机系列产品，曾经席卷了早期办公自动化市场85%以上的份额，支撑了四通初期每年300%的高速增长，垄断了打字机的进口权以及完全把持了“平推式打印机”的进货渠道。于是，利用时间差、价格差和信息差获得市场份额与竞争优势的四通在中关村迅速崛起——段永基作为企业家的安身立命之所。

聪明才智，在企业家那里，将变成一种特别的艺术。而艺术的最大特征，就是变化。于是，在段永基后来的发展中，即使他的科技本命，即使他肩负四通公司的重任，他只能带领着他的公司在更大的舞台上去获得机会——在中国市场经济的爆发式增长中走钢丝。

四通创建初期挂着的是四季青乡企业的招牌，是所谓的“集体所有制”。随着时代变迁、企业越做越大，产权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从1987年开始，“产权”一直是四通破译多次而始终未能得到解决的难题。1998年，在接触了几家金融机构后，段永基想到了“经理层融资收购”，创造性地引进了由四通经营层融资收购四通产权的改制思路，此举被称为中国第一起MBO。为了MBO行动进展更顺利，段永基还把“经理层”的范畴扩大至经理层和所有员工。他称之为有中国特色的MBO。

企业即人，人即企业。而当一个初始化的市场在转型中为国内企业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时，谁都会面临的是——成长的烦恼。对所有成功的企业家进行观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执着——他们总是在曾经成功的领域里反复耕耘，全因为他一开始在定位时的“感觉”，还因为他后来确实在那上面“赢”过。就像小孩子的成长，当他在某一方面受到老师家长的肯定，他便“来神儿”地在那个方面产生荣耀，并形成兴趣最后走向成功。也像农民的种地，在一块地上种熟了种惯了就因为“很顺”而死守他的一亩三分地儿。

当创造型遭遇企业家，段永基的结果是，一发而不可收地成为一种“公共产品”和“不可替代型资源”。段永基，就难在这儿了。如果说他有了很多的失败，也因为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四通”上面。1999年段永基出任四通集团董事长，并同时“掌印”中关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为这家上市公司的新任总裁。所有者与经营者集于一身却分属不同的公司，这是段永基不断创造先例之后的又一个传奇。他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他希望“中关村科技”未来可以为中关村地区的高科技企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特别是融资服务。 如果真如此，那么，段永基就是完成科技与资本完美结合的现代企业家。

负责任的“村长”段永基在中关村的发展道路上中外求索、殚精竭虑。他的身份早已不简单是中关村科技、四通集团的当家人，在中关村成长历程中，段永基的领袖地位不可或缺。对于中关村这个万众瞩目的高科技“村落”，他表现了太多的责任感。30多年的中关村村龄，30多年的大浪淘沙，30多年的人脉网络，使段永基具有独特的投资眼光。他有过许多次的失败，但目前为止他至少成功过3次：四通创业、香港上市和创办新浪网——对于一介书生，一介草民，这，就够了！

如果人类已经进入和正要进入信息化社会，那么这个信息化带来的就一定是所谓的“宽带”“集成”和“兼容”的特征——没有围墙的企业，没有教室的课堂，学习化社区，功能性组织或数字化军队……行业的界限愈来愈模糊，成功与失败的评价也越来越多元。于是，关于段永基，关于四通，关于中关村等等，我们要以信息时代的模糊技术，将其“高倍放大”到企业家作为人性回归的“标本”和“样品”上来，我们就多了几分公允，少了些苛刻；多了些宽容，少了些阴冷；多了些正直，少了些虚妄……

我有种预感，七十有三的段永基，肯定还会有新的发展贡献我们这个不断变化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