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玉簪的类型与分期
2018-12-12刘橙橙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刘橙橙(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明代玉簪多出墓葬,目前已发表的资料有:江苏南京市明黔国公沐昌祚、沐睿墓[1]、江西南城明益定王朱由木墓[2]、无锡顾林墓[3]、苏州虎丘王锡爵墓[4]、余姚明代袁炜墓[5]、梁庄王墓[6]、李贞夫妇墓[7]、定陵永乐帝、孝端皇后及孝靖皇后、上海明墓[8]等。
目前学界对明代玉簪的研究力度较小,学者多从整体(历史角度)把握玉簪的发展[9],将各个时期玉簪的造型、纹饰及雕琢工艺加以总结[10]。少数学者对明代玉簪单独作为研究对象,如徐晓东将明代玉簪分为男用玉簪同女用玉簪,并分别举例探讨男用女用玉簪在各个阶段的变化[11]。
上述研究少数学者以明代玉簪为研究对象,大多是从玉簪的发展变化着手研究。本文通过对明代纪年墓葬出土玉簪进行类型学分析,探讨明代玉簪的发展及演变。
一 玉簪的类型
A型 簪首简单,簪身素面,由簪首至簪脚逐渐变窄。通体无雕刻。根据簪首差异将其分为二式。
Ⅰ式 簪首顶部截面为矩形,标本为南京吏部尚书朱恩家族墓碧玉簪1件,长7厘米。(图一,1)
Ⅱ式 簪首呈菱形,标本为朱守城穴室出土1件,长5.5厘米。
B型 簪身两头尖锐,簪身呈宽扁状,光素无纹,根据簪身的差异将其分为二型
Ba型 簪身纵向弧状弯折,两头尖锐,标本为乐安王墓出土2件,分别为青玉和碧玉,长15~16厘米[12]。
Bb型 簪身较平直,标本为宋蕙家族墓出土1件,长11.3厘米,宽1厘米。
C型 簪首呈小圆勺状掏耳,素面簪身,簪脚为棱锥形。标本为朱守城夫人墓穴出土1对,分别长2.8和3.1厘米。
D型 簪首呈梯形,簪身通体素面,据玉簪形态分为二亚型。
Da型 扁平状簪身。标本为顾东川原配夫人墓出土玉方斗首簪4件,两两成对,长5.76.5厘米。(图一,3)。
Db型 簪脚圆锥形,螺旋纹颈。标本为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1对,分别长10.9和9.5厘米。
Dc型 簪首呈倒梯形,螺旋纹颈,簪脚为棱锥形。标本为顾叙原配夫人墓出土1件碧玉方首簪,长11厘米。(图二,3)
E型 簪首为半圆的蘑菇状,根据簪身的差异将其分为二式。
Ⅰ式 簪首簪身无纹饰,标本为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2件,长9厘米。
Ⅱ式 簪首簪身浮雕各式纹饰,如盘龙纹、螭虎纹、云纹等,标本为江苏南京市明黔国公沐睿墓出土1件,簪身浮雕云纹、仙鹤,下段琢出“乾纲独立”四字。长10.7厘米。
F型 玉簪头为如意,簪身为扁圆状,通体素面。如余姚明代袁炜墓出土1对,式样和纹饰相同。分别长12厘米、13.3厘米。(图一,3)。
图一
1.A型Ⅰ式《上海明墓》彩版一七 2.C型《上海明墓》彩版七七 3.D型(前四)《上海明墓》彩版二七 4.F型《余姚明代袁炜墓出土文物》
G型 簪首花瓣状,根据簪首的差异将其分为二亚型
Ga型 莲花形簪首,簪首与簪身相接处有一段细颈,细颈上多有螺旋状纹饰,素面簪身,簪脚为棱锥形。标本为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1对,长11.8厘米。(图二,2)
Gb型 簪首为花瓣状,通体玉质。标本为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白玉花瓣对簪1对,长9.5厘米。(图二,9)
H型 簪首为瓜果形态,簪首与簪身相接处有一段细颈,细颈上多有螺旋状纹饰,素面簪身,簪脚为棱锥形。标本为朱察卿家族墓出土2件,簪首为桃形。1件长9.5厘米,1件残长6厘米。(图二,1)
I型 簪首雕琢动物形象,根据簪首的差异将其分为二亚型。
Ia型 簪首雕琢麒麟形象,标本为礼部右侍郎陆深夫家族墓出土的白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对簪,簪首圆雕方座麒麟,四面阴刻螭龙,上端四面各刻一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11厘米。(图二,6)
Ib型 簪首琢凤凰形象,标本为朱恩家族墓出土凤凰玉簪1件,长14.5厘米。
Ic型 簪首雕琢狮子形象,标本为礼部右侍郎陆深夫家族墓出土的白玉狮首六棱对簪1对。长5.5厘米。
J型 簪首以人物为主题,标本为顾东川夫人出土1对。簪首雕琢成云形飞天状长5.7厘米,宽3.5厘米。(图二,8)
K型 簪头作竹兜状,带三片竹叶;簪体呈竹竿状。标本为江西南城明益定王朱由木墓出土1件,长9.7厘米。(图二,5)
L型 簪首无明显形态,簪首雕琢各样纹饰,如钱纹、灵芝纹、竹节纹及梅花等,根据玉簪形态的差异将其分为二亚型。
La型 簪首作钱纹,通体浮雕竹节纹,簪身上部雕琢数朵梅花。标本为沐睿墓出土1对,两者形制相同,一件长12.8,另一件长13.8厘米[13]。(图二,4)
Lb型 簪首顶部琢灵芝纹,簪首雕琢两节竹节纹。标本为沐睿墓出土1件,长10.3厘米。(图二,7)
M型 玉簪呈宽扁状,簪身镂雕纹饰,簪身末端斜平。标本为四川省平武县古城乡明代龙州宣抚司佥事王玺墓出土1件,簪身饰镂空圆圈花瓣纹,长10.9厘米。(图二,10)
图二
1.H型《上海明墓》彩版四一 2.型《上海明墓》彩版四六 3.Dc型《上海明墓》彩版二五
4.La型《金与玉—公元14-17世纪中国贵族首饰》5.k型《江西南城明益定王朱由木墓发掘简报》图九 6.Ia型《上海明墓》彩版四五 7.Lb型《金与玉—公元14-17世纪中国贵族首饰》8.J型《上海明墓》彩版二七 9.Gb型《上海明墓》彩版四五 10.M型《中国出土玉器全集13》11.Na型《中国出土玉器全集6》12.Nb型《中国出土玉器全集6》
N型 簪首为玉质,簪身为金属质地,根据簪首的不同将其分为Na与Nb二亚型。
Na型 簪首为柱状镂空,簪头簪身多是套接在一起。标本为李贞夫妇墓出土1对玉簪头,扁平体,簪头顶部镂雕花瓣,中部雕缠体龙凤纹。(图二,11)
Nb型 簪首为镂空动物形态,簪身现已不见。标本为李贞夫妇墓出土的1对镂空状凤鸟玉簪首。(图二,12)
O型 簪首金(银)镶嵌玉饰,簪身为金银质地。根据簪头玉饰的差异,分为七亚型。
Oa型 簪头上镶嵌瓜果样式的玉饰,标本为南阳溵水郡主墓出土1件镶嵌桃形白玉金簪,簪身长10.3、通常15.3厘米,重52.5克。
Ob型 簪头玉饰多是整块雕琢成一情景画面,标本为梁庄王妃墓(后:29),通长15.8厘米。(图三,1)
Oc型 簪首多饰以莲花、梅花或牡丹花形玉饰。标本为定陵孝靖皇后棺中出土的一件莲花金簪(J124:23),通长11.8厘米。
Od型 簪头上镶嵌动物样式的玉饰,如朱察卿家族墓出土1件金镶玉蝴蝶簪,宽5.1厘米。
Oe型 簪头上镶嵌人物样式如白玉飞天、玉观音、玉人等。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1对金镶白玉飞天对簪,长12.8厘米,飞天高4.5厘米。(图三,2)
Of型 簪头镶嵌玉质文字样式或梵文“寿”、“万寿”“喜”、“卐”、“佛”等。孝端后墓内出土的镶宝玉寿字金簪(D112:5),通长13.5、顶长9.3、宽6厘米,重99.5克。(图三,3)
图三
1.Ob型《梁庄王墓 下》下彩版一二一 2.Oe型《上海明墓》彩版四六 3.Of型《定陵》下彩版一〇五
二 玉簪的分期
A型Ⅰ式,簪佛教信徒杨福信墓、南京吏部尚书朱恩家族墓各出土1件,杨福信于正统四年(1439年)受戒牒。朱恩成化二十年(1484年)进士,后寻归,家居30年,享年85岁,生卒年不详[8]224-251。故此簪流行年代较长,至嘉靖年间仍出现。Ⅱ式,朱守城穴室各出土1件,万历早期卒。故此簪型的年代至迟至万历年间。
Ba型,乐安王夫妇合葬墓出土2件,乐安王葬于弘治二年(1489年),乐安王妃葬于成化十一年(1475年),由于被盗,随葬品归属不详[12]18-22,故此玉簪年代应不晚于1489年。
Bb型,宋蕙家族墓出土1件,宋蕙家族墓中随葬品绝大部分出于宋蕙夫妇墓。墓志记载宋蕙墓年代为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宋蕙夫人墓年代为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8]91~95,故此玉簪的年代大致在嘉靖年间。
C型,标本为朱守城夫人杨氏墓穴出土1对,杨氏卒于万历九年(1580年)[8]125-128,故此玉簪的年代大致在1580年左右。
Da型,顾东川原配墓出土玉方斗首簪4件。J型,顾东川原配墓出土1对。县志记载顾东川精通医理,嘉靖年间“世宗建圣济殿,召为御医”[8]59-65由此可见顾东川与其原配夫人的墓葬年代大致在明代中后期。故玉簪使用年代大致在明代中后期。
Db、Ga、Gb、Ia、Ic型,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各出土1对,考古清理时,陆深夫妇墓同陆揖夫妇墓墓葬内出土器物混合,陆深卒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陆揖卒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8]83-88,故玉簪的年代大致在15441552年左右。
Dc型,顾叙原配夫人墓出土1件。顾叙原配墓中出土的1对莲瓣首簪同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1对相同,故玉簪的年代相近,大致在嘉靖前后。
E型Ⅰ式,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2件,玉簪的年代大致在15441552年左右。南京太仆寺少卿陈所蕴夫妇墓出土1件,陈所蕴卒于万历四十年(1612年)以后,陈所蕴妻卒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顾林墓出土1件,墓志记载葬于万历丙申年(1596年)[3]452-454。诸纯臣墓出土1件,诸纯臣卒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故此簪的年代范围大致在嘉靖到万历年间。Ⅱ式,宋蕙家族墓出土1件,宋蕙家族墓中随葬品绝大部分出于宋蕙夫妇墓。墓志记载宋蕙墓年代为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宋蕙夫人墓年代为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禄寺少卿顾从礼家族墓M1男棺出土1件,该墓出土的玉簪同宋蕙家族墓出土玉簪形制相似,故该墓的年代同宋蕙家族墓年代相当。王锡爵墓出土1件,据墓志载该墓的纪年为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沐睿墓出土1件,简报中认为其下葬年代晚至天启年间。故此簪型年代不晚于天启年间。
F型,明代袁炜墓出土2件,袁炜卒于隆庆元年(1567年),故此簪的年代不晚于1567年左右。
H型,朱察卿家族墓出土1对。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1对。朱察卿家族墓出土玉簪同陆深家族墓玉簪形制相同,故墓葬年代大致相当。故玉簪的年代大致嘉靖年间。
Ib型,朱恩家族墓出土1件,简报中认为朱恩家族墓出土的服饰同江苏泰州市明代徐蕃夫妇墓、江苏泰州明代刘湘夫妇墓服饰相近,故年代范围大致相近[8]31-32。刘湘卒于嘉靖辛丑(1541年),其妻卒于嘉靖戊午(1558年)[14]。徐蕃卒于嘉靖九年(1530年),其妻张氏卒于嘉靖十一年(1532年)[15],故朱恩家族墓的年代大致在嘉靖年间,此簪出现的年代大致在嘉靖年间。
K型,益定王朱由木墓出土1件,墓志记载该墓年代为崇祯七年(1634年)。故此簪的年代不晚于1634年。
La型、Lb型,同为沐睿墓出土,La型出土2件,Lb型出土1件。简报中认为其下葬年代晚至天启年间,故此簪的年代不晚于天启年间。
M型,明代龙州宣抚司佥事王玺墓出土1件,据墓志载该墓年代为天顺八年(1464年)[16],该玉簪的年代应不晚于1464年。
Na型和Nb型,恭献王李贞夫妇墓各出土1对,李贞(恩亲侯驸马都尉)卒于明洪武十一,其夫人为曹国长公主,曹国长公主早丧,死后战乱不断,未安葬,李贞死后才与李贞合葬,墓葬年代应为明代早期。故玉簪的年代范围大致在明代初期。
Oa型 南阳溵水郡主墓出土1件,溵水郡主卒于弘治五年(1461年),葬于弘治六年(1462年)[17],故玉簪的年代不晚于1462年。
Ob型 梁庄王妃墓出土3件。梁庄王妃为继妃魏氏,卒于正统六年(1441年),故玉簪年代大致在1441年左右。
Oc型 浙江临海王士琦墓出土2件,万历帝与孝靖皇后棺中各出土1件。王士琦卒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18],万历帝卒于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孝靖皇后卒于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19],故玉簪的年代大致在1620年左右。
Od型 朱察卿家族墓出土1件,陆深家族墓出土1件,孝靖皇后棺中出土1件。朱察卿家族墓与陆深家族墓年代大致在嘉靖年间,故玉簪的年代不晚于1611年。
Oe型 礼部右侍郎陆深家族墓出土1对,朱守城夫人墓出土的1对。孝端皇后棺中出土1件。孝靖皇后棺中出土3件。陆深家族墓年代大致在嘉靖年代左右,朱守城夫人卒于万历九年(1580年),故玉簪年代不晚于1620年。
Of型 孝端后墓内出土1件,簪背面刻有“万历戊午年造”,万历帝棺内出土1件。故玉簪的年代在万历年间。
根据以上对明代纪年墓玉簪类型划分,可以分为两期。第一期为嘉靖年间之前(1368~1522年),第二期嘉靖年间到崇祯年间(1523~1644年)。
第一期:包括A型Ⅰ式、Ba型、M型、Na型、Nb型、Oa型及Ob型。第一期玉簪出土数量较少,玉簪成品式样主要有三种,一是通体为玉质玉簪,簪身少纹饰。如A型Ⅰ式、Ba型、M型,玉簪样式简单,制作工艺略粗糙;二是玉质簪首与金属簪身结合,如Na型、Nb型;三是镶玉金(银)簪,金簪上镶嵌玉饰,制作精美,如Oa型及Ob型。这一期较第二期玉簪出土式样多,但是玉簪种类少,且玉簪雕刻细节与抛光远不及第二期。
第二期:这一期内玉簪出土较多,新出现C型、Da型、Db型、Dc型、E型Ⅰ式、E型Ⅱ式、F型、Ga型、Gb型、H型、Ia型、Ib型、Ic型、J型、K型、La型、Lb型、Oc型、Od型、Oe型、Of型,不见Na型、Nb型、Oa型及Ob型。第二期出土玉簪较多,种类多样。玉簪成品式样主要有二种,一通体为玉质玉簪,簪首雕刻成动物形态(凤、麒麟、虎、鹿等)、植物形态(莲花、桃型、蘑菇形等)等,纹饰有螭虎纹、竹叶纹、竹节纹、云龙纹、花瓣纹等。二是簪头镶玉金(银)簪,出土数量较多,种类丰富,簪头玉饰多饰莲花、梅花或牡丹花形玉饰、动物形象(乌龟、龙、凤等)、人物形象(飞天、观音等)、文字字样式或梵文等。
此外,玉簪上的装饰是带有性别属性的,如簪头刻成凤、莲花、桃形等,多见于女墓主墓中。如簪头雕刻麒麟、虎,纹饰刻竹叶纹、竹节纹等多是男墓主墓中出土。簪头镶玉金(银)簪,多是出自女墓主墓中。
三 结论
通过对玉簪型式和分期的分析,可以看出明代玉簪的发展变化过程。第一期所处年代为嘉靖年间之前(1522年之前),这一期是明代社会经济经历政权更替后开始恢复和逐步稳定、发展的时期。玉簪出土较少,玉簪的形制简单,装饰形式种类少。第二期所处年代为嘉靖年间至万历年间,这一期制玉原料的大量开发和开采,尤其是和田玉的大量开采,为玉簪的大量出现提供了原材料。受皇族喜爱和民间的推崇,明代制玉行业发展迅速,形成了南北方两个制玉中心,一为北京,二为苏州,并出现了一批能工巧匠。明代中叶之后,朝廷颁布了轮班匠以银代役的法令,这些措施改善了工匠的待遇和地位,工匠们有了一定的自主权,刺激了工匠的生产积极性[20]。第二期较第一期玉簪出土明显增多,玉簪的类型及装饰形式呈现多样化,包括簪首的样式,簪身的装饰以及镶玉金(银)簪的种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