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黄州书信研究
2018-12-07董淏
董淏
摘 要:苏轼是我国文学史上伟大的诗人、作家,是宋代文人士大夫的典型代表,他的诗词文章所表现出的深厚、广博、丰富的思想以及顺乎天性的豪迈气象,和他独特的艺术风格,代表了北宋时期最高的文学艺术成就。他一生保持着天真淳朴,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与他始终格格不入,虽屡遭贬谪,却泰然处之。尤其是被贬黄州的四年零两个月,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是他由为官时期的紧张而愤怒向老练之后的光辉而温暖、旷达而宽和的转变时期。他从狱中走出,来到僻陋的黄州幸而死里逃生,他常常闭门思过向佛老中寻求解脱“间一二日辄往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则物我皆忘,身心皆空,求罪始所生而不可得……”。但他又躬耕于东坡,“幅巾芒屩,与田父野老相从溪谷之间”,享受田园苦乐。还与广交朋友,融入百姓的生活,这使他的作品更加真实和温暖。他在黄州的后两年,虽已旷达超脱,而仍不忘人间世事,撰写了《易传》、《论语说》等学术著作和那千古不朽的“二赋一词”。一言以蔽之,苏东坡在黄州经历了悔过、平和、超脱三个阶段,贬谪黄州的日子使他渐渐地变得老练成熟,终于使其在黄州的作品成为他创作生涯中的高峰。
关键词:苏轼;贬谪;黄州;书信;心态
在被贬谪黄州期间,苏轼总共与109人有过书信来往,总数为285封,苏轼黄州时期的书信,是苏轼散文的一部分,其行文风格对苏轼散文的研究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对苏轼黄州时期书信的研究有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苏轼黄州时期的思想和心态变化,还有利于全面的了解苏轼的贬谪生活与贬谪心态,从而增强对同时期苏轼其他作品的了解。
一、失落的忏悔者
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二月初一,44岁的苏东坡和其长子迈抵达黄州,开始了自己的被贬生活。他开始深思人生的意义,寻找自己曾经的错误,探求心情的真正安宁。从二月一直到次年他开始真正务农为止,苏轼基本上一直保持着这种悔过的心态,在哲学中自求解脱。这段时期他与家人朋友之间的来信大致内容以忏悔和失落的心态为主,不难看出苏轼“拣尽寒枝不肯栖”的痛楚。
(一)写给朋友的信
在初到黄州的一年,苏东坡给与因其“乌台诗案”受牵连的朋友写的信中,大部分都表现了对他们受牵连而遭到苦难心中的难过和对过去所作所为的悔恨。他在《与司马温公》中写道:“谪居穷陋,如在井底,杳不知京洛之耗,不审迩日寝食何如?某以愚昧获罪,咎自己招,无足言者。但波及左右,为恨殊深。虽高风伟度,非此细故所能尘垢,然某思之,不啻芒背尔。”对于司马光因他受牵连这件事,苏东坡很是不自在,因此写了黄州四年唯一一封给温公的信。给老朋友章惇的信中,则是悔过之意,溢于言表:“平时惟子厚与子由极口戒见,反复甚苦。而某强狠自用,不以为然。今在囹圄中,追悔无路,谓必死矣。不意圣主宽大,复遣视息人间……”他在黄州一切都小心翼翼,深知虽远离京都,但处境仍十分险恶,他在给王巩的信中写道:“感恩念咎之外,灰口杜心,不曾看谒人。”(《与王定国十五首》其一)就连在给姑溪居士李端叔的信末还叮嘱道:“自得罪后,不敢作文字。此书虽非文,然信笔书意,不觉累幅,亦不须示人,必喻此意。”可见初来黄州的苏轼做事事有多么小心谨慎。一句“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写尽了苏东坡失落与凄凉。
(二)写给家人的信
家信,当然要说真话。在他给妻弟王元直的信中说:“黄州真在井底,杳不闻乡国信息,不市比目起居如何?郎娘各安否?此中凡百粗遣,江上弄水挑菜便过一日。”这封信中,苏东坡诉述了他在黄州生活的压抑、苦闷、孤独和无奈。“存道奄乎,使我至今辛酸,其家亦安在?”对家人的挂念,在被贬谪的日子里也涌上心头。
除了给家人朋友写信外,苏东坡还在禅宗老庄中寻找心灵慰藉,在他写的《安国寺记》中他说:“道不足以御气,性不足以胜习,不锄其本而耘其末,今虽改之,后必复作。盍归诚佛僧,求一洗之。”然而,深藏他内心的儒家思想似乎又把他托往了另一个方向。“到黄州,无所用心,辄复覃思于《易》、《论语》,端居深思,若有所得。” (《黄州上文潞公书》)。从元丰三年四月开始,潜心著述,于次年写成《易传》九卷、《论语说》五卷。他研究经书,期望能“粗有益于世”、“就使无取,亦足见其穷不忘道、老而能学也。”(《黄州上文潞公书》)
这一年對于苏东坡来说可以说他谪居黄州四年中最难熬的一年,不过也正是这一年,“使苏东坡经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也使他的艺术才情获得了一次蒸馏和升华,他,真正的成熟了。”(《苏东坡突围》余秋雨)
二、静宁的农耕者
元丰四年(1081年)苏东坡被迫在东坡一片田地里真正务农了。元丰三年苏子由还能为哥哥提供经济上的援助,让苏东坡“度囊中尚可支一岁有余”。但“子由有七女,债负山积”,不可能长期为兄分忧。“廪禄相绝,恐年载间遂有饥寒之忧”(《与章子厚书》)。于是,苏东坡在他那《东坡八首》前面的小序中说:“余至黄二年,日以困匮,故人马正卿哀予乏食,于郡中请顾营地数十亩,使得躬耕其中。”他在劳作中体验生活的艰辛为了复垦废弃的荒地,他效法北山愚公,自率家人披荆斩棘,搬运瓦砾,辟出一块数十亩的田园。他在和友人孔仲平的诗中说:“去年东坡抱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如今的苏东坡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农夫,去掉了士大夫的方巾,着上了农人的短卦。终于,田间的生活使他渐渐地淡化了苦痛,渐渐地回归于清纯和空灵,找到了自然和生命的原始意味。他在给李端叔的信中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渔樵杂处,往往为醉人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答李端叔书》)
苏东坡觉得这样的生活与当年陶渊明的生活颇有几分相似,在给好友王巩的信中说:“买牛一具,躬耕(下转第2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