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开放与性别工资差距：文献综述

田 靖

（南京审计大学，南京 211815）

改革开放以来，鉴于这些经济改革带来的结构性变化，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这些经济改革在多大程度上对女性产生影响。性别收入差距作为体现性别差距的一部分近年来收到很多关注，如果女性不能较好地分享社会发展的成果，将不利于全球经济增长。本文对过去关于贸易开放与性别工资差距关系的研究进行系统的归纳整理，总结贸易开放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理论根源、影响机制，并对已有文献的实证研究部分进行综述，考察现有研究的不足之处，并提出未来进一步研究的方向。

一、贸易开放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理论根源

目前，贸易开放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理论研究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为支持贸易开放缩小性别工资差距的理论，主要包括H-O理论和竞争抑制歧视理论。前者认为，在国际贸易中，一国的出口绝大部分为该国丰裕要素的产品，发展中国家劳动密集型产品相对充裕。因此在国际贸易中，其劳动力密集型产品的相对价格趋于上升，导致其非熟练工人的相对工资增加，而熟练工人的相对工资逐渐下降（Wood，1995）。后者是贝克尔（1971）提出的，该理论认为在非竞争市场，企业能负担得起歧视女性所需要支付的高额成本（Ashenfelter&Hannan，1986），而贸易开放会导致竞争加剧，企业不得不调整劳动力中的男女比重和工资配比，从而最大限度节约成本，保证利润最大化，提高竞争力。这同样会增加企业对女性劳动力的雇佣，导致男女性别工资差距缩小（Black&Strahan，1999）。

另一类为支持贸易开放扩大性别工资差距的理论，主要包括非新古典主义理论和外包模型。非新古典主义（Darity，1985）认为，竞争的加剧反而可以促进垄断的加剧和产业的集中，扩大性别工资差距。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由于教育也具有一定的性别偏向性，男性的受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比女性要高，因此技能工资差距的扩大变相体现出性别工资差距的扩大。外包模型（Feenstra&Hanson，1996）认为，“技术”对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是相对而言的，一些产品对发达国家而言是低技术密集型产品，对发展中国家却是技术密集类。其出口会增加发展中国家高技能劳动力的相对工资，如果女性雇员的平均技能低于男性，性别工资差距必然会扩大。

二、贸易开放对性别工资差距的传导机制

1.性别歧视与个体差异。在贸易开放的背景下，性别工资差异是有内因（个体特征差异）和外因（性别歧视）共同作用的结果（陈建宝，2009）。性别工资差异与性别工资歧视不同，性别工资歧视更加主观并带有偏好性。贸易开放使得整个社会获得信息更全面更及时，一定程度上减少性别工资差距。“性别歧视”由Becker（1971）提出，Cronell（1996）的研究认为，雇主普遍愿意雇佣文化偏好与自己相近的员工。性别工资歧视可能造成同工不同酬、职业或岗位流动性差①企业将与男性劳动力人力资本完全相同的女性安排到工资水平和福利待遇较低的岗位，将男性安排在工资报酬较高的岗位。（Ehrenberg，2000）、劳动力市场歧视的“反馈现象”②当女性劳动力的人力资本回报偏低或受到培训、晋升等的不公平待遇时，这种劳动力市场上的歧视直接降低了女性劳动力及潜在女性劳动力的预期，使其减少对人力资本的投资或降低工作的积极性，从而降低了女性劳动力的劳动生产率和收入。等，贸易开放的深入带来的充分市场竞争，使得企业避免性别偏好，更多地按照劳动力个体的实际能力支付工资，降低性别工资差距。

2.两性就业。就业是获得工资最重要的渠道之一，女性就业主要集中在某些经济部门，如服装、小型电子产品、农业和服务业，占一些发展中国家出口制造业劳动力的 80%（ILO，2010）。在贸易开放的同时，受雇于外资企业的女性别劳动力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女性就业率在提高（Busseeet al，2006）。另外，非正规就业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性别工资差距。通常，存在非正规就业的部门不会严格遵守劳动合同法和最低工资制度（刘媛媛，2012），为获得超额利润，非正规就业部门努力降低生产成本，与劳动力雇佣规则“打擦边球”，支付给女性较低的工资，在扩大非正规就业规模的同时，并没有改善女性的收入状况，反而造成性别工资差距拉大。

3.家庭分工。女性的低收入主要是因为她们承担了更多的无偿劳动，由于女性的社会分工和生理特征与男性不同，女性把重心更偏向于家庭。蔡（2002）研究发现，女性由于生育原因比男性约少工作160天。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在2014年研究了29个主要成员国男性与女性家务时间耗费情况，中国男性每天耗费在家庭内部活动（包括陪伴家人、接送孩子、打扫卫生等）的时间低于134分钟的平均时间。因此，女性收入通常低于男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女性需要生育，在此期间无法工作，很长一段时间无收入。且即使获得同样的工作，在传统意义上，女性的家庭内分工更多，导致其工作时间少于男性，从而影响其收入水平。

三、贸易开放对性别工资差距影响的实证研究

近年来，学术界对于贸易开放对性别工资差距影响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研究的角度和层面也越来越多，但对该问题的研究并没有得出较为统一的结论。

在对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研究中，Black et al（2004）通过对1976—1993年美国制造业的研究发现，相对于垄断程度较高的企业而言，贸易开放更有利于竞争性企业中女性的工资水平，缩小其性别工资差距。然而Autor et al（2013）考察了1990—2007年来自中国进口竞争的加剧对美国劳动力市场结果的影响，表明中国进口竞争的加剧使得美国劳动力工资下降且性别工资差距扩大。Li（2015）通过考察1999—2008年美国的各州数据，通过倍差法和固定效应模型进行研究发现，贸易开放扩大了美国不同技能劳动力的性别工资差距。

在对发展中国家的研究中，Palu et al（2000）使用孟加拉国三年工业层面的数据研究发现，出口导向型工业中性别工资差距呈现缩小的趋势。Terra et al（2008）对乌拉圭的研究也都发现贸易开放增加女性就业率，并提高女性的工资水平，缩小性别工资差距。然而，Menon&Rodgers（2009）使用1983—2004印度NSSO住户调查数据研究发现，随着贸易开放的不断深入，印度垄断性制造业中性别工资差距不断扩大。Juhn et al（2014）对墨西哥制造业研究发现，关税的削减有利于增加女性尤其是“蓝领”熟练劳动力女性的相对工资，并且提高了家庭中女性的议价权力。

在对国内的研究中。刘斌（2012）通过2002年CHIP数据证研究发现，贸易开放拉大了全国性别工资差距，但就不同劳动力异质性而言，其缩小了高技能劳动力的性别工资差距，拉大了低技能劳动力的性别工资差距。李宏兵等（2014）基于2002年和2007年的CHIP数据研究发现，尽管外资进入对男性的影响稍大于女性导致性别工资差距扩大。李磊（2015）通过中国2008年第二次全国经济普查服务业数据研究发现，外资进入有利于缩小性别工资差距，外资企业相比于其他类型企业给女性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的同时，也给女性提供了更高的报酬。

四、未来研究方向

综上所述，就贸易开放与性别工资差距的关系问题，过去的文献站在不同的视角，在各种理论的基础上，通过多种研究方法对不同国家、地区、行业等进行了深入研究。在理论基础、影响机制、实证研究方面也都进行了详细研究，所得出的结论虽略有差异，但总体研究结论走向一致。对于以后的研究，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思路。

1.理论根源方面。贸易开放与性别工资差距的关系看似简单的经济问题，但其中还涉及国家或区域的政策变动、文化因素等方方面面的问题，因此在之后的研究中需要调整研究视角，开阔研究视野，更加综合全面地对该问题进行研究。

2.研究方法方面。已有研究已经从对总体层面的研究深入到对不同地区、不同部门、不同行业的研究，在之后的研究中可以更加深入到不同企业、不同职业等更加微观个体的层面进行研究。另外，由于变量的可获得性问题，在研究方法和变量选取上存在缺陷，降低了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在今后的研究中，需要对数据进行更加深入的挖掘。

[2]陈建宝，段景辉.中国性别工资差异的分位数回归分析[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9，(10)：87-97.

[3]李宏兵，赵春明，蔡宏波.外资进入扩大了性别工资差距吗[J].统计研究，2014，(6)：57-65.

[4] 刘斌，李磊.贸易开放与性别工资差距[J].经济学(季刊)，2012，(2)：429-460.

[5]刘媛媛，刘斌.劳动保护、成本粘性与企业应对[J].经济研究，2014，(5)：63-76.

[6]邢春冰，贾淑艳，李实.教育回报率的地区差异及其对劳动力流动的影响[J].经济研究，2013，(11)：11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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