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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客空间到数字人文场所:亚利桑那大学图书馆iSpace建设研究

2018-12-04杨鹤林李宾朱前东

图书与情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数字人文创客空间图书馆

杨鹤林 李宾 朱前东

摘 要:数字人文和场所建设都是近年来图书馆关注的热点,数据密集、工具支持、跨界合作是数字人文研究的三大特征,目前已有图书馆在数据和工具方面提供服务,但在促进合作方面仍有发挥空间。文章通过文献调研和实证分析,指出当前高校图书馆在创客空间、数字人文服务等方面存在的不足,认为运用场所理论将两者结合起来,有望在加强场所内涵建设的同时,实现图书馆对数字人文的全方位支持。随后,文章通过对iSpace项目的考察,对亚利桑那大学图书馆将创客空间升级为数字人文场所的理论指导和具体实施内容进行了论述。

关键词:图书馆;创客空间;数字人文;iSpace

中图分类号:G250.7;G25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18045

From Makerspace to Digital Humanities Place:A Case Study of the University of Arizona Library's iSpace

Abstract Digital Humanities and Place development are both hot issues in library area nowadays. Data intensive, tools support and inter-cooperation are three characteristics of Digital Humanities Research. libraries should have rooms in promoting inter-cooperation along with supports in data and tools. On the basis of literature reviews and case studies, this article puts forward some current issues in building makerspaces and digital humanities service faced by university libraries and argued that combining both in the place theory could be a new solution. It explores the theories and methods in upgrading makerspaces to digital humanities place,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to the iSpace project of the university of Arizona library, 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Chinese university libraries.

Key words library; makerspace; digital humanities; iSpace

随着人文研究对象的数字化程度日渐增高,以及存储技术和计算机技术的快速进步,以往主要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中应用的大样本分析、可视化分析、空间地理分析等科研方法在人文领域也逐渐普及,“数字人文”逐渐成为人文领域近年来的研究焦点,它不仅能使人文学者完成过去靠一行行阅读无法开展的科研任务,还能使学者们发现新课题,是人文学科一种全新的知识创造过程。

2017年末,笔者参加了在深圳举办的“图书馆与数字人文”国际研讨会会议,发现交流学习的案例多为古籍数字化,有关利用实体馆舍为数字人文服务探讨不多。作为拥有海量传统文献的图书馆来说,从数字化工作入手合情合理,但过往图书馆做过的许多相关贡献,却使人们在享受数字资源的同时,对图书馆作为场所的价值产生了质疑。兰开斯特预言“……从逻辑上推理,(电子时代)发展的结果必然要导致图书馆的消失。”[1]笔者曾在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进行过访问,发现部分学院撤掉了图书馆,仅在学院办公室安排一两位图书馆员,美其名曰“嵌入式图书馆员”。难道存放纸质文献就是图书馆馆舍的唯一价值吗?

1 图书馆实体空间有支持数字人文实践的潜力

杨滋荣等[2]学者指出,数据密集、工具支持、跨界合作是数字人文实践最鲜明的三个特征。笔者以“digital humanities”“digital scholarship”与“librar* ”为检索词,在EBSCO-LISTA(Library, Information Science & Technology Abstracts,即图书馆、信息科学与技术文摘)数据库检索外文文献;以“数字人文”“数字学术”与“图书馆”为检索词,在中国知网检索国内文献。再辅以必应学术搜索采集互联网上公开发布的相关资料,经筛选获得约50篇与图书馆数字人文实践研究相关的文献。通过阅读文献可知:

(1)目前图书馆在数字人文领域实践的热点是数据服务,如大英图书馆建设有图书馆實验室,任务主要是根据学者需求进行纸质文献的数字化工作,提供科研基础数据[3]。梁晨[4]提出数字人文研究需要基于系统化、结构化资料,构建可适用于统计分析软件的量化数据库。

(2)图书馆提供的数字人文工具服务也在持续增加,如北京大学、哈佛大学和中国台湾“中研院”三方合作组建的“中国历代传记人物数据库”(CBDB)被学者广泛提及[5];在中国台湾,台湾大学“数位人文研究中心”通过与图书馆合作,开发了官职对照表、中西历转换器、词频分析、多维度分类、年代分布图等研究工具[6]。在内地,夏翠娟和张磊[7]介绍了利用关联数据建设的上海图书馆家谱数字人文服务;王蕾[8]研究中提及的中山大学图书馆的徽州文书数据库已完成基础平台建设[8]。

(3)有关图书馆如何促进数字人文领域的跨界合作,仅有少数文献做出理念阐述。如Wong[9]通过调研图书馆员参与撰写的数字人文论文的合作情况,指出图书馆相关实践主要是技术服务,如建设网站、数据存储、开发系统和工具等;赵生辉和朱学芳[6]建议我国高校数字人文中心要调动各类机构参与合作的积极性、要推进国内外交流与合作;上述论断均没有具体的本地化案例,也没有涉及实体场所。

综上所述,可知文献调研结果与笔者前述参会接触的案例情况是相符的。希腊历史学家狄奥多拉斯在其书中记载,他看见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陵墓壁画上的图书馆刻有“灵魂治愈之处”的字样[10],可见人们很早就意识到,图书馆作为场所既是物质的,也是心灵的。国际图联主席泰塞认为,图书馆提供给人们的不仅有丰富资源,还有一个社会空间,人们在这个空间里提升自身素养,并交流和分享知识[11]。著名图书馆学家谢拉一面大力推进先进机械设备在图书馆的应用,一面强调“图书馆学始于人文主义,过分热心于科学技术和行为学派的社会活动,我们就会看不到个人及其需要,和包含在这些需要中的人文主义价值”[12]。笔者认为,图书馆不仅要为数字人文科研提供资源服务,也应当考虑如何将从事数字化科研的人文学者留在图书馆里,充分利用图书馆的空间优势,创建数字人文场所,从物质和心灵两个层面同时支持人文学科创新。美国亚利桑那大學图书馆就在这方面做了富有成效的尝试,非常值得我们解读和思考。

2 iSpace的建设历程

2.1 iSpace的空间改造

亚利桑那大学虽然是“公立常青藤”大学之一,但由于种种原因,其新生退学率在20世纪90年代末一度高达25%,为留住学生,学校突破传统授课模式,制定了包括高互动性和“动手制造”课程的全新教学方案,作为计划的一部分,图书馆在2002年开辟了面积达3300平方米的信息共享空间,设有工作站、学习室、电子化课室等,提供充足的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和办公设备,以及图像处理、统计、网页制作、写作方面的软件,可容纳650人同时开展科研学习[13]。此时图书馆的空间建设驱动力可以说完全来自于强烈的“自救”意识。

2005年,创客文化(Maker Culture)概念开始在美国高校受到关注,强调跨学科的“手脑联动”理念,包括反复动手和全身心浸入式学习等,信息共享空间必须升级至创客空间,提供高端技术设备使学生以全新方法开展科研,才能支持这种方法论的变革[14]。2014年,亚大图书馆开始将信息共享空间改造为创客空间,并命名为iSpace。iSpace首先在其科学与工程分馆建成,共两间用房约55平方米,一间为三面墙是白板,第四面墙有9台数据可视化面板,由功能强劲的电脑带动,以运行3D建模及虚拟现实软件,操作设备有超微型计算机树莓派(Raspberry Pi)、3D打印机、头戴式虚拟现实显示器、高精度体感控制器Leap Motion、谷歌纸盒虚拟现实平台以及相关软件[15]。

2.2 iSpace的场所建设

iSpace建成后,图书馆决定对其使用方法持开放态度,力求让其在尽可能“自然”的氛围下发展成一个学术生态圈,以此发现服务新机会,并推出整体改变图书馆未来建设的方案。为此图书馆设定了一系列突破常规的服务和管理模式,这些新举动增强了学者对iSpace的情感依赖,促进其由空间提升为场所变。

(1)给予学生最大使用权限。亚利桑那大学最重要的学生创新创业社团是“创新亚大”(InnovateUA),其活动宗旨是通过提供资源和机会助力学生梦想成真。学科馆员已经深入参与到其中一些商科初创项目,图书馆顺势把“创新亚大”的项目团队作为iSpace服务初始,这些团队除获得无线网、专属学生室、白板及大型显示器等设备,还拥有24小时入馆权限。社团成员不仅在iSpace举行周会、日常办公,有些项目甚至把iSpace作为了主要创业场所。

(2)提供创业指导。尽管信息共享空间能提供设备和家具,但缺乏创业支持和指导,可参与性还仅限于“守株待兔”层面,只有用户主体与空间能够形成带动和促进的融合式参与才能上升为场所。图书馆通过调研了解到,学生在自身科研领域非常拿手,但对商业化探索如何实现十分困惑。iSpace邀请专家举办项目商业化运作、选择合适的商业工具等方面的培训,这项服务被“创新亚大”视为图书馆对学生最重要的支持。

(3)构建联合办公(co-working)场所。联合办公理念在过去十年逐渐兴起,是指多个独立项目组分享同一个大开间的工作场所而不是在传统办公室工作,此前美国已经有加州州立大学圣伯纳迪诺分校等几个高校图书馆开展了这方面的探索[16],他们的先行经验给了亚利桑那大学图书馆信心,也证实了联合办公非常符合图书馆场所理念,学生工作和学习处于完全开放自由的状态下,一些创新项目在工作时,其他项目的学生会来旁观、提问、进而受到启发,这种头脑风暴的体验可以极大地加强学生在情感上对图书馆的场所认同。

2.3 iSpace数字人文属性的增强

亚利桑那大学以理工专业见长,光学、天文学、地质学科研实力世界顶尖,人文、哲学、社会科学等专业亦在美国高校名列前茅。被联合办公场所吸引而来的不仅有理工类学生,人文研究教师和学生也有不少,这让图书馆感到惊喜,通过与师生接触,图书馆发现不少学者都认为自己正在做的项目就是数字人文,如英语系主持的“聚焦思维与虚拟现实”(Focused Associational Thinking-Virtual Reality,FAT-VR)项目,成员主攻在他们创建的虚拟环境中激发人们创造性联想和思维。该项目从理论构思到情境实测工作了近一年,几乎都是利用iSpace提供的空间和工具。图书馆提供的支持也获得了回馈:FAT-VR在校内多个媒体被广泛报道,图书馆也随之被报道,吸引了更多注意力,有力地支持了图书馆场所的建设,而且项目成功实施刺激了学生对技能、工具、软件培训的需求,学科馆员也因此大有作为。

FAT-VR没有文献数字化,也没有文本挖掘,能否视为数字人文?图书馆开始有了新理解,有些数字人文项目类似理工科学,是以“动手实操”的形式,基于虚拟现实/增强现实设备、3D打印机、激光切割器以及微型计算机开展的,人文学者借助这些设备可以重新探究很多课题。但由于现行资助体系的束缚,学者苦于寻求资助和设备,iSpace恰好可以提供这些帮助。图书馆不必去争论数字人文范围,相反应当最大限度地认可数字人文,将其定义为一种宽泛的人文需求与数字技术结合的科研行为,以拓展iSpace的发展可能及其在科研过程中对学者的支持。

2.4 图书馆成为非洲文化数字人文研究场所

布莱恩·卡特(Bryan Carter)团队进驻iSpace,是图书馆建设数字人文场所的重大成果,充分体现了图书馆对实体建筑先进规划的长远发展和雄心。卡特是亚利桑那大学从事非洲文化研究的副教授,他正在进行一项基于虚拟现实和动作捕捉技术的项目——“虚拟哈莱姆”(Virtual Harlem),哈莱姆是纽约一个非裔聚居区,20世纪20-30年代著名的“哈莱姆文艺复习”期间为文学、音乐、雕塑与绘画领域贡献了大量非裔文化,为新的美国种族意识形成播撒了种子。图书馆认为卡特年轻有激情,对图书馆友好,项目又正好与iSpace强调的动手型数字人文科研相符。2015年夏季,图书馆在iSpace中为卡特设置了固定区域,卡特则将所有设备全部安置到iSpace以发挥最大用途[17]。

卡特进驻的效果立竿见影,首先图书馆明白了數字人文到底需要哪些设备,包括微软生产的动作捕捉输入设备Kinects、Oculus生产的头戴式虚拟现实显示设备Rift以及Leap Motion生产的高精度手指体感控制器等;其次iSpace的学生工很快学会了实用的动作捕捉技术,并在卡特一项获得基金资助的重要课题中提供了帮助。iSpace不但为卡特团队的科研做出了贡献,还使得其他人文科研团队获得了观摩虚拟现实设备用于科研的宝贵机会,启发了新思维;再次,卡特慷慨地允许设备开放共享,起初设备试用比较随意,但随着好奇的师生如潮水般涌来,让图书馆不仅体会到数字人文场所能为自身带来的巨大吸引力,也感受到设备使用安排急需有章可循。因此图书馆为设备进行资产登记,所有申请者必须在iSpace职员帮助下,先完成必要的培训方能获准使用。2017年秋季,图书馆员和学生工编制完成了一套正式的训练教程,经过严格筛选的师生可获得使用权,图书馆全程负责监督设备使用,并使用图书馆经费添置必要的监控设备。

3 对iSpace建设数字人文场所的思考

3.1 创客空间可以成为数字人文场所的基础

在人们的直觉中,创客文化主要与重视实验及实操性学习的专业结合较广,如科学、技术、工程及数学等,陶蕾[18]认为,创客空间吸引的是在科学、技术、数码或电子艺术等领域具有相同兴趣的人。叶焕辉[19]认为创客空间是校企联动场所,如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与京东公司联合推动焦土创客空间,作为京东的物流研发和产品发布平台。但这些观点尚不能完全涵盖创客空间服务对象,在动手要求较少的一些学科,如人文领域,创客文化同样存在,其通过更新学者研究方法得以体现,尤其是在数字人文及奋斗精神培育两个方面。

从实践案例来看,成立有专门数字人文中心的图书馆还是少数,大多数馆都是通过多空间综合对数字人文开展服务,OCLC一项调查指出,未必每个图书馆都有必要建设数字人文中心,如果能整合现有资源和服务打造一个“数字人文友好环境”也是可以的[20]。从这种观点出发,创客空间无疑是理想场所,iSpace不仅能配置数字人文必须的设备,而且图书馆有积极的服务态度,对学术一视同仁的校园定位能给不同专业的学者自由使用设备的场所,这对于资源拮据的专业极为重要,毕竟设备的投入和维护都是不小的开支。此外,联合办公模式使多学科的学者共享空间和时间,学者之间很容易发现合作、创新机会,这也使得人文科研发展受益匪浅。这一切使创客空间具备了升级为数字人文场所的条件。

3.2 数字人文场所建设应发挥学生的技术优势

先进技术对于数字人文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既不断创新研究方法,又不断抬高研究门槛,有些技术晦涩难懂,还有些必须依靠海量信息和运算才能产生有意义的结果,这都对壮大学者队伍以及维持项目可持续性构成了障碍[21]。面对新技术,学生往往能表现出比年长学者更好的适应性,学生在参与传统人文科研时,常被定位为助手而非合作者,任务一般包括查找二次文献、编写综述、整理访谈资料等。但进入数字人文研究领域后,年轻人对新技术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强烈的奋斗精神有了更好的发挥场所,有研究人员就指出学生已经是自己的新技术、新工具推荐人[22]。这种创客文化使得学生在数字人文中的地位实现了提升,图书馆打造数字人文场所时可以借助学生的力量去提升服务质量和影响力,而不必仅聚焦在他们的老师身上。在iSpace运作中,卡特正是聘用了学生工研发“虚拟哈莱姆”,这些学生工并非图书馆聘用,但是在图书馆员的指引下开展工作和学习。这些具备虚拟现实设备操作经验的学生在工作时,其他项目的学生会来旁观和提问。这种跨项目交流为所有用户都打开了创新窗口,也符合联合办公的理念,能让多种工作同时开展而无需图书馆出面组织。目前iSpace的运作团队主要由图书馆员和学生组成,卡特的研究生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馆员/学生比例达到了1:1.75,学生承担了大部分具体技术工作并培训其他学生,同龄人的交流也较馆员开设培训效果来的更好[23]。

3.3 图书馆的场所价值将在新经济周期中进一步凸显

在亚利桑那大学,建筑、工程院系都配备大量设备并有场所支持科研与创新。但数字人文学者就没有这样的先天条件,很多人依靠自己或与他人合作去申请资助购买设备,如果不成功,只得设法去其他有设备的院系找门路,甚至自掏腰包添置设备。而iSpace无疑成为了数字人文学者的福地,从更宏观层面看,美国正在逐步退出推行了十年之久的宽松货币政策,又恰逢特朗普政府推行税改,大规模减税导致联邦政府预算大幅压缩,在2018财年预算中,国立卫生研究院经费削减近18%,约6亿美元[24];国立科学基金会经费削减近11%,约8.2亿美元[25];联邦教育部经费也削减了14%[26]。科研活动也必将面临资金紧张的局面。在这种大背景下,作为公共资源,能提供共享设备和空间的图书馆场所将获得学者更多青睐。图书馆也非常在意服务与效益的良性互动,iSpace的成功使图书馆能拿出非常有力的数据向学校争取资金进行进一步的场所升级,而升级又能吸引更多数字人文创客进入图书馆。亚利桑那大学图书馆已经与卡特合作向英语系申请到一个有关莎士比亚的研究课题,卡特得以购置了一系列映射设备及配套软件,这些设备同样得以安置在iSpace,促进了图书馆技术环境的升级。

4 iSpace对图书馆开展数字人文服务的启示

4.1 数字人文有望为图书馆场所建设带来新主题

现代汉语词典定义“场所”为“活动的处所”,场所不仅包括空间,还包括空间里的人及其活动,以及人对空间所产生的情感。自启蒙时代以来, 图书馆无论从精神符号还是物理位置而言,就一直处于欧洲各大学的中心,如劍桥大学和三一学院的图书馆就是学习和聚会的重要场所[27]。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的调查显示,人们在降低对纸质馆藏依赖度的同时,有近三分一的受访者希望图书馆把书库改建成文化活动场所和技术中心,超过六成受访者反对缩小图书馆面积,可见人们对图书馆作为信息交流、学习创造场所的认同至今未变,美国图书馆与情报资源委员会甚至预言图书馆大部分建筑到2030年都将改造为“知识共享空间”[28]。

近年来,图书馆场所建设中以创客空间风头最盛,但笔者访问多个国内高校的相关场所,发现与理、工、医、生等学科功能明确的实验室相比,图书馆创客空间一般都用来放置3D打印机、同屏设备,并购置若干设计软件,具体能用来支持什么科研活动不甚清楚,3D打印机也达不到工业级设计精度,多数仅供学生“猎奇”。笔者认为这种缺乏主题的创客空间不能引起用户的场所依赖和情感共鸣,尚未实现从空间到场所的飞跃。自然科学方面的实验设备千差万别,价格惊人,操作复杂,图书馆难以配备,但对于人文学科,图书馆可以借鉴iSpace经验,利用自身丰富的信息资源,购置人脸识别、动作捕捉、虚拟与现实交互技术的设备和软件,吸引人文学者来创客空间开展数字人文课题创新,从而为创客空间找到明确的建设主题。

4.2 数字人文有望为图书馆人文学科服务带来新突破口

传统人文学者做研究的独立性很突出,首先身份认同上,人文学者通常认为参与到自己科研活动中的人有四种:学者本人、同行、研究生及信息专家。在这其中,绝大部分人文学者都坚信自己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而他人只起辅助功能。具体表现在人文学者合作率显著偏低,甚至有的学者独自研究,这与自然学科学者积极的合作倾向形成鲜明对比;其次,信息行为上,自然学科学者一般只关注较新或来自于较高层次出版渠道的文献,而人文学者却热衷于收集一切与研究相关的资料,尤其是一次文献,许多学者的办公室和家里文献堆积如山[22]。

上述行为特点的后果就是人文学者沉浸在自己打造的资料小天地里,反而对来自图书馆的学科服务兴趣寥寥,也不热衷让图书馆员成为自己的研究搭档。随着质优价廉的扫描和拍照设备日益普及,许多人文学者在图书馆等文献入藏机构进行大量复印或拍摄工作,这些原本有巨大价值的数据散布在众多学者的计算机里,既没有共享、整合或长期保存方案,也缺乏标准化著录,很多更是随着时间流逝而遗失,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有调查指出,数字人文表现出与传统人文研究截然不同的高合作特征,其中信息专家和计算机程序员均被视为“活跃参与者”,国外不少图书馆面向自然科学的学科馆员岗位已经与地理空间、统计、数据处理、信息素养等技术整合在一起,呈现出学科专长和技术专长相结合的特点[29],iSpace就可以提供数字人文所急需的技术团队支持。数字人文的开放态度和现实需求将是图书馆融入人文科研的好机会。图书馆有多年数字资源建设经验,不仅可以自己开发数字化文献,还能为学者共享和交流数字文档构建一个稳定的平台;作为专业的知识管理机构,目录学和专业标引技能也可以很好地应用到数字文档标准化加工上去。

4.3 场所建设有望为图书馆数字人文服务带来新内容

邓要然[30]调查了数字人文网站CenterNET,指出其中由美国图书馆界主导或参与的项目,类型主要是文献数字化、文本挖掘等,未见基于图书馆馆舍空间的项目。目前部分图书馆开辟了数字人文专用空间,如纽约公共图书馆为数字人文专家提供专属咖啡厅;布朗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埃默里大学的数字人文中心则直接由图书馆开设,但由于人文科研带有很强的个人色彩,没有固定模式,使用的资源或工具受众面小,再加上这些空间用户专属度都非常高,其他学者较难加入,往往造成数字人文“高冷”的感觉。有调查显示,尽管布朗大学图书馆开设“数字学术中心”已有半个世纪,但近10年来却逐渐失去学校管理层支持,2013年图书馆拟成立“高水平数字艺术与人文中心”的申请遭学校否决,领导纷纷表示对数字人文认识模糊,也不觉得数字人文带动了研究热潮[31]。如果图书馆的数字人文服务只停留在虚拟环境里,又或者实体空间仅为小众服务,那么数字人文始终无法摆脱闭门造车甚至边缘化的尴尬,如果可以借鉴iSpace经验,将场所建设引入到数字人文空间构造中,打造开放的数字人文环境,不仅能让更多人看见、了解数字人文,也能持续体现图书馆平等开放的人文价值和场所认同。

5 结语

图书馆正在由藏书空间向为用户提供合作学习、科研和创新的知识传播场所转型,这既让图书馆面对数字化时代充满自信,也是对图书馆悠久人文属性的继承。数字人文、联合办公、创客空间,这些新兴的研究领域和服务理念方兴未艾,图书馆作为公共场所有独特机会把它们结合起来,iSpace在这方面做了极富前瞻性的尝试。iSpace与数字人文的对接,完全是图书馆在长期实践中不断应对新挑战,发现新需求,做出新调整的结果,它既带有发现数字人文结合点的偶然性,也是图书馆主动创新场所建设的必然结果。尽管正式运作不过两年,在人力、效率测评、管理办法等方面还有待完善,但笔者认为这个案例值得正在积极探索数字人文服务的国内同仁借鉴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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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鹤林(1979-),男,暨南大学图书馆副研究馆员;李宾(1981-),暨南大学图书馆馆员;朱前东(1985-),暨南大学图书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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