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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路向选择
——一个产业政策分析框架

2018-11-28刘子飞张海鹏

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学报 2018年6期
关键词:水产品渔业供给

□刘子飞 张海鹏

(1.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 渔业战略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141;2.中国社会科学院 农村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732)

经济发展政策来源于并指导经济现实,经济现实检验并促进经济政策完善。[1]渔业是最早市场化改革和具有高度开放性的产业之一,是基本需求型产业的典型和改革开放的缩影。[2]经过改革开放40年发展与产业政策适应调整和顺势引导,中国渔业经济取得了巨大成就,进入了转方式调结构阶段,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渔业兴旺、渔村振兴、渔民富裕”的主线。梳理40年来渔业经济转换逻辑,判断当前形势,对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路径选择具有重要决策意义。

现有有关渔业经济发展政策变迁主要是以重点事件为节点或历史发展视角进行梳理,如李振雄和吴万夫以重点事件为节点,将中国渔业经济政策划分为恢复与发展期(1949—1957年)、徘徊前进期(1958—1978年)、改革开放探索期(1979—1984年)、全面改革和加速发展期(1985—1994年)、协调发展期(1995年—)等5个阶段。[3]另一些学者从重点工作的历史意义视角,分析了中国渔业政策变革,对1985年前的划分与李振雄和吴万夫一致,之后的划分为调整期(1985—1999年)、优化期(2000—2008年)、创新期(2009年—),他们认为,建国以来中国渔业政策有三大转向:一是重心从以海洋捕捞为主、水产养殖为辅转为以水产养殖为主、海洋捕捞为辅;二是管理目标从片面地以物为重,转向以渔民为重;三是经济效益目标从单纯、盲目追求增长,转向以谋求可持续、稳定发展。[4]平瑛、张鸿杨和蔡中华从渔业历史发展角度,对水产养殖、捕捞等生产性政策进行总结回顾。[5]以上两类方法对理解中国渔业发展阶段历程有重要借鉴意义,但缺乏经济政策变迁逻辑主线和效应的分析。为此,研究基于经济学演化视角,构建经济政策的一个分析框架,梳理中国渔业经济改革的逻辑,并结合渔业投入、产出和结构变化分析其效应,最后展望和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的渔业经济政策。

一、一个分析框架

就主流经济学发展来看,理论往往是滞后于现实的,以解释和解决现实经济现象与问题不断丰富演化,并且反过来又指导现实经济发展。[1]自亚当·斯密开创经济学以来,主流经济学大致经历了短缺、过剩、滞胀的三个经济阶段,其政策主张相应遵循了增加供给、刺激需求和多目标平衡的演变逻辑主线。

(一)短缺阶段的经济政策:发挥“看不见的手”的作用,增加供给

20世纪30年代前的人类社会整体为短缺经济阶段,经济政策的主要目标是增加供给。马尔萨斯关于“人口呈几何增长和食物呈算术增长带来的发展陷阱”是对短缺经济简单而现实的勾勒。[6]P180这一阶段的主流经济学家,如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约翰·穆勒通过理性人、竞争论、专业化和分工理论、比较优势理论等,提出应改善交通和扩大市场,促进商品交流,发挥“看不见的手”的作用,以优化资源配置,促进分工、组织化、专业化、充分竞争,提高产出效率,增加供给。[7]P87

(二)过剩阶段的经济政策:强调“看得见的手”的作用,刺激需求

20世纪30年代经济大危机出现,标志经济学面临着崭新的问题——供过于求或经济过剩成为主要矛盾。生产者宁愿将牛奶倒入河里是这个相对过剩阶段的真实写照。针对新阶段新问题,凯恩斯基于就业、利息和货币流通视角,提出流动性偏好的概念,并认为政府应该对经济进行干预,发挥“投资乘数效应”、加大基础设施投资、税收优惠、完善社会保障、降低流动性偏好,刺激需求,以解决有效需求不足问题。[8]P119这一阶段,通过强调政府的作用以刺激需求和促进经济增长成为政策的取向。

(三)滞胀阶段的经济政策:双手并用,多目标平衡

政府干预经济和以刺激需求为主导的发展思路使资本主义经济维持了40年的增长。至20世纪70年代,新的经济问题——滞胀(即经济停滞、通货膨胀并存)现象出现。英美等资本主义国家的失业率猛增的同时,物价也大幅上涨。协调或追求多目标的经济成为这一时期的经济学主流。这一阶段经济学派众多,如货币学派、供给学派、理性预期学派、新凯恩斯主义等,综合主要观点包括市场与政府双手并用,即混合经济体制。基本认为,重点是厘清政府与市场边界,市场信息、公共事务、基础设施等应由政府承担,而其他应由“看不见的手”进行调节,应减少政府干预经济、减少财政支出、减少税费、明晰产权等。[9]有些学者认为,2008年新一轮的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也是滞胀问题,也可以运用此理论进行解决。近年来从奥巴马政府采取的货币量化宽松政策到特朗普减税措施转变,以及中国的营改增等基本上遵循了这一逻辑。

(四)渔业经济政策的一个分析框架

经济政策随着人类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演进,经过了发挥“看不见的手”、运用“看得见的手”和坚持“双手并用”以协调供给与需求的一般转换规律。遵循经济政策演化的逻辑主线,笔者认为,产业经济政策大致也符合此规律。在产业发展初期或短缺阶段,其发展策略是放松管制,营造良好的公平竞争氛围,充分发挥“看不见的手”价格机制作用,调动要素生产积极性,促进要素自由流动、市场开放与专业化分工,提高产业发展效率,实现产业壮大和产品供给增加。产业发展至一定阶段,供给满足了需求甚至供过于求阶段,产业发展策略应以刺激需求为重点,充分发挥和运用“看得见的手”的作用,引导与扩大消费需求,增加产业发展驱动力。当产业出现供给需求不协调、产业竞争力低、可持续发展水平低等问题突出和共存时,应该采取“双手并用”的策略,以需求为导向,以提升竞争力为核心,以持续发展为目标,增加有效优质供给、提高供给效率、促进产业转型升级。

二、中国渔业经济改革逻辑

渔业是典型基础性产业和我国重要生产部门。根据以上构建的产业经济政策分析框架,结合渔业发展实际和综合有关研究,将中国渔业经济政策演进分为三个阶段(如图1):短缺阶段(1978—1994年)、相对过剩阶段(1995—2011年)、多目标协调阶段(2012年—)。

数据来源于《中国渔业年鉴》(相应年份),除特殊说明外,下文涉及国内数据来源与此相同。图1 各阶段下中国渔业生产投入变化

(一)短缺阶段(1978—1994年):释放“看不见的手”

这个阶段,中国水产品处于供给短缺阶段,这一阶段的渔业经济政策主线是:放松政府对渔业经济的管制,通过释放 “看不见的手”在渔业生产、分配、流通中的作用,激发经营者积极性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以达到增加水产品供给的发展目标。

首先,放松生产管制。从集中统一生产决策转向“集中领导、分散经营”(1978—1985年),再到养殖水面、捕捞渔船等要素分包到户(1986—1992年),通过“大包干”实行渔业生产责任制,赋予渔民在养殖品种、养殖方式等上的自主决策权,调动了渔业生产主体的积极性。

其次,改革“大锅饭”分配制度,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要素、方式以增加生产投入。通过“交够国家的、剩下都是自己的”打破平均主义,实现“公私兼顾、劳资两利”,从而调动经营者要素投入积极性,反复探索养殖、捕捞相融的战略,确定“以养为主、养捕加并举”的方针(1985年),广泛利用池塘、沟渠、水库、湖荡、低洼荒地、荒水、稻田、坑函、浅海等开展水产养殖,大力促进海洋捕捞工具与捕捞技术投入和改进。[3]

第三,改革流通体制,调动生产积极性。国内方面,1981年开始,逐步放宽购销政策、减少派购品种与数量,最终取消水产品由国营公司统一管理和统购统销体制,放活水产品市场价格,至1984年允许水产品在市场上自由流通,使水产品价格扭曲在市场上得以纠正,培育水产品市场流通主体。国际贸易方面,在以换取赚取外汇保障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基础上,逐渐鼓励水产品进出口企业开展自由开展国际贸易,并于1985年开始积极发展远洋渔业,拓展水产品供给渠道。[10]

当然,在发挥“看不见的手”的作用的基调下,国家也通过《关于<渔业水质标准>的通知》(1979年)、《渔业许可证若干问题暂行规定》(197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1986年,下称《渔业法》)、《关于印发‘八五’期间控制海洋捕捞强度增长指标的意见》(1991年)等规范渔业发展。

(二)相对过剩阶段(1995—2011年):加强“看得见的手”

1995年,中国基本解决了“吃鱼难”问题,渔业资源破坏、质量安全差、生产效率低等问题开始凸显,渔业政策转向加强“看得见的手”的作用,主要是加强政府管理,规范发展,以期通过政府手段促进和实现渔业经济增长的目标,寻求渔业从数量向质量转变。[10]

第一,实施和加强渔业资源保护。针对前期过度投入带来的捕捞强度高、渔业资源衰退和水域污染、水产品质量安全问题,政府通过制定实施法律法规,控制要素投入和不合理捕捞作业,主要政策包括在三大海域全面实行伏季休渔制度(1999年),对捕捞渔船和功率数实行“双控”(2003年),禁止电鱼、炸鱼、毒鱼等非法捕捞行为,实施长江春季禁渔制度(2003年),制定和实施水生生物资源养护行动纲要(2006年),建设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和水生生物保护区(2007),以及开展水产健康养殖、药残专项整治、水产品质量安全执法等。[11]

第二,引导有序发展,规模化、产业化开发。与短缺阶段增加要素投入不同,这一阶段采取了转产转业减少一定渔民的措施,还实行水域滩涂使用审批制度,加大引导水产养殖由“分散、个体规模扩张”向“相对集中、规模化、产业化开发为主”生产方式转变,同时开始注重区域调整,颁布实施了《出口水产品优势养殖区域发展规划》,以提升渔业生产效率。[10]

第三,加大政府对渔业的投入。增加对渔港、码头、渔获交易场所等建设投资和加强渔港监督管理、渔船检验,改革和减免了渔业税费与水产品税费,为了缓解石油上涨带来的渔业成本上升和利润收窄问题,2006年开始实行渔业生产柴油补贴。[11]另外,根据渔业发展实际,在198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基础上,2000年和2004年两次修正《渔业法》,并在之后的《物权法》中对水域滩涂的养殖、捕捞权利等进行了规定,为渔业发展提供基础制度保障。[12]

(三)多目标平衡阶段(2012年—):“双手并用”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渔业已经进入优质水产品供给短缺、资源环境和质量安全形势严峻、渔民持续增收难等多重问题阶段,渔业发展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对优质安全水产品、优美水域生态环境的需求,与水产品供给结构性矛盾突出、渔业资源环境过度利用之间的矛盾。2013年,国务院《关于促进海洋渔业持续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2013]11号)明确了今后一段时期中国海洋渔业的主要任务与政策措施。2016年全国渔业渔政工作会议上,首次提出了渔业“减量”一词,具体是以“提质增效、绿色发展、减量增收、富裕渔民”为目标,实施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通过“四转变”、“四调优”,促进渔业转方式调结构。2018年,在农业部召开的渔业转型升级推进会上,农业部副部长于康震更是根据十九大报告精神和“乡村振兴战略”的“三农”总抓手要求,重申加快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指出未来渔业发展的目标:力争到2020年,渔业现代化建设取得明显进展,到2035年,基本实现渔业现代化,到本世纪中叶,建成现代化渔业强国。

三、中国渔业经济改革效应

通过释放“看不见的手”调动了要素生产积极性和“看得见的手”的规范发展,中国渔业取得了巨大成效,集中体现在水产品供给大幅和快速增加,建成了与我国渔业资源禀赋相符的生产结构,人均水产品占有明显增加,要素生产率显著提升,渔业开放度不断扩大等。

(一)供给大幅增加

通过释放“看不见的手”,中国水产品产量快速增加。建国以来,水产品平均年增长率高达13.00%,至1994年达到了2515.69万吨,是建国初期的27.60倍,解决了人民“吃鱼难”问题。为解决市场化带来的水产资源环境破坏、食品质量安全等具有显著外部性的问题,1995年以来以加强“看得见的手”的作用,水产品供给进一步增加。2016年,中国水产品产量达到6901.25万吨,较1995增加了133.70%。从国际来看,1949—2016年,中国水产品产量占全球水产品产量比重由5.13%提升至40.04%,并且于1988年,超越日本成为世界水产品第一供给大国,30年来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一枝独秀。同时,中国渔业形成了包括鱼虾贝藻蟹等丰富多样的产业供给品类。我国渔业供给数量、供给种类明显改善的事实,为有力回应和打破“谁来养活中国?”的国际质疑了做出重要贡献。

(二)产业结构更符合渔业资源禀赋

在市场化和规范化的作用下,中国水产品生产结构形成了适应渔业资源禀赋的良好格局。第一,在激发要素投入积极性的作用下,中国可养水面得到快速开发,养殖产量较捕捞产量以更快速度增长,占水产品产量的比重由建国初期的空白增加至1978年的28.86%、1994年的55.43%,又持续增加至2016年的74.51%(如图2),世界上每三条鱼就有两条是中国养的。第二,海水产量比重趋减,受淡水养殖水面开发利用和宜养海水资源的有限性影响,海水产量增长较慢、占比下降。1978—1994年,中国近海捕捞产量由427.78万吨增加至1599.24万吨,占全国水产品产量比重却由79.71%减至63.57%,2016年产量为3490.15万吨,比重进一步下降为50.57%。第三,渔业“走出去”成效显著。1985年,中国远洋渔业实现零的突破,12艘渔船远赴西非开展合作捕捞,并于次年实现产量1.99万吨,之后快速发展,1994年,中国远洋渔船、产量分别增加至954艘、68.83万吨,并随着市场化深入,远洋渔业进一步发展,2016年,远洋渔船、产量分别达到2571艘、198.75万吨,分别是发展初期的214.25倍、99.87倍,产量占比基本稳定在2.5%左右,在增加和调解国内水产品供给,缓解国内渔业供给压力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数据来源于《中国渔业年鉴》(相应年份)。图2 1950—2016年中国水产品供给主要来源

(三)人均水产品消费量增加明显

人均水产品消费明显增加,成为人均水产品消费量第三大国家。1949年中国年人均水产品消费量仅为1千克左右,1978年分别增加到6.28千克/人,1992年超过世界平均水平,并于1994年增加至26.56千克/人,之后一直领先于世界平均水平和保持不断增加状态,2013年,中国年人均水产品占有已达到44.59千克/人,是世界平均水平(21.2千克/人)的2倍以上,仅次于冰岛、韩国、马来西亚、挪威、日本等渔业发达和传统水产品消费国家的水平。中国水产品供给已经跨越了供给短缺的时代,并且呈现品种丰富、获得方便、价格稳定的良好局面。

(四)要素生产率不断提高

随着要素积极性的带动,中国渔业生产要素的产出效率不断提升。渔船、劳动力、养殖面积等单位要素生产率由改革开放初期的2.51吨/千瓦、小于1吨/人、0.29吨/公顷,分别增加至1994年的2.65吨/千瓦、2.32吨/人、2.73吨/公顷。市场经济地位确立以来,在政府加大基础设施投资、科研投资、水产种质等建设的带动下,单位各要素渔业产出,持续提升,2016年,中国单位渔船产出达到3092.65吨/千瓦、单位劳动力产出为4.99吨/人、单位养殖面积产出达到6.16吨/公顷,分别是1994年的1.16倍、2.15倍、2.25倍(如图3)。另外,根据课题组“‘十二五’渔业科技进步贡献率测算”基于索洛余值法的测算,1985—2015年,30年中国渔业科技进步贡献率增加明显,由期初的40%提升至53%的水平,增长趋势明显。另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2010年已达到55%,2015年更是增加至58%,2020年目标为63%,远高于同期大农业和整体经济科技进步贡献率水平。

图3 1961—2015年中国渔业要素生产率变化

(五)对外开放程度明显扩大

随着渔业经济不断发展,中国渔业对外开放不断深化。参考张同斌和刘俸奇的研究,以中国水产品国际贸易分别占世界的比重、中国水产品产量份额作为贸易开放度测度指标,可以发现,1976年以来中国渔业对外开放明显扩大。[13]一方面,中国渔业参与国际分工明显提升。发挥国内劳动力比较优势,越来越多的水产品销往日本、美国、欧盟、韩国、俄罗斯等国家(地区),进口水产品也不断快速增加,中国渔业开放度(水产品进出口占国内产量份额)从1976年的12.49%增加至1994年的62.69%,最高时达到近80%(如图4)。另一方面,中国在全球渔业贸易中的地位不断提升。1976年中国水产品国际贸易占全球水产品国际贸易的比重仅为0.21%,在对外开放推进下,中国水产品贸易国际地位大幅提升,1994提升至2.31%,之后又持续增加至2015年的6.11%。

图4 1976—2015年中国渔业开放度不断扩大

四、中国渔业经济政策展望: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经过市场化改革和规范发展,在中国整体进入高质量发展的大背景下,中国渔业经济已经到了多目标平衡阶段,解决和协调多个矛盾成为未来一个时期渔业经济的重点。一是水产品总量供给过剩,同时面临结构性短缺问题;[2]二是资源环境触碰红线、约束明显,产业基础亟待夯实;三是渔业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薄弱,渔业安全任重道远;四是渔业法规体系不健全,“依法治渔”需加强;[14]五是国际贸易不确定性增加,渔业国际合作知易行难。[15]

未来,应以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处理好渔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协调共进的矛盾,渔业经济政策需坚持“双手并用”,既要发挥“看不见的手”在渔业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要充分利用“看得见的手”,以有为的政府解决渔业产业发展过程中存在的诸多外部性问题,重点在渔业资源养护、绿色发展、质量安全、品牌培育等方面发挥作用。

(一)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增加优质农产品供给,满足居民高质量水产品需求

捕捞方面,建设养护型捕捞业,实施生态系统水平的资源管理。在加强现有控制要素投入为主的捕捞管理政策(包括渔船“双控”、伏季休渔等)的同时,完善渔业资源评估体系,积极探索实施减少捕捞(捕捞强度、渔获)、增加资源增量的政策措施,如海洋渔业资源总量管理制度、退捕生态补偿机制、渔民转产转业、加强栖息地与生态环境保护(渔业资源自然保护区)、海洋牧场建设、扩大增殖放流。

养殖方面,建设环境友好型水产养殖业,实施养殖水体生产力和养殖容量规划管理。实施分区域、分方式、分品种的养殖容量评估体系,严格控制养殖密度和投饵率,科学划定禁养区、限养区、适养区,合理适度拆除矮围网围养殖设施,提升工业化、智能化、循环水、尾水处理等技术在养殖业的应用,通过财税优惠政策,大力支持和推广绿色健康养殖示范场(县、区),促进水产养殖业向生态、绿色、健康模式转型。

重视加工与流通环节,推进水产品供给结构与品质转型升级。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加大水产品精深加工、冷链、物流技术研发与应用,充分利用“互联网+”平台,拓展和延伸水产品价值链、提升附加值,创新当代水产品营销模式,高效率地为居民提供优质、安全、健康的水产品。

(二)明晰资源产权,充分发挥市场在渔业基础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一是捕捞资源产权制度改革。严格实施分级、分区、分船管理制度。将海域产权在适宜层面(村、社区、渔场、乡、镇)改革,并综合传统作业区域和前三年渔获物,确权到户、船(证),在条件成熟情况下,允许权利在市场交易,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二是养殖资源产权改革。虽然中国水域滩涂产权颁证自1986年开始推行,且经历了2002年、2010年两个颁证高潮,但鱼户确权颁证率仅为23%,[16]大大限制了水产养殖资源配置效率,在养殖水域滩涂征用中也难以获得话语权和合理合规补偿。应借鉴耕地、林地、草地等自然资源确权成功做法,由国家进行顶层设计,积极推行水域滩涂的确权颁证,保障其基本产权、促进和拓展抵押贷款等权益。

三是征收和提升资源增值税(费),用于资源与生态养护,强化渔业资源保护责任意识,特别是针对近海捕捞、非生态养殖模式,可以提高渔业生产成本和经营门槛,降低捕捞强度和减少高污染养殖面积,淘汰过剩和落后产能。

(三)发挥“看得见的手”的作用,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

首先,加大渔港建设投资,打造渔村振兴桥头堡。制定和实施渔港建设中长期规划,促进渔港有序发展,优化中心渔港、一级渔港、二级渔港的合理布局。在政府投资基础上,引进企业、社会组织等投资主体,增加渔港资金投入,通过创新渔港经营管理模式、改革渔船进出港制度、尝试渔获物可追溯管理、引进信息化管理手段等,把渔港建设成为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集散地,充分发挥其经济带动、城镇化、产业集聚等功能,促进渔区振兴,带动渔村、渔业、渔民全面发展。

其次,增加渔村公共服务供给,增强渔村发展内在动力。针对渔村公共服务薄弱问题,加大渔民子女教育、医疗卫生、生活娱乐、健康饮水、污水处理、技术培训等公共服务建设,提高渔区人员综合素质和发展与保护关系认知,开展渔村人居生态环境整治,减少污染与破坏,改变“杂乱差”局面,提升渔民生活环境。

第三,多措并举,保障渔业生产安全。升级渔船通导设备,加大宣传与监管,提升渔船通导使用率,促进渔船管理信息化。建立跨部门协调联动救援机制,降低捕捞作业渔船事故发生率。建立完善养殖水产品可追溯体系,推行负责任渔业认证,提振水产品消费者信任度。

(四)修订《渔业法》,深入推进依法治渔

一是根据现阶段渔业发展现实和建设现代渔业需求,以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为原则,以维护渔业经营主体合法权利为根本目标,抓紧修订《渔业法》,细化行业法律条文,明晰渔业权、入渔权的法律地位,完善伏季休渔、禁渔期制度,改革渔港建设运营体制机制。加强水域滩涂权益、渔港权属、海洋牧场建设、休闲渔船管理。

二是加大违规作业查处和执法力度。扩充渔业执法队伍、升级执法装备、理顺执法责任与义务,增强执法力量。提高违规行为惩罚力度与发现概率,增加违规作业成本,减少“绝户网”“偷鱼、电鱼、炸鱼、毒鱼”等。

三是改革渔业执法机制。多元渔业管理主体,充分发挥渔民、社区等信息充分掌握者和社会组织、企业的自治作用,对现有管理体制进行有益补充。此外,加强远洋渔船监管与规范,宣传和维护负责任渔业大国形象。

(五)扩大对外开放,优化水产品贸易战略与推进渔业国际合作

第一,扩大渔业对外开放。坚持充分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思路,综合考虑“经济成本和环境成本”,降低我国水产品生产成本、提升国际竞争力,深度参与渔业国际专业分工,促进优势互补、互利共赢。

第二,优化水产品贸易战略。转变出口创汇、竞争力优先的传统水产品出口观念,以缓解国内资源环境压力、服务“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原则、满足居民优质水产品需求现实为主导,兼顾充分发挥比较优势的贸易战略,适度削减资源消耗型出口水产品(如大黄鱼、蟹),扩大资源消耗型、高品质水产品进口,[17]增加优质、国内生产经济成本和环境成本较高的水产品进口,如龙虾、鳕鱼、三文鱼等。

第三,拓展渔业国际合作区域、方式、内容。积极参与国际渔业组织事务,讲好中国渔业故事、提升国际话语权。建立和加强与挪威、日本、韩国、美国、智利等发达渔业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渔业合作,拓展在先进装备研发、共建项目、基础设施建设、互派人员、技术援助等领域或方式的渔业国际合作。

五、结论

本文基于经济学演化规律,构建了经济政策的一个分析框架:短缺阶段,以“看不见的手”为主线;供给过剩阶段,充分发挥“看得见的手”的作用为重点;多目标平衡阶段,“双手并用”,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是正确方向。基于此框架下,回顾了中国渔业经济政策演变并展望了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的政策。1978—1994年,我国水产品供给短缺,通过渔船承包、养殖水面分包、流通体制放活等市场化手段,建立与我国渔业资源禀赋相符的“以养为主,养捕加并举”的方针,调动劳动者积极性、增加了水面、渔船等要素投入,成功增加了供给,解决了“吃鱼难”问题。1995—2012年,渔业政策转向增加基础设施、加大政府投入、规范发展等。改革开放40年,在正确的渔业经济政策逻辑下,水产品供给总量和人均占有都大幅、快速增加,形成了与我国渔业资源禀赋相符的养捕、海淡水产业结构,渔业生产效率明显提高,改革开放程度不断扩大。目前,渔业进入到了供给相对过剩和结构性短缺共存阶段,渔业经济政策应以推进渔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坚持“双手并用”,处理好资源利用与渔业发展的关系,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从而兴旺渔业、振兴渔村、富裕渔民,到2020年,渔业现代化建设取得明显进展;到2035年,渔业现代化基本实现;到本世纪中叶,建成现代化渔业强国。一方面,推进渔业产权制度改革、完善渔业经营机制、扩大开放,充分发挥“看不见的手”在渔业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另一方面,解决渔业发展的外部性和基础性问题,加强渔业资源养护、水产品质量安全监管、品牌培育、基础设施建设、科技研发和依法治渔等。

研究基于主流经济学演变构建的产业政策分析框架,与具体产业发展可能存在一定的脱节,如梳理渔业经济政策演变逻辑时,整体经济的政策手段为刺激需求,渔业经济1994年后的发展并未明显表现需求刺激拉动作用。然而,渔业经济采取了刺激需求下的加大政府投资、基础设施、税费优惠、规范发展等具体措施,同时,整体来看,渔业经济还遵循了“短缺—发挥‘看不见的手’以增加供给,过剩—发挥‘看得见的手’以规范发展,多目标—双手并用平衡多目标”的逻辑主线,因此,构建的分析框架具有一定的普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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