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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 网

2018-11-21马学全

北方作家 2018年5期
关键词:泉城

■马学全

阳春三月,午后的阳光温暖如水,照得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无比舒畅,睡意便也悄悄袭来。

正躺在沙发里迷糊,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拿起手机瞅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我很不情愿地问了一句:“你找谁?”听筒里传来一个操着生硬普通话的陌生男人声音,“我找王凯。”我问他是谁。他不说自己是谁,却卖了个关子让我猜。猜?我脑子里立刻跳出了网络上一度热炒的“猜猜我是谁”骗局。于是口气生硬地说:“我没兴趣猜,有话你就说,否则我挂了。对方立刻咯咯咯笑开了,别挂别挂,我是陈大可,你还记得吧?”

陈大可!听到这三个字,我仿佛被电流击了一下,一屁股从沙发里弹了起来,问他在哪里。陈大可说“我在泉城”。“在泉城,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半信半疑。“没有,没有,真没开玩笑,我此刻就站在泉城的青年街上。”“你真的在泉城,啥时候回来的?”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陈大可说他过完年就回来的。过完年就回来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给哥们打电话?我的口气里不无数落的意思。陈大可在电话里笑着解释说,其实他刚一回到泉城,就想跟我们几个光屁股玩到大的铁哥们聚聚,可是一回来就忙着办公司,现在总算有时间了,就想约我们去他的公司喝茶。

陈大可在我们的生活中足足消失了有十五年。十五年里,我跟张万生、杨小虎每次聚会都会提起陈大可,没有他,我们的“F4”始终缺一个角。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听陈大可的消息,可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春日下午,我和张万生、杨小虎前后脚走进了陈大可的公司。他的公司位于青年街的繁华地段,是上下两层的铺面,有200多平方米。一楼大厅里,顺墙卧着一溜儿柜台,柜台里摆满了各类玉器饰品,当中则矗立着几尊一人高的玉雕件。二楼分割成两间,一间做了陈大可的休息室,另一间是办公室,房子当中摆着一张豪华大气的老板桌,桌子后面是一整面墙的古董架,上面摆满了各个年代的瓶瓶罐罐。陈大可说都是他这些年收集的古董,花了不少钱。另外两面墙,则被一字排开的真皮沙发占据,靠窗的一组沙发前,一个硕大的根雕茶台占据了大块地方。墙角摆的几盆名贵花木娇艳欲滴。这间办公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大气加阔气。

陈大可还是那么年轻,岁月的风霜几乎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已经三十多岁的他,乍一看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唯一的变化是比走的时候显得更壮实了,也稳重了。他的脖子里挂着一根筷子粗的金链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镶有墨绿色宝石的大戒指,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一股大老板的气息。

嗬,这家伙,走的时候是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回来却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好在,他没忘记一起玩大的哥们儿。

如同十五年前离开时一样,陈大可伸出两条粗壮的胳膊,给了我们每人一个拥抱。这一抱,弥补了他十五年的缺失,也让兄弟之间的隔膜瞬间消融。

陈大可说,他在外面打拼的这些年,其实特别想兄弟们,连做梦都经常和兄弟们在一起。“这就是思乡情啊”。陈大可补充道。

“那么,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系呢?”我们盯着陈大可的脸质询他。陈大可眨眨眼睛,笑呵呵地解释说,在深圳那边一直都忙。

“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想过回来看看吗?”我们再次盯着陈大可。陈大可说兄弟们,你们大概不记得我去深圳前发过的誓了吧?十五年前,陈大可临走前确实咬牙切齿地说过一句话,这辈子不混出个人样来,他绝不回泉城。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是十八九岁口无遮拦的年纪,大家只当那是一句没有轻重的话,谁能想到他是认真的。陈大可说,就因为这句誓言,他跟自己赌了一把,不过这次回来,再也不想离开了。

毕竟是光屁股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们毫无拘束,占便宜似的一根接一根吸着陈大可的中华烟,在烟雾缭绕中喝着陈大可为我们熬制的功夫茶,听他天南海北聊着自己的发家史。陈大可说,南方人讲究喝茶,许多生意都是在喝茶的过程中做成的,在深圳生活的这些年,他已经完全融入了南方人的生活,回到泉城后,反而感到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了。

陈大可告诉我们,刚到深圳的时候,他在一家台资企业打工,因为学历低,加上不懂技术,只能在车间的流水线上干一些粗活累活,无休止地加班,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下了班什么也不想干,躺到床上一闭眼就能睡着。那段时间,他也想过回来,可最终还是咬牙留了下来。

在那家企业干了半年后,陈大可有了一次命运的转机。因为老板克扣员工工资,工友们集体找老板讨说法,陈大可一米八几的个头,站在工友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台湾老板是个干巴瘦小的老头,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骨碌碌转,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陈大可随工友们离开的时候,老板吩咐手下留下了他。台湾老头的手下个个五大三粗。当时他想完了,自己的小命可能要丢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但老板却和颜悦色地问了一些他的个人情况后,把他也留在了身边。从那以后,陈大可跟着台湾老板出入高档会所,吃香喝辣,尽享荣华富贵。

跟着台湾老板虽然不愁吃穿,但陈大可不想过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两年后,他决定辞职。那时候,深圳的洗车行业非常红火,他也想开一家洗车行。老板想方设法挽留他,但他主意已定。最后,老板给了他一笔钱。拿着老板给的这些钱,陈大可在深圳开始了自己的创业路。他的洗车行,生意好的时候光洗车员就雇着十几个,待洗的车总是排着长队,忙得昏天黑地。后来,洗车行业渐渐不景气了,他便开始做玉器生意。玉器行有个说法“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陈大可最好的一笔生意赚了100多万,把一批玉器卖到了韩国。

陈大可说,他这些年虽然混迹深圳,其实心里一直关注着家乡的变化,这次回来看到泉城的发展挺快,他对玉器熟门熟路,打算继续把这一行做下去。陈大可侃侃而谈,语气里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自信和沉稳。

老朋友相聚,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我们的知心话还没说够,太阳却下山了。陈大可说要做东请我们好好喝场酒,不醉不归。我们三个表示,他从远方归来,理应我们做东给他接风。陈大可霸气地摆摆手说,来日方长,兄弟们对我不必客气。他还说,他请我们吃饭有两层意思:一来多年不见,让我们给他一个招待兄弟的机会;二来他一去多年,让兄弟们没少惦记,权当赔个不是。

我们三个不再坚持,一窝蜂下楼,坐进了陈大可的奔驰轿车。陈大可抚摸着他的轿车深情地说,这辆车陪伴他五年了,跟自己的家人似的,从深圳回来的时候,除了钱和换洗的衣服,这辆车是他最舍不得放弃的,于是一路开回来。陈大可一直忙于奔事业,到现在都没有成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来来回回折腾也省去了不少麻烦。我们劝他尽快成家。陈大可表示,等这边生意稳定了,他会考虑的。

我们随陈大可来到了泉城档次最高的海天大酒店。他在南方待的时间久了,已经习惯了南方清淡口味的饮食,回来后感觉不适应家乡偏辣偏咸口味的饭菜,海天大酒店是南方人开的,饭菜的味道正适合他。那顿晚饭,我们在陈大可的热情招呼下,美美地过了一回海鲜瘾,还品尝到了国宾茅台酒。陈大可一杯接一杯地给我们敬酒,自己也喝了不少。

酒足饭饱,陈大可邀请我们去酒店的地下KTV唱歌。我们几个摇摇晃晃来到KTV,陈大可打电话叫来他的漂亮女店员琪琪,琪琪又叫来几个衣着光鲜的时髦女子。KTV里的光线昏暗暧昧,时髦女的曼妙身姿迷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晕头转向。在酒精的刺激下,我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大胆地搂着美眉的细腰香肩,狼嚎一般撕心裂肺地吼着一首首跑调的流行歌曲,尽情挥洒夜间的时光。

那个晚上,陈大可让我们见识了一回有钱人的任性与豪放。

陈大可爱穿西装,他的衣柜里挂的全是上千元一套的品牌西装,脚上的皮鞋始终擦得锃光瓦亮,嘴上时常叼着一副玉石烟嘴,吸的永远都是中华烟。他在青年街上的公司,销售的除了玉器、古玩,还有名人字画,全都是值钱货,跟他来往的不是腰缠万贯的生意人,就是文化界的名人。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年底,陈大可又一次打电话叫我们三个好朋友去喝茶。事实上,在这一年里,陈大可没少请我们这些哥们儿喝他的高档茶,吸他的中华烟。

陈大可不愧在深圳待过,他不光做生意脑子活,点子多,讲起生意经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竖起右手食指,擎天柱一样在我们眼前晃了晃,又晃了晃,说他这一年净赚这个数。我们三个一脸懵懂,问他这一根手指头代表的是十万,还是一百万。陈大可不屑地说,十万也叫赚钱,连喝酒吃饭都不够。乖乖,一年净赚一百万,我们三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陈大可吸了一口烟,陶醉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笑眯眯地问我们想没想过跟他一道发财。我们三个都是靠工资生活的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花钱的地方多,如果能在工资之外有一笔额外收入,当然再好不过。我们眼巴巴看着陈大可,等待他的下文。陈大可又吐了一个烟圈,眯着眼意味深长地说:“哥儿几个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多余的话我不说,家里的存款如果不急着用,可以入股的形式投到我公司来,至于公司如何运作,完全不用你们操心,等着年底分红就行了。”

入股、分红,我们都没有接触过,但没接触过不等于没听说过。我们三个都有点兴奋,问陈大可怎么入股,怎么分红。

陈大可说,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有钱一起赚,他不会亏待我们,当初要不是我们帮忙,他也到不了深圳,更不可能有今天。这么多年,他一直忘不了我们对他的帮助,他现在有钱了,就想帮我们一把,让我们的日子也过得轻松些。他情愿把他公司的资产分成若干份,根据我们每个人入股的金额,再配上相应的份额,无形中等于我们每个人在他公司里拥有了双倍股份。

陈大可小时候就是个讲义气的人,在商海里泡了这么多年,仍然这么重情义,真不愧是我们的好哥们。我们私下交流,都觉得这笔钱可以投。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们三人分别把准备入股的钱拿到了陈大可的公司。陈大可收了钱,分别给我们打了收条,还另外写了一张配股分红的说明。

尽管我们三人对陈大可的为人和他赚钱的能力没有疑义,但是把一大摞哗哗响的现票子存到他那里,却只换来两张二指宽的白头纸条,心里多少有点忐忑,隔三差五便会跑到陈大可的公司里溜达一圈。陈大可总是很忙,像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今天还在广东,过几天又飞去新疆,大多时候,我们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打他的手机,十次有九次都是占线,偶尔一次打通了,陈大可会在电话里呵呵一笑,“我的好兄弟,是不是又惦记你的钱了,我说兄弟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把钱放在我这里,保证会比存银行划算,你尽管把心款款放在肚子里,等着年底分红吧。”陈大可毕竟是生意场上跑的人,他似乎隔着电话都能看到你的脸上写着什么内容。他的话,既让你看到了希望,也为自己的浅薄臊得脸红。

盼了又盼,终于等到年底,陈大可通知我们三个去他的公司领分红。他说到做到,果然给我们三人分了数额不菲的红利,我的5万元本金,加上他配的5万元股份,满打满算10万元,红利却分了3万元。这效果,简直比印钞机还强。

我们三人看着陈大可堆在老板桌上的一摞摞红票子,个个心花怒放。陈大可拿起一扎百元大钞,抖一抖,又抖一抖,红票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笑眯眯地说,“哥儿几个,你们都看到了吧,你们的这点本金,存到银行里一年的利息连塞牙缝都不够,投到我这里,不光升了值,还赚了红利,是不是感觉特别棒。”

“是啊,真的特别棒。”我们三个兴奋地发出了一连串感叹,感叹人靠力气挣钱难,靠钱生钱最划算,当然还得找对投资对象。

拿到分红,我们迫不及待地往包里装。陈大可瞪圆了一双眼,像看着一群幼儿园抢食物的孩子,发出一串奇怪的笑声,笑得我们一个个僵在那里。陈大可说,“看看你们,一个个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跟没见过钱似的,把它放在我这里能长了翅膀飞走吗?你们就没想过让这些钱再生钱,让你们的资产翻倍吗?”

陈大可说得我们一个个面红耳赤。陈大可说,“哥儿几个,如果家里不急用钱,今年的红利就先不要拿走了,继续作为股份投到我这里,我再给大家分配相应的股份,年底分红还能再多些。当然,如果谁家里急用钱,尽管拿走。”陈大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都不好意思把钱拿走,反正家里也不急用钱,这些钱放到他的公司里总比存进银行吃利息赚得多。我们装进包里的钱,又回到了陈大可的桌上。陈大可又给我们每人写了一张入股及配股的条子。尽管没有拿到现钱,有了陈大可的这一番承诺,我们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过年的时候,陈大可招呼我们三个吃饭,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陈大可大着舌头说了一大堆感激我们的话,又说他做梦都想把公司做大,可是手头的资金总是不够宽裕,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些商机从面前溜走,向银行贷款难度又大,最好的办法就是融资,可他在泉城认识的人有太限,找谁去融资呢?陈大可趴在酒桌上,双手举着头,絮絮叨叨描绘着他的发展蓝图。

我们三个都没做过生意,对融资的事不太懂,问他融资怎么融。陈大可说,融资跟入股的形式差不多,不过红利会更高一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从在陈大可的公司入股并分了红,我们就把他当成了发家致富的靠山。

陈大可回到泉城后,我经常在妻子面前提起他。妻子尽管只见过陈大可一面,但对他的印象特别好。听我说了陈大可公司融资的事情后,妻子特别感兴趣,她有个闺密就在一家融资公司上班,时常听闺密聊工作,多少掌握一些这方面的常识。妻子拿出了家里的所有存款还嫌少,又去找她父母做工作,把两个老人攒下的养老钱也拿了出来。看到妻子那么热心,我也找父母要来了他们的存款,凑了15万元交给陈大可。张万生、杨小虎和他们的家人也是挖空心思想办法,尽最大能力拿出了各自家庭所能拿出来的钱。

我们都是工薪家庭,平时过日子都抠抠嗖嗖,能一口气凑出50万,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恐怕陈大可也想不到。当我们带来的钱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时候,陈大可的眼圈红了,就差没给我们跪下。他一再感慨,关键时候还是兄弟们最给力。收下钱,打了条子,陈大可向我们保证,他一定会让这笔钱实现最大的价值,为他的公司,也为我们大家赚回来更多的利润。

这一年,陈大可更忙碌了,不停地外出,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今天在深圳,明天在北京,过几天又去了大连。他的生意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打他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暂时无法接通。

不论我们三个谁去陈大可的公司,总能受到琪琪的热情接待,有几次还送给我们从未见过的外地特产,说是陈大可专门从外地捎回来的,他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亲自送到我们手上。拿着陈大可送的外地特产,我们心里暖暖的,有这样一个既能干又贴心的兄弟,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从春天到夏天,眼看秋天过完,冬天又来了,我们见陈大可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不过听琪琪说,陈大可有几笔生意都做到了国外,赚回来不少外汇。

有一次,陈大可在电话里告诉我,今年的市场行情特别好,年底分红肯定能在去年的基础上翻倍。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后,我当即跟妻子商量,年底拿到分红后再凑些钱,赶在春节前买一辆轿车。妻子没有反对,她的几个闺密家里早都买了小轿车,放假的时候经常外出旅游。妻子很早以前就念叨要是家里有辆车就好了,现在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她打算开春后天暖和了也去考驾照。

年底前的一段时间,大家工作都很忙,好多天我都想不起来关心陈大可和他的公司。那天刚到单位,张万生就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陈大可的消息。我半个月前跟陈大可联系过,他说在深圳。我问张万生,“陈大可还没回来吗?”张万生气呼呼地说,“陈大可不回来了,他跑了。”我说,“哥们儿,好端端的说什么呢,他生意那么忙,出去一趟十天半月回不来很正常,别没事吓唬自己。”张万生在电话里吼道,“你爱信不信,陈大可跑了,千真万确跑了,我们投在他公司的钱打水漂了!”

我的脑子里“嗡”地一下,冲下单位办公楼,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青年街。青年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陈大可公司的卷帘门紧锁,门头的牌匾上,几个苍劲大字灰头土脸,一看便知好多天没人打理了。张万生和杨小虎先我一步来到,耷拉着脑袋,沮丧地站在瑟瑟寒风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了陈大可的手机号码。张万生说,“没用,别打了,陈大可的手机已经停机了。”我问他们给琪琪打电话了吗。他俩摇摇头,说没有琪琪的手机号码。幸好有一次陈大可让琪琪给我打电话说事,我随手存下了她的手机号码,但我连拨几遍,都被温馨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车上下来一个瘦高个男人,拿钥匙打开了陈大可公司的卷帘门。卷帘门抬起的一刹那,我们看到一楼大厅里空荡荡的,上到二楼,除了灰尘和垃圾,什么都没剩下。

我们问瘦高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们,陈大可不声不响地跑了,还欠了他三个月的房租,他是来收房子的。瘦高个男人问我们,是不是陈大可欠了我们的钱。我们说是的。他问我们报警了吗?我们说没有。他说陈大可估计欠了不少钱,已经有人报警了。他提醒我们赶紧去报警。

瘦高个男人告诉我们,陈大可的公司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他从头到尾就没正经做过几笔生意。他在家的时候不是找人喝茶聊天,就是在麻将室通宵打麻将,外出则多数在游山玩水。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口口声声跟我们称兄道弟,信誓旦旦要帮我们发家致富的陈大可,原来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骗子,恶魔,王八蛋……我们愤怒地骂着粗话离开青年街,到了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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