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斯翻译批评理论视角下的美版《甄嬛传》字幕翻译研究

董一雯

摘要：本文基于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对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进行个例分析，发现在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视角下，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对于目的语观众接受而言是较为成功的。但该理论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将文本的功能简单化处理，这与当前中国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实情是不相称的。

关键词：赖斯翻译批评理论；美版《甄嬛传》；字幕翻译

伴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国际间交流日益频繁，并逐步从经济领域拓展到政治、科技和文化等多个领域，尤其文化交流越来越紧密。继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后，近年来我国的文化产业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然而，由于文化背景和语言的差异，目前我国影视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遭遇了瓶颈期。在英美日韩影视作品备受中国人民青睐之时，真正能博得外国人眼球、赢得外国人喝彩声的中国影视作品却寥寥无几。《甄嬛传》是一部中国大陆清装宫廷电视剧，从人物对白中的遣词造句到宫廷礼仪中的一言一行，无不将中国古典文化展现得淋漓尽致，因此在国内播出后名声大噪。鉴于此，其导演趁势与美国公司合作，致力于将该片推出国门，同意交由美方进行改编并在美国主流电视台播出。这是首部在美国主流电视台播出的中国电视剧，在其播出后，获得美国观众的阵阵喝彩，他们对于该剧的评分也节节高升。

本文基于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对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进行个例分析，希望能够为美版《甄嬛传》的英译现象提供一个全新的视角予以审视，对在跨文化背景下如何对富含中国元素的文本进行翻译予以启发。

一、赖斯翻译批评理论

“只要有翻译活动，就总会有人对这一活动及其成果有所评论（吕俊、侯向群，2009）”，翻译批评也就应运而生。正如刘云虹（2015）在其著作《翻译批评研究》中对翻译批评的本质所做出的总结，“翻译批评是对翻译活动的理解与评价，即从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出发，以翻译理论及其他相关理论为基础，依据一定的标准，对翻译作品、翻译过程和翻译现象进行分析、阐释与评价”（刘云虹，2015）。由此可见，区别于普通的带有个人主观色彩的译作评论，翻译批评是理性的具有一定理论基础的科学性评估。恰如同翻译有其所对应的标准作为金科玉律，翻译批评也需要参照同样的标准来作为指导。

德国功能翻译理论创始人凯瑟琳娜·赖斯于1971年发表了其翻译研究著作《翻译批评—潜力与制约》，主张将文本功能作为翻译批评的一个标准，认为在进行翻译批评活动时，翻译策略应与语言功能以及文本类型相联系。基于功能理论，赖斯提出了一套完整的翻译批评理论。

赖斯认为文本的类型直接关系着翻译方法的选取以及翻译为目的语时优先考虑保留的部分，一旦将一个文本材料划分为某一类，那么翻译该文本的方法中一个重要的成分也就确定了下来。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共包括三部分，分别是：文本类型，语言因素和非语言因素。在文本类型部分，赖斯将文本划分为四大类别，即重内容文本、重形式文本、呼吁性文本和视听媒体文本，并针对每一种文本类型提出了相应的翻译批评标准。除此之外，赖斯认为语言因素和非语言因素也同样对译本的形成有制约作用。在语言因素中，赖斯主要讨论了语义、词汇、语法、文法四个因素。非语言因素主要包括七个方面，即直接情景、题材、时间因素、地域因素、接受者因素、发话人因素以及情感内涵。

通过采用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对外宣新闻翻译进行个案研究，张伟伟（2016）发现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将文本类型、语言范畴、语用范畴等多因素综合联系，从而“形成了一个动态全面的翻译质量评估体系”。姜春秋（2016）亦评价说：“赖斯翻译批评理论的确立，为翻译学的发展和研究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因此，本文选用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一则希望能够丰富该理论的应用性研究，二则希望运用理论对美版《甄嬛传》中的翻译问题进行分析，希望能够较为客观公正地对其中的翻译作出评价。

二、美版《甄嬛传》中的翻译分析

（一）文本类型

美版《甄嬛传》是一部根据国内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甄嬛传》改编，由美国团队进行译制。根据赖斯翻译批评理论中的文本分类，美版《甄嬛传》应属于视听媒体文本。在对该剧进行翻译时，是否能使译本对目标观众产生的效果同原剧对源语观众产生的效果对等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根据新华网（http：//ent.news.cn/2015-03/27/c_127629747.htm），截止2015年3月26日，美版《甄嬛传》在Netflix平台上的得分为3.7分（总分5分），在美国最具权威的观众点评网站IMDB中得分为8.5分（总分10分）。总体看来，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是比较成功的，其实现了使目的语的观众在观看理解该剧时所作出的整体反应，与源语观众对原剧所作出的反应基本一致。当然，除了翻译因素之外，不可否认，剧情的改编也是该剧在美国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但字幕的翻译对于观众对剧情的理解也是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二）语言因素

在语言因素中，赖斯提及了四个方面，即语义、词汇、语法和文法。以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为例，从这四个方面逐一进行分析。

1.语义

根據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语义因素中的批评标准主要是译作中的词汇意义是否与原文中的词汇意义形成对等，但在检验两者是否对等时，译者或是翻译批评者都需要诉诸语境。例如：

（1）给老佛爷请安！

I bow before the Empress Dowager.

（2）眉姐姐的受伤可好些了？

How is Meis wound？

在例（1）中，“老佛爷”被译为“Empress Dowager”，“请安”被译为“bow before”，原剧中的基本词汇均有目的语相对应。在词汇意义方面，“老佛爷”是中国清代皇宫中下级对皇太后的尊称，鉴于也有诸如“给皇太后请安！”等的句子，因此，在翻译“老佛爷”时，可直接将“老佛爷”等同于“皇太后”进行处理。鉴于中西方的历史文化差异，“老佛爷”（或“皇太后”）在英文中无直接对应的词，译者采用意译的方式，将其译作“Empress Dowager”（即“继承亡夫王位的皇后”），与源语词汇相对应。而对于“请安”一词，译者选择“bow before”，更贴切地表现了中国宫廷礼仪中下级对于上级的“请安”方式。在例（2）中，译者将“眉姐姐”直接译为其名字“Mei”，也是由于考虑到中西方文化差异的因素。在中国，某人称呼长辈时，通常采用“姓名+称呼”，而在英文中，一般称呼朋友、长辈，通常是直呼其名，因此“Mei”已经达到了同“眉姐姐”的词义对等。尽管中西语言存在的差异使得中文与英文字幕的翻译无法做得完全对等，但就语义层面来说，该剧中两者基本上实现了对等。

2.词汇

词汇因素的考量主要涉及到译文的词汇是否充分表达了原文词汇所想要表达的意义。如果说“对等”是语义因素标准中的核心关键词，那么词汇因素中的重点则在“充分”。例如：

（3）娘娘，莞嫔出了好多血。

Your Highness，Concubine Wan is bleeding profusely.

（4）我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气急败坏。

I flushed with shame，flustered and exasperated by what he said.

例（3）为剧中宫廷的下属向皇后娘娘汇报莞嫔分娩情况的语句。译者将“娘娘”（即“皇后娘娘”）译为“Your Highness”，“莞嫔”译为“Concubine”，以及在剧中其他地方用以下属称呼嫔妃为“娘娘”的时候，将“娘娘”译作“My lady”，由此可见，译者在处理中国古代宫廷中的称谓时还是较为细致的，尽可能地用不同的英语词汇来表达，从而展现出中国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在例（4）中，出现了汉语中独有的四字词语结构，这也是令许多译者伤神之处。在该剧中，译者采用意译的方式来处理“面红耳赤”、“气急败坏”这两个词，虽形式上不及原文的精简工整，但内容上还是较为充分地表达了原文的意义。

3.语法

语法因素主要要求翻译的准确性，即译文中的词法、句法，一般情况下，均需符合目的语规范。汉语与英语在语法上的差异也是较为显著的，两者各自拥有其独特的语法体系，这一点在翻译中也表现得较为突出。例如：

（5）可是日子再难过，再要步步为营，也不该伤害身边的人。

Yet no matter how difficult it becomes，how much you must steel yourself at each step，you should not do harm to those around you.

在以上例子中，最为明显的中英文语法差异则在于两者偏正结构的语序，汉语句子中一般均为修饰语在前，中心语在后，如例（5）中的“身边的人”；而英语句子中则存在两种语序，一种同中文一样，另一种则是恰恰相反，即中心语在前，修饰语在后，且当修饰语部分较长时，通常采用后置的方式。因此，译者将“身边的人”译为“those around you”，在不影响语义表达的情况下，采用了较为符合目的语表达习惯的方式，从而可以更容易被目标语群众所理解。

（6）自从入宫后，我们三人相依为命。

Since we entered the palace，we have depended one other for survival.

例（6）涉及到了中英文在动词时态方面的差异，汉语是一种非形态语言，没有“时”和“体”融合而成的语法形式，通常是由一些时态助词或者副词来表示时态状况，如例句中的“自从入宫后”。但英语则不同，其“时”和“体”必须融合在一起，因此在翻译时，译者采用了一般过去时，即“entered”来描述过去发生的事情，符合英语语法规范。

4.文法

在文法因素中，译者主要考虑的是译文是否与原作在风格上趋于一致。例如：

（7）主持苦心，我心中领受。

That is very thoughtful of you，Abbess.I accept with all my heart.

（8）臣妾多謝皇上垂爱。

Thank you for your gracious concern，Your majesty.

例（7）和例（8）是女主人公在不同场景下对不同的对象所说的话。例（7）为女主人公外出修行时，对寺院主持赐名所说的感谢的话语；例（8）为女主人公对皇上所说的感谢话语。细细体会，两者的语体风格还是有区别的：例（8）比例（7）的语气更为谦卑。根据译文，可见译者也是考虑到了语气的差别，因此在例（8）对皇上表示感谢的话语中，选用了“gracious”一词，用以表示对皇上的尊敬。（“gracious”通常用于对王族及其行为的敬语中，意为“仁慈的”、“谦和的”等。）

从书面语与口头语方面来看，因为翻译题材为影视剧本，里面涉及到的字幕均为人物独白或是对白，因此在选词方面大多采用口头语形式。从整体风格来看，英语和汉语表达的文体风格还是存在显著的差别，这也是引得众多网友大肆攻击的一点，但究其原因，还是源于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汉语与英语语言间的本质差异。文化差异方面，以昵称文化为例，全剧对女主人公的称呼也是各种各样，例如：“嬛儿”、“嬛嬛”、“嬛妹妹”等，因人物间的亲属关系不同，称呼也会随之变化，但在英语译文中，这些称呼都用“Huan”来表示，这是因为在西方，“不存在通过人名确定或者建立人际关系的昵称文化”（胡维，2017）。语言本质差异方面，汉语中独具特色的古香古色的韵味，是难以用英语来进行表述的，例如：古诗词中的韵律美、意境美，在翻译时，若想要在充分阐明语义的前提下，同时传达其中所蕴含的韵律、意境可以说是相当困难的。尽管存在这些本质性的差异，但通过译文还是可以看出，译者希望尽可能地用一种较为贴切的语体进行文体风格的演绎。

（三）非语言因素

非语言因素在译文中的重要性也不可小觑，其同样也是关乎一篇译文质量好坏的关键。赖斯（1971）在其《翻译批评—潜力与制约》中提到，译者在翻译时需要考虑地域因素，即需要了解原文中描述的地点的相关事实、源语言的文化以及其他有关该地点的联想。由于该剧全权由美国公司进行翻译，对于发生在中国古代的事情进行翻译，对于译者的知识储备要求还是相当高的。例如：

（9）再过几日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了。

In a few days，it will be the Spring Dragon Festival.

例（9）中“二月二龙抬头”是中国民间传统节日，又被称为“春龙节”，但对比于春节、劳动节等，春龙节其实并不为大多数人知道，甚至于说部分中国人都对这个节日闻所未闻，但是译者仍较为准确地译出了“春龙节”，即“Spring Dragon Festival”，从而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还是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了较为广泛的了解。

三、总结

基于赖斯的翻译批评理论，本文对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进行了探讨，并得出结论：美版《甄嬛传》作为视听媒体文本，在英文字幕的辅助下，成功地吸引了美国观众，使得其与源语观众对原剧所作出的反应基本一致；在语言因素中，其基本符合语义阐释精确、词汇表述充分、语法表达准确、文法表现得体等标准，但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以及语言间本质的差异使得译文还是要略逊色于原文；在非语言因素中，译文建立于译者充分的知识储备之上，较为符合原文发生的时代，因此，从该理论出发进行翻译批评，美版《甄嬛传》的字幕翻译可以称得上是较为成功的。

当然，用赖斯翻译理论来审视美版《甄嬛传》仅仅只是从一个视角出发，其前提建立于文本的分类。但美版《甄嬛传》尽管归属视听媒体文本的类型，其所承载的传播中国文化的历史使命在该理论下却荡然无存。从美版《甄嬛传》的翻译实践反思赖斯的翻译理论，发现赖斯的翻译理论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她对于文本类型的划分，是否忽视了形式、内容与功能的交互关系，值得进行深一步的深思与探讨。除此之外，在中国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时代背景下，中國应建立独具中国特色的翻译理论以及翻译批评理论体系，立足于翻译中国文化，传播中国精神，发扬中国风采。

参考文献：

[1]Reiss，K.2004.Translation criticism：the potentials &limitations;[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胡维.浅析功能对等理论在美版《甄嬛传》字幕翻译中的应用[J].求知导刊，2017 （05）：59-60.

[3]姜春秋.浅析赖斯的功能翻译主义理论[J].教育科学，2016 （01）：90.

[4]刘云虹.翻译批评研究[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

[5]吕俊，侯向群.翻译批评学引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

[6]张伟伟.赖斯翻译批评理论视角下的外宣新闻英译[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6，33 （07）：12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