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初心论”的三个辩证关系

张凌林

自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最初只有50多名党员的一个小党，在28年后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保持了近40年的高速增长，被称为“中国经济奇迹”。一个成立90多年、执政60多年的政党，为什么能够一直充满生机和活力？为什么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执政成就？对于这些问题，很多学者进行了深入研究，习近平总书记给出的回答是：“不忘初心”。

一、文献回顾：国内学界研究现状述评

目前国内学术界对习近平总书记“初心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

第一，关于“初心论”的提出依据，主要有问题导向说和经验总结说。比如，鹿心社认为，习近平之所以一再强调“不忘初心”，一个重要原因是当下少数党员干部忘本，忘记“初心”①鹿心社.不忘初心好扬帆：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同志“七一”重要讲话精神［N］.人民日报，2016-08-11.。王建南则认为，提出“不忘初心”是对党的历史经验的总结②王建南.重大关头“不忘初心”是对党的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6（9）.。

第二，关于“初心论”的科学内涵。有理想信念说，如李君如指出，不忘初心就是不忘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和理想信念①李君如.不忘初心继续前进：李君如解读习近平“七一”讲话［J］.理论导报，2016（7）.。有人民立场说，如陈培永认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归根结底就是“民心”②陈培永.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与“民心”［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09-01.。有根本宗旨说，如房广顺认为，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就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宗旨③房广顺.不忘初心的理论依据和历史逻辑［J］.沈阳干部学刊，2016（6）.。有历史使命说，如汪青松认为，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就是实现民族复兴的梦想④汪青松.“不忘初心”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6（9）.。

第三，关于“初心论”的意义价值。如施芝鸿指出，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八个方面“不忘初心，继续前进”的要求，是对新的历史条件下改革发展稳定、内政外交国防、治党治国治军等重大问题的全面宣示，也是对13亿中国人民、8800多万名共产党员的全面动员⑤施芝鸿.21世纪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宣言［N］.北京日报，2016-07-18.。

第四，关于“初心论”的实现路径。有回到原点说，如梅黎明认为，不忘初心，包含着“正心”“纠心”，要把曾经迷失的心找回来，回到原点上，回到党章的要求上，回到党的宗旨和纲领上，回到党员的义务和权利上，回到党的组织纪律上，做到始终不偏离目标，不偏离航向⑥户华为.不忘初心、开拓奋进：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N］.光明日报，2016-07-18.。有四路径说，如闫志民认为，要不忘初心，一是要全面从严治党，二是要密切党群关系，三是要掌握执政规律、科学执政，四是要在国际上开展党际交往，通过交流消除成见，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获得更多人的理解⑦杨鹏峰.中国共产党如何不忘初心、继续前进：专访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闫志民［J］.人民论坛，2016（7）.。有五不忘说，如韩庆祥提出，不忘初心，要不忘本质、不忘本来、不忘品格、不忘初衷、不忘来路⑧韩庆祥.“不忘初心”的哲学阐释［N］.经济日报，2016-07-07.。

综合而言，目前国内学术界对习近平“初心论”的研究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果，但大多是对“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发散性的学习体会或解析，说明对这一问题的研究还处于破题阶段，有待深入研究。

二、语境分析：“初心论”的三个辩证关系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本是佛家箴言。《汉语大词典》对“初心”的解释是：“（1）本意；（2）佛教语。指初发心愿学习佛法者。”习近平总书记对“初心”的论述，目前来看主要有四次，要全面领会“初心论”的深意，应将其置身于原始语境进行分析。

第一次论“初心”，是在2015年7月1日给首次精确测定珠穆朗玛峰海拔高度的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邵世坤等6位老队员、老党员的回信中。习近平总书记在回信说：“忠于党、忠于人民、无私奉献，是共产党人的优秀品质。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是靠千千万万党员的忠诚奉献而不断铸就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⑨习近平.在党爱党在党为党忠诚一辈子奉献一辈子［N］.人民日报，2015-07-02.不难看出，这一次主要是针对共产党人个体而言的。

第二次论“初心”，是在2015年12月11日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指出：“我们干事业不能忘本忘祖、忘记初心。我们共产党人的本，就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对党和人民的忠诚。我们要固的本，就是坚定这份信仰、坚定这份信念、坚定这份忠诚。世界社会主义实践的曲折历程告诉我们，马克思主义政党一旦放弃马克思主义信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信念，就会土崩瓦解。共产党人如果没有信仰、没有理想，或信仰、理想不坚定，精神上就会‘缺钙’，就会得‘软骨病’，就必然导致政治上变质、经济上贪婪、道德上堕落、生活上腐化。”①习近平.在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上的讲话［J］.求是，2016（9）.从讲话本身来看，习近平第二次论及“初心”，涉及的对象既有共产党这个整体又有共产党人这个个体。

这次讲话的背景，是在全国党校工作会议。这次会议是2008年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之后党中央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全体常委一起出席的一次十分重要的党校工作专题会议。党校是我们党教育培训党员领导干部的主渠道,承担着为领导干部补钙壮骨、立根固本的重要任务。从中央到地方建立党校体系，专门教育培训干部，是我们党的一大政治优势。在这次会议召开前的12月9日，新华社授权发布了《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党校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指出，加强和改进党校工作，是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迫切需要，是落实全面从严治党的内在要求，是促进党校事业健康发展的紧迫课题，要把党的理论教育和党性教育作为党校教学的首要任务。可见，习近平第二次论“初心”主要针对的是党员干部的理想信念教育。至此，我们可以认为，一论“初心”和二论“初心”包含了第一个辩证关系，即作为整体的共产党和作为个体的共产党人，尤其是如何才能使共产党整体的“初心”通过共产党员个体充分呈现出来。

第三次论“初心”，是在2016年7月1日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强调：“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记走过的路；走得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面向未来，面对挑战，全党同志一定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②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J］.党建，2016（7）.总书记在讲到“不忘初心、继续前进”之前，有三段意味深长的话。第一段是从历史讲的，回顾历史，“是为了总结历史经验、把握历史规律，增强开拓前进的勇气和力量”。第二段是从现实讲的，要“时刻准备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克服重大阻力、解决重大矛盾，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持和巩固党的领导地位和执政地位，使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第三段是从未来讲的，“只有与历史同步伐、与时代共命运的人，才能赢得光明的未来”。在这次讲话的最后，总书记重申了1949年3月23日，党中央从西柏坡动身前往北京时毛泽东同志所说的“今天是进京赶考的日子”，并且强调“这场考试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可见，三论“初心”，贯穿其中的是历史、现实和未来的辩证关系，尤其是这份“初心”如何才能一以贯之并且历久弥新。

第四次论“初心”，是在2017年10月18日至24日召开的党的十九大上。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作为报告主题的导语和贯穿大会的主线，并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③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N］.人民日报，2017-10-19.。

党的十九大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关键时期召开的一次十分重要的大会。大会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全面加强党的领导，增强党的凝聚力、战斗力和领导力、号召力，最终使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继续奋斗。政党有“初心”，一个社会也有“初心”，政党的“初心”只有和社会的“初心”同呼吸共命运，才能凝聚人心汇聚力量。总书记四论“初心”，包含的是政党和社会的辩证关系。

三、辩证统一：全面从严治党、树立“四个自信”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紧密结合新的时代条件和实践要求，多次强调“不忘初心”，是对中国共产党90多年奋斗历程的生动写照，是对中国共产党阶级属性的深刻体现，更是中国共产党继续前进的不竭动力。

（一）全面从严治党，实现共产党和共产党员的辩证统一

中国共产党的初心，首先表现为党最初成立和党的章程所明确规定并始终坚持的根本立场及根本宗旨。党在成立之初，就把马克思主义信仰写到自己的旗帜上，把实现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崇高理想。正如毛泽东所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十月革命帮助了世界的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走俄国人的路——这就是结论。”“这时，也只是在这时，中国人从思想到生活，才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时期。中国人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中国的面目就起了变化了。”①毛泽东选集:第 4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471，1470.

但是，共产党的初心具有形而上的高度抽象性和概括性，它必须现实化为每一个共产党员的适当言行和切实行动。根据个性成就共性、共性蕴涵于个性的辩证逻辑，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要自觉做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坚定信仰者和忠实实践者，共产党的“初心”才能得以彰显。而个体的共产党员一旦忘却初心、弃绝党性，不仅他自己必定沦为党员败类，而且还将导致党的本色和本质遭受侵蚀和磨蚀。

只有全面从严治党，才能实现共产党和共产党员的辩证统一。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从严治党靠教育，也靠制度，二者一柔一刚，要同向发力、同时发力。”②习近平.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总结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4-10-09.可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是习近平总书记全面从严治党的双重维度。

思想建党是我们党的独特优势。毛泽东同志在古田会议上创造性地提出着重从思想上建党，“红军第四军的共产党内存在着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这对于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妨碍极大。若不彻底纠正，则中国伟大革命斗争给予红军第四军的任务，是必然担负不起来的”，“红军党内最迫切的问题，要算是教育的问题”③毛泽东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78,94.，并规定了进行党内教育的10种材料和18种方法，提出了思想政治工作的一系列重要原则。思想的统一，理想的一致，这是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的重要原因。制度治党是全面从严治党的根本保证。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必须建设高质量的治党制度，他在反思“文化大革命”的错误时指出：“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④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33.党的历史表明，制度治党在管党治党中发挥了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的重要作用。思想建党面向的是党员的理性认识、价值追求和理想信念，解决的是内在的思想认识、理想信念问题。制度治党面向的是治理规则、行为规范、监督问责，解决的是外在的作风、行为问题，二者同时发力，内外兼修，自律和他律并重，这是新时代习近平党建思想的突出特征。

（二）树立“四个自信”，实现历史、现在和未来的辩证统一

中国共产党的“初心”，萌芽于五四运动。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开始逐渐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备受欺凌，中华民族路在何方？农民领袖洪秀全、资产阶级改良派、资本阶级革命派孙中山，各有各的理论，各有各的方案，但都行不通。正如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所说：“中国人向西方学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总是不能实现。”①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470.正在这个时候，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正在苦苦探求救国救民出路的中国先进分子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蔡和森等一批先进知识分子纷纷接受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为后来中国共产党的创立打下了坚实基础。自从有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革命的面貌就焕然一新了。1921年7月，心怀救国救民理想的13名年轻知识分子分批齐聚上海望志路106号，代表全国50多名党员，秘密宣告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从此，中国共产党的“初心”正式确立。建党90多年来，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从小到大、由弱变强，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战胜各种艰难险阻，不断夺取革命、建设、改革的伟大成就，关键在于中国共产党能够正确处理“不变”与“变”的辩证关系：不变的是“初心”，变化的是形势、任务和挑战。

但是，在90多年的历史中，中国共产党走过的道路也有起伏、有曲折；在90多年的历史中，还有人动摇了、堕落了。其根本原因，都是忘记了“初心”，或“初心”受到污染，掺进了杂质。只有牢固树立“四个自信”，才能使“初心”在历史、现实和未来中“三位一体”、辩证统一。世界上的很多政党，比如苏共，一开始也是很自信的，也曾经辉煌过，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这种自信出现了危机，慢慢变得失落乃至绝望，最终自信崩塌，初心不再，亡党亡国。

自信，《辞海》中的解释是“自己相信自己”。就其基本内涵而言，是一种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心无旁骛的定力；就其精神实质而言，是一种促成目标达成、理想实现、梦想成真的动力。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就曾写下“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豪迈话语。无独有偶，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也提到了“自信”，他说：“当今世界，要说哪个政党、哪个国家、哪个民族能够自信的话，那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华民族是最有理由自信的”，“有了‘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勇气，我们就能毫无畏惧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就能坚定不移开辟新天地、创造新奇迹。”②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J］.党建，2016（7）.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尤其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文化自信，不忘初心就有了一以贯之历久弥新的定力和动力。

（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实现政党和社会的辩证统一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典型的马克思主义使命型政党。所谓马克思主义使命型政党，是指“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知与把握为前提，以人民至上为价值宗旨，以实现自身民族、国家的解放或发展为自觉使命，以推进人类进步、世界大同、实现共产主义、实现每一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最终使命，具有强烈的历史主体意识与舍我其谁的责任担当情怀的一种政党类型。”③李海青.使命型政党的治党逻辑：十九大全面从严治党的内在理路［J］.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18（2）.简而言之，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以吸引人民归依并信奉其理念为主要目的，而非以扩大选民支持而赢得公职选举为主要目标的政党。

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1917年8月23日，正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读书的毛泽东，给老师兼好友黎锦熙写了一封信，分析了他对时局的看法，其中有这么一句：“欲动天下者，当动天下之心。”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湖南省委《毛泽东早期文稿》编辑组.毛泽东早期文稿［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86．对于共产党来说，“动天下之心”的最佳途径，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

人民群众是历史发展的主体，这是历史唯物主义最基本的观点。从毛泽东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②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031.，到邓小平的“群众是我们力量的源泉，群众路线和群众观点是我们的传家宝”③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68 .，再到习近平的“人民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根本政治立场，人民是历史进步的真正动力，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人民利益是我们党一切工作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④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民主生活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6-12-28.，中国共产党不仅是这样认识的，也是这样实践的。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将这一理念提炼为“以人民为中心”，并以此统领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经济社会发展“着力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文艺、新闻舆论工作“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研究导向”等等，“以人民为中心”已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政治文化建设乃至外交国防各个环节的基本遵循与现实形态。尤其是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我们的奋斗目标，着力解决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把脱贫攻坚上升到国家战略整体推进，不断增强人民群众获得感，使人民群众自觉把切身利益同党和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大大增强了党的凝聚力和号召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起磅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