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智库参与国家治理的路径创新

◎刘西忠

纵观当今世界各国现代化发展历程，智库在国家治理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日益成为国家治理体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社会智库是新型智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决策咨询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在参与全球事务、推进国家治理及辅助政府治理等方面担负重要角色，在推动社会治理特别是基层治理和社会自治方面具有独特优势。

社会智库参与国家治理的现实需求

社会智库参与国家治理，既是社会智库存在的应有之义，也是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更是加强基层社会治理的迫切需要。

1.政府、企业、社会关系重塑为社会智库发展留下了更大的空间

国家、市场、社会三者关系在不断重塑中实现新的平衡。从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包揽一切到民营企业的快速发展，再到社会组织的快速发育，社会组织在国家与社会治理过程中的作用日益重要。特别是随着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不断推进，各类治理主体的不断发育和成熟，政府必然会将更多的权力让渡给企业和社会，在政府、企业、社会三者关系重塑和边界重构过程中，既具有决策咨询功能，又具有社会组织属性的社会智库作用必然得到进一步强化。

2.现代社会治理的复杂性为社会智库参与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

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过程是一个多元主体参与的过程，需要包括社会智库在内的各类智库广泛参与。一方面，社会智库能够为国家治理提供科学支撑。智库的思想库功能能够为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建立，提供思想、理论、制度和政策支撑，形成更加完备和成熟的治理体系。如果说智库能弥补知识与政策之间的鸿沟，社会智库更能弥补政府与公众之间的政策鸿沟，使公共政策更加贴近民众的需求。另一方面，社会智库是参与社会治理的重要主体，能促进协商民主，促进各类治理主体合作，形成有机的治理结构、治理网络，在全球治理、国家治理、政府治理、企业治理和社会治理等各个层面发挥重要作用。

3.加强社会基层治理、打造共建共治共享格局，赋予了包括社会智库在内的社会组织更多责任

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加强社区治理体系建设，推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发挥社会组织作用，实现政府治理和社会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在这一进程中，一方面，社会智库作为社会组织的一种，根源于社会、成长于社会，能够在社会基层治理中发挥重要主体作用。另一方面，相对于官方智库，社会智库往往在基层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如果说官方的智库，更多地着眼于通过影响决策者影响政策制定，通过决策影响力来实现和放大社会影响力的话，社会智库则更多地着眼于通过影响社会公众促进社会问题进入决策议程，影响政策制定，通过社会影响力来实现政策影响力，对社会基层治理影响的更加直接。

新型智库发展的社会化趋势

在新型智库体系中，社会智库是重要构成。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要遵循智库发展规律，在做好存量优化的同时，把社会智库作为重要的增长点，形成更具活力的智库体系。

1.社会化是新型智库发展的重要趋势

新型智库发展的趋势，不是行政化，智库不能成为政府的内设机构。因为用行政化的手段和思维进行知识管理，容易导致产品的失真和低效率。新型智库发展的趋势，也不是完全的市场化，不能完全用市场交换的思路驱动智库发展。过分依赖市场化，容易形成思想与利益之间的交换，即思想生产的过程被利益集团左右或俘获，成为政策游说的工具。因此，智库改革的方向是在去行政化、趋市场化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也就是介于行政化和市场化之间的社会化。

2.加快新型智库和各类准智库的社会化改革步伐

新型智库不能追求粗放式的单纯数量增长，而是需要有质量有内涵有秩序的发展，主要途径是通过改革创新的办法，对存量进行优化组合，推动其他智库形态向社会智库形态转化。推动国家部门或高校的二级研究机构进行重新组合，或者成建制转型，建立具有一定隶属或依附关系又相对独立的社会智库机构。当前，对于20世纪80、90年代在工商部门注册的咨询公司，以及近年来因门槛和政策限制不得不以公司的方式来运行的“准智库”亟需进行分类管理，推动有服务决策功能的咨询公司向社会智库转型。随着新型智库体系的不断完善和社会智库发展制度的日趋健全，社会智库在智库格局中的比重会有所增加，成为最具成长性的部分、最接地气的部分，成为新型智库发展最具有活力的增长点、生长点和理想形态、主体形式。

3.走出社会智库资金来源单一化的误区

社会智库“以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为宗旨”，为党委政府决策提供咨询服务，主要资金来源应当是政府部门，但资金是否来源于政府部门不应成为社会智库的主要标准。政府购买决策咨询服务有两种方式，一是以财政拨款、预付费的方式，成建制购买体制内智库的主要思想产品，二是通过引入多种主体参与、适度竞争机制，以质论价，按照项目和产品质量购买包括社会智库在内的各类智库提供的服务。为保持社会智库主业务的纯洁性，同时又能够通过市场化的方式增强发展的可持续性，对于规模比较大的社会智库，可以将其部分与企业和市场比较接近的业务公司化，组建专业的咨询公司对外开展业务。总之，要走出社会智库资金不能够来源于政府的误区，不能一味地要求社会智库自筹资金，特别是不能把社会智库逼进为生存而转向主要服务企业的死胡同。

路径优化与对策建议

社会智库作为一种新生事物，特别是在其产生发展的前期阶段，需要通过体制的力量加以推动，以形成牵引和示范作用。2017年5月，民政部等九部门印发《关于社会智库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保障社会智库依法参与智库产品供给、拓展社会智库参与决策咨询服务的有效途径、支持社会智库开展国际交流等举措，为社会智库参与国家和社会治理提供了制度保障。

1.优化社会智库参与治理的制度环境

各有关部门要高度重视社会智库的发展和管理工作，将社会智库建设作为推进科学决策、加强社会组织协商民主建设的重要内容，为社会智库参与治理营造良好氛围。要畅通注册渠道，引导符合条件的社会组织依法注册为社会智库。要结合事业单位改革，对部分智库的组织形式和存在形态进行改造，推动组织方式和运营模式创新。在坚持新建和改造并举，实现社会智库来源多样化、购买社会智库优质产品的同时，打造有利于社会智库发展的的制度平台，包括支持引导各类基金会等为社会智库发展提供资金支持平台，支持引导社会智库参与政府搭建的人才与成果等交流平台，让社会智库与官方智库同等参与各类智库平台活动。

2.放大社会智库参与治理的组织优势

社会智库要推动和参与智库与政府、智库与研究机构、智库与智库、智库与媒体、智库与社会之间的合作，以开放的姿态吸纳各种资源为我所用，在各类社会治理主体中发挥结构洞作用。大力推动社会智库理念，积极推动智库专家与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合作，增进参政议政能力的提升。进一步规范社会智库专家兼职行为，避免出现只挂名、不做事、空壳化现象，增加社会智库的透明度和公信力。积极促进社会智库专职兼职专家身份角色的转换，充分发挥其在社会协商治理中的引领和带动作用。

3.突出社会智库参与治理的重点领域

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研究导向，增强顾客意识，确定重点领域，在参与国家治理中发挥比较优势。一是在国际层面开展二轨外交，提升我国的思想软实力。社会智库是我国参与国际事务的重要力量，可依据有关法律法规召开和参加国际会议，发起和参与国际组织，应邀参与境外交流培训，邀请外方参与境内活动，开展国际合作等。二是聚焦社会问题，提出社会治理的改进方案。社会智库要关注重大社会问题，动员社会力量，服务社会发展，为党委政府推动社会治理提供方案。积极开展政策宣传阐释，为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和价值观念提供交流平台，提高社会民众参与社会治理的政策水平。三是积极开展第三方评估，对公共政策的适应性和绩效进行评价。充分发挥相对独立和专业化的优势，积极参与有关部门组织或委托的第三方评估活动，重点考察公共政策与基层实际匹配度，当好看护人民群众利益的“火眼金睛”。

4.创新社会智库参与治理的体制机制

在推动社会智库发展过程中，需要处理好若干关系，如“管”与“放”的关系，独立法人组织与挂靠单位之间的关系，社会智库与决策部门、民众及媒体等之间的关系，以形成有利于社会智库发挥作用的体制机制。智库以基础研究为基础，但并不等于智库要专门从事基础研究，造成重复投入和资源的浪费。要促进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合作，促进社会科学的分野、分工，实现基础理论研究、应用研究和对策研究的有机结合，增强社会智库参与治理的战略协同、战略合作，提升社会智库在整个知识生产链中的地位和作用。完善社会智库人才政策，鼓励社会智库的高端人才通过各级人大、政协积极参政议政，贡献才智。要加强思想产品价值链视角下的社会智库成果转化研究，探索优秀智库成果转化的社会通道，探讨发展智库产业、建设智库科技园的可行性。

5.提升社会智库参与治理的能力水平

智库重要与否取决于智库服务对象——决策者和人民群众的认可。社会智库，不能靠所谓的活动和曝光率来刷存在感，要有自己的拳头产品、品牌实力和参与思想产品市场的核心竞争力。可以说，规范化的内部治理，专业化的研究方向，职业化的研究力量，多元化的发展资源，品牌化的研究机构，是社会智库的优势和生命所在。要通过社会智库管理机制改革，加强社会智库内部机制和能力建设，推动组织架构科学化和内部治理规范化。完善社会智库的孵化与促进机制，创建社会智库产业园或智创园。社会智库，更多的是一种参与机制和人才培养机制，要将智库理念运用到社会治理领域，把智慧的种子在社会上播撒开来，通过智力众筹解决社会的自我治理问题，促进社会公众政策素养和自我治理能力的大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