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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墉生平考

2018-11-15/

长江丛刊 2018年10期
关键词: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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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墉,名墉,字鹿冈、若张,号仅可、与游、鹿田农[1],讳堪城。[2]生于崇祯元年(1628年),卒于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2]系金陵(上元)青溪人人氏。朱墉祖上自文有载紫山公开始,至南仲公朱延佐,[3]向为苏州阊门内以贩卖转运草药为生的商业氏族,但自从其父朱应昌订婚南京何氏(其母),朱氏即举家搬至金陵。[4]朱墉终其一生都以金陵为中心,在金陵及其附近活动。著有诗集《雪浪集》、笔记、军书及武举备考相关书籍《武经七书汇解》《武经七书讲义全汇合参》《鹰扬奇略武经诸子讲义合纂》《武经汇纂》《纲鉴策题》《射艺心传》《射法秘传攻瑕》《射学问答》《射义》等。[5]朱墉的一生展现出的不仅是他作为金陵朱氏家族第四代长子的生命痕迹,其间的每一次人生抉择都展现了作为其明末遗民之后对遗民身份及人生出路思考上的变化,这种变化与其生平经历紧密交织,高度一致,也恰好展现出明末清初士人在反思时代与寻找人生出路后所作出的多种抉择,这方是朱墉之生平所具有的最大之价值。依据朱墉及其思想认识所处的状态不同,朱墉其人生平可以概括为:幼学文武、两次应举、出游结友与归乡授徒四个阶段。

一、幼学文武

崇祯元年(1628年)至顺治十一年(1654年)。

关于科举前青年时期朱墉的记载并不详尽,只能从其父亲、祖父的经历及相关与其交游的文人墨客的序跋文字中侧面获悉其况。这一阶段是朱墉赴考前的童年、少年、青年的结合,它是朱墉学识与思想的启蒙与积淀时期,对其日后的人生有着深远影响。

朱墉这一阶段的生活主要与读书习武相关。结合他人对其的评价与考举的情况反观其年少时期,我们可以发现朱墉自少时便有儒将风采。一方面,朱墉习文。

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志》言“公兼文武才干,豪于诗歌,尤善擘窠大书,使笔如剑,雄快无匹”,[2]言其工于诗文书法。另一方面,朱墉习武。《朱鹿冈先生传》载:“儒服游郊外,见数辈击剑,君曰:‘公等术非也,夫善战不战,大敌当前若无事者,是谓神勇。公等未斗而趾高,将合而神悚,胜者色骄,负者气忿,汗流面赭,公等休矣。’众怒,挺剑求斗,君笑指路边大石,举以向之,众乃惭骇于是勇,名震一时。”[1]先渭求认为朱墉初次应试前已“俶傥有文武才干,读书穷奥窔,豪于诗文,便习弓马,射辄贯札”,[1]侧重肯定了朱墉武策与武艺方面的才能。由此可见二十六岁初次参加科举前的朱墉所研读的不仅是四书五经,更有武举所要求如《武经》一类的武策兵书,如其朱墉自撰《武经七书注自序》亦言“余尝从《艺文志》翻阅遗编,窃有所得也。若孙子之诡谲奥深,穷幽极渺;吴子之醇正简要……”,[6]由此知其青年时期必经历一番苦读勤练,作着学成应试,走仕途为官之路的准备。而值得注意的是,《朱鹿冈先生传》末还评述了一番古往今来文武双修者如刘宋的曹景宗、明代的陈子龙、戚继光等人,认为即使是其肯定的唯一“古者武士能文者”陈子龙也不及朱墉之才,可见学成后的朱墉在文武韬略上必定有所殊才。朱墉神勇不仅名噪一时,而且其胆略过人,辩论有据,大有儒将之风,表现出朱墉武策才华长于文章的特点。虽此时朱墉尚年少,儒服较剑只是略显其才,但重在有不同于一般文弱书生的特质,这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之后朱墉在文武道路上的取舍。总之,武与文是朱墉学习苦读时期的主要内容,也是造就其一生性格思想、成就著论的根基。

二、两次应举

顺治十一年(1654年)至顺治十二年(1655年)。

朱墉在他二十八岁那一年(顺治十一年)赴句容参加科举考试。因此时的金陵弘光政权覆灭已有多年,清政府也基本稳定了对江南各重镇的统治。作为曾经年少时怀揣过报国立身梦想的千千万万江南士子中的一员,朱墉一边目睹了明人相残,百姓荼毒,一边又日闻清廷招抚,民心渐归的景象,和大多数同龄之人一样在日渐稳定的局势与清廷的文治政策面前,朱墉也渐渐成为了开始遗忘仇恨、转观当下现实的第一代遗民后人。仕与不仕,于朱墉父辈或许还带有考虑名声气节的色彩,而对于朱墉一代文士来说——至少通过字里行间来看,进与处又变回了同包括亡明在内各个时代无异的问题,它在明亡之初所负载的民族存亡的紧张与敏感,在已然放弃反抗读书人这无关乎族,只关乎国,抑或只与人生相系。倘若清也是同大顺、南明一样的“肉食者”,身为匹夫还有何可谋呢?为了能够生活与奋争与未被宰割的传统儒文化中,仕进便成了由无奈而仕转而成为更多人的选择,只是和降清的明人不同,他们的内心没有愧欠之感。

初次应举的结果却不理想。“赴句容应试,不售归返”是先著对朱墉初次应举结果的描述。“不售”二字对于苦读多年又历经变乱的朱墉来说定是五味相杂。关于这次应举失利的原因,先著《朱鹿冈先生传》载:“张桥武士邀于路曰:‘君才取印如斗大,甚易耳,奈何困三寸毛锥耶?’”颔之。”[1]这位张桥武士身份已经难考。至于朱墉改考武科的原因,不得而知。或许是受到张桥的启发,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真实才华水平与性情特质的认识。毕竟二十六岁的年纪对于古代专心于明经科考试的诸生来说,其实并不算大,而且朱墉自小就文武双修,不同于一般专心圣贤之书的生员,他既有从武举的知识与技艺的储备,又有“笑指路边大石,举以向之”的习武之士的胆略,是习武的佳材。更重要的是,联系朱墉后来对文武之才的见解来看,选择武举可能也包含了朱墉更深层次的考虑。《朱鹿冈先生传》说朱墉晚年就和人常说:“古者兴贤以校射,命帅以敦诗,三代之世,文武一也。秦人毁诗书,百家收兵器以铸金,而文武之道坠地。汉兴而随陆无武,绛灌无文,豪杰耻之。厥后分学设博士,极其流弊而文吏无胆略,奄奄如泉下人。武吏不识丁,视人如机上肉,此无他。乡射之典不行,而泽宫之选不备也。诚复三代之制,而文武何有分途哉?”[1]可见朱墉对于秦汉以下所累的“文无缚鸡之力,武无识丁之才”的状况是十分忧虑的。适从武举是朱墉对自己个人前途与世情民况的综合考虑,依借文武双方面的才华而获仕进,对于朱墉来说,或许更符合其对文武双科的认识。而张桥武士的一席豪爽之言之于朱墉应只是起到催化作用。

顺治十二年(1655)再次应举,等待朱墉的却比落第更为残酷。一开始朱墉颇为顺利,凭借出色的武艺一开场被后来的“博学鸿词科”魁首、参与《明史》修撰的李来泰(号石台)相中。若说这其中不排除或有大朱墉四岁却已任江南学政的李来泰对同龄人朱墉的相惜与理解,那么之后的策对就很明显地彰显了朱墉武策方面的才华。李石台曰:“为将不知韬略,虽空拳夺槊,不贵也。”[1]又命朱墉作《安边论》。这正中朱墉下怀,这正是朱墉所倡的文武合一的观念,先前少年读书习武所累积下的深厚的文武双科的基本功此时便发挥了奇效,更不用说一次试于文举的经历本身就让朱墉较同场相争者更富试举的经验。一篇《安边论》写就,李石台读之大惊,言“上马破贼,下马作露布,非子而谁,我为国家得一名将矣。”[1]此言一出可见朱墉以出色的策论与武艺表现展示了其出众的综合素质,得到了主考李石台充分的认可。然而就在武举将登榜昭示之时,竟徒生事端,“应举合格,将登名于榜,或诬以内场多为人捉刀,讼之制府。”[1]之后在同族训导帮助之下得免罪。作为朱墉的好友先著或知其内情而用“诬”字,即听闻或知晓朱墉是凭实力中举,所谓捉刀应是同为应考之人间出于嫉妒或恩怨的诬诟,而真实情况究竟何如,笔者翻阅《金陵朱氏家集》,发现朱墉之弟朱圻写给长子元英的信中有所提及此事,“鹿冈事颇赖本学训导朱儒经用力,其父棐庵公与我于壬子年在句容寓居,叙为本家兄弟,今儒经不忘,相好不同外人。”[7]朱儒经系朱墉应举时的府学中的训导或校官,朱墉被指捉刀而后能无事而退,他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是在《朱鹿冈先生传》中也载有的事实。朱圻给儿子的信的落款年限为“戊寅年”,即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距朱墉二次应试(1655年)已经过去四十多载,信中朱儒经因不忘自己当年和其父棐庵公同住于句容的岁月而与朱家交好,非同外人,说明在朱圻与其父同寓居句容前,即使存在同族内的往来,关系亦不会过于亲密,仍是“外人”,而朱圻同朱儒经之父同居于句容之年是壬子年康熙十一年(1672年),是在朱墉出事的第十七年,那么朱儒经在为朱墉脱罪一事上用力就应不宜看作交好的同族之人间的庇护,而更有可能是见同族之人被诬陷激发了青年人内心的正义感,或又因朱儒经为学官中的训导,本就多以举人或贡生任职,见不遇之庠生朱墉而生同情忿恚之感,进而相力助也非无稽。总之,朱墉见诬应是事实,不可作先著隐恶之言来看待。当然,先著没有解释既是见诬何以犹言“乃免,然坐是不中”等语,具自招之嫌。谅朱儒经“力救之”的方式应非为朱墉洗脱捉刀舞弊的嫌疑,而是为其宽言来免去罪祸,至于考中已然不是一个训导所能左右之事了。至此,朱墉第二次科举功亏一篑。

纵观朱墉整个应举经历,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文武双科学识尽无用武之地,朱墉自尊与自信两方面遭受打击,朱墉人生中的这两次科举经历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朱墉对自己的身份能力以及人生价值取舍的看法。由为家族、为依稀存在的遗民身份传承道统而读书习武,进而转变为国家而求仕进,一朝见诬罢名,或失望于科举,或失望于清廷、汉廷,两皆不近,以出游慰己,以出游显才,以出游抚生民。

三、出游结友

始于顺治十三年(1656年),最早结束于康熙十八年(1679年)至康熙二十年(1681年)间。

科举失意,朱墉并没有慌乱无措太久,而是很快摆出了决绝于科举的态度,开始了“仗剑出游”。出游的地点是以金陵为中心辐射开来的安徽附近一带。现已知文献所载的朱墉出游过程主要涉及两场由其参与谋划的征讨救急之役。《朱鹿冈先生传》中载:“皖城主将御敌无律,乱卒数百人劫掠村甿。君于稠人中突出擒其为首者,走谒主将,数其罪,主将立斩而谢之。和州有警,州牧王缵绪延之,助为城守。匝月,计出奇兵,钞敌之后,贼乃败走。”[1]传序的作者先著没有标明和州与皖城两地之急发生在何时,但从战场位置与战局波及范围来看,笔者发现朱墉所身处其中的两场局部战役的所在地皖城与和州应是郑成功、张煌言率部反明的最后一场大战时围攻南京战役的边缘战场。张煌言在《征北录》一文中详细地表述了郑氏第三次北伐前后的详细情况,其文曰:“余相度局势,一军出溧阳……一军拔和阳,以固采石”又“七日抵芜城,传檄诸郡邑,江之南北,相率来归……县则……舒城……州则广德、无为以及和阳,或招降,或克复”,[8]其中所谓“和阳”即和州,“舒城”即皖城,正是朱墉所及之二州县。台湾黄清琦所绘制的《郑成功北伐南京图》中也标明了和州确在张煌言进军江南府的路线内。[9]还有多种方志均可相佐。值得注意的是,朱墉是以“游客”的形式参与了战事,对待官府时朱墉的态度也并非单纯的一味支持,其参与战事往往是为情势所迫,或为人所邀。同一时期,民间复明之声大作。由张煌言所谓“江之南北,相率来归”,即可见当时分散于各地降将旧臣在看到张、郑大军北上时内心重燃起的对重归汉廷的渴望。而朱墉并没有选择揭竿而起,而是选择了助守将却“贼”,表现出朱墉“游客”时对待官府与“贼”两种势力间的取舍。朱墉有《皖城行》一诗言“拥逼军门抽刃雪,虎狼奋臂呼森列”“贼锋不过富家残,官军一至树皮削。”[10]其数贼人首领之罪,而将当时皖城、和州等州县的官方势力当做了正义一方,努力去解决地方政府的急困,想凭借自己的文武才干参与并遏制“贼”军对多地州县官府的侵扰,但也斥责官军强征暴敛的行径,专注于民间的养息,奔走城池之间,无论抗匪抗贼,化解易代之交民众疾苦,弥补战乱给国家带来的伤痕,无疑成为了朱墉继读书、科举之后的寄托。当然,这种寄托因家国之乱而起,是有时间限制的。据史料,郑成功的最后一次北伐失败后,同年(1659年)八月随着朱由榔逃向缅北,南明一朝实际就已经灭亡,之后的明郑所染指范围就只限于东南一带,即围攻南京战役的结束几乎就意味着清朝在大陆的统治达到了前无所有的稳定状态,[11]所以朱墉的出游理应就在郑、张南撤后战局渐稳的一两年之内结束。

科第之后,朱墉重视交友。《朱鹿冈先生传》还记载了朱墉与清初名臣蔡士英之子蔡毓荣的交游情况。蔡毓荣是明末从祖大寿降清名臣蔡士英的次子,士英死后,毓荣荫官佐领,后历任要职,之后更是曾占清朝九位封疆大臣之两位,并且在平定三藩的战争中率汉人绿营打败吴三桂,战功赫赫,属清初汉将中的杰出人才。细考二人交游时间,《朱鹿冈先生传》谓蔡言“将军”,据《清史稿》载“十八年……毓荣疏请专责一人,总统诸路绿旗兵水陆并进,上即授毓荣绥远将军,赐敕,总统绿旗兵”,“十九年……上命毓荣军机关白大将军。”“二十年……云南平。毓荣还任湖广总督。”[12]则蔡毓荣以将军为人所称应是康熙十八年(1679年)至康熙二十年(1681年)之间之事,故而蔡、朱二人相会时间大致为康熙十八年(1679年)至康熙二十年(1681年)间,而这也为该阶段朱墉的出游提供了有力的时间限定。而与掌川湖两域地方生杀予夺之权的蔡将军会面本应该是朱墉飞黄腾达的良机,但朱墉却在“屡欲奏以职”的情况下辞去不售。正如蔡将军评价朱墉言“始以先生为策士,今识先生为真儒”,正点明了对治世乱世皆有所历见的朱墉虽以武策为长,但却以经儒立世,知世而论世,以儒家思想的忠、义、正为本。

四、归乡授徒

时间起始:最早康熙十八年(1679年)至康熙二十年(1681年)间,最晚到康熙二十七年(1688)。康熙乙酉年(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朱墉卒。

放弃了蔡将军所提供举官的机会,朱墉开始了归乡授徒著书的生活。所谓归乡实质上就是不仕而隐,藏于江湖山林。故而关于这一段时间朱墉生活状态的直解文献资料记载极其稀缺,家族成员的传序跋文中多列其纲,知其著述、授徒的概况,笔画寥寥,如《朱鹿冈先生传》相关序跋除去表述朱墉文武合一思想的独白外,内容如下:

……归乃授徒瓦官寺,又移于摄山雪浪蓭中。

……嗜《毛诗》《春秋》,研心二十年,成为通论,旨意闳奥。著《孙吴六韬注疏》,广百将传,议论精密。又为《武经七子彚解》《纲鉴策题》以便科举,盛行于世。弟子江朝宗、周天成、朱士履、王喆、邱湛、周宗且、杨粹、林浚、施士俊,登文科榜者并娴骑射;掇武科者,兼富辞藻云。[1]

据以上材料仅仅可知,朱墉归乡后主要的生活内容就是著书授书。朱墉授书不止一地,辗转南京瓦官寺、摄山雪浪庵多地,弟子众多,继承祖辈父辈传统,大多也都中举。同时,授书的过程也与著书的过程重叠。朱墉有研读《毛诗》《春秋》经典的嗜好,成果内容,即所谓的“通论”据考乃指《毛诗春秋通论》,其中应当记载了朱墉读经的“宏奥旨意”,是朱墉晚年在儒学经理上的总结性作品,是其对自己苦读多年来在儒学上收获理解的整理,是“研心二十年”的成果,属立继圣之言;而《孙武六韬注疏》《武经七子汇解》《纲鉴策题》等武策兵书的修著则是朱墉武将之才的延续,彰显朱墉的文武合一的思想观念。

文武双修,兵儒兼备,读书著书如此,其授徒教书亦不外乎其中。在朱墉的学生中“登文科榜者并娴骑射;掇武科者,兼富辞藻”,这也和朱墉隐居授书时平时与外人言的文武相合的主张一致,虽然朱墉以复古的名义言“诚复三代之制,而文武何有分途哉?”,但实际上从出师的情况来看,朱墉以文武双科相授在知识传递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反应了清初民间士人的某种心理需求。

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志》录《雪浪集》跋言“晚年授徒雪浪庵,故集名雪浪”,意指朱墉晚年,特别是在授徒雪浪庵后方成其集。但又如前文所述集中有《雪中忆雪浪庵僧》一诗,实则为朱墉对雪浪庵的生活的一种回忆性质的记述,这就表明朱墉晚年足迹并非止步于授书雪浪庵,而是在移居雪浪庵后朱墉还有前往他处隐居或游历他地的经历,只是尚未卒考。尽管《雪浪集》的诗歌依据诗体划分排列,但细细读来,仍可对朱墉晚年的隐居生活略窥一二。朱墉《雪浪集》中有明确时间记载的诗歌有15首,其中诗歌主要涉及两方面内容:咏人咏物与哀苦感怀。咏物多咏乡村山间自然风光,咏人多叙老友老农儿童,表现清闲悠哉的隐居生活。朱墉自归乡以来安于著书讲习的平淡生活的一面,如《归隐诗二首》“麒麟阁上容长揖,归去江湖鲁仲连”;《癸亥元旦》写岁月流转中作者依旧“笔砚招良友”看到的依旧是“幸村丰乐象,蜡燕戏儿童”的人间春色。而朱墉也有表现隐居清贫之苦的诗歌,言及对晚年生活的艰苦与不易的感伤自责,如“儿欣曝日拖鹑结,妻怯餐风减鹤粮。今岁鬓丝霜更白,漫言七尺负轩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九饥诗》组诗,诗作写饥饿之下,作者凭借出卖珍贵而心爱的砚、石、琴、墨、鹤、纸、扇、画、帖以维持生计,反映出了晚年朱墉生活的窘境,多病自叹(《饥卖砚》“莫谓穿磨久,荒多病夏畦”)孤独放浪(《饥卖画》“一幅辋川后,潇湘烟雨孤”)曲高和寡(“……和寡曲高难。胶柱谁能鼓,舞弦欲寄陶”)[10]构成了朱墉晚年生活的另一番图景。由此足见,朱墉晚年阶段的隐居生活实际上交织着坎坷与欢乐,是在清闲中品味清苦的一个过程,是一个由一个遗民之后、奔波之子蜕变为隐居之士后必将面对的生活现实。

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朱墉卒而葬凤台门外龟山。

纵观其一生,朱墉贯越三朝的漫长人生起伏不定,在显现其多彩而跌宕的命运途径的同时,也深刻地展现了朱墉作为明末清初遗民之后对自身身份认同觉醒的过程,见证了朱墉思想发展的成熟。朱墉作为清初金陵朱氏家族的重要成员,深受家族文化风气影响的同时,也在无数次地与明清易代相适的过程中,成为了朱氏家族及江南一带众多遗民文人的缩影,对其生平的考略为进一步探究朱墉作品及其家族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与经验。

参考文献:

[1]先著.朱鹿冈先生传[M].朱绪曾.金陵朱氏家集·雪浪集.道光庚子刘文锴刻本,1840:33~36.

[2]朱绪曾.开有益斋读书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62.

[3]陈作霖.金陵通传[M].台湾:成文出版社,2007:723.

[4]朱嗣宗.洗影楼集[M].朱绪曾.金陵朱氏家集.道光庚子刘文锴刻本,1840:16.

[5]许保林.中国兵书知见录[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8.

[6]朱墉.武经七书注自序[M].朱绪曾.朱氏金陵家集·雪浪集.道光庚子刘文锴刻本,1840:31.

[7]朱圻.寄长子元英书[M].朱绪曾.金陵朱氏家集·夏云堂稿.道光庚子刘文锴刻本,1840:6.

[8]张煌言.征北录[M].张苍水集第四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1885:194.

[9]黄清琦.台湾舆图暨解说图研究[M].台湾:国立台湾历史博物馆,2010.

[10]朱墉.雪浪集[M].朱绪曾.金陵朱氏家集.道光庚子刘文锴刻本,1840:2,5,24,25,28.

[11]顾诚.南明史[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484~486.

[12]赵尔巽.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9788~9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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