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念的城市远在他方

○陆 屿

施人诚曾写过一首歌，每次听到，我都会想落泪。

声线参差的女歌手们温柔尽致地唱：宽厚肩膀，手指干净而修长，笑声像大海，眼神里有阳光，我想象你一定就是这样，我很确定，你就在不远远方。

这样温柔的念想必定是来自于你，曾路过我青春的少年。你弹琴的双手该是修长俊美如初，如今的我却只能默念着不甚清晰的记忆，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描摹你的样子。

栀子花开的盛夏，我坐在林荫下的小道上看书。每天音乐教室里的曲子响起来的时候便是我离开的时刻，可是那天你的琴声却让我鬼使神差地停在了原地，甚至只在愣了两秒后没有犹豫地走向了你。

至今回想，仍会感叹，若不是那天我鼓起勇气敲开那扇门又得你温柔相迎，也许我们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

你一件白衬衫，眼底含笑，对着我这个呆呆的不速之客哭笑不得。而我纵是尴尬忐忑，依然望着你璨若星辰的眼眸不肯移开目光。

于是我永远地记住了那个旖旎的黄昏，你温柔的琴声像是一阵风，就那样随意地吹开了我懵懂的心。

自此之后，终于有人能陪我坐在足球场的阶梯上看向远方。看着你脸上溢满笑容，我仿佛嗅到了空气里蔷薇的绽放，就那样芬芳了一夏。

我以为你是艺体生，你也曾以为我是个只喜欢看杂志的学渣，在那些对未来避而不谈的日子里，年少的温柔努力地支撑着各自的力量。直到你说破自己的梦想，我才知道身旁的少年有多耀眼。因着你，江城武汉亦成了我的向往，三月粉樱落成梦中飞絮。梦里你站在飞舞的落樱里朝我伸出手，温柔烂漫。

我已然能够想象那样的场景，甚至幻想着也许一觉醒来就是你和我坐在樱花树下晒着太阳。因着这样旖旎的梦想，我卸掉了和你一朝一夕的小美好，专心致志地攻学业。那时我以为我终将和你牵手不远的远方，不曾想我还未来得及攒够往事的余温，我们便仓促分离。

似乎是因为很小的分歧，或许是日积月累的小误会，总之是在那个骄傲气盛的少年时代推开了对方。那年我们以为未来还很长，以后还很远，来不及想象，这样一放手便是一生。

我们真的就那样彼此断了联系，偶尔路过音乐教室，我会刻意地逗留，仔细地分辨那流洒的韵律是否与你有关。我也常常去我们去过的很多地方，暗自揣测你是否也来追过我的背影。只不过暮去朝来，石火光阴，我们终究没能等到蔷薇的芬芳再一次爬上眉梢，便要走向离散。

毕业的那天是个雨天，我在离去的那场雨里不断想起你。彼时，你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填了志愿之后，你选择离开这座城市，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我一个人不合群地躲在角落里，手心潮湿地拽着单肩包的背带。没有人知道那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封信件，是曾经没能送出手的祝福。而关于你的未来，我终于一概不知。

我终究没有实现那年绮丽的梦想，而我听说你去了更好的城市，更远的远方。无数时候，我毫无厌倦地听着那首《远方》，想象着你的存在，北方南方，某个远方。思念的滋味，大抵就是把回忆的温暖，一遍遍流成热泪。

那年的寒冬，我独自去了武汉旅行，没有樱花也没有你，我静静地站在樱顶上看了一场大雪。曾经，你就是我的梦想，我的惦念，我的远方。你给过我一个落英缤纷的梦，如果记忆能够永远停留在时间的部落格里，我宁愿长睡不醒。只是时间流逝，衣襟带花的年少终究远去，我思念的少年和向往的城市都已远在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