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高兴
2018-11-15○田媛
○田 媛
“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你在电话另一端说,“梦见我们分手了,就在教A那个大平台上。你还穿着横条纹的短袖衫。”我站在图书馆外面的小路上,踩着厚厚的梧桐树叶,接你的电话。
“我从梦里惊醒了,凌晨四点。醒来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就在我难过的时候,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我们好像……早就分手了。”你接着说。
我不记得我们具体分手多久了。只知道,如果我们没有分手的话,到现在该是四年零三个月。我早把你的联系方式统统删去,我也天真地以为我再也不会想起。
可是记忆是个和爱一样诡异的家伙,总是偷偷蛰居在身体内的某处,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它便蓬勃张狂。
有一年深冬的傍晚,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雪天路滑,路上一个摩托车窜出来,司机猛踩了刹车。我的头顺势抵在了你的一侧肩膀上。下车时,你抓紧了我的手。
而我彻底爱上你,是你邀请我去你家一起听唱片。我是个五音不全的人,荣幸的是,我从来不引以为耻。所以我能在兴高采烈时大声唱出跑调的歌。
你房间的抽屉里收集着许多你喜欢的新鲜玩意儿,深蓝色的被子窝窝囊囊地蜷缩在一旁,一把吉他立在墙角,书架上净是一些军事或者历史杂志,偶尔几本志怪小说。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你放了唱片,是个我不知道的现在也回想不起来的音乐家。可能有些尴尬,我们都沉默得没有道理。当我坐在你床边低头小心翼翼地玩了五分钟自己的衣角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你。
你竟为唱片感动得泪流满面。那个乐曲响起的时候,我全身心地投入在了自己的腼腆中,而你全身心地浸泡进了自己内心的汪洋大海中。那一刻的你,显得无比脆弱又无比强大,眼里仿佛有通向神明的道路
那一刻,我承认我彻底爱上你。
我们曾一起在青春期的荷尔蒙里翻涌过。我们吵架过N+1次。每次都在吵第N-1次时,义正词严地警告对方,这是最后一次。每次也都在第N次,我们莫名其妙地和好。
第一次争吵是因为隔壁班的姑娘递给你一张纸条。这无可厚非,可是你居然按照纸条上的要求,晚自习等她一起回家了。第二次争吵是因为我整天上课看言情小说。这无可厚非,可你居然因为这样的事情整整一周不理我……
就在我们以为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再值得我们去争吵时,我们分手了。不需要想一切能想到的理由。无非就是,不爱了。
分手以后你说,送姑娘回家,是想和她当面说清不想她失落,毕竟她没有欠你什么。你还说,当初不让我看小说,是不想我成了一个泡在情绪的废液缸里的姑娘。
你不仅给了我一段相恋的甜蜜时光,还给了我充满理性与逻辑的视角和思考。你不仅给我了作为男友的温柔和关心,还给了我作为朋友的真心诚意的劝诫和勉励。
我们曾用无比尖锐刻薄的话讽刺过对方,我们曾一起将彼此的鄙薄和不堪完完全全地展露给了对方,接着我们又用无限的真情和眼泪告白对方,在泛滥的荷尔蒙中一切都单曲循环。
这个能接过你递来的一把刀,能看到你伤疤的人是可以爱的。这个能许给你一束光明,能用光芒刺痛你的人,也是可以离去的。
有时候真觉得,爱情像是大海,像童年的大海,无边无际到不了头。广阔到我的心里曾除了他,什么也容纳不下。
可迈克尔·翁达杰在《英国病人》中又这样写:“爱如此的小,它可以穿过针眼。”细小到如今我竟在心里找不到一个可以容纳你的地方。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地相逢。可没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