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杂货店》的奇幻与现实解读
2018-11-15张晓明
张晓明
(湖州职业技术学院 艺术设计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作为日本推理小说“新本格派”代表人物,东野圭吾创作了不少优秀的畅销推理小说,如《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秘密》《湖畔》《解忧杂货店》等,屡次被改编为影视作品呈现在观众面前。2017年3月31日,由苏有朋执导的悬疑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于国内上映。韩杰执导的《解忧杂货店》则于2017年12月29日上映。同一年内,两部由东野圭吾小说改编的悬疑推理电影在国内上映,东野圭吾作品的风靡程度可见一斑。
《解忧杂货店》是一部非传统意义的推理小说,这部推理小说中没有命案,没有被害人,没有凶手,没有侦探,却依然是一部悬念迭出的推理小说,充满奇幻色彩,却又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东野圭吾通过五个彼此相关的短篇故事,跨越时空、层层铺设、巧妙架构,讲述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羁绊,以及面对人生困境时的抉择。这与东野圭吾一直以来的创作意图相契合,即通过推理小说反映社会现实,揭示现实生活中的各类现象,探讨人生困境与人性话题。
一、跨越时空的奇幻色彩
《解忧杂货店》中最具奇幻色彩的是时间和空间的设定。小说时间跨度逾三十年,有两条时间线。以过去的杂货店以及废弃的杂货店为空间载体,围绕着“信件”这一重要叙事元素,将经营杂货店的浪矢雄治、向他寻求答案的求助人与闯入废弃杂货店的三个年轻人的人生交织在一起。通过东野圭吾精妙的铺设,复杂的时空不但没有令叙事结构变得混乱,反而布局严谨、环环相扣、精彩异常。电影延续了原著的时空设定,保留了小说文本中的重要叙事元素,承袭了小说文本的奇幻色彩。
(一)时间线
《解忧杂货店》并不是东野圭吾笔下唯一的跨越时空类小说,同样的作品还有《时生》,作者喜欢利用不同寻常的时空结构来叙事。小说中奇异的时间设定,使屋内与屋外的时空产生交错,过去和未来拼贴在了一起,也使已故店主浪矢雄治与三个在他故去33周年后闯入杂货店的年轻人产生了交集。
孤独的老人浪矢先生在经营一间杂货店的同时,也为陌生人解答生活中的疑难问题。只要将问题写在信里,塞进杂货店卷帘门的投递口中,第二天就能在店后的牛奶箱里得到回信。不过,随着浪矢先生健康状况的恶化,杂货店最终被关闭,人们的求助信再也得不到老人的回复了。然而,1979年9月13日夜里,最后一次来到杂货店的浪矢先生,收到了来自未来的信。这一切是因为2012年9月13日夜里,废弃许久的杂货店里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三个小偷小摸的年轻人闯进店里,他们收到了来自过去的求助信,出于好奇等心理一一回复了信件。
小说中两条主要的时间线,即20世纪70年代浪矢先生经营杂货店时的过去,以及2012年三个闯入废弃杂货店的年轻人所处的未来。电影中,将过去与未来的时间改为20世纪90年代和2018年,相对于小说,电影的时间设定更贴近中国观众熟悉的年代,拉近了故事与观众的距离,增加了故事的代入感和亲切感。
故事中两条时间线与多重叙事结构在最后奇妙地形成了一条相对完整的闭环,人物与事件之间彼此关联。作为小说,这种时间架构与叙事方式自然十分精彩,但是,将小说改编成电影却相当具有挑战性。因此,无论是日本版的《浪矢解忧杂货店》,还是中国版《解忧杂货店》都对小说文本进行了简化处理。通过比较清晰的时间安排以及提炼出来的经典故事段落,将原著所要表达的面对人生困境与情感纠葛的抉择展现出来。
(二)空间
除了独特的时间结构,《解忧杂货店》的空间设置也非常耐人寻味。故事的发生地设置在一座废弃许久的杂货店中,为小说增添了神秘感,刺激了读者和观众的窥探欲。故事中,过去的杂货店与未来废弃的杂货店是时空中一处独特的存在,它可以连接过去与未来,只要合上卷帘门,过去与未来的时空便合二为一,但是打开门的瞬间,时间便恢复为常态。这间落满灰尘的废弃杂货铺,就像一只巨大的邮筒伫立在街角,等待着迷茫的人们将求助的信件投进其中。
《解忧杂货店》小说和电影的开篇,主角们进入这间废弃杂货店的时间均是深夜。漆黑、空无一人的街道,布满灰尘的废旧杂货店,晃动着的蜡烛火焰,突如其来的信件,令故事从一开始就吸引了读者和观众的注意力,既悬疑又透着惊悚,使人们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试图探寻杂货店的“秘密”。
1.产值。农村化学品规模企业产值呈现持续上升的趋势。截至2011年(按基年价格计),产值由大到小分别是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13906亿元),纺织业(13039亿元),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7374亿元),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3604亿元),医药制造业(2907亿元)和化学纤维制造业(2450亿元)。
废旧建筑的设定不仅存在于推理小说中,也是众多恐怖悬疑电影的最爱。人类始终对未知事物以及废弃建筑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索欲。因此,《解忧杂货店》的空间设定为整部小说增添了神秘色彩,令人亟待一探究竟。
(三)信件
“放弃不难,但坚持一定很酷。”杂货店老板浪矢雄治为来信求助的人写回信,答疑解惑,一坚持便是10年,直到生命的尽头。东野圭吾在采访中说,日文里“浪矢”(ナミヤ)和“烦恼”(ナヤミ)的片假名写法十分相似,所以他才为杂货店的店主取名为“浪矢”。“孩子们嬉闹着喊着‘烦恼、烦恼’,看到杂货店门口写着‘可以订购,请商谈’的牌子后,就打趣店主爷爷说:‘那么关于烦恼也能和你商谈吗?’对此,店主爷爷回答说:‘好啊,不管谈什么都行呢。’这其实就是整个故事的开端。”
孩子们,以及后来向浪矢先生的求助的人们,用“信件”倾吐心事,写下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期待获得指引。“信件”是《解忧杂货铺》中最重要的叙事元素。小说中,求助人在杂货店的信件投递口里投入信件,第二天就能在店后的牛奶箱里拿到浪矢先生的回信。十年中,浪矢先生帮助了许多人,让他们聆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做出了选择。
浪矢先生去世33周年的夜里,三个年轻人偷偷溜进了废弃的杂货店里,在紧张和恐慌中,他们收到了一封匿名求助信,然而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件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了主角、读者和观众的心中。究竟是谁,在深夜里朝一间明显已经废弃的杂货店里投递了这封信?
“信件”贯穿整部小说,将数个触动人心的故事串联在一起。数十年时光中的杂货店,默默履行着“解忧”的职责,无论是已故店主浪矢先生还是无意间闯入的三位年轻人,都用自己的笔给出了答复,关于困惑,关于人生。
(四)人物的关联
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物与故事,通过东野圭吾的巧妙安排,利用错综复杂的故事,变换交错的时空,最后环环相扣、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了一起。浪矢先生曾经帮助过的人,在浪矢先生已经故去的未来给浪矢先生回信,感谢他提供的帮助,这些信件竟然投递到了浪矢先生手中。而闯入废弃杂货铺的三个年轻人,则收到了浪矢先生住院期间投递到店里的求助信,他们回复后,很快就收到了求助者的回信。
随着故事的发展,如抽丝剥茧一般,脉络逐渐清晰,谜底逐渐显现。整个故事悬念迭出,没有辜负推理小说的名头,却有着寻常推理小说没有的脉脉温情。
二、意蕴深刻的现实意义
(一)信件的消弭
在浪矢先生生活的20世纪70年代,邮件与邮递员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无论是小说中的2012年,还是电影中的2018年元旦,邮件这种古朴的事物已经十分罕见,连明信片都成为怀旧的符号。
快节奏的现实生活,方便迅捷的信息交流,视频通话的普及等令传统纸质邮件几乎销声匿迹,人们看到的不再是个性化的手写笔迹,而是规矩整齐的电脑字体,虽然视觉上十分清晰整洁,却少了那么一抹亲近的意味。
按常理来讲,人们应该因为沟通的便利而更加亲密,然而实际上人们却彼此愈加疏离。沟通的方式越多,人们越疏远,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二)交流与寻求帮助的意义
交流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生存需求,通过交流,人类社会才得以维系、发展、进步。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非常奇特的,因为没有人可以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思想,误解正是由于每个人对于语言和文字的不同解读而产生的。这种认知上的错位,有时会产生非常有趣的结果,就像杂货店中回信的三个年轻人,他们的回信的确影响了收信人的人生,但是这种影响造成的结果,早已经超出了三个年轻人想象的范畴,也超出了读者和观众的预期。
很多时候,比起坦诚纯然的孩子,成年人通常不愿寻求他人的帮助。在《解忧杂货店》中,这一点也有所体现,最初向浪矢先生提问的都是孩子,他们仿佛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一样,提出自己或天真或调皮的问题,拜托浪矢先生回答。直到这间杂货店可以为人答疑解惑的名气传开之后,才有成年人尝试着提出真正意义上的严肃问题,寻求指点和帮助。
其实,当人们身处困境,只凭自身的经验和能力不足以做出判断的时候,寻求他人帮助并不可耻。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下,求助人的内心其实早就偏向于某一个选择,只是无法下定决心而已。就如同浪矢先生说的那样,每一个写信求助的人,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收信人按照信件的指引,通过自己的解读,做出全然不同的选择,人生自然也会因此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三)青少年犯罪
“我没有什么可放弃的,也没有什么可坚持的。”这是电影《解忧杂货店》中“小波”的一句对白。小波、彤彤、阿杰,这三个闯进废弃杂货店的年轻人,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各自的故事。三个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从小偷小摸到打砸住宅,可以说是典型的不良少年。
日本虽然是低犯罪率国家,但是恶性犯罪和青少年犯罪比例却十分惊人,许多骇人听闻的青少年恶性犯罪案例都出自日本,在世界犯罪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东野圭吾创作了许多反映青少年犯罪的小说,如《红手指》《彷徨之刃》《信》等,涉及青少年犯罪的方方面面,触及问题的本质,探讨犯罪背后的成因以及与此相关的法律等问题。《解忧杂货店》的故事也将青少年犯罪作为串联整部小说的引子,以犯罪的形式进入读者的视野,以罪案终止作为整个故事的终结。
(四)困境与羁绊
“在光怪陆离的城市拼尽全力,最难的却是不忘初心。”为求助人给予帮助的同时,浪矢先生也有自己的困惑,那就是他的建议是否真正帮助了那些向他求助的人。为此,他在身体病弱的时候选择关闭了杂货店,不再回复信件。但是,浪矢先生的心中仍然有所希冀,期待那些求助人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走出人生和情感的困境,得到幸福。
小说有着冷静派推理小说的外表,内在讲述的却是人生中的情感羁绊以及梦想与现实该如何取舍的问题。东野圭吾用平实质朴的笔调娓娓道来,无论是询问是否参加奥运会的“月兔”,还是询问是否该继承家业的小城音乐人,每一个向浪矢先生求助的人,都面对着爱情、亲情、梦想的纠葛。通过浪矢先生的回信,他们找到了答案。
电影延续了小说温暖治愈的主题,并没有对其主旨进行改动。由于改编后的故事张力不足,以及视觉表现力不够等原因,电影并没有获得预期的绝佳口碑。但是也绝非某些观影者口中淡而无味的“鸡汤”。过分耻笑“梦想”,将所有具有励志疗愈意义的事物都称为“鸡汤”是可怕的。“丧”文化的流行,才值得人们深思和恐惧。
《解忧杂货店》的电影改编虽然不够成功,但是可以看出其中的诚意。对于其他文化语境作品的“本土化”“在地化”改编值得尝试,同样,无论他国还是本土,“接地气”“说人话”看起来虽然简单,做起来却殊为不易。如《解忧杂货店》这样具有现实意义的奇幻作品,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