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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药神》与国产现实主义电影走向

2018-11-15朱雪梅

电影文学 2018年19期
关键词:程勇我不是药神药神

朱雪梅

(上海出版印刷高等专科学校,上海 200061)

现实主义已经被公认为我国电影艺术创作中的一种较为稳健,但又一直有所创新和突破的“超稳定结构”。近年来涌现的能适应时代发展,能满足当代观众文化艺术需求的优秀现实主义电影,如《战狼2》《红海行动》等便是明证。而新锐导演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2018)也是一部根植于当前艺术土壤,实现口碑与票房双丰收的现实主义佳作。从这部电影中,我们可以一窥我国现实主义电影的创作走向。

一、传统现实主义美学尺度的延续

我国电影创作与批评理论中的现实主义,沿袭的是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艺观,而马克思、恩格斯从对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等作品的分析中所提出的美学尺度也存在于包括《我不是药神》在内的诸多国产现实主义电影中。

根据韦勒克在《文学研究中的现实主义概念》中的总结,马克思主义文艺观中的现实主义必须有如下三个特征,即客观性、典型性和批判性。客观性,即作品描摹的应该是客观的生活,包括客观事物和人际关系。《我不是药神》根据真实存在,并引起社会轰动的“陆勇案”改编而成。主人公,因为为白血病患者代购印度仿制药“格列宁”而招致牢狱之灾的程勇,其原型正是陆勇。同时,电影又未拘泥于陆勇案,而是在艺术形象层面上,改变了程勇的身份性情,剥离了他的白血病患者身份,以使其更接近大部分观众的现实境遇和旁观者视角。典型性,电影虚构出了吕受益、思慧、“黄毛”和刘牧师等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典型形象。几个男病患角色代表了不同文化程度、不同年龄段和经济条件的白血病患者,而思慧则是在经济困窘的典型环境中,不愿意放弃亲人的典型家属形象;而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带有“反面人物”色彩的张长林和瑞士医药代表等,也是代表了各方利益的典型人物。

而批判性则指的是作品要敢于大胆暴露社会弊端,这也正是《我不是药神》引发观影热潮和一致好评的原因之一。在研发药物的时候投入了巨额资金,需要从市场讨回成本的药厂保护版权的合理诉求,以及白血病等重疾患者面临有药而无法支付巨额药费,只能含恨逝世的惨状在电影中形成了尖锐冲突。有着求生欲的患者成为“天价药”面前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激发着观众的同情,这无疑隐含了某种主创的变革诉求。而电影结尾时的字幕宣布了进口药的零关税及格列宁的入医保政策,标示了问题得到了部分程度上的解决,也是这种批判性的体现。

二、与商业的接驳

王一川就曾指出:“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完整的艺术思潮和流派,早已退出世界艺术的主流舞台了。”尽管现实主义的力量被边缘化、隐性化,它依然是当代社会现实所不可或缺的特定角色。《我不是药神》就体现着国产现实主义的新变。

首先是和商业接驳。在“大片时代”来临后,国产现实主义电影实现了和商业的接驳,除前述的《战狼2》等外,如冯小刚的《集结号》《唐山大地震》,以及参与到《我不是药神》创作的宁浩、徐峥的《疯狂的石头》《泰囧》等,都是走现实主义路线,并能成功推向市场的商业电影典范。《我不是药神》也有着商业电影属性,电影选取的医疗医药问题本身就是观众所关切的现实话题,而一再与喜剧挂钩的徐峥、王传君等演员的遴选,也无疑能激发观众走进电影院的兴趣。

值得一提的是,当现实主义和商业电影进行接驳时,如何在现实主义洞察现实、思考问题的严肃性,和商业电影的娱乐性与功利性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就成为电影人所必须思考的问题。一般来说,国产商业电影在现实主义叙事这方面暴露出三种倾向,即游戏化(如《泰囧》)、浪漫化(如“小妞电影”)和奇观化(如《疯狂的石头》等),这也就导致了现实生活在电影中经过了某种美化,而人们在现实中遭受的种种痛苦、挣扎等也都被淡化了,观众从电影中获得的更多是愉悦和满足。而《我不是药神》恰恰规避了这一缺憾,电影关注、悲悯底层民众的立场和态度是相当鲜明的。如吕受益在停药一年后就痛苦去世,即使妻子不惜代价挽留丈夫的生命依然只能落得孤儿寡母的结局;思慧的丈夫抛弃妻女,思慧为了抚养女儿而一再被迫出卖肉体;张长林道出:“我卖药这么多年,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这些都使得观众备感压抑沉重,电影没有为了向娱乐性妥协而将程勇等人在法律夹缝中贩药求生的过程游戏化、轻松化,而是将看似遥远的白血病人生活拉近到观众面前,既不过分渲染其惨切,又传达给观众一种心酸的滋味。

三、与其他艺术的融合

如前所述,国产现实主义电影同样要面对市场的商业要求,同时,现实主义的创作理念,电影具体的表现手法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被扬弃的,正如布莱希特所指出的,现实在变,现实主义自然也在变。在电影创作日趋多元化的今天,国产现实主义电影出现了“转益多师”的倾向,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艺术表现形式也开始进入到电影中,这可以视作现实主义的一种自我壮大和发展。

在《我不是药神》中,现代主义中打破时空秩序,重视人的意识活动的一面就有所体现。在程勇被押解去监狱的路上,病人们纷纷前来送行,而就在人群之中,程勇看到了“黄毛”和吕受益,而这是违背现实的,因为两人此时早已去世,但是他们是程勇最为重要的朋友,此时程勇看到二人,这实际上是他的幻觉和遐想。而在表现程勇拉拢各路“人马”时,为了表现健康人与病人之间的互动和碰撞,电影运用了后现代主义中常见的多元化、荒诞化叙事,夸张人物的毛病,将人物“小丑”化,如吕受益、程勇和牧师的幽默对话等,甚至是对老电影进行“戏仿”,如思慧拿起折凳打架的场景,就是对周星驰电影的一种戏仿。电影在表现人物、调侃人物时,让观众意识到人物行为兼具崇高、伟大和狭隘、自私的荒诞杂糅,使得人物更容易为观众接受。可以说,这些都给予了观众一种耳目为之一新的审美感受。可以预料到的是,国产现实主义电影还将继续这种“有主元的多元”走向,汲取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中的艺术养分。

现实主义创作观是包容性极强,且不是一成不变的。从《我不是药神》中,我们不难发现,一方面,传统的现实主义美学尺度依然历久弥新,而另一方面,现实主义电影又有着与商业进行接驳,与其他艺术融合的“再出发”态势,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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