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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十字架的阿赫玛托娃

2018-11-14赵晓兰

环球人物 2018年21期
关键词:托娃阿赫玛安魂曲

赵晓兰

“诗人不是一个人,她只是一个幽灵。” 俄罗斯文学白银时代(即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代表女诗人阿赫玛托娃曾如此说道。在俄罗斯文学史上,普希金被称为“俄罗斯诗歌的太阳”,阿赫玛托娃则被称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在第一任丈夫、同为诗人的古米廖夫描述中,她就如一条带着幽怨和神秘气质的美人鱼,为诗歌而生,也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跌宕起伏的诗篇。

阿赫玛托娃年少成名,早年发表的诗集《黄昏》征服了诗歌评论界,被读者抢购一空。这些诗歌多歌咏爱情,表现出恋爱中女性微妙复杂的心理。比如富有代表性的《最后一次相见》:“胸膛是那样无助地颤抖/但我的脚步还是那么轻柔/我往右手上套的手套/竟是来自左手。”短短数行就描绘了一个戏剧性的场景,传达出主人公因失恋而造成的内心真空状态。

但是属于女诗人的美好时光并不长久。“十月革命”之后,阿赫玛托娃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与她离异的丈夫古米廖夫卷入一起莫须有的政治案件,惨遭枪决;第三任丈夫、先锋派艺术理论家尼古拉普宁死于流放之地;唯一的儿子受到父亲的牵连多次被捕入狱;而她自己,也因为“既没写劳动,也没写集体”在文学界受到批评,在此后很长时间被剥夺了公开发表诗歌的权利。

在极其艰难的生活条件之下,研究、翻译诗歌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她以诗人的共情走入普希金的精神世界,也用诗人的佳笔翻译了很多文字,比如中国诗人屈原、李商隐的作品。同时,厄运没有压倒阿赫玛托娃的创作冲动,反而成就了她诗歌中最具深度的部分。她为亲人创作,为那些在“大清洗”时代受难的灵魂写下一首首诗篇,后来集结为长诗《安魂曲》。

《安魂曲》之后,阿赫玛托娃不再是闺阁中的抒情女诗人,而是胸怀全民族甚至整个人类的史诗诗人。她不曾因困厄而离开自己热爱的故土,也从未低头,“千万人用我苦难的嘴在呐喊狂呼”。上世纪50年代后期,阿赫玛托娃被恢复名誉,苏联先后出版了她的多部诗集。

近日,由高莽翻译并选编的三卷本“阿赫玛托娃诗文集”(长诗卷《安魂曲》、短诗卷《我会爱》和散文卷《回忆与随笔》)中文版出版。这位中国俄文翻译的泰斗级人物与阿赫玛托娃的邂逅充满“戏剧性”,当初,苏联国内批判阿赫玛托娃的文件就是由他翻译成中文的。但在阅读阿赫玛托娃的文字中,高莽慢慢领悟到这位女诗人的魅力。在之后的几十年,他用发自内心的、勤勤恳恳的翻译来向这位诗坛“女神”致歉。2013年,年近九旬的高莽凭借翻译《安魂曲》,荣获“俄罗斯—新世纪”俄罗斯当代文学作品最佳中文翻译奖。

“阿赫玛托娃诗文集”三卷本,凝聚了高莽多年的心血,也得以让读者亲近这位伟大女诗人的灵魂。“俄罗斯可有比她/更不幸的妻子/更可怜的母亲/更多难的诗人?/她背着沉重的十字架/跋涉于凄风苦雨的人世/寒风打僵了她的心/烈火烧尽了她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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