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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语言理论

2018-11-14尹立和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科学院

长江丛刊 2018年17期
关键词:维基语言学土耳其

■尹立和/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科学院

第二届土耳其语言大会后,土耳其纯语主义者掌权下的土耳其语言研究会甚至以“非土耳其词汇”为由拒绝使用常用词汇“şey(事,事物)”。刚刚经历了语言清理及替换工作的土耳其语进入了一个混乱的时期。当时在土耳其人民中广泛使用的多数词汇并非土耳其语,但它们在口语和书面语中已经不可或缺。而那些替换的词汇数量庞大且难以理解,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土耳其语的发展并使土耳其纯语运动不进反退。在科维基奇学说出现之前,学术界还有解释称那些被替换的词汇来源于土耳其语无需被清除替换。

一、科维基奇学说的出现

在土耳其语言文字改革这一阶段,除却土耳其人自身所做出的努力,世界各地也有不少学者对土耳其语进行了研究。当时维也纳大学的赫尔曼 ·F·科维基奇(Herman F. Kvergiç)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对土耳其语做了研究之后发表了学术成果《La Psychologie de quelques elements des Langues Turques》(土耳其语言的一些元素的心理学)。科维基奇的研究学说基于社会学以及人类学的观点,同时还将数据与心理分析观点结合进行分析。他还通过跨学科的观点分析证明了土耳其语、蒙语、满语、通古斯语与芬兰语、匈牙利语、日语以及赫梯语之间相近的联系。根据他的学说,影响人类的最深的事物便是太阳,语言的诞生也应与太阳有着密切的联系。

科维基奇了解到土耳其政府及一些学者对土耳其语研究的兴趣,于是他将一份研究成果的复制本送给了土耳其语语言学会。但土耳其语言学会理事会成员艾哈迈德·杰瓦特·埃姆雷(Ahmet Cevat Emre)认为科维基奇的研究不够严肃而并没有对此表示出太大的兴趣。没能从土耳其语言学会收到回复的科维基奇转而将他的研究成果发送给了凯末尔,凯末尔反而对这一理论非常欣赏,并让易卜拉欣·内杰米 ·蒂勒曼(İbrahim Necmi Dilmen)仔细研读。于是针对这个理论的研究工作也开始进行,这也开启了土耳其语的一个新的时期。

二、太阳语言理论的提出

凯末尔在研读完科维基奇的论文后,在1935年发表了著作《从词源学、词法学以及发音学角度来看土耳其语:笔 记 》(<>)。这本基于科维基奇的研究成果并吸收了土耳其学者观点的书指出,太阳直接关乎到人类的存在性,影响语言诞生的第一要素便是太阳。太阳对世界以及人类史的发展有着最根本的影响,宗教及哲学思想的诞生也与太阳息息相关。此外太阳对语言的诞生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从一种根据本能做出行动的被造物过渡到可以通过思考来行动的独立个体,人类一直将太阳视为最重要的客观事物。当人们想到太阳,脑中总会浮现本元、神、主人、高度、巨大、大量、强大以及力量等词。人类有着太多关于太阳的联想,于是人类的祖先便用赋予太阳的最崇高的意义来解释水、火、土地、大小等物质和精神的概念。

古代土耳其人信仰及思想的研究者阿布杜卡迪尔·伊南(Abdulkadir İnan)将这些信仰及思想与太阳联系在一起,并尝试将太阳语言理论扩展到历史学、社会学的范畴。正如历史文献和研究结果所揭示的,土耳其人古老的太阳文化在不同的历史时代中传承,并作为一种植根于早期文明的文化延续下去。中文史料记载,匈奴帝国老上单于(冒顿单于之子)写给汉朝的信中有如下描述:“生于地面和天空,生与日和月,匈奴的伟大的猎人。”古代土耳其人相信那些英雄伟人是“太阳之子”即“单于”,而太阳语言理论正是非常重视这种存在于古代土耳其人中的信仰。另外,土耳其人的帐篷朝向东方也与太阳从东方升起相对应。古老的宗教信仰中最重要的图案之一就是萨满鼓上的太阳符号,在仪式中所穿的长袍也带有太阳符号,这些都与太阳语言理论中的历史社会学基础观点相吻合。

三、凯尔末的尝试

太阳语言理论表示,古代土耳其人的宇宙观中被称为“ulgen”或“Aakay”的男性神由“Ağene”创造,阿尔泰人称太阳为“a”、“ana”,称月亮为“ata”,不难看出“Ağene”就是对造物主的称呼。为了将太阳语言理论与社会学理论相联系,以上述历史、宗教、社会学数据为基础,太阳语言理论家们认为基督教中耶稣是上帝之子的思想也源于土耳其人。在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中亚之后,来自中亚太阳文化中对太阳之子的信仰通过战争传播到了西方国家并形成了基督教。土耳其语言学家还试图用太阳语言理论来解释古埃及神祇“拉(Ra)”:

Ra=Ağ +ar+ağ+=Ağarağ=.+rağ=Ra

土 耳 其 语 中 的 词 汇“arığ”,“arı”“ar”(干净,圣洁)与古埃及的“Ra”这个词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比较:

Ra: ag+ar+ağ

Arı: ağ+ar+ığ

Arığ:ağ+ar+ığ

Ar:ağ+ar+.

结合上述太阳语言理论的相关例子以及土耳其历史观点,有人提出了土耳其语从中亚传播到世界且土耳其语是所有语言的根源的观点。土耳其语言学会的成员们以及太阳语言理论的倡导者们对土耳其语是世界语言的根源特别是现代语言的根源这一观点表示认同。

而太阳语言理论的主要奠基人科维基奇试图在他的论文中从理论角度将土耳其语与蒙古语、满—通古兹语言建立比较与联系。凯末尔和土耳其语言学会的成员却认为土耳其语不是远东语言,而应与西方语言进行比较,并指出土耳其语是西方语言的来源。凯尔末及语言学会此举的主要目的是摆脱东方文化,向西进发。土耳其语言学会秘书长让易卜拉欣·内杰米·蒂勒曼(İbrahim Necmi Dilmen)通过维也纳大使馆了解了科维基奇的工作,他于1936年4月14日向维也纳大使寄出的信函中这样写道:

“博士(指科维基奇)一直在进行的工作似乎是在尝试将土耳其语与远东语言联系在一起。然而,我们的愿景以及太阳语言理论的目标是使土耳其语成为如今印欧语系以及闪族语等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大型语言的根源。我们在太阳语言理论的指导下将东方的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以及西方的希腊语,拉丁语,法语,英语和德语等语言与土耳其语进行比较,每天都在在印证着这个伟大的事实。

科维基奇博士在辅音字母的后缀意义上的工作表明,他并没有通过欧洲古典观点来研究语言。我想请您就这方面向科维基奇博士解释一下,为了完善太阳语言理论,土耳其语应该与欧洲和亚洲的主要语言进行比较,而不是与像蒙古语,满—通古兹语这样的语言进行比较。

自1935年11月2日至1935年11月21日,国家报刊登了由凯末尔亲自执笔的语言主题文章,文章通过太阳语言理论证明了很多阿拉伯语以及波斯语词汇均来自土耳其语,如devir(来源于阿拉伯语,意为周期、阶段、转动)、zaman(来源于阿拉伯语,意为时间、时期、时节)、hadise(来源于阿拉伯语,意为事件)等等。而作这样的论述正是因为这些常用词汇已经深深植根于土耳其语中,急需发展的土耳其语需要扩充大量的词汇,而太阳语言理论便成为证明这些词汇均来源于土耳其语最重要的学术基础。

四、第三届土耳其语言大会

太阳语言理论自然而然成为了1936年8月24日召开的第三届土耳其语言大会的重要议题。土耳其语言研究会也在会议上更名为如今的土耳其 语 言 学 会(Türk Dil Kurumu)。 在大会中当选秘书长的易卜拉欣·内杰米·蒂勒曼(İbrahim Necmi Dilmen)在凯末尔的见证下发表了讲话,在讲话中他称之前曾经要被剔除出土耳其语的词汇实际上也是来源于土耳其语的,所以将那些词汇剔除出土耳其语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他讲到:

“太阳语言理论证明证明了存在于我们的语言中被怀疑是外来的词汇也是出自于土耳其语的,这为我们在这个领域的语言研究提供了很大的广度和便利。通过太阳语言理论,人们熟知的词汇不会被认为是外来语言而被剔除出土耳其语。”

自1935年起,连同土耳其语纯语行动,使用通过土耳其语语法衍生的词汇以及从古代阿纳多卢文献中搜集的词汇以代替外来词的行动也一并被取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人们生活中使用的词汇以及必要词汇是来源于土耳其语的证明工作激烈进行。

像阿布杜卡迪尔·伊南(Abdulka dir İnan)的太阳语言定理讲义以及H·莱西特·坦库特(H. Reşit Tankut)的将地名溯源为土耳其语的著作《根据太阳语言理论进行地名学调查(Güneş Dil Teorisine Göre Toponomik Tetkikler)》等持续出版了一段时间。但1938年之后就没有关于太阳语言理论的出版物了。许多语言学家认为太阳语言理论超越了极端主义以及清理主义,阿加赫·塞勒·莱文德(Agah Sırrı Levend)则认为从革命角度来说这是一种倒退。

比起通过派生构造土耳其语词汇以及将人们使用的外来词汇剔除出土耳其语,土耳其语中需要的词汇即是土耳其语词汇的思想与太阳语言理论一同被接受了。此后,人们没有再过分追求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词汇的的结构和来源,但科学术语的土耳其语化仍在进行。中学几何课本就是由凯末尔亲自编写,凯末尔从阿拉伯语以及波斯语中引入 Üçgen(三角形),dikdörtgen(长方形)等几何术语,这些词也一直沿用至今。

在1937年召开的历史大会上,易卜拉欣·内杰米·蒂勒曼(İbrahim Necmi Dilmen)以土耳其语言学会成员的身份举行了研讨会,并尝试解释了太阳语言理论。参加研讨会的瑞典考古学家T·J·阿尔内(T. J. Arne)出版了一本名为 “阿塔图尔克的语言和历史理论(Atatürk’ün Dil ve Tarih Teorisi)”的书,但是他反驳了易卜拉欣·内杰米·蒂勒曼(İbrahim Necmi Dilmen)的观点,声称中亚地区没有残留的旧石器时代痕迹。

1935年凯末尔看到土耳其语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在这之后他便让人们自主选择使用在语言中存在的词汇。太阳语言理论的出现成为了凯末尔新态度的学术依据。尽管在第三届土耳其语大会上凯末尔的态度清楚地被表明了,但在他去世之后,土耳其语纯语运动仍在继续。

注释:

① Abdulkadir İnan, Güneş – Dil Teorisi Üzerine Ders Notları, İstanbul 1936, s.4.

② Abdulkadir İnan, Güneş – Dil Teorisi Üzerine Ders Notları, İstanbul 1936, s.7.

③Şükrü Haluk Akalın, “Atatürk Döneminde Türkçe ve Türk Dil Kurumu”,Türk Dili Dil ve Edebiyat Dergisi, Sayı.607, Türk Dil Kurumu Yayınları, Ankara 2002, s. 50 (Makale).

④Ahmet B. Ercilasun, “Cumhuriyetin 75. Yılında Türk Dili”, Cumhuriyet, Yeni Türkiye Yayınları, Ankara 1998, s. 2832(Makale).

⑤ Agah Sırrı Levend, Türk Dilinde Gelişme ve Sadeleşme Evreleri, Ankara 1972, s. 539 (Kitap).

⑥ Şükrü Haluk Akalın, “Atatürk Döneminde Türkçe ve Türk Dil Kurumu”, Türk Dili Dil ve Edebiyat.

⑦ Agah Sırrı Levend, Türk Dilinde Gelişme ve Sadeleşme Evreleri, Ankara 1972, s. 443 (Kitap).

[1]Abdulkadir İnan, Güneş – Dil Teorisi Üzerine Ders Notları, İstanbul 1936.

[2]Agah Sırrı Levend, Türk Dilinde Gelişme ve Sadeleşme Evreleri, Ankara 1972.

[3]Ahmet B. Ercilasun, “Cumhuriyetin 75. Yılında Türk Dili”, Cumhuriyet, Yeni Türkiye Yayınları, Ankara 1998, s. 2832.

[4]Şükrü Haluk Akalın, “Atatürk Döneminde Türkçe ve Türk Dil Kurumu”,Türk Dili Dil ve Edebiyat Dergisi, Sayı. 607,Türk Dil Kurumu Yayınları, Ankara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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