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羊脂球人物形象中的人性美
2018-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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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性中的同情心
心思敏感同时也不缺乏教养的的形象。羊脂球因为一次新生儿洗礼而受了感触,甚至还落了泪,这些让她想起对自己那寄养在别人家里,一年也难能见一次的孩子,这“她对自己孩子的强烈想念,勾起了她做母亲的满腹柔情。”她认真地去参加了这次洗礼,回来后还怀着激动的心情将她的所见所感讲述给大家:“形形色色的面孔,他们的动作姿态、神情面孔都说了。”她把这样的活动看得神圣而庄重,这些都能说明她是一个怀有虔诚之心的人,她对生命的敬重,对信仰的崇拜也是十分严肃而诚恳的。议员拉马东和于贝尔伯爵和政客科尔尼代,他们都是社会上国家里有头有脸的代表人物,却将他人的生命待如草芥,战争里他们不关心国家的安危和人民的生命财产,两眼直盯住自己的财产和小命。这样对比来看,羊脂球关注幼小的生命,关爱同胞的安危就尤其显得难能可贵了起来。另一方面,羊脂球虽身为妓女,但在同别人说话时的语气也十分谦卑谨慎,她小心翼翼地和车上的绅士们交谈,“她看着四个还没吃饭的旅客嗫嚅地说:‘天啊,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请这几位先生和太太’她住口不再讲下去,生怕遭到没趣。”,又能说明她是一个明事理懂规矩的人,身为一个底层人民她并没有显得粗鲁无礼,反而是身处上层的那群人丑态毕现:卢瓦佐夫人高大强壮,粗声大气,吝啬尖刻,是个泼妇形象;科尔尼代是个毫无正义感和同情心的浪荡子,面对羊脂球的哭泣,他“把双腿伸到对面的凳子下,上手插在胸前,仰面朝天躺着,像刚刚想到一条捉弄人的妙计似的微微一笑,然后用口哨吹起《马赛曲》来。”这样一群衣冠禽兽,没有一个人对羊脂球的遭遇表示一点点的同情之感,甚至怜悯,甚至关心,放佛这个女人什么也不曾为他们牺牲过,“先是把她当做祭品奉献给敌人,随后又把他当做一件肮脏无用的东西扔掉。”对比之下,羊脂球充满慈悲的形象瞬间又上升了。
二、性格中的单纯质朴
羊脂球的形象里透出一种“真”,单纯的,甚至是有些简单。相对比之下:伯爵夫人气派雍容,精明能干,有风流的情史,是个不安分的贵妇形象;伯爵注重外表,费尽心思去留住这看似高尚确实在虚伪的外在,饥饿时生怕失掉绅士风度,强忍着所谓“坦塔罗斯的苦难”,在羊脂球的邀请后,仍然犹豫不决。最后才“高不可攀”地“领情”,表现得十分卑鄙虚伪;拉马东夫人娇憨、漂亮,却一向是军官们的“安慰品”,俨然是个娼妇的形象;来自上层的太太们起先是觉得和妓女同车是受到了玷污,继而又大嚼妓女的食物却没有任何嫌弃,出卖羊脂球本来是关系到走与留的大事,可她们说起猥亵下流的话题时竟忍不住心花怒放,虚伪的本相一下子暴露无遗;包括清谈爱国的“民主人士”科尔尼代也是一路货色,他看似爱国,但只要从他专门在羊脂球唇迹未干的杯沿上喝酒以及所谓的“走廊秘事”这两件事上就不难看出来,他这种种表现与爱国抗敌根本不沾边。他垂涎羊脂球姿色但又得不到手,眼睁睁看着羊脂球被敌人占有后,又产生了无比的嫉妒和苦闷。而羊脂球身为妓女,从始至终没有刻意掩饰过她的职业,并不是因为她不知羞耻,而是她单纯的表现,她不善撒谎也痛恨谎言,不会像周围人那样高谈阔论、夸夸其谈,她谦虚到微微有些自卑,温和而谨慎地向大家示好。羊脂球是作者在小说中塑造的唯一一个正面人物形象,她出身卑微,来自底层,备受歧视,却有着马车上其余九个来自所谓上层的人士都没有的爱国的心、强烈的正义感和单纯高尚的情操。她外表浑圆,心地善良,为了同胞做出妥协、牺牲,对敌人不屈不挠。莫泊桑在小说中虽然没有直接的、正面的用大量笔墨描写羊脂球的高尚形象,而是通过多层对比来彰显和突出羊脂球的善和美。其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描写妓女在精神上的高贵,她的言行都源于自己爱国抗敌的思想、坚强不屈的内心。他描绘这群人行为的可耻时,升华了羊脂球人格里的纯真。
三、精神里的反抗意识
“战争一开始,地狱便打开。现实的地狱与心灵的地狱都将同时打开,把身体的杀害与被杀害,精神的残害与被残害,以及人性的沦丧都拧结一处,撕心裂肺。”战争让交战的双方都付出了生灵的代价。战争年代里悲剧无处不在上演着,而羊脂球的悲剧是多方面的,命运悲剧导致她沦为妓女,性格悲剧又使得她无法摆脱自己妓女这一身份带来的阴影。羊脂球身上的反抗意识是带有浓厚的悲剧色彩的,同时也是矛盾的,羊脂球不服从社会大环境下的悲剧背景,她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心安理得地营生的小环境,拥有自己的小理想,在战争年代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原则下的安稳生活;但同时她的悲剧还表现为她的理想化,并从其中衍生出的兼人之勇,遭人蔑视的痛苦使得她不愿意放弃任何展现善意、取悦别人的机会,而她对上层人士虚伪的面目并不了解,使得自己的善良不仅没有得到认可,反而被利用。她同自己悲剧性的命运作斗争,却没能认清现实的悲剧,如果说起初羊脂球对这些上层人物抱有一丝幻想的话,那么到后来则演变为愤怒和憎恨。狭义地看她的反抗精神体现在她对待敌人时的不屈不挠,从广义来看,这种抗争意识又充满着她的整个人生,尽管她的悲剧因为妥协而产生,却也因为服从,令她身上许多来自社会下层民众的品质上升变为一种高贵、定格为一种永恒的美,使读者发出触及灵魂的震撼。
莫泊桑通过羊脂球这一底层女性形象作为媒介,一方面揭示法国人民反普鲁士侵略的爱国精神;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去讽刺和鞭挞资产阶级的虚伪。
最后,主人公“羊脂球”以一个凄美而高大的形象结束了整篇小说,发人深省。小说结尾,牺牲了肉体和自尊的羊脂球,真正变成了卑微者,她在黑暗中哭泣,在呜咽声中和科尔尼代吹的《马赛曲》中结束。她本以为用这些牺牲可以换来同胞对她的认可,然而却没想到经历过这些之后,无论是从身体还是灵魂,她的同胞们反而彻彻底底地把它当做一个下贱的妓女来对待了。没有人管她的死活,还把她当做瘟疫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家仿佛没有看见她,也不认识她。上层人士们在马车里高谈阔论着,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带来的食物,有意无意地表达着对“羊脂球”的嫌弃和表示与这样一位妓女同车而坐是极大的耻辱。然而正是这样的反差让小说的主旨得到了巧妙的深化。作者没有直接感叹羊脂球遭遇的不幸,直指上层人士的虚伪,或者长篇大论着羊脂球的高尚,而是通过这样的对比使得一切美丑、高低、贵贱之分而变得清晰。“羊脂球”这一形象也没有因为被侮辱损害后而变得弱小,反而在经过苦难的折磨后体现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更为高尚的气质来。
从文学创作中关于文学形象的塑造的角度来看,羊脂球的艺术形象是具有典型性的。她兼具了“底层人民”“女性形象”“弱势群体”这几个元素,而典型人物形象因为具备了独特的鲜明特点,塑造的意义在于对社会和现象进行更为深入地剖析。同时,文学作品的任务又是通过这些具有鲜明个性的典型人物来引导人们去认识这个时期、或某个时代的特征,即这些典型的艺术形象在体现着他们个性的同时,作为一种经典的代表,还要体现出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普遍性和一般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文学形象的共性了。莫泊桑的一生贯穿法国十九世纪,经历过普法战争、巴黎公社革命等一些法国历史上的重要变革,童年时代的美好单纯的乡下生活让他认识到底层人民的善良,同时带来了大量写作素材,战争期间又见识到了资本主义上流社会的种种丑态,使得迸发出创作的动机,而在对于小人物形象上的塑造上,莫泊桑擅长利用女性形象为媒介,挖掘其人性中的美感,无论是从文学创作的塑造手法上还是选取角度上,都是充满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