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贤恩“传记文学”的历史文化价值与艺术特色浅议

■袁 巍

传记作家叶贤恩二十余年来，致力于人物传记的写作，相继出版了以荆楚历史名人为传主的《张裕钊传》《黄侃传》《王葆心传》《庞安石传》《熊十力传》《陈沆传》《李时珍全传》及综合性的《湖北历史名人》《湖北名人》《湖北廉吏传》等十部传记，近千万字。

上述传记作品的相继问世，引起业界的重大反响；省内外、海内外的专家学者纷纷撰文予以高度评价。

叶贤恩的传记文学创作，传承了荆楚历史文化，开拓了湖北名人传记创作的新领域，对湖北历史名人的史料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抢救，填补了湖北历史人物传记的许多空白，开创了从“惟楚有材”到“惟材有传”系统文化工程的新阶段。

远古迄今，长江文化发源地的荆楚故地英才荟萃、名人辈出、巨星如云，灿若星汉。但长期以来，由于历史、学术、政治等诸多因素，我们对其中的大多数人还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更没有全面、系统的研究成果。叶贤恩的“传记系列”作品的创作出版发行，既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史料抢救性工作，又是一次湖北历史名人的系统性总结。

比如鄂城张裕钊先生，是著名的古文家，后期桐城派的中坚人物，又是晚清杰出的书法家，影响远及海内外。因其曾为“曾门四子”之一，对他的研究和宣传，长期被视作禁区。叶贤恩的《张裕钊传》，运用文史结合的手法，客观生动地叙述了他生活的社会环境、人文气息、地域风情，他的家世以及一生所走过的道路；全面介绍了他多方面的成就；评述了他的社会观、学术观、人才观、教育观；多方面展示了他的才情、业绩。著名学者朱祖延先生著文盛赞《张裕钊传》“史实翔实，堪称信史”。

又如蕲春黄侃先生，乃辛亥革命先驱、国学泰斗，被誉为“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但他的许多著述大多散载在各种学术杂志上，难窥全貌。为了研究黄侃的生平、抢救史料，叶贤恩循着黄侃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的近十个省市，走访上百个单位及有关人员，研读了上千万字的原始史料，在真实的材料基础上，终于完成了四十万字的《黄侃传》。著名语言文字学专家徐复高度评价《黄侃传》，“填补一个历史人物传记的空白，对深入研究黄氏学术思想，弘扬他的爱国主义和‘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精神，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再如罗田王葆心，是我国著名的方志学家。他对经学、史学、文学、教育学均有研究，其遗著达170余种。但王葆心的这些原始资料长期封存在湖北省博物馆，难见天日；既未能供人研究，更未整理成书。叶贤恩趴在灰尘弥漫，发黄易脆的故纸堆中，拍照记录，搜集整理。随后，一本装帧精美，史料翔实，文采斐然的《王葆心传》问世。

还有黄冈熊十力先生。他是推翻满清封建王朝的辛亥革命先驱、二十世纪新儒学的开山人物，在世界华人圈中影响极大。但对熊十力“唯识论”哲学思想和“新儒学”观点的研究，也是一个学术研究的冷门。同样，蕲春李时珍虽然享誉全球，可是人们对其生平、经历和医学思想的精髓知之甚少。至于号称“北宋医王”的庞安时、清末状元陈沆等人，恐怕知其者更是少而又少了！

叶贤恩分别为七位科学文化名人撰写的大传，既是为之树碑立传，更是对博大精深的荆楚文化的传承，抢救了中华民族珍贵的文化遗产，使之得以发扬光大。

叶贤恩的“传记系列”极具开创性。在《湖北名人》中，他首次为十九世纪洋务运动、汉口开埠以来的湖北、武汉金融界、实业界的著名人物立传，正面肯定了他们对发展湖北、武汉经济的积极作用。包括汉口“第一刘”大财东、俄华道胜银行买办刘子敬，“地皮大王”刘歆生，中国近代纺织工业奠基人之一的徐荣庭，爱国银行家周苍柏和实业家宋炜臣、贺衡夫等。鉴于历史和政治等因素，过去，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很难见之于文字，更别说为之立传了。叶贤恩突破了湖北近代史研究的政治和学术禁区，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详尽的史实，介绍了他们对发展近代湖北民族工商业所作的突出贡献。《湖北名人》还为中国近代史研究中颇多争议或者有负面影响的湖北籍的政治、军事、文化名人立传。这样，就使得湖北历史更加全面系统，真实丰富。

这些湖北名人的事迹和业绩、学术思想，曾经在历史上影响极大、传播甚广。但是，在上世纪中国的政治巨变和思想观念的革新、革命中，逐渐被扬弃或者边缘化；而在当今迅猛发展的观念西化、科技现代化的过程中和重商主义的背景下，更有完全被淹没的可能。他们所代表的荆楚文化乃至中华文化的精华，面临着断代的危险。叶贤恩的《张裕钊传》等七部大传和包括了160人的《湖北名人》合传的问世，对抢救湖北的历史文化遗产，填补历史名人的空缺，居功甚伟，具有重大的历史史料价值和传记文学创作的开拓性意义。

叶贤恩的传记文学系列，体现了极强的科学性、系统性和包容性。其中，《湖北名人》一书，更具代表性，也是湖北历史文化的一张亮丽的名片，在湖北传记文学创作和出版工作中，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湖北名人》是一部130万字、传主达160人的鸿篇巨著，是叶贤恩独立完成的一部规模浩大的“百科全书”式的文化系统工程。该书被公认为湖北人民出版社建社60年以来的三大精品之一、湖北的历史文化名片。可见其对于历史研究、传记文学创作的价值之高，意义之大。

第一，内容架构的系统性和人物选择的典型性。

《湖北名人》的历史跨度长达两千多年，起于西周止于公元2008年。以历史发展为主线，以历史名人作为链接，系统地反映了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江文化、荆楚文化源远流长的历史发展过程和灿烂的篇章。其间，又按照历史分期和文化特点，分成四大部分。全书篇幅“厚今薄古”，依据人物出生先后，依次排列。人物选择精确典型，历史线索清楚，体例科学严谨，系统性很强。

《湖北名人》的入传人物，具有极强的典型性和代表性，都是所属时代各个领域的佼佼者。叶贤恩从浩如烟海的文献资料中，从1600余人中，精选了160个典型人物。他们或是改朝换代的政治家，或是叱咤风云的军事统帅，或是文学艺术方面的大师，或是具有开拓性贡献的科学巨匠……他们的经历和业绩，本身就是一个时代历史的缩影。

第二，写作指导思想的科学性、严谨性和客观包容性。

人类历史的前进轨迹，是一个矛盾对立统一的发展变化的动态过程。人民群众固然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动力，但不同阶级、不同阶层、不同政见、不同领域内精英翘楚们的博弈、斗争、探索和发明的历程，更具代表性，他们在历史上都应该占有一席之地。叶贤恩同志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和方法论，在遴选入传名人方面，坚持了客观包容性。他遴选的历史名人中，既有流芳千古的英雄豪杰，有成就卓著的文化大师和科学巨匠；也有历史上曾经起过负面作用或者具有争议的人物；既有近现代史中，中国共产党的建党、建军、开国元勋；也有国民党元老、民国政客。同时，《湖北名人》首次把对湖北武汉近代经济发展中起过推动作用的经济名人列入其中。这种兼收并蓄的合传，才是科学系统、全面真实的名人历史。

其三，叶贤恩对具体历史名人业绩的记叙以及功过评价，都坚持了一分为二的辩证法。他把人物放在具体的、特定的历史环境和条件中去写；既写他们成功和正确的一面，也写他们失败和错误的一面；既写出他们推动历史前进的积极作用，也写出他们历史和阶级的局限性。这样，其笔下的历史名人就显得血肉丰满、性格复杂，真实反映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既正确地记叙和评价了历史人物，也准确地还原了历史。

叶贤恩传记文学系列，不仅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从美学角度讲，他的传记文学系列，做到了学术性、形象性、通俗性的完美统一，充分体现了独特的审美个性、创作风格和作品的艺术特色。“传记文学”，顾名思义，是人物历史的真实记叙与形象化的文学表现手法的结合，是学术与艺术的统一。能否使二者完美地结合起来，是衡量一部传记文学成败得失的主要标准。

近年来，以真实的历史人物为表现对象的文学与影视题材作品，井喷似地涌现，如沉滓泛起。其人物多为帝王将相、后妃格格、才子佳人；其表现手法不外“戏说”、“侠魔化”、“港台化”、“性爱化”乃至“恶搞”历史人物，“颠覆”历史史实。叶贤恩的“传记系列”，异军突起、独树一帜，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他既坚持了自《史记》以来中国传记文学创作的优秀传统，又赋予了新的时代内容和表现形式。

叶贤恩的传记文学是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完美结合的文化珍品。

极力追求历史的真实性。“传记文学”，首先是“传记”，强调的是历史的真实性。为了寻求传主的历史足迹，探寻史料的真实性，叶贤恩沿着名人足迹，先后走访五百多个单位，上千名有关人员；实地了解名人的生平和学行。除跋涉江湖搜集史料之外，又不分春夏秋冬，埋头故纸堆中，进行研究，笔耕不止。

充分运用文学的形象性表现手法，艺术地再现历史真实。传记文学的真实性不同于历史科学的真实性。它是艺术地再现历史，是艺术的真实与历史真实的结合。文艺创作“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而不是机械地“照相式”地复制历史生活。他运用文学语言，采用多种文学表现手法，如细节描写、情节铺陈、人物对话、人物外形、动作和心理刻画以及社会、自然环境烘托等手法，使得久远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历史环境栩栩如生地再现于读者眼前；使得传记的情节更加丰富，人物形象鲜活生动。

叶贤恩的传记文学，是史料考据的学术严谨性与文学语言的通俗性的完美结合。

作者撰写的名人，其年代跨度长达两千年之久，史料大多为古代文言文或近代文白夹杂的语言，而这些名人又是各个学术领域的大师，如文字学、声韵学、方志学、训诂学、佛学、哲学、医学等。其原始资料的语言专业性强，术语多，文字艰深难懂。对此，作者统一采用现代白话文和文学语言进行表述。对传记中涉及、引用的诗文，翻译成现代汉语，使之通俗易懂，更符合大众化群众的阅读、学习，更利于广泛的普及与提高的宣传推广工作。

综上所述，叶贤恩的“传记系列”作品的问世，既是他个人文学创作的顶峰，也是对湖北历史文化遗产卓有成效的抢救。这对于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丰富“先进文化”的内涵，宣传荆楚源远流长的历史，具有珍贵的史料性学术价值与传记文学创作的开创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