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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联大的文学教育与创作初探

2018-11-13庞琦昕

新文学评论 2018年2期
关键词:国文西北学生

◆ 庞琦昕

西南和西北,作为当时中国最重要的两个大学联合体,在抗战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为中国的教育保存火种,培养人才。西北联大的学科教育与成果为今天西北地区的高校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与高度。就文学教育来说,西北联大国文系汇聚了黎锦熙、许寿裳、于赓虞、曹靖华等一批优秀学者,他们注重人才培养的实践,顺应时代,敢于变革。而西北地区特有的民俗风貌也为西北联大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别样的素材。可以说,没有西北联大的中国教育史是不完整的。

一、 内迁与扎根:渐被遗忘的西北联大

对于有着传统精神的中国知识分子,那时的北平无疑是民族精粹的象征。公车上书、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五四运动,许多影响和决定日后中国命运的事情都在北平发生。北平——思想革命摩擦碰撞的阵地,外来文化交汇融合的前沿——凝结着知识分子对这个国家最悠久的情感与信念。“七七”事变后,华北告急。东北、平、津等地的高校面临最严峻的考验。1937年7月29日,日军连续两天用飞机、大炮对南开大学及其所属中小学进行轰炸。所有的教学仪器被破坏,图书馆、教学楼尽在焚毁中,连同周围的民宅也被日军炸成一片焦土。国立北平师范大学数理学院和文法学院分别成为日军的警备司令部和空军司令部。国难当头,知识分子走出象牙塔,离开故土令人如丧考妣。陈寅恪离开北平时写下了“南渡自应思往事,北归端可待来生”这样悲怆的诗句。

为保存教育火种,民国二十六年(1937)九月十日,国民政府即电令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和中央研究院的师资设备为基干,成立长沙临时大学;以北平大学、北师大、北洋工学院和北平研究院等院校为基干,设立西安临时大学”。随着战事不断告急,长沙遭袭,太原失守,西北战场失利,1938年4月,教育部令长沙临时大学迁址昆明,更名为西南联合大学,而原西安临时大学落户陕南城固,改称西北联合大学。至此,中国高等教育史上最为悲怆又壮阔的数年拉开序幕。

作为我国抗战时期最大的两个大学的联合,西南联大以合而有分的形式在西南地区谱写了中国教育史上最辉煌的篇章,而西北联大以分而有合的形式为开拓丰富西部地区的教育资源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抗战爆发前夕,中国高校的三分之二坐落于东北、平、津、沪等地,西北联大组建之前,西部地区的高等教育基础十分薄弱,无一所国立大学,仅有甘肃学院、新疆学院两所学院和西北农林一所专科学校。伴随着北平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北洋工学院和北平研究院等学校的内迁,改变了西部地区高等教育的格局。与西南联大日后的“北归”不同,西北联大的教育资源并没有伴随着抗战胜利回迁,而是扎根西部,为西北地区高等教育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极大影响甚至改变了日后西部高等教育的格局。然而,相较于名声斐然于海内外的西南联大,同因抗战的缘故被迫迁徙办学的西北联大却显得黯淡许多。

西北联大所以被学界忽视,除了与其本身的影响力远小于成果斐然的西南联大之外,它的兴衰荣辱与其本身较为复杂的历史流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政治权力干预、院系分合设置、教授流动较大,分大于合,这些都导致了西北联大作为一个整体的延续远不及西南联大完整。

西北联大保存了因战争受到重创的平津高等教育火种,同时,也为陕、甘两地的教育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国学大师梁漱溟、西北战地服务团团长及女作家丁玲、作曲家贺绿汀、漫画家张汀在此期间到校讲学或演讲。原本闭塞的西部,其文化教育因为西北联大的到来而别开生面。据城固县志记载,“民国二十七年(1938)3月全县有完全小学10所,学生1835人;初级小学228所,学生7371人;保立小学173所,学生7950人。民国三十年(1940)有完全小学31所,学生6686人(教员310人);初级小学195所,学生6620人;保立小学135所,学生5727人(教员267人)”。短短两年时间,当地学校与学生的发展有了质的飞跃。

西北联大的赖琏校长提出“远观周秦汉唐之兴盛,环视大西北区域之雄伟,应以恢复旧的光荣,建设新的文化为己任,为最高理想”。新的文化发展因西北联大的入驻,让这个原本静谧同时又闭塞的小城有了生机。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初,平津流亡剧团来县,在城区、文川等地演出《放下你的鞭子》、《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等剧目17场次,并发展一批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员。”来自大城市的学生们除了为当地带来了新文化,也逐渐影响着当地百姓的生活。“当时城固的女大学生们夏天总喜欢穿短裤,渐渐地带动了当地年轻女子穿起短裤来;尽管家长们百般反对,但女孩子爱时髦的天性总是压抑不住的,后来家长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西北联大在陕西地区开展的一系列文艺活动也鼓舞了当地民众抗战的士气与热情。联大学生组织成立的民先队,演出过田汉编剧的《回春之曲》,歌唱过《义勇军进行曲》、《大路歌》、《黄河谣》等鼓舞民众的歌曲。一些全国著名的艺术家也相继来到汉中,常香玉携“香玉剧社”两次到西北联大演出。与刘半农、刘天华并称“江阴三刘”的联大教师刘北茂创作《江汉潮》,半世纪过去,2004年在汉中红星剧院举行《江汉潮》的专题音乐会,当地民众的掌声不断。可以说,城固文化的繁荣与西北联大的内迁密切相关。

内迁之后的西北联大,除了延续原有的教学传统,它的分转流合,更有着深刻的时代烙印。《平津沪战区专科以上学校整理方案》提出,西北联大所以向陕甘一带移布,是为了“发展西北高等教育,提高边省文化”。民国著名的教育家姜琦教授就此曾有过精彩而深刻的解读,他认为:“我国高等教育之演进顺序,是自珠江流域起沿着东南海滨跳到上海,再由上海沿着长江流域或沪宁铁路(即今京沪铁路)一直到达武汉或到达津、平,最后渡过长江上流到四川成都或越过山海关,到达东北沈阳而进行的都是沿着江河流域(但黄河流域位中原之附近未尝为人所注意到),或铁路沿线(但陇海铁路也与黄河流域有同样的情形)而分布的。因此,这许多大学,无以名之,名之曰‘线的大学’,极端地说,可以名之曰‘点的大学’,它并没有顾到一面,更未曾顾到全面之设置。”但“民国二十八年(1939),教育部鉴于过去的教育政策之错误,使高等教育酿成那种畸形发展的状态,乃毅然下令改组西北联合大学,按其性质,分类设立,并且一律改称西北某大学某学院,使它们各化成为西北自身所有、永久存在的高等教育机关”。

所以,今天当我们提起西北联大,它作为一个狭义的教育整体指的是1938年4月国民政府电令成立的“西北联合大学”,但更为广泛的认知指的是整个战时学校发展的历史过程,即从1937年西安临时大学开始,包括半年后更名迁址的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再到1939年西北联大实体解散,西北五校(国立西北工学院、国立西北农学院、国立西北大学、西北医学院、国立西北师范学院)分而治之时期,直至抗战胜利后这些学校从陕西汉中迁出。通常情况下,我们所说的西北联大指的是后者更为广义的概念。或许,历史上的西北联大不及西南联大璀璨,学界对它的关注也远比不上西南联大,但它却以集腋成裘的姿态成为西部的文化发展无法抹去的记忆。

二、 传统与革新:西北联大的文学教育

“五四”之后,中国语言文学的教育从过去私塾学堂式转变为适应为现代大学制度的学科教育。据1931年统计,全国103所专科以上学校共计187所,其中文法类占59%,实科类占41%;在校大学生共计44167名,其中文科学生占74.5%,实科学生占25.5%。抗战时期,新任教育部长陈立夫更是继续强化与扩充理、工、农、医等实科。至1942年,全国专科以上的学生共计58728人,文科学生人数占50.4%,实科学生占49.6%。经近十年的发展,中国高校的专业学科发展趋近平衡。一方面,自30年代开始,中国的高等教育开始侧重对理工科人才的教育。另一方面,大学生的国文素养被看作基本素质加以训练。1929年,国民政府颁布了《大学规程》,其中规定:“大学各学院或独立学院各科,除党义、国文、军事训练及第一、第二外国文为共同必修科目外,须为未分系之一年级生设基本科目。”其后两年,1931年教育部又颁行《专科学校规程》中也将国文设置为必修课程。

西北联大文学院、理学院、法商学院各个专业,包括家政系都把国文作为贯穿第一学年多达6学分的必修课程。尽管此时新文学早已起步,在社会与学生中间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但毕竟新文学的经典化还需要时间的练就,所以中文系“重旧学、轻新学”的传统也很难改变。尤其是“五四”退潮后,复古、保守的思潮上升,这种思潮在现代大学文史学科的教育中更加占据上风,这种风气直至40年代都未有改观。从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国文系主任黎锦熙和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国文系主任钱玄同拟定的西北联大国文系科目表及说明书便可知其中一二。国文系的必修科目包括中国文字学概要、国语发音学概要、古今文法比较、古文音韵改革、经学史略、文字形义沿革、文学概论、宋元明清思想概要等课目,其中未见任何一门与新文学直接相关,只在文学概论的课程说明中涉及部分内容:“叙述民国六年以后新文学运动之历史趋势:(一)总论:述其背景,经过,及外国影响,与今后动向;(二)分论:分诗、小说、戏剧、散文、批评五项,各为叙评。”然而有意思的是,西北联大国文系的教育目标似乎不为培养写作者而设,在国文系的设置目标中明确提出:“造就中等学校国文科教师,并培养学生用历史的态度与科学的方法研习中国古今语言文字,各体文学作品,及各家著述,以解决今后国文的新趋向之能力。”西北联大国文教育师资队伍强大,不输同时期的西南联大。但以文学创作而著名的教授较之西南联大便少之又少了。剧作家焦菊隐短暂执教西北联大,诗人于赓虞也是到了1942年才受聘于西北联大。西北联大国文系的其他教授,如黎锦熙、许寿裳、曹靖华、高元白、谭戒甫、罗根泽等人都属于学者型教授。同样的,从西北联大毕业学生中进行文学创作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国文系出身的却寥寥无几。后来七月派的代表人物牛汉系西北联大外语系出身,九叶诗派的唐祈毕业于历史系,著名的翻译家龚人放从俄文商学系毕业,均非国文系出身。民国二十六年度(1937)毕业同学的就业调查表(第4期)显示,统计在册的西北联大国文系毕业生共9人,其中2人成为职员,5人成为教员(除1人在本校家政系做助教外,其余均为中学),1人参军任教官,1人在北校图书馆工作。无一人从事文学创作。

40年代,国民政府为强化民族精神与国家意志,取消了一直以来教科书的“审定制”,改为“部编制”。教育部推举了朱自清、黎锦熙、魏建功等六人选编大学国文教材。针对中文教育中重古轻新的固有传统,时任西北联大教授兼国文系主任的黎锦熙发表长文《大学国文之统筹与救济》中呼吁“赶快采选若干白话文艺作补充教材”。他建议白话文艺教材“若能因势利导,导入正轨,自然与那五十篇高文典册‘相反相成’”。在西北联大任职期间,黎锦熙建议教员尽可“一、选定国内共同推为最精洁最丰硕的报纸一种(例如重庆的《大公报》);二、让学生各定一份,为的是做国文教材,不是看新闻;三、均配时间,两天一次,训练阅读,知道写作,一以贯之;四、社评,转论,特约通讯,法令文告,领袖演词,重要译件,精读;新闻电报,附刊文艺,广告启示,略读”。重阅读、作文与讲演,黎锦熙的建议使西北联大的国文教育有了一番新的景象。

在教材“部编制”正式推行之前,西北联大国文系的教材采取每周例会共同拟订的方式,譬如据国文系普通国文教员第一次谈话会记录载,第一周开课国文教材用许季茀先生选《汉书张骞李广利传》。第二次谈话会拟订之后三周的国文课讲授《左传韩原之战》,章太炎《十九路军御日本事》、《十九路军死难将士公墓表》。第三次谈话会商定此阶段国文教材,应多选古今名人之日记及札记,选辑时注重内容、体裁及作风,“以为学生写作之模范”。国文系教材每一周或两周为一授课单元,篇目分讲读及参阅两种。讲读教材长则一篇,短则两到三篇。参阅教材需与本单元授课篇目在内容与形式上有所相关。在学生作文写作的选题上,有时老师也会结合时事统一命题,如《拟上国民政府请通缉汪精卫书》、《如何纪念“一·二八”》、《学然后知不足》等。从这几次国文系教员的谈话记录来看,针对学生的国文教育,既有侧重战时的救亡主题,又不忘学生基本国文素养的训练。1938年陈立夫发表《告全国学生书》,强调“战时教育平时看”的方针,着眼于战后国家建设需要,以防因战争“任意废弃,致使国力根本动摇,将来国家有无人可用之危险”。所以,西北联大国文为各院系一年级新生的必修课,并规定“本一国文不及格之学生,不得升级”,足见其对国文教育的严格要求与重视程度。

一、 误字 ×(标在字上。如不明,则记?)

二、 不通 ×(标在词句之旁)

三、 欠妥(标在词句之旁)

对于全校一年级必修的国文课程,除了最基本的写作训练,每日所写的“修养日记”(由教员按名发放稿纸,每日至少须写半张)也是黎锦熙所倡导的。修养日记除了对自己生活做出反省之外,也可以对社会实际问题及时事发表感想。学生所写“修养日记”于每周上第一堂国文课时交付老师批阅。

经过这样严格与频繁地写作训练,学生不论是文学创作还是实际的写作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重庆的《妇女新运》杂志(1940年第2期)以“蒋夫人”宋美龄的名义向全国女性文学爱好者征文,并设立“蒋夫人文学奖金”(奖金总和两千三百元)。征文分“论文”与“文艺创作”两类。论文组的评审由陈衡哲、吴贻芳、钱用和、陈布雷、罗家伦负责。而文艺组则由谢冰心、郭沫若、杨振声、朱光潜、苏雪林负责。此次征文报名者多达五百余人,从关注度和评审的影响力来看,这次征文的影响力和辐射面都是极大的。李鸿敏是当时西北联大国文系大三的学生,她的论文《从中国妇女在礼法上的今昔地位以瞻其解放的前途》从上百件稿件中脱颖而出,获得第三名的成绩。除了在闭塞保守的城固县城更能让她体察到妇女地位与礼法束缚的问题之外,从大一开始每周一次的作文训练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 坚守与突破:西北联大的文学创作

就学术成果来看,西北文学、方言、国语拼音标注符号、民歌、史志、关学、俄文、维汉、蒙汉语言研究均在西北联大得到了很好的发展。杨兆钧教授出版《维汉字典》,谢再善教授出版《蒙汉辞典》,张西堂教授出版《春秋六论》、《颜习斋学谱》等18部著作,黎锦熙教授完成陕西8部地方志,所撰《方志今议》获教育部著作发明三等奖。如前文所论述,虽然西北联大乃至国内高校的国文教育目标普遍不为文学创作而设,但联大的文学创作成果却是丰富且多样的。

1938年10月下旬,西北联大第45次常委会决定以“公诚勤朴”为校训,为了鼓舞士气,同时也更好地传承和凝聚联大精神,校方请国文系主任黎锦熙及历史系教授许寿裳共同完成西北联大校歌的创作。

并序连黉,卌载燕都迥。联辉合耀,文化开秦陇。汉江千里源蟠冢,天山万仞自卑隆。文理导愚蒙;政法倡忠勇;师资树人表;实业拯民穷;健体名医弱者雄。勤朴公诚校训崇。华夏声威,神州文物,原从西北,化被南东。努力发扬我四千年国族之雄风。

校歌的写作不仅将西北联大的历史演变,学院设置融入其中,也将联大秉持的精神与校训写入歌词。“并序连黉,卌载燕都迥。”从中国近代高等教育的开端1889年的京师大学堂算起,至1938年已卌(四十)年。学校迁址西安不久,潼关告急,学校不得已继续搬迁。那时物资紧缺,燃料也十分昂贵。另外,也有一些微妙的原因,炮火之下的中国知识分子也为了宣告并捍卫国家尊严,于是,中外历史上罕见的徒步迁徙开始了。西北联大校友刘艺民回忆时笑称,学生、教授们的交通工具是“十一号”,也就是每个人的双腿。校歌写“汉江千里源蟠冢,天山万仞自卑隆”,短短十几个字,把徒步翻越秦岭这座大山的艰辛,川陕公路上的不易,用一种磅礴的姿态记录下来。而“导愚蒙”、“倡忠勇”、“树师表”、“拯民穷”、“体健名医弱者雄”更是将西北联大各个院系的特点尽述。校歌的写作实为经典!在特殊的战争年代,引用歌唱、抚慰人心。而“公诚勤朴”的校训根据黎锦熙的解释,其中公是天下为公,诚是不诚无物,勤是勤奋敬业,朴即质朴务实。今天的西北大学仍然秉持西北联大时期“公诚勤朴”的校训,尤可见其对联大精神的持守与认同。

钱玄同与黎锦熙在西北联大之前同为北师大教授,钱玄同由于身体状况太差,只得留在北平,不能随校西迁。1938年,钱玄同为表心志,恢复旧名“钱夏”,表示自己是“夏”而非“夷”,绝不做日本人的顺民。他寄语随校西迁的黎锦熙,说“玄同绝不污伪命”。“二十三年,因积劳患血管硬化症,复感国难,神经极度衰弱;二十六年,卢沟桥事变起,蛰居养疴,拒绝伪聘;二十八年一月,病殁于医院,年五十二。” 黎锦熙为故友作《钱玄同先生传》载于《西北联大校刊》第17期,以纪念这位新文化运动的前驱者。

许寿裳到西北联大后,便作为历史系考古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开始了对汉望侯张骞墓地的考察工作,并受邀为张骞做传一篇。今天的张骞墓前立有一块石碑,高220厘米,宽88厘米,厚16厘米,一面刻“民国二十七年春考证,二十八年五月立,增修汉博望侯张公墓道碑记,讲师吴世昌谨传,教授黎锦熙书立”,另一面刻“汉书张骞传,许寿裳谨书,民国二十八年三月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常务委员徐诵明、李蒸、胡庶华谨立”。

同年,在西北联大学生集训时许寿裳做《勾践的精神》的演讲,演讲稿载《西北联大校刊》第12期,鼓励学生“自从‘七七’抗战,到现在还不过一年有余,比起越国和吴国的相持,并不算得什么”,以激发学生的抗日热情。许寿裳以勾践卧薪尝胆的历史故事比今,他说“讲的是勾践的故事,报仇雪耻,复兴国家,终于成功,宛然是我们这次抵抗暴日的神圣战争的预兆”。这样的文章在战时焦灼状态下对于振奋人心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此期间,许寿裳写成《怀念亡友鲁迅》、《我所认识的鲁迅》等文章,在课堂上许寿裳也常讲鲁迅及老师章太炎的文章,他的课堂深受学生喜爱。然而由于国民政府对陕北延安的敏感,加之西北联大的学生很多来自北平,经过“一二·九”运动的洗礼,对延安心生向往,不少学生为了抗战投奔延安。所以国民政府对校园内的左倾革命思想异常警觉。

1938年,许寿裳被任命为法商学院院长,这一次任命在西北联大掀起轩然大波。许寿裳的才学修养让法商学院的进步师生拍手称快,但校内国民党三青团分子对此任命极为不满,就在就任大会上,他们率先发难,双方争执不下,差点打起来。后来徐诵明告诉许寿裳,教育部曾密电联大校委会,主张法商学院院长须“超然而接近中央者”。事实上,法商学院的前身作为北京俄文专科学校,改组后俄文课程未被撤裁,引起了当局的极度敏感。许寿裳虽然是老同盟会成员,后来又加入国民党,但他始终反对党派之争。鲁迅亲密的朋友的身份也招来了教育部的特别眼光,知识分子的骨气与清高使许寿裳做出了请辞于西北联大的决定。同样因为思想进步左倾,曹靖华、沈志远、彭迪先等13名教授被当局无故解聘。

七月派诗人牛汉1943年进入西北联大外语系学习,那年省会考他得了第二名。前十名可以保送,牛汉说他当时非常想去西南联大中文系读书,无奈因为没钱,没有路费,就近上了西北联大外语系俄语组。

九叶诗派的诗人唐祈也是从西北开始他的文学创作的。唐祈1942年毕业于西北联大历史系,他从少数民族歌谣中汲取营养,不少诗作民族风情突出。从联大毕业后,唐祈留在西安一所儿童艺术院校教文学。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延安文艺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编号11&ZD113)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①西北大学校史编写组:《西北大学史稿》,西北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25页。

②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第300~323页。

③《城固县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4年版。

④《城固县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4年版。

⑤李巧宁、陈海霞:《抗战期间内迁高校学生的日常生活——以西南联大和西北联大为例》,《甘肃社会科学》2011年第6期。

⑥转引自姚远:《国立西北联合大学的分合及其历史意义》,《西北联大史料汇编》,西北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⑦转引自梁严冰、方光华:《抗日战争与中国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研究》2015年第10期。

⑧西北大学西北联大研究所编:《西北联大史料汇编》,西北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17~224页。

⑨西北大学西北联大研究所编:《西北联大史料汇编》,西北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17~224页。

⑩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云南师范大学编:《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三)》,云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07~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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