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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西去的骑手
——“红柯中短篇小说集品读会”会议综述

2018-11-12江思源

新文学评论 2018年3期
关键词:西域作家文学

◆ 江思源

2018年4月1日下午,由西安读书会、万邦书店、西安曲江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发起的“红柯中短篇小说集品读会”在万邦书店举行。来自高校、作协、出版社的十多名青年评论家、作家和编辑出席了本次品读会,同时还有高校学生、新闻媒体人、文学爱好者和文艺工作者广泛参与其中。本次会议由青年评论家、长安大学教师韩春萍主持。

本次研讨会的主题是缅怀红柯先生和品读先生的中短篇小说集。与会嘉宾围绕红柯先生的个人气节、文学精神、创作特征、文化价值等议题展开讨论,读者互动热烈,发表了不少独到的看法。现将与会嘉宾以及读者的讨论和交流情况作如下综述:

一、 傲岸刚劲的精神气象

本次活动的主题是缅怀红柯先生,对红柯的精神气节与价值追求的解析是本次品读会的一个重要议题。

(一) 高尚执着的精神气节

本套图书的策划编辑范婷婷女士表达了对红柯文学精神的看法。她认为,红柯先生是一位不拘一格的文学艺术家,也是一个有着强烈文学责任感的伟大作家,他一生都在践行自己的文学信仰。这一点得到了陕西广播电视台新闻广播优秀节目主持人郭知凡先生的共鸣,郭先生现场声情并茂地朗诵了红柯的作品《幻影的背后有神灵》,他说自己也是深受红柯老师作品的感染,也被红柯老师本人高尚的人格和傲岸的气节所吸引。对于这一点,西安财经学院文学院教师宋宁刚先生说,红柯先生作为他的老乡,一直以来在他的心目中都是一个优秀的榜样,并且一直激励着家乡宝鸡的文学青年们。

青年作家范墩子先生提到,读红柯的作品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红柯简直就像欧洲19世纪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因为红柯身上具有一种大家风范,那种气势磅礴的激情,那种浩瀚宽广的胸襟,都不禁让我们为其博大的精神气象和高洁的精神品质而赞叹不已。毫无疑问,红柯老师的灵魂是容不下污浊的,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圣洁的象征。

谈到红柯先生的为人,青年作家贝西西女士给我们讲了一些红柯在生活中的轶事,那就是红柯老师永远饱满的文学热情和创作激情,因为不论何时何地红柯永远都在思考、都在构思和创作。这种为文学而献身的精神值得年轻人学习。

青年作家、《书房记》主编秦客先生说:红柯为人低调,从不拿架势,常给青年作家把脉,使他们少走弯路,并鼓励青年作家尽快成熟起来。这一点陕西青年作家是有目共睹的。红柯是陕西文学界承上启下很重要的一位作家。他传承了陕西的文学精神,他的创作让陕西的文学更加多元、丰富,某种意义上说,他拓宽了陕西单一的文学创作样貌。在文学疲软的当下,红柯用作品捍卫了“文学依然神圣”,他敬畏文学、尊重生命,他的中短篇乃至长篇作品,在中国当代文学界无论是从宽度还是深度来讲,他的文学体格都是庞然大物!

(二) 蓬勃向上的生命意识

“生命意识”,是本次会议上达成的一个最重要的解读红柯小说的关键词。

青年作家阎海东指出,在红柯小说中,我们能感受到最小的社会性存在,红柯小说最大限度地剥离了人物的社会性因素,从而凸显人的自然性,红柯笔下的人物有一种为生存而对抗的意识,这是一种生命观、自然观的东西。因此,在他的作品中,我们能强烈感受到充满激情的生命力。所以说生命热情或者生命意识是红柯小说的关键词。

青年编辑王晓飞也认为红柯的作品中充满了这种强大的生命意识,因为在我们节奏日益加快的社会当中,我们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焦虑和孤独,而很少反思生命的真正意义,而读红柯老师笔下的西域,那种原始的自然的强烈的生命意识就显得格外浓厚格外突出。

韩春萍老师在这个问题上颇有感触,她解释说,在她对红柯作品的长期阅读和观察中发现,红柯写作中的物我两忘、人与自然的和谐,其实都深受萨满文化的影响,而这种影响根本上导致了红柯独特的生命意识:万物有灵、万物一体,人与自然、人与万物都是一个生命的共同体,是平等的。另外她还指出,红柯作品当中强大的生命意识多半都是用意象来表现的。比如我们说理想的人性就是雌雄同体,而这在红柯小说当中最明显的就是表现为一对非常强烈的意象——“永远的少年”和“充满神性的女子”。可能这种意象在红柯老师的中短篇小说中不是那么明显,但在其长篇小说则非常突出。

二、 深远博大的文化视野

在开幕词中韩春萍老师引用了著名评论家李敬泽先生对红柯的评价——“他是一位眼光超前、视野极其博大壮阔的一流作家”。这里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键词——视野。确实,红柯先生的文字是博大的深远的,具有一种很突出的多元的文化视野。

阎海东先生认为,汉文化的包容性相对封闭,不太容易吸纳新的东西,因而我们作品下的人物都写一些人情世故、人际交往等,而红柯先生“摆脱了汉文化制度性的苦难意识”,因为他采取的是一种宽广的包容的文化视野,一种博大的跨地区的跨文化的胸襟。

王闷闷先生认为,这种博大的文化视野主要是因为红柯先生汲取了西域文化,兼容并包地将汉文化与西域文化结合起来了,从而形成了一种“双向视角”。这种双向视角正是很多作家不具备的,哪怕是那些写新疆写西域的作家,他们也往往不具备这种能力,他们笔下的西域往往只是汉语视角下的西域,因而是僵硬的。而红柯笔下则不然,他是切实站在新疆、西域的角度写新疆和西域的,因而“既有东方式的意境又有西方式的明晰条理”。

王晓飞先生指出,红柯老师的写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西域写作”,这种“西域写作”则是处于一种“文化关照”下的产物,所以说红柯老师的文化视野是宽广的,这也是他笔下的西域人的生活总能给人以感染、震撼的根本原因。

韩春萍老师说,“西域是红柯老师浴火重生之地,在这里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与交融,所形成的多元文化视角给我们带来的是一种生命的可能性”,而红柯就是在这种文化背景下蜕变和升华的,“红柯对于西域瀚海的追寻,他追求到了萨满文化的生命意识,伊斯兰文化的刚烈、血性精神,还有佛教的悲悯、博大等等,都可以看到这种多元视角”。这种多元文化视角也正是红柯作品独特的价值所在。

三、 独树一帜的语言艺术

红柯先生的小说语言具有他独有的个性,对此,宋宁刚先生说“阅读过红柯作品的朋友应该会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它跟我们看到的很多作品不一样,拿起他的任何一篇小说,只要看到那些诗意文字向我们扑面而来,我们就知道这是红柯的文字”。这确实是红柯作品的一大特点,换句话说,红柯老师的文字辨识度很高,区别性很强,这可以说是其作品语言的一大特色。对于这个观点,范墩子先生十分赞同,他也认为红柯小说语言最大的特征就是其极鲜明的个性和辨识度。

阎海东先生指出,红柯小说语言的最大特点是它的独特性和辨识度之后的,相对于其他汉语写作而言的开放性。因为汉语的写作相对比较封闭,具有很强的传统性倾向,红柯则不一样,他的文字想象力丰富、苍劲粗犷,张力很强,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

王闷闷先生在宋宁刚先生所说的“诗性的语言”基础上进一步解释了这种“诗性语言”的神秘性和意象性问题。他指出,红柯的小说往往以奇思妙想而呈现出一种“诗性的语言”,并且这种诗性的语言具有很强烈的意象性,这些意象是以其神秘解构着神秘。对于这种语言的意象性的特点,王晓飞先生表示非常赞成,他也认为红柯小说的整体特点就是极富张力的“意象群落”。

贝西西女士指出,红柯作品语言的叙事性很强与红柯借鉴吸收少数民族的文学精华有关。她说红柯曾在演讲中提出少数民族语言有一种强烈的叙述感,叙述能力非常强,而汉族语言有一种抒情感,抒情能力强。红柯因为深受西域少数民族文化与文学的影响,因而作品中表现出一种强劲而独特的叙事风格。她认为这是红柯小说语言艺术最大的特点。

四、 丰富多元的创作手法

最后一个重要议题就是关于红柯先生创作手法的分析。宋宁刚与王晓飞先生认为红柯的文字主要表现为浪漫主义。宋宁刚先生指出,在红柯的小说里面,自始至终都贯穿着浪漫主义的激情和奔放,各种“奇思怪想”层出不穷,想象奇诡。王晓飞先生也指出红柯先生的文字非常精彩、神奇,那些奇思妙想带给他的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的点点滴滴,不论是人物还是动植物,都好像是处于一种极富诗意的浪漫状态之中。

而范墩子先生与韩春萍老师则指出红柯这种浪漫主义之下的现实忧患。范墩子先生说,红柯老师的作品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像是回到了十九世纪的欧洲,而且每每都能感受到巴尔扎克、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气息,因为他的小说有十九世纪文学的那种“辽阔感”:想触及全人类的事情——人类共同的命运、痛苦、疾病、孤独或者人性之中迷失的那些纯真的东西——他想追寻这些东西。对此韩春萍老师补充说道,红柯先生本人怀揣着超我的现实主义精神,但这种现实主义精神又不同于我们通常见到的那种,我们通常见到的是写现实之中的人的苦难,表现的是对特定群体以及个人的关怀,而红柯作品中的这种现实主义的“格局”则相对更为宽广,他是站在更高的超越的视角来看待人间苦难的。在这一点上阎海东先生指出,这是一种“超越了苦难意识的现实写作”。

汲取以上两类观点,王闷闷先生归纳为:红柯的作品既充满了现实主义的刚强与坚硬,又饱含了浪漫主义的奇幻与绵软,而这种特质既区别于中部文学的中和的客观,又区别于南方文学的奔放的温柔。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兼具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双重色彩的写作。这个观点不禁让我们想到了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当中提到的“造境”(即浪漫主义)与“写境”(即现实主义)。“然二者颇难分别”,因为优秀的作家“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

长安大学教师李均宏先生指出红柯的文学作品风格是现代主义,因为他的文字浸透着对于传统写作的颠覆,所以我们时而能够感觉到他那种笔尖喷火的激情与浪漫,时而能够感觉到他那种悯怀人民、叩问苍天的执着。韩春萍引用了红柯1994年写的《西部文学的选择及意义》一文的片段来回应这个话题。红柯在这篇文章中指出:“用西方理性构建东方理性绝不可能产生奇迹”,“理性讲的是秩序与逻辑,它可以训练我们的思维,使我们的思想规范化,但它绝不是人的目的,它仅仅是手段”。红柯断言“西部小说一直沉默着,它的崛起是必然的,真正的本土化的现代派文学将是它的未来”。因为“文学的本质是提高生命的质量,最大限度地拓宽生命的自由度”。

此次研讨会既是我们对于红柯先生的缅怀与致敬,也是对他的小说所做的一次深入研讨。与会者一致认为红柯是中国当代需要不断解读的优秀作家,正如李敬泽先生在哀悼红柯先生时所说,“作为一名作家,红柯对中国西部的热爱,对西部的文学表现成就,在国内是罕有匹敌的”。如今,虽然骑手已去,但他的精神火炬必将长久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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