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国家公园社区居民旅游感知与旅游参与意愿研究
2018-11-09程绍文
程绍文
张晓梅
胡 静*
国家公园是世界保护区体系中最具品质的旅游目的地,以生态系统保护与旅游娱乐为管理目标。旅游会给国家公园带来各种积极或消极影响[1-3]。社区居民是国家公园的关键利益相关者。国家公园旅游只有让社区受益、满意且参与管理,公园管理目标才会实现。了解社区居民的旅游受益感知、旅游发展满意情况及旅游参与意愿,是推动国家公园可持续旅游与保护的重要保证。
1 研究背景
自20世纪70年代始,国内外学者围绕国家公园、保护地居民旅游感知、旅游与自然保护态度、参与意愿、公园-社区关系开展了系列研究。学者们认为,国家公园社区居民的旅游影响感知会影响居民对公园旅游发展的态度[4-5]及参与自然保护和旅游活动的行为意愿[6-9]。鲜见学者对国家公园社区居民旅游影响感知、旅游满意度及参与意愿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
国内外学者对目的地居民旅游影响感知、满意度及行为意愿间的关系及作用机制进行了研究[10-12]。研究表明,旅游地居民的旅游受益感知对居民的旅游满意度有正向积极影响,旅游成本感知对旅游满意度产生消极影响[13];居民对本地旅游发展的满意度越高,其支持和参与旅游发展的意愿也就越高[14];只有社区居民参与旅游规划决策和利益分配,才会对旅游持积极态度;其参与度越高,居民的旅游影响感知和满意情况才会越积极[15-16],旅游开发目标也越容易实现。
目前,国内外学者大多就目的地居民旅游影响感知对居民满意度、居民旅游满意度对其旅游参与意愿、旅游地居民旅游参与行为对居民旅游影响感知及旅游满意度之间的变量关系进行研究;但中国学者关于国家公园社区居民旅游影响感知、满意度及旅游参与意愿三者间的关系研究尚很缺乏。本文拟以神农架国家公园为例,进行定量研究,为我国国家公园体制建设提供借鉴。
2 研究区概况与研究方法
2.1 研究区概况
神农架林区位于鄂西北大巴山区,号称“华中屋脊”,最高海拔3 105.4m;有“物种基因库”“天然动物园”之称。神农架集世界“人与生物圈”保护区、世界自然遗产、世界地质公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国家森林公园、国家级生态旅游示范区等诸多荣誉于一体,是国家5A旅游景区。2016年,神农架成为中国首批9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区,公园区由原各保护区整合而成,生态保护与旅游发展为其主要管理目标。
旅游业是神农架的主要经济产业。据2015年神农架林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当年,神农架户籍人口约7.86万人;接待国内外游客878.30万人次,旅游收入31.38亿元[17]。木鱼和红坪两镇是神农架最主要的2个旅游集镇,人口总规模约1.67万人,共3 000余户。由于长期受自然地理及交通因素制约,神农架林区至今仍为我国国家级贫困地区,迫切需要协调自然保护、旅游开发及社区发展间的关系。
2.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研究数据源于研究团队2015年“十一”黄金周期间在红坪及木鱼两镇进行的神农架居民调查。调查对象为两镇年满18周岁、居住时间满1年的居民,并按照1户填写1份问卷的原则进行调查。调研主要基于便利原则进行抽样,现场发放和回收问卷。
大多数问卷调查研究的最低门槛样本量是200;多元回归分析和路径分析时多要求样本量在200~400,因子分析则要求样本量是变量数的5~10倍,且总样本量不得少于100或150[18]。因此,本调研共发放问卷240份,回收率100%;剔除填写不完整的问卷,获得有效问卷227份,有效率94.6%。样本量大小符合要求,样本分布合理(表1)。
表1 神农架居民样本特征
表2 神农架居民旅游影响感知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结果
本次调查的内容包括居民基本信息、居民旅游影响感知、居民旅游满意度及旅游参与意愿四大块,共由36个题项构成(各分量表信度检验结果的Cronbach α值均在0.7以上);采用李特尔5级量表,1~5分别代表非常不赞同、不赞同、中立、赞同和非常赞同。利用SPSS软件对所获数据进行分析处理,采用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法分析居民旅游影响感知与满意度特征,用结构方程模型探讨居民旅游感知对旅游满意度和参与意愿的影响。
3 分析与发现
3.1 居民旅游影响感知与满意度分析
对神农架居民旅游感知和满意度的各题项进行KMO值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值均大于0.80,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著(P<0.01),适合进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和最大方差旋转法提取特征根大于1,对因子载荷小于0.40的题项(主要是负面环境影响感知题项)予以删除;最终提取了6个公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70.66%。将这6个公因子分别命名为“经济发展”“社会失序”“生活成本”“地方依恋”“环境改善”和“满意度”(表2)。
比较各公因子均值大小可知,神农架居民对本地旅游的经济发展感知最强,其次是环境受益感知,但对生活成本感知、社会失序感知则相对较弱,居民对本地旅游发展的整体影响感知比较正面。旅游提升了居民对神农架保护区的地方依恋,神农架居民对本地旅游发展的满意度倾向积极(均值>3),但仍须提升。
运用沃德法对神农架居民旅游发展满意度进行系统聚类分析,可以发现,神农架居民可以分为积极满意者、理性满意者、温和满意者3类,缺少中立者和不满意者;神农架被调查居民中,54.63%的被调查居民为理性满意者,积极满意者和温和满意者的比例分别为28.21%、17.16%。神农架居民对旅游业发展给本地带来的“经济发展”“地方依恋”“环境改善”方面的积极影响感知整体较为正面,且呈现由积极满意者、理性满意者向温和满意者逐步递减的基本规律;居民的整体旅游“满意度”呈现出自积极满意者向温和满意者、理性满意者逐步递减的特征;在 “社会失序”成本感知方面,理性满意者感知最强烈,积极满意者感知最弱;在“生活成本”方面,也呈现为自理性满意者向积极满意者、温和满意者逐级递减的基本规律。
图1 国家公园社区居民旅游影响感知、满意度与参与意愿的关系模型(作者绘)
3.2 居民旅游影响感知、满意度与参与意愿间关系的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对目的地居民旅游影响感知、满意度和旅游行为意愿之间的关系,国内外学者普遍认为,居民的旅游影响感知通常会影响其对本地旅游发展的满意度与参与行为(包括意愿);积极的旅游影响感知会提升居民旅游满意度,使其更愿意参与本地旅游发展;反之,旅游满意度低,则旅游参与愿意也较低。基于前人研究成果,本文提出以下11个研究假设:经济发展感知对旅游满意度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地方依恋对旅游满意度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2);环境改善感知对旅游满意度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3);社会失序感知对旅游满意度具有显著负向影响(H4);生活成本感知对旅游满意度具有显著负向影响(H5);经济发展感知对旅游参与意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6);地方依恋对旅游参与意愿具有显著负向影响(H7);环境改善感知对旅游参与意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8);社会失序感知对旅游参与意愿具有显著负向影响(H9);生活成本感知对旅游参与意愿具有显著负向影响(H10);旅游满意度对旅游参与意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1)。在本研究中,居民的旅游参与意愿主要是通过“我愿意配合政府发展旅游”“我愿意力所能及帮助游客”“我会为迷路游客指路带路”等题项来进行量度。遵循从影响感知到满意态度再到行为意愿的思考路径[15,19-20],构建神农架居民旅游参与意愿的影响因素结构方程模型(图1)。该模型由7个结构变量组成;其中,5个居民旅游感知变量为自变量,居民旅游满意度为中介变量,居民旅游参与意愿为因变量。
表3 假设模型与修正模型拟合度比较
表4 修正后的结构方程模型验证结果
运用Amos 21软件对模型进行检验,分析居民旅游感知对居民满意度及参与意愿的影响程度。依据AMOS输出报表的潜变量之间残差修正指数进行修正,建立“经济发展”“地方依恋”“环境改善”“社会失序”“生活成本”变量之间的关联以降低卡方统计量,提高模型拟合度。修正后的模型各拟合度与假设模型相比显著提高,除GFI值略低于0.90外,其他各项指标均达到了理想状态(表3)。
基于最大似然法对修正后的结构模型的路径系数进行参数估计(表4)。11个研究假设中,有7个假设经验证成立,而经济发展对满意度和参与行为的影响假设,社会失序对满意度及环境改善对居民旅游参与意愿的假设被拒绝。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利用因子分析、聚类分析及结构方程模型对神农架国家公园社区居民的旅游影响感知、满意度、旅游参与意愿特征及其间的关系进行了定量分析,结果如下。
1)居民对神农架旅游影响感知整体上比较正面,其经济影响感知(经济发展和生活成本感知)和环境受益感知较强;但居民的社会文化影响感知相对较弱。居民整体上对本地旅游发展情况表示满意,旅游参与意愿较强。
2)居民的生活成本上升和社会失序感知分别对其旅游满意度和行为参与意愿有负向影响;相较于经济发展,居民的环境改善感知、地方依恋正面影响其旅游满意度,居民的地方依恋及经济发展感知对其旅游参与意愿影响正面。
尊重国家公园社区居民的权利、文化及与公园的情感联结,让社区居民参与国家公园的管理和保护,发展基于社区的生态旅游以促进公园社区经济社会发展是当前国家公园管理目标实现的经验总结[21-22]。所以,增进社区居民旅游受益,尊重和保持社区居民与国家公园间的情感联结对于国家公园可持续管理十分重要。
3)居民的旅游发展满意度对其旅游参与意愿起显著的中介作用。居民对旅游发展越满意,就越支持旅游发展,越愿意参与其中。
4)经济发展感知对居民的旅游满意度、旅游参与意愿的影响没有得到支持。社会失序感知对居民旅游满意度的负向影响、环境改善感知对其旅游参与意愿的影响作用也没有得到支持。
已有研究发现,对于城市、古村镇等类型的旅游地,居民经济受益感知对其旅游态度及参与行为(意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8,23],而神农架居民旅游经济受益感知对居民旅游满意度及参与意愿没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神农架长期作为国家自然保护区和重点生态功能区,地方政府和社区居民重视环境保护,因此促使保护区居民的旅游态度、行为不仅仅基于一种经济人假设,而更多的是基于居民的社区归属感和地方依恋。
此外,神农架位处秦巴山区。神农架居民居住相对分散。即使是在木鱼和红坪这样人口相对集中的旅游镇,很多居民也因为居住在距离旅游交通线较远的地方而无法参与旅游业,很难真正通过旅游受益。这也影响到他们的旅游满意度及旅游参与意愿。在访谈中,很多受访居民表示旅游虽然可以促进本地经济发展、增加人均收入;但游客人数增加带来交通拥挤、物价上涨,这使他们很矛盾地希望将游客规模控制在适当范围,他们希望在环境保护、旅游发展之间求得平衡。
本研究尚存在以下不足之处:一是调查时间正好是在我国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之初,居民对国家公园的认识有待深入;二是调查样本量虽然可以满足因子分析及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的最小样本量需求,但仍然有必要在今后适当扩大样本量,以提升研究数据及结论的可靠性。此外,“剖析国家公园生态旅游开展的环境教育措施,并研究国家公园社区居民旅游环境影响感知对居民保护态度、环境保护行为意愿的作用机制”也将是今后国家公园社区居民研究的可行方向和重要内容。